第9章
不过太凉,叫人感觉疏离。可她喜欢这种味道,有些人对面不识,有些人却一见如故。奇怪么,面对如此来历的人,居然没有半点敬畏之心,因为她从来不惧鬼神。在她眼里人没有高低,只分男女,而府君也好,司命也好,统统都是男人。
她笑意盈盈,把先前扔下的话柄重新拾了起来,“我同凤凰打斗落败,这不要紧,要紧的是仙君来得巧,看见了我赤身裸体的样子。我是个还没出嫁的姑娘,就像画好的字画儿没人落款,既然仙君钤了印,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总得给我个交代。”
果然是这样啊,紫府君不由叹气。早年他也行走天下,见得多了,对人之常情有先见之明。天下哪有白看的大腿,把君野拉来做挡箭牌没起作用,人家还是打算深究到底了。当然姑娘的清白是应当捍卫的,这是三途六道统一达成的共识,但有时候具体情况还需具体分析。
紫府君略作思量:“这是凤凰台,是本君豢养凤凰的地方,你以这种方式迎接本君,本君想捂眼睛都来不及,怎么能怪本君呢?”
崖儿自有她的说法,“可将我吊起来的,也正是你的凤凰。你是得道上仙,我本不该说这样的话,但若是你百般推脱,我就不得不怀疑,这双比翼凤是受人指使的了。”
对付男人的手法其实多种多样,譬如大夫对症下药,什么样的人,用什么样的手段。目前看来以色惑人这套,在他身上暂且不好用。一本正经的人,先得一本正经地胡搅蛮缠,才能收到想要的效果。
紫府君觉得很棘手,他重申了一遍:“是本君救了你。”
崖儿说是,“我也可以以身相许。”
也许有生之年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女人吧,如此毫不做作,单刀直入,连见惯了大场面的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他不过是来看一看发生了什么事,结果竟沾上了麻烦。这是个没有修行,但能驾驭剑灵的女人,说平常也平常,说复杂又有点复杂。如果她是同道,倒可以算一算究竟是什么来历,偏偏她是凡人,推步那套不能用在她身上,否则就坏了九州的规矩。
紫府君轻叹:“你想要什么说法?”
本以为她会问他能不能娶亲,毕竟男人对女人负责,无非就是那些。但她没有,月光下一道清丽的剪影,极具妩媚的风味,柔声道:“今天是我与仙君第一次见面,虽然发生了这样的事,但彼此终归还不熟悉,贸然说嫁娶,实在太儿戏了。我在未入紫府之前,听说过一些关于仙君的传闻,对仙君很是敬仰……仙君缺不缺杂役?贴身的婢女也可以。多一些相处的机会,也方便咱们多了解彼此,你看怎么样?”
她做杂役做得执着,这个不怎么样的提议,紫府君认为可以接受。
他慢慢盘弄手里的玉菩提,“琉璃宫里只有我一人,除了每天清理炉鼎、洒水除尘,没别的事可做,你愿意就来。”
那是再好不过的了,没有外人打搅,她可以专心完成她的目标,总比一直隔着山岳眺望琅嬛的好。琉璃宫和琅嬛同在九重门之上,只要进入那里,就再没有关隘可过,至多花点心思破解琅嬛入口的布局,距离成功便是一步之遥。
她心里称意,嘴上也说得动听:“仙君一个人多冷清,我去了正好可以作伴。”
紫府君还是无可无不可的样子,反正没有人能在九重门之上久留,至多十天半个月,她就会被无边的寂寞逼走,所以他并不担心她有毅力坚持到最后。
他们这头摸黑说话,两只凤凰有点看不过去了,观讳叼来枯枝,君野点火,夜色里的凤凰台因那簇篝火亮起来,月光下隐隐绰绰的面目,才重新变得清晰。
他到这时方看清她的长相,美与不美不过是种表象,但她的眼睛生得很特别。很少有人能长出这样一双眼睛,可能浸泡过凶险,老辣下却依旧保有朴拙和天真。像一面棱镜,从每个不同的角度看,都会得出截然相反的读后感。所以当她专注地凝视你,如此精准的锁定,会给人一种上天入地都无门的错觉。
他斟酌衡量,崖儿也落落大方,自信经得起推敲。待他打量完了,才换了弱眼横波,含笑问:“仙君是天上的仙,还是人间的仙?我小时候常听师父说起那些半仙,仙君执掌紫府,应该是天上的吧?”
