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如此想着,三皇子笑得更是欢畅。
晏庭曜看他这样,更是莫名其妙。
三皇子好不容易按下笑意,却根本无意解释,而是道:“庭曜若对公主无意,不妨先定下亲事?正可一劳永逸。”
定下亲事?
晏庭曜对上三皇子尤带笑意的眼睛,脑海竟不由自主浮现徐锦瑟的脸庞。
奇怪,怎地会想起她?晏庭曜忙甩了甩头,将脑海中的画面逐了出去,依旧道:“卑职无心成家。”
三皇子又是一阵闷笑,敲他这副模样,该不会是对那位徐小姐情根深种却不自知吧。想到此处,简直忍将不住笑道:“你啊,还是回头叫恭王妃为你好生谋划一番吧。”
说罢,也不管晏庭曜面上表情如何,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大笑而去。
唯留晏庭曜站在原地,一脸莫名。
***
三日之机转瞬即逝,便在这种诡异氛围中,到了萨日娜公主进宫之日。
当日清晨,萨日娜公主手捧一尺长的方型锦盒,坐上轿辇。从鸿胪寺一路去往皇宫。
这轿辇自不是当日十二人抬的大辇,而是八人抬的翟轿。翟轿四周笼着轻纱,萨日娜公主高坐轿上,发上垂下的金玉流苏随着轿子颤动微微碰撞在一起,发出悦耳声响。
虽有轻纱遮蔽,那难以掩藏的绝色却也已能窥见几分。
如此盛景平日难得一见,引得京中百姓纷纷驻足,围观这异族公主入宫的景象。
待到殿前,萨日娜公主在侍女搀扶下步下翟轿。待她从轻纱中走出时,周围人等不由倒抽口气。
只见萨日娜公主身着一袭卧塞尔皇族服饰。那是一袭清透纱裙外罩着类似比甲的衣裳,腰部以半尺长的腰带束住,勾勒出那不堪一握的细腰。一圈珍珠沿着腰带下缘垂至脚踝,盖在长至脚踝的纱裙之外,走动间相互撞击,带出一种韵律般的节奏。
而叫人吃惊的,却是那纱裙清透到犹若无物,未被“比甲”遮盖之处,那雪白臂膀与纤细脚踝犹如裸露一般落入众人眼中。
在场均是久经场面之人,便在心中惊呼几声“伤风败俗”“蛮夷无礼”,面上却也分毫不露,只恭敬将萨日娜一行迎入殿中。
大殿之上,皇帝高坐龙椅,文武朝臣皆侍立左右。
萨日娜公主一行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入大殿。臣属们皆在殿门处止步,唯萨日娜公主捧着锦盒,一步一步,从殿门走入殿中,直至龙椅前方不远,方才停下。
皇帝垂首看去,冕冠垂下的十二旒晃动之中,那美丽的女子手捧锦盒,俯下身子,用略有些的生涩的大乾官话道:“卧塞尔公主萨日娜,拜见皇帝陛下。”
第142章 云涌
卧塞尔国中并无下跪之礼,几代前得皇帝特许,可面圣不跪,故萨日娜公主的行为并未受到呵斥。
皇帝只道一声“平身”,萨日娜公主便直起身子、抬起头来,一双美目竟直直望向了御座之上的帝王。
“大胆!竟敢直视天颜!”有老臣呵斥道。
皇帝挥了挥手,“无妨,萨日娜公主头一次进宫,毋需苛责。”
萨日娜公主微微欠身,一双美目中满是好奇,“萨日娜只是好奇天月皇帝的模样,一时好奇,行事欠妥,谢陛下恕罪。”
萨日娜毕竟是他国来使,话说到这个份上,老臣也无法再苛责,只敛眉垂目,做眼观鼻鼻观心状。
皇帝颇有些兴味的道:“公主观朕如何?”
“萨日娜观陛下威武轩昂,气度不凡,不愧为上国之君。”萨日娜不卑不亢道。
这话叫皇帝有些失笑,一时竟起了逗弄之心,“即是如此,来而不往非礼也,公主何故以纱遮面,叫朕不得一窥真颜?”
“陛下赎罪。”萨日娜美目流转,“非是萨日娜无礼,实是萨日娜的样貌易惹是非,故父王令萨日娜在外之时必以轻纱覆面,以免麻烦。”萨日娜说着,招侍女前来。
那侍女刚一动作,便被殿前侍卫拦了住,萨日娜求助一般看向御座,皇帝竟鬼使神差一般点了头,侍卫方才退开。
萨日娜公主将锦盒交到侍女手中,一手伸到耳后,轻轻揭开面纱。抬起头来,对皇帝盈盈而笑。
那一个瞬间,明眸善睐、靥辅承权、艳若桃李、勾魂摄魄,竟令得满朝文武竟齐齐“咿——”了一声!
