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苏锦萝气鼓鼓的瞪圆了一双眼,声音软糯道:“混蛋!”
陆迢晔就喜欢看她这副模样,气得面颊圆滚滚的,那双眼黑亮水雾,似能看到人心坎里去。当初将人娶回来,真是明智之举。
“王妃。”玉珠儿提着一掐丝食盒过来,“东西都备好了。”
陆迢晔偏头,看到掀开食盒盖子后,里头露出的酥皮月饼,伸手便拿了一个。
“啊,这个不是给你的!”苏锦萝见状,赶忙一把伸手搂住了陆迢晔的胳膊。
小妇人穿的宫装是窄腰窄肩的,身形被勒的愈发纤瘦,如此,那一方宝地便更加明显。
陆迢晔眯眼感受着,视线下移,看到小妇人掂着脚尖,伸着胳膊蹦跳,企图将他手里的酥皮月饼拿回去。
男人盯住人片刻,细想了想,觉得还是再养胖些比较好,若是能像奔奔和香香那么大……嗯,应当是极好的。
没觉出男人的龌龊心思,苏锦萝依旧在努力的去抢夺那只酥皮月饼。
“这是王妃自己做的?”晃了晃手上的酥皮月饼,陆迢晔身高腿长的,只稍稍举高胳膊,她就够不到了,只有跳脚的份。
昨晚上,陆迢晔率先上榻,小妇人不知道去了哪处,直至亥时才回来,身上带着一股香喷喷的酥皮月饼的味道。
“王妃昨晚上可做了好几个时辰呢。”玉珠儿笑着开口,“奴婢和雪雁都尝了一个,味道比厨娘做的都好。”
对于玉珠儿不吝啬的夸赞,陆迢晔暗眯起一双眼,神色微变。
连丫鬟都尝了,却舍不得给他尝一个。
这样想着,陆迢晔把手里的酥皮月饼往那掐丝小食盒里头一扔。酥皮月饼之所以被唤作酥皮月饼,就是因为它的皮酥软松脆,只稍稍捏在手里都能掉一层皮,更别说是被这样没轻没重的扔出去了。
苏锦萝一阵心疼,她抻着脖子看一眼卖相,还好,没破相。松一口气,刚想让玉珠儿赶紧把这盒酥皮月饼送到理国公府去,就见男人顺手从玉珠儿手里拿过了那只掐丝小食盒,然后提着转身往屋内去。
“哎……”苏锦萝发出一个音,怔怔跟在男人身后进了屋。
陆迢晔撩袍坐在实木圆凳上,露出腰间碧绿色的汗巾子。他取下腰间挂着的扇囊,从里头抽出一柄折扇,拍在桌面上。动作虽优雅轻巧,但却带着十足气势,自把苏锦萝震在原地。
小妇人站在陆迢晔面前,偷偷伸手去够那只被放在实木圆桌上的掐丝小食盒。
男人低笑一声,执起折扇,“啪”的一下就打在了苏锦萝的手背上。
苏锦萝可怜兮兮的捂着自己被打红的手背,声音软绵的委屈道:“这是我要给大哥他们送去的。”
陆迢晔撑着下颚靠在桌面上,纤长手指执着折扇,搭在膝盖上轻敲。墨绿色的撒花绸裤贴在双腿上,隐显出流畅肌理。今天日头颇好,槅扇未关,那株女萝攀爬了过来,密密层层的覆在槅扇上,无骨绵软的无孔不入。
日头从缝隙中穿插而进,层层叠叠、明明暗暗的笼罩下来,伴着廊下鹦哥儿“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投在男人脸上,更衬的人面如冠玉。
陆迢晔没有说话,慢条斯理的敲着折扇,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人瞧。
苏锦萝噘嘴,小心翼翼的又试探着伸手。
陆迢晔连头都没偏,手里的折扇准确的敲在她的手背上。
“你,你做什么……”眼见男人眸色清冷的瞧过来,苏锦萝瘪着小嘴,声音低了下去,小媳妇似得左右看。
男人换了个姿势,手肘靠在实木圆桌边缘,一双大长腿拉直,搭起,脚尖恰好抵在苏锦萝的宫鞋前,轻动,每次都能勾起那点子宫裙。
“王妃说,我在干什么?”
苏锦萝噘着小嘴,鼓着脸儿,差点脱口而出“无理取闹”这四个字,但理智回笼,她立时就将这四个字给咽了下去。
看了一眼实木圆桌上的掐丝小食盒,又看了一眼面前拉着一张脸的男人,苏锦萝绞尽脑汁的想,难道是因为刚才她没给他吃酥皮月饼,所以这个人就生气了?