他转身朝远处望,淡声道:“方丈洲云集了很多不愿升天的修行者,既然不愿升天,那就不能称之为仙。天帝在蓬山设琅嬛,我不过是琅嬛的看门人,没什么神通,活得久些而已。”
越是来历不简单的人,越喜欢轻描淡写。虽然他把自己说得平常,但他多年前的功绩她还是有耳闻的。
据说历劫飞升之后,诸仙可以按照个人的喜好选择身体年龄,崖儿委婉刺探:“仙君是在多大年纪受太玄生箓的?”
紫府君说:“就在这个年纪,二十七。你是不是还要问至今多少年?不用问,记不清了。”
活到蜕壳,人还不及一棵树,树有年轮,人却什么都没有。所以这里没谁费心去记年龄,该生时生,该灭时灭,自有天道。
他嗓音清冷,篝火明灭间,半面脸颊在细碎的芒中阴晴不定,生出孤高的美感。崖儿倒不计较他究竟活了多久,反正现在这个年纪刚刚好,到了不得已时,发生点什么她也不吃亏。
她低头揉搓衣角,“说了半天,还没自报家门,我叫叶鲤,从烟雨洲来。仙君有俗家名字没有?叫什么?”
他似乎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启了启唇道:“聂安澜。”
第16章
安澜?是个可亲又令人心安的名字。
她想起两年前进入罗伽大池深处,隔着万万波涛远看龙涎屿,惊涛恶浪几欲灭顶。出发之初的水平如镜,回想起来那么温和无害。人的名字有时真和命运有捆绑,她从枞言那里听来《万妖卷》的故事,四海定鼎时如何的妖风大起,是他力挽狂澜建册安抚,所以他生来是个能定盘的人。
兰战有眼无珠,但唯一像样的,就是为她取了个贴切的名字。崖儿啊……面向绝壁,没有前路,她所有的路都是靠自己杀出来的。苏画隐约知道她的身世,虽然不明说,总以一副悲悯的眼神看她。这两年她执掌波月楼,权力、威望、钱财、美色都有了,可是并不真的快乐。身上萦绕着一种难以摆脱的,潮湿悲剧的腐臭味,需要烈日暴晒。可她又害怕,怕烈日把她融化。现在遇上一片明月清风,虽然步步算计,但也不可谓没有吸引力。
这位仙君一生,大概没有看过其他女人的大腿,被她这么胡搅蛮缠一通,居然无可奈何地接受了。紫府君御风而行时,她一百二十个“怕”,就势挂在了他身上。
毕竟不像波月楼里的那群妖孽,你不去招惹他们,他们反倒会来招惹你。紫府君性情高洁,清心寡欲惯了,对她的纠缠十分抵触。她欺近,他就抬手阻隔,要不是看他留着头发,她简直以为下一刻他会双手合什,对她说一句“施主请自重”。
她怎么能轻易放过他,抱怨着:“就算我是去琉璃宫做杂役的,仙君也不能看着我摔死吧!”站在云头,脚下空空,没有坐璃带车的实质感,她确实有点怕,也放大了这种怕。
紫府君又一次不动声色避开了她的勾缠,“叶姑娘不相信本君御风的能力么?只要不乱动,你就摔不下去。可要是继续扰乱我,那就两个人一起掉下云层,你愿意这样?”
