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凉锦一席话说得老者心花怒放,他乐呵呵地接受了凉锦不轻不重的恭维之词,满意地笑道:
  “你这小女娃倒是会说话,老夫便是清云子。”
  凉锦故作恍然,再拜了一拜:
  “原来是清云子老祖!”
  清云子笑着摆了摆手:
  “尔等小弟子无需多礼,想必你二人是要过无生崖去外宗宗堂报道,老夫便送你们一程。”
  他说完,抬手一抓,两手分别擒住凉锦和穆彤,脚尖一点,凌空而起。
  凉锦只感觉眼前景物忽然急变,耳边响起穆彤短促的惊呼声,伴着呼呼的风声,几个呼吸之后,清云子将她二人放下,她们已到了无生崖的另一边。
  “老夫此番还有要事在身,便不与你二人多聊,先走一步。”
  清云子将凉锦穆彤二人送过无生崖后便欲离开。
  “老祖!”
  凉锦突然出声将他唤住,清云子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你唤老夫何事?”
  凉锦张了张嘴,她本想对他说,此行危险。但话到了嘴边,她忽然警醒,她没有任何身份和立场去提醒清云子。
  贸然开口,说不得便是一场生死之祸。
  便改口道:
  “弟子恭送老祖。”
  清云子点了点头,转瞬间便消失在雾气缭绕的山头。
  清云子走后,凉锦沉默地看着他离去的地方,心中忽然有些沉重,有些事,即便重来一次,她仍是没有办法改变。清云子这一走,恐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一切归根究底,都是因为她的实力不够。
  穆彤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凉锦,不知她的情绪为何突然低沉下来,此时竟还望着老祖宗离开的方向发起了呆。
  她轻轻碰了碰凉锦的肩头:
  “凉师妹!”
  凉锦回过神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遗憾和惋惜的心情纷纷潜藏进心底,而后转头看向穆彤,感叹道:
  “穆师姐,我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有老祖宗那样的修为。”
  穆彤闻言,恍然凉锦出神是因为歆羡清云子的修为,心中不疑有他,她莞尔一笑:
  “凉师妹素来聪慧,才智过人,修炼亦十分刻苦,想必总有一日,能修成正果。”
  凉锦对穆彤所言付之一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
  “过了无生崖,下山之后便是外宗宗堂所在。”
  穆彤脸上亦现出笑容,对以后的日子充满向往和期待:
  “我们走吧。”
  第13章 藏书楼
  凌云七峰之中,赤云,程云,黄云三峰隶属于外宗,几年内新晋的外宗弟子都住在赤云峰背后赤云潭。外宗不比听剑庄,在外宗内,除开与内宗比邻的黄云峰乃宗内长老修炼之所外,其余所有地界皆可供外宗弟子修炼。
  修仙一道,讲究炼天地灵气入己身,滋养经脉,强身健体,益寿延年。故而天地之间的灵气便是外宗弟子一直以来彼此不断争夺的最重要的资源。
  在外宗宗地之内,但凡灵气充沛一些的地界都已被入宗几年的老弟子们占据,新弟子若贸然踏入其修炼之地,说不得便会被区域内的老弟子出手驱逐,严重的还会伤筋动骨。
  修行之途本就伴随着无止境的争斗,故而宗内长老对宗内弟子自由争夺修炼场所的方式秉持默许的姿态,只要不闹出人命,便由他们去。
  新入外宗的弟子没有任何根基,就算他们中修为最高的穆彤,在外宗内也排不上名号,但凡练气五层以下的弟子,尽都分布在赤云潭,而修为越高的弟子,则越靠近赤云潭中央。
  凉锦和穆彤来宗地报道之后,便在赤云潭周边随意寻了一处无人的僻静山坳,各自找了一个山洞,简单收拾一下,定居下来。
  次日清晨,凉锦与穆彤相约,一同前往黄云峰山顶的藏书楼。
  新晋的正式弟子,都有一次进入外宗藏书楼的机会。
  藏书楼中所载,乃凌云宗传承千年以来积攒的各种功法秘籍,涵盖剑法、掌法、刀法、棍法、拳法、轻功等各个领域,涉及范围极为广阔。