想到这里,苏锦萝觉得这个人真是太小气了。
“呐,你要吃的话,就拿一个吧。”苏锦萝不敢再碰那掐丝小食盒,只好虚空点了点。
陆迢晔敲着手里的折扇,一下又一下的打在自己掌心,歪着头,目光深沉的看向面前的苏锦萝。
苏锦萝被盯得心虚,稍稍往后退一步。“那,那你要吃两个也是可以的……”
苏锦萝一共做了八个,如果这厮吃两个,那她还剩下六个,大哥他们是够吃的。东西虽小,但好歹一番心意,大哥他们应当是不会介意的。
想到这里,苏锦萝笃定朝陆迢晔点头道:“你吃两个,剩下的我给大哥他们送过去。”
细薄唇角下压,男人开口,声音清冷,“如果我说,我要全部吃了呢?”
“你,你怎么这么贪心?”她都匀给他两个了。
“我就是贪心,那又如何?”陆迢晔话罢,径直用手里的折扇挑开了食盒盖子。雕花食盒盖落在实木圆桌上,发出碰撞声响。滚动的时候砸到小洋漆盘上的什锦小茶碗。
这些什锦小茶碗是苏锦萝最宝贝的了,见状,她慌忙去接,却被男人一把拉着胳膊拽开了。
“框叽”一声,什锦小茶碗落在地上,碎成两半,陆迢晔沉声道:“接什么,伤了手怎么办?”
苏锦萝挣脱开陆迢晔,蹲在地上把那两半的什锦小茶碗捡起来,小心翼翼的放到实木圆桌上拼起来。但已经碎了的东西又怎么拼的起来呢。
“摔坏了……”小妇人低着小脑袋,露出一截纤细脖颈,压的低低的,白瓷小脸上,双眸红通通的涌出泪珠,挂在眼眶里,憋着没出来,但越是这样,越显得可怜。
陆迢晔抿唇,开口道:“再换一只就行了。”
“可就算是换了,也不是原来这只了。”苏锦萝说着话,便落下了泪。她不是在心疼这只什锦小茶碗,她就是莫名觉得委屈,而听着陆迢晔那越发冷淡的声音,苏锦萝就越发委屈。
苏锦萝觉得自己有些矫情,明明以前她不是这样容易发小脾气的人……
觉得胸口闷闷的,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眼睛泪蒙蒙的看不真切,终于憋不住落下两滴泪来,砸在实木圆桌上,浅浅印出两滴圆。
“哭什么,像是我欺负了你似得。”陆迢晔凑上前,看到那挂在纤细浓密睫毛上的一滴泪珠子,心口搅搅的。
他攥着手里的折扇,放到桌面上,抬手抚上苏锦萝挂着玲珑坠儿的小耳朵。软绵细腻,微凉。
小妇人兀自哭的委屈,抽抽噎噎的停不下来。
“你再哭,我就将这些酥皮月饼都吃了。”陆迢晔出声威胁。
苏锦萝不仅没停,反而豁出去般的昂起小脖子,软声软气的道:“给你吃,都给你吃。”
气急起来,苏锦萝的小脾气耍的厉害,她跺着脚,使劲推拒面前的陆迢晔。
陆迢晔纹丝不动,他抽出帕子,给苏锦萝胡乱抹了一把脸,然后捏着小妇人的耳坠子柔声道:“是本王错了。”
活了这么久,他真是头一次认错。不过这事确实怪他,又不是十几岁的毛头小子了,居然会因为一盒酥皮月饼吃醋。
想到这里,陆迢晔自嘲一笑。
听到陆迢晔的笑声,苏锦萝越发觉得委屈,她哼哼唧唧的呜咽,“你嘲笑我……”
“没有。”男人一瞬收敛面色,一本正经的摇头。
苏锦萝抹着眼泪珠子,尽数擦在了男人的衣襟处,“我都听到了,你还诓我。”
“是是是,都是我的不是。别哭了,都不好看了。”俯身低头,亲一口苏锦萝颤巍巍的眼睫。陆迢晔顺着那眼泪痕迹,轻抿,细啄。
面颊上酥痒痒的,苏锦萝双手撑在陆迢晔胸膛处,往后躲了躲。
男人低笑一声,震的胸膛颤颤。“躲什么?”