她一副无赖相,“我扰乱仙君了么?仙君若是心如止水,何来扰乱之说。”言罢又换了个可怜的模样,楚楚望着他,“我是凡人,凡人又不会飞,总得容我抓住点什么……我要是吓死了,仙君身上就背了条人命,恐怕对日后的修行无益。你别动,让我抱着,你不挣我就不乱动,这样对大家都好。”
这么半带威胁半带耍横,一番七手八脚,紫府君终于放弃了抵抗。
如同又一场战役的胜利,他每妥协一次,就让崖儿感受到一次胜利的喜悦。人和仙之间的抗衡,居然也能打出胶着的味道,抛却他一身仙骨,终究还是个男人。对付这样的人不能太矜持,看似温和,对谁都没有疾言厉色,其实最能拒人千里之外。反正要想从他这里得到些什么,你首先就得准备牺牲些什么。
弱水门出来的杀手,哪个也不是三贞九烈的。以前她为完成任务周旋游走,男人的味道各不相同,匆匆过客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现在和他靠得近,他身上有清隽的紫檀香气,这个味道倒不怎么让人讨厌。
抬眼看,看见一个紧绷的下颌,即便尴尬,也许还有些薄怒,始终保持良好的修养。
她忽然发现有趣,促狭地摇了他一下,“仙君,你抱过女人吗?”
看得出他不喜欢这种话题,但还是勉强应她:“修行不近女色,我没有抱过女人。”
崖儿哦了声,愈发紧了手臂,“仙君现在已经有果位了吧?天帝在人间建藏书楼,这是多久之前的事了?琅嬛建成多少年,仙君就在位多久,还需要修行么?”她几乎是自问自答,晃着脑袋说不需要,“况且现在是我抱着你,你只管放心。有人问罪我担着,反正我没家没口,要命一条。”
他听来觉得好笑,真有人问罪,一介凡人还不如齑粉,吹口气就挫骨扬灰了。不过照她的话头,身世似乎很坎坷,“你家里没人了么?双亲呢?”
崖儿涩然笑了笑,“他们早不在了,我出生时应当见过我父亲一面,可惜那时候太小,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紫府君也有些怅然,于是挂在身上的人,似乎没那么让他感觉不舒服了。
他试着安慰她:“世上的缘分都是注定的,父母和子女缘浅,所以匆匆一面,再无后话。其实看淡了也没什么,我和你一样无父无母,孤苦的年月自己咬牙熬过来。现在回头看,并不觉得哪里不足,日子如常,习惯便好。”
可她听枞言说过,他生于忘川,长于尸林,既然仙根是天生的,那么他的父母必定不寻常。
“仙君的双亲,也是仙吧?”
从凤凰台驾云回紫府不过一刻,他按下云头带她落地,边走边道:“借个肚子临世而已,他们在天涯海角,我在人间看守藏书,缘分尽了谁也不惦记谁,一切随缘。”
他脚下从容,层叠的袍裾从白玉砖上逶迤曳过,翻卷如浪。崖儿跟在他身后,他负手前行,一道金边镶滚的袖襕覆住手腕,露出微微蜷握的五指,那手指衬着垂落的乌发,显得尤其清瘦修长。
她心不在焉,“至少你知道他们活着……”
他连头都没回一下,“和死了没什么两样。”
随性的脾气,连安慰人的话都不惜自损三千。
崖儿一怔,坚硬的心霎时柔软。没来方丈洲之前,确实忌惮这位紫府君的大名,以为他远离尘世,必定丧失了血性和人情味。可是现在看来,倒和那天面对狐后生时的胡诹不谋而合了,一个没有架子的地仙,很好相处。
“长廊尽头就是琉璃宫。”他偏头道,“我住一间,剩下的随你挑。”
所谓的琉璃宫,并不只限于一处宫阙,这样乌泱泱的一大片都算在其内,但是没有具体的命名。后来崖儿走过一遍才知道,每一处都用数字编了号,欠缺些美感,但是精准直接。