  藏书楼共分七层,越往上层走,功法秘籍则越稀缺,品质也更好,然而像穆彤凉锦这般初入外宗的小弟子,只能进入藏书楼的第一层。
  即便如此,穆彤也十分期待,她对藏书楼早有耳闻,且心生向往,如今入得外宗,当然一刻也不肯耽搁,早早叫上凉锦,一同来到藏书楼。
  藏书楼外有一老者盘坐,他验过凉锦和穆彤的腰牌后,点头道:
  “你二人可入一层,各可取一卷功法。”
  两人谢过老者,进入了藏书楼。
  刚迈进大门,穆彤便被眼前数量惊人的书柜震慑,愣了一瞬之后,心中升起欣喜之情,拉着凉锦从就近的书柜看起。
  “梅花枪法、清风剑法、腾龙刀法……”
  穆彤看得眼花缭乱,不知该选什么样的功法,她修炼至今,还未确定往后的发展方向,故而迟迟不能做出决定。
  相较穆彤的兴奋和她对功法的热忱,凉锦就显得平静许多,进入藏书楼后她没有马上凑到书柜边挑选功法秘籍,而是环顾四周,将眼前的藏书楼同记忆中的藏书楼做了比较。
  第一层厅中还有其他弟子也在挑选功法,但因书厅很大,即便有十余名外宗弟子散在厅中,仍是显得格外空旷寂静。
  穆彤见凉锦没有立马挑选秘籍的意思,便问道:
  “凉师妹,你已经想好选什么类型的秘籍了吗?”
  凉锦闻言,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
  “我想选一门轻功。”
  她有过一世的修炼经验,深知招式秘籍对于练气期的她们而言,其实并不能发挥出太大的作用,且这藏书楼一层中的秘籍都极为残次,与其修炼这些威力不大,品质不高的功法浪费时间,不如练好一门轻功,在同等级的战斗当中,身法的好坏往往能决定一场对决的胜负。
  凉锦记忆中自然是有不少高层次的轻功秘籍,奈何她现在修为太浅,根本无法修习。正因为此,她今日才跟随穆彤一起来到藏书楼挑选秘籍。
  她记得藏书楼一层中有一门名为《踏云步》的轻功,乃是一门适合炼气期弟子修炼,品质还算不错的轻功秘籍,她今日的目标便是这本《踏云步》。
  穆彤恍然,嘻嘻笑道:
  “原来凉师妹在来之前就已想好了!”
  她与凉锦知会一声,便与凉锦分头,自行去寻找适合自己的功法秘籍了。
  凉锦在一层大厅中四处游走,因为心中已经有了目标,寻找起来就要快上许多,小半个时辰之后,她终于在靠近通往第二层的阶梯附近的书柜上找到了蒙尘已久的《踏云步》。
  看着这本秘籍上一层厚厚的灰,凉锦摇头轻叹:
  “当今世间,入宗修习的弟子都极重功利,欲想极快地强大起来,故而初入藏书楼,都爱挑选适用于武力的功法,轻功秘籍却是这般不受待见。”
  但人各有志,她没有理由去要求别人与自己有一样的想法,兴许对于她而言最适用的修行方式,却不适用于他人,故而她仅仅感叹一声,不做他想。
  她将《踏云步》的秘籍从书柜上取出,轻轻掸去书面上的浮灰,翻开封面扫了一眼总纲,确定是自己需要的轻功秘籍之后,就欲返身去寻穆彤。
  就在此时,通往二楼的阶梯上突然响起嘈杂之声,凉锦转头看去,见一行五六人出现在阶梯口,其中一人走在前面,其余弟子则围绕在那人身后,个个脸上都是谄媚讨好之色。
  藏书楼二三层是存放筑基期功法秘籍的地方,故而能上得藏书楼二层的弟子,无一不是有筑基期的修为。
  走在最前边的那名蓝色衣袍的弟子面色冷峻,神情淡漠,脸白无须,看上去不过二十岁上下。再看他身后几个黑衣外宗弟子的谄媚姿态,凉锦一眼便能分辨,那人应是内宗弟子。
  藏书楼是唯一一个在外宗能看见内宗弟子的地方,对于那些围绕在内宗弟子身后极尽讨好的外宗弟子,凉锦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提不起来,不再多留,转身欲走。
  “楼师兄,明年内宗入门考核,师弟几人恰巧在那时过了二十岁的年限,恐不得入内宗,还望师兄在三长老面前美言几句,给师弟们一个机会。”
  凉锦刚走出两步,便听见身后响起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该是跟在那内宗弟子身后的其中一人所言。
  凌云宗内宗招收弟子的标准是二十岁前达到筑基期,能入内宗的弟子无一不是有着常人不能及的修炼天赋。陈渝在突破炼体之境,成为内宗长老前,便是内宗的首席大弟子。
  楼师兄?三长老?