苏锦萝面颊臊红的偏头,看到躲在户牖处朝里头偷看的雪雁和玉珠儿。
“我们不是还要进宫嘛……”苏锦萝扭扭捏捏的避开陆迢晔,偏头时耳坠子打到面颊上。因为面颊上沾了泪,那耳坠子竟沾了上去。
“晚个半个时辰也无碍。”男人一边憋笑,一边将那耳坠子拨下来,然后侧身,轻咬住那晃晃悠悠的耳坠子。
觉得不过瘾,陆迢晔一伸手,就把人腾放到了实木圆桌上。
“那,那你别把我妆面弄花了……”坐在实木圆桌上,苏锦萝晃着一双小细腿,裙裾翩飞,宫鞋微松,堪堪挂着。纤细双臂敞着宽袖,抡圆了撑在桌面上,后背处磕到那只掐丝小食盒。
“都哭成小花猫了。”早花了。
因着今日要进宫,苏锦萝一大早就起来收拾,雪雁替她上了妆,胭脂水粉、螺黛花钿,一样不差,这会子被擦得糊成一团,小脸白一道红一道的,也亏得陆迢晔方才能亲的下去。
“喏。”不知从哪处讨来一柄靶镜,陆迢晔将其对准苏锦萝。小妇人霍然看到镜子里头的自个儿,登时面色臊红。那绯从白净耳后蔓延,顺着脖颈,深入宫装。恨不能让人扒开了好好瞧瞧里头的风光景色。
男人喉结滚动,撑在实木圆桌边缘,盯住面前的小妇人。
小妇人蹙着眉,举着靶镜,一脸苦恼。只见靶镜里,自己发髻歪斜,口脂胭脂糊成一团,粘在面颊上,红红白白的就像是绣坏了的绣纹。
“定是你方才乱亲。”苏锦萝偏头,抓过陆迢晔的宽袖掩住脸。“都是你害的,我还要再上个妆。”
“我来替王妃上。”慢条斯理的拨开苏锦萝挡在面前的宽袖,陆迢晔将人一把抱起,直抱至梳妆台前,然后拧了帕子,替苏锦萝将脸擦干净。
除了妆,白生生一张小脸,陆迢晔拿着手里的胭脂盒,竟有些无从下手。
第74章
已近巳时, 明远备好马车,在内宅门口侯了小半个时辰也不见人出来,只好腆着脸皮进去寻人。
因着马上要到中秋佳节了,那些送礼的人早早来了, 虽都被挡在了外头,但一盒盒贵重珍稀的礼品还是流水似得往静南王府里头堆。
穿过垂花门入甬道,明远远远便看到立在廊下的雪雁。
他们成亲的日子快要到了,他已经订好凤冠霞帔,八抬大轿,也请王爷做了媒人。
今日的雪雁穿一条青白色纱裙, 外头套一件褙子,直襟对领,腋下开胯。腰部用勒帛系束,下长过膝, 袖口领边缀花纹,清浅干净, 容色温婉。明远盯着雪雁的发髻瞧,想到再过些日子, 那处便要梳成妇人髻, 就觉欢喜。
“雁儿。”明远疾步上去,笑着凑过去。
雪雁斜睨身旁人一眼, 指了指屋里, 然后摇头。
明远抻着脖子往槅扇处瞧一眼, 只见梳妆台前, 自家王爷手持螺子黛,正慢条斯理的替王妃画眉。
王妃的眉细长纤条,形如远黛青山,即使只是远远瞧着,也觉好看。
“哎呀,你这处画歪了。”苏锦萝手持靶镜,坐在梳妆台前,指了指自己左边的眉尾,埋汰道:“看来你也不是什么都会的嘛。”
陆迢晔把玩着手里的螺子黛,偏头打量,然后道:“明明画的很好。”
“哪里呀,你这处画歪了,这处又画浓了,而且还一高一低呢。”苏锦萝噘着小嘴,喋喋不休。
陆迢晔低笑,伸手叩了叩她的小脑袋,“你这个是鸡蛋里头挑骨头,没事找事。”
苏锦萝的小嘴噘的更高。“那你方才,不也是鸡蛋里头挑骨头,没事找事?”小妇人还在记挂着刚才酥皮月饼的事。
陆迢晔脸上笑意更甚,他搬过一张绣墩坐在苏锦萝身边,拿过一盒胭脂道:“真是小心眼的紧。”
“我就是小心眼。”苏锦萝一把夺过陆迢晔手里的胭脂盒,扭着小脖子自顾自的调胭脂。
“哦?”男人凑上去,贴着小妇人耳畔,声音低低的带着揶揄。“有多小?我瞧着,是不小了。”
顺着男人的视线往下一落,苏锦萝立时气得面色涨红。“你,你不知羞!”
“哪里不知羞了?”男人厚着脸皮,把下颚搁在小妇人瘦削的肩膀上轻蹭,说话时细薄唇瓣上扬,贴着脖颈处滑腻的肌肤,入目吹弹即破,只看的人口舌生津。
“你,你……”苏锦萝又羞又恼。这人真是愈发不要脸了,竟还要她说出来,她哪里有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