九重门上的世界,要比碧梅那一片更洁净。九重门外弟子云集,充其量是带了点仙气的凡尘。九重门上云海浩渺,宫室更巍峨,画堂更高深,甚至连树,都是无根而生的。
她掖着袖子喟然长叹:“在这里住久了,不是仙也成仙了。”
紫府君回眸一顾,眼里星芒漫溢。微停留了会儿,又调转开视线,凉声道:“可惜很少有人耐得住寂寞,宁愿少活几年,也要到红尘中去历练一番。”
所以他一个人守着九重门上的琅嬛,因为深知道那些入门弟子甚至三十五位司命,到最后都可能成为过客。这么一想,竟觉得做神仙也不容易。
“仙君没有离开过方丈洲吧?”她在身后亦步亦趋追问。
他慢慢走过长街,宽坦的路面约有两三丈的面阔,只是两掖没有依傍,如同临水的长堤,直而孤单。长街的两侧悬浮着琅玕灯,纵向连接成阵。夜明珠发出的光透过打磨得极薄的珠石灯罩,散发出看得见丝缕的、湛蓝色的流光。
路过一盏略暗的灯,他止住步子伸手,那灯自发降落下来,停在他手上。揭了罩子没处安放,顺手递给她,自己卷起袖子细细擦拭明珠。珠玉蒙尘,擦擦就亮了。果然移开袖子又见明珠大放光明,崖儿忙把灯罩扣上去,他随意往上一抛,琅玕灯重新归位,这琉璃宫的一切,好像从来就是这么一成不变,有条不紊。
“离开过。”他到现在才抽空回答她,“很久以前去过孟门一带,那时候龙门未辟,吕梁未凿,河出孟门之上……荒凉,没什么好玩的。”
崖儿内心惊动,他说的,好像是上古时期吧!
“仙君……”
他嗯了声,转过身来,琅玕灯下的面孔白净剔透,脉脉一笑道:“什么都别说了,我今年二十七。”
真的活得忘了年纪,其实也不是。主要是年纪对他来说没有特别的意义,活得再久都是虚度光阴,所以遇见斤斤计较的人,他就不大喜欢。
崖儿经过了最初的惊讶,不再觉得有什么稀奇了。连枞言都是八十岁才成年,琅嬛存在了多久,根本不用去考据。
她换了个轻快的语调:“九州之外有个云浮大陆,大陆分十六洲,我是从其中一个洲来的。仙君很久没到人间行走,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云浮现在很繁华,仙君要是有兴致,可以出蓬山看看。”
紫府君脸上露出迷茫之色来,“云浮?《九州鱼鳞册》上记载过,恶山恶水,不毛之地。”
说起鱼鳞册,崖儿心里便一沉。这世界很大,九州四海、六合八荒,每一片土地和水域都有明确的划分。她要的《四海鱼鳞图》,就是其中之一。丘段田亩、山岳河流,每天都在发生变化,图册也会跟随这些变化自行调整,可见这位府君虽然守着琅嬛,但不爱看书,记忆还停留在很多年之前。
他不去翻动,倒也好,她笑道:“早就已经不一样了,现在的云浮有诗歌美酒,也有快意江湖,再不是蛮荒之地了。”
紫府君点了点头,并非对那繁华世界不感兴趣,只是因为琅嬛重地,须臾不能离了他的看守。况且他们这类修行者,九州之上任意纵横,九州之外是生州,也就是凡人所在的红尘深处,进入之后诸多禁忌,对他来说太麻烦,情愿不去。
长街尽头是一片无边的平台,踏过台阶便直上琉璃宫。他行至廊下,回身嘱咐她:“琉璃宫各处都能打扫,唯独不能踏过那道结界。”他抬手指向琅嬛方向,“那是紫府重地,未经允许胆敢阑入,是不可饶恕的罪过,你要谨记。”
崖儿俯首道是,“青娘子也曾叮嘱过我,仙君放心。”
紫府君是个不愿意立太多规矩的人,难得来个姑娘愿意留下打扫,他也不拿人家当杂役看,简单晓以利害就可以了。
天色不早,熬夜不好,他说:“第六宫后有泉眼,子时之前你用,子时之后归我,算好时辰,千万别走错。如果饿了,敲击檐下的铜磬,自有司命给你送吃的来。”
崖儿才想起来,他一个人住在琉璃宫,这地方应该是不动烟火的,“仙君平时的饮食都靠司命送来么?”