  凉锦脚步一顿,随后便加快了步子。
  走在最前面的那名被唤作楼师兄的内宗弟子忽有所感,抬头朝凉锦的背影看了一眼,但他并没有看出什么,便又转开了视线。
  在他看不见的位置,凉锦嘴角微微勾起,面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她已然知晓了这名内宗弟子的身份。
  此人名唤楼隆,去年刚入内宗,今年恰满二十岁,已然是筑基二层的弟子,乃内宗执法三长老的得意门生,即便是在内宗,也算的上天赋卓越之辈。
  但凉锦却知此人为人冷漠倨傲,心胸狭窄,最为自私,前世凌云宗覆灭之事背后就有执法三长老的影子,而作为三长老的得意弟子,若说他全然不知个中内情,凉锦自是不信的。
  她前世潜心于修炼,不曾理会宗内大事小事,以至于到了最后,凌云宗覆灭已成定局,她无法扭转局面,唯有自保,就连陈渝,都在那场灭门之祸中陨落。
  她重生之后心态发生了极大改变,上一世经历了太多人情世故,因辜负了情霜的情谊而抱憾终生,所以今生她对情之一字特别看重。
  前世陈渝对她有大恩,今生亦待她极好,她知陈渝颇为看重宗派,凌云宗就是她的家。凉锦不愿让陈渝重蹈前世覆辙,故而如若有任何可能,她都想尽力帮她避开那场灾祸。
  不求挽救整个宗门,但愿此生与她相识之人能逃脱灾厄。
  在藏书楼偶遇楼隆,勾起凉锦心中的疑惑和猜忌,然她眼下实力尚浅,无法对楼隆此人寻根究底,便决定先放上一放,待她渡过炼气期,成为陈渝的弟子,再着手调查,那时候她行事也会方便很多。
  凉锦快步离开,在大厅的另一侧找到穆彤,她手中拿了两本秘籍,一本剑法,一本鞭法,眉头紧皱,迟迟无法做出决定。
  她见凉锦出现,忙将她拉到跟前:
  “师妹,你帮我看看,我选哪一个好?”
  凉锦朝那两本秘籍各自扫了一眼:
  “穆师姐当更善于剑。”
  凌云宗本就是剑宗,且剑乃百兵之君,习剑者往往正气浩然,光明磊落,像极了穆彤的品性,故而她推荐她习剑。
  穆彤闻言,恋恋不舍地再看了一眼那本鞭法,而后痛下决心,将剑法收入怀中,旋即干脆利落地将鞭法放回原位,待做完了这些,她面上才又露出欢喜之色:
  “既已选好,咱们便回去吧。”
  她迫不及待想回去研读刚刚到手的秘籍。
  凉锦见穆彤做出决定之后便不再有二心,不由抿唇一笑,对穆彤的态度颇为赞赏。修习一门功法对她们现在的层次而言已经是极限,而新弟子往往求多不求深,涉猎极广又不求甚解,结果自是平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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