他迈进门槛,巨大的两扇雕花门,在他拂袖之间缓慢对阖起来,“修行者吃不吃都行,我通常不吃,你不必管我,一切自便。”
崖儿立在那里,看门缝越见窄小。露台上琅玕灯的亮光仿佛都汇聚起来,在他脸上照出寸余宽的一线,鼻若悬胆,唇若朱丹。
第17章
无论如何,不必通过九重门的筛查直入琉璃宫,算是走了一条绝对的捷径。崖儿在主宫边上找了间屋子住下,行李细软全没有,只有剑灵随身携带,对她来说足够了。
敲击铜磬会有人送需要的东西来,除了三餐不必要求别的。她有她的盘算,肚子不能饿着,至于换洗,无衣可换才好行事。与虎谋皮,怎么穿得严严实实,又不是要日久生情。什么方法能够快速拉近男女之间的距离?唯有情欲。只是设想虽好,也不知实行起来能否顺利,毕竟对手不是寻常人。说起寻常人……十六洲纵横来去那么多年,江湖上顶尖的人物她见过半数,不过如此。女人么,一辈子总得有一次。她怀揣着神璧,早晚有一天会成为武林公敌,成家无非拖累另一个人。交代在这里无所谓,将来断得干净,即便图册会引出麻烦,也可以只谈恩怨不讲感情。
安稳睡上一夜,头天和凤凰打斗留下的烫伤,早上去泉台冲洗。那泉眼是无根水,凉得透骨,把手臂泡进泉水里,伤痕还在,疼痛已经消减了大半。
直起身来,反复看广袖上烧出的窟窿,顺着丝缕一撕,撕去了大半。这下好了,两截藕臂见了天日,只是红痕扎眼,于是抱着胳膊跑进第一宫,紫府君正打坐冥想,她挨在他边上小声唤:“仙君、仙君……”
座上的人岿然不动,那模样,真像一座雕像。她咬着唇看了半晌,尤不死心,轻轻摇晃他,“蓬山不是你最大么,早就功成名就了,为什么还要修行?”
崖儿不知道入定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不是魂魄脱离了躯壳,畅游五湖四海去了。纠缠半天无果,索性在他对面坐下来,伸手触触他的眼睫,又捏捏他的腮帮子,二十出头错不了,手感绝佳。
她托腮笑起来:“你是装的么?我以前在冥丘见过一个肉身菩萨,已经死了,身上被弟子漆了金漆,供在佛台上生受香火。你这样子和那个肉身菩萨很像,不过人家鹤发鸡皮,你比他年轻一点儿。”
结果他还是没什么反应,她自言自语,未免无趣,“难怪你一个人能活下来,究竟一天要打多久的座?我是来陪你的,你不领情,现在倒好,变成我要你陪了。”
说完之后品咂一下,也许因为地方不同,面对的人也不同,这些挑挞的话居然如此得心应手。不知波月楼中的她和琉璃宫中的她,哪个才是真实的自己。她明明心怀叵测,却并不讨厌眼前这个人,越是法相庄严,亵渎起来越有意思。
隔着云窗往外看,十万里晴空,天气很好。她放松靠在他肩头,喃喃道:“香炉倒完了,地也扫好了,我还擦了门窗和桌椅……”说着呵欠连连,就势躺下来,枕着他的腿,闭上了眼睛,“小睡一会儿。”
衣袂上的紫檀香幽幽钻进鼻腔,她捻起他袍裾上的绡纱,盖在了自己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