萨日娜仿佛已经很是习惯自己容貌引起的惊叹,只微微垂眸,又将面纱覆了回去。众人只觉心随着她的动作微微一颤,待那张倾世美颜重被遮住时,心头不由一阵失落,竟是忍不住喟叹起来。
皇帝自也是微微一愣,旋即笑道:“不愧是卧塞尔的明珠,萨日娜公主果然名不虚传。”
“陛下谬赞。”萨日娜微一躬身,从侍女手中接过锦盒,言道:“萨日娜代卧塞尔献上珍贵的宝物,原陛下圣体康泰、国运昌盛。”
萨日娜说着,打开了锦盒。顿时一阵沁人心脾的异香涌出,眨眼弥漫整个大殿。
那香气难以形容,闻之令人身心舒畅,连皇帝都忍不住深吸了口气,道一声“戚盛”。一直侍立在御座之旁的戚公公立即走了下去,从萨日娜公主手中接过锦盒,呈至御前。
随着那锦盒接近,异香更是浓厚,皇帝垂眸看去,只见那锦盒之中,一株绿色植株扎根在白玉盆之中,观其形态,竟似缩小了数倍的松柏。
“这是——”
“启禀陛下,此乃卧塞尔国中独有的植株,因其形似松柏,且用其花朵入药,可调理五脏、益寿延年,故名‘延年’。”
此言一出,众人不由齐齐倒抽口气,萨日娜美貌带来的震撼瞬间被眼前植株取代。
延年!这竟然就是传说中的延年!
传说之中,这名唤“延年”的植株,只产于卧塞尔境内,百年成株、百年开花、百年结果,听起传闻,竟与神话中的瑶池蟠桃,有几分相似。其珍稀程度,便在卧塞尔国,也是数代难得一见。
这“延年”本身便可遇而不可求,花期更是难待,更毋论其果了。
据传,延年本身百年难得一遇,数十株延年中也难有一株开花,而开了花的延年更不知何时才会结果。延年本身生就异香,嗅之可令人身心舒畅。其花可入药,药效何止于调理五脏,说生死人肉白骨都不为过。其果却有剧毒,触之即亡。不得不令人感慨,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好在其果甚是罕见,便连卧塞尔国内,都无延年果现世的记载。
这一株延年,其色碧绿、枝脉纤细,显是还未开花,百年内更不可能结果了。卧塞尔国敢将其献上,也是因着这个缘故。
皇帝万万没想到,卧塞尔进献的,竟会是这般宝物!
“这株延年,是去岁牧马人在一悬崖所得。为表对上国敬意,父王特令萨日娜将其献上。”
皇帝只觉异香涌动间,沁人心肺、身心舒畅,不由抚掌而笑道:“好!好!好!‘延年’之名,果然名不虚传!卧塞尔王有心了!”
言罢立即下旨,重赏萨日娜公主,并厚赐卧塞尔王,并将择日派遣使者去往卧塞尔,传达圣意。
萨日娜公主躬身谢恩,一双美目中俱是笑意,直看得人心醉神迷。
众人心中皆知,这位公主如此美貌,又带来延年这般珍稀之物,已是被陛下记在了心中。想必不久之后,后宫中定有这位公主的一席之地。
***
这一日萨日娜公主献宝,圣上龙心大悦,重赏鸿胪寺相关人等。
不想喜气尚未退去,后宫便传来太后病重的消息。
皇帝连朝服都未更换,匆匆赶往太后寝宫。
慈宁宫中药香弥漫,皇后已赶来侍疾,正端着药碗,亲自为太后喂药。
见到皇帝前来,连忙站起行礼。
皇帝摆手道:“无须多礼。”
便到床前,正见太后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见他前来,只嘴唇微颤,却已说不出话来。
皇帝万没料到,不过一日之间,太后竟病成了这副模样,立时召了太医令上前问道:“母后现下如何?为何短短一天就成了这样?”
太医令道:“启禀陛下,太后乃是昨夜不慎感染风寒,引发旧疾,令身子大损,才会一夜之间虚弱至此。”
先帝元后早逝,太后当日只是小小淑仪,因有一子,被当时后宫中地位最高、也是最受宠爱的德妃视为眼中钉。为护当时尚且年幼的皇帝,数九寒天,被罚跪于德妃宫前。足跪了一日一夜,才得起身。身子由此大亏,更落下了脾肺虚弱的病根。待皇帝登基后,遍寻天下名医,都无法根治此症。
此时太医令道引发旧疾,自是指得太后当日伤及脾肺的暗伤。这多年旧症不发则已,一旦发作极是凶险,皇帝立时焦急起来,道:“还不快去开药,务必令太后尽快康复!”
太医们面面相觑,实是太后此次病情来势汹汹,且有虚不受补之状。观其症状,竟至药石罔顾。
太医令上前道:“微臣等自当尽力,只现下太后脾胃虚弱,用药过多反对身体不利——”
“那就用其他东西代替!”不等他说完,皇帝便心焦地打断。
太医令一脸为难,“启禀陛下,此种功效,非天材地宝不能得。”
“那就用天材地宝!”皇帝一挥衣袖,“太后身体为重,需要何物,尽皆取用便是!”
“这——”太医令踌躇道:“天材地宝可遇而不客气,现下太医院并无此等宝物。”
“那就给朕去找!”皇帝怒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连太后的病都治不好,朕要你们有何用!”
“陛下息怒。”太医们齐齐跪下。
“皇上息怒。”皇后也劝解道:“母后吉人天相,定能转危为安。”
皇后一片好心,岂料这话落入皇帝耳中,却嫌她太过轻描淡写。
皇帝正要发怒,却听一旁朝成长公主突道:“是啊,皇兄息怒。不就是天材地宝吗,大乾地大物博,有心去寻,总能寻到的。”
却原来今日朝成长公主进宫请安,正碰上太后发病,便也留了下来。
这一番话却叫皇帝突然想到,萨日娜公主进献的延年草,百年成株、百年开花、百年结果,岂不正合了天材地宝之名?立即吩咐戚盛去取了来,摆在太后床边。
那延年草刚一摆上,便异香四溢,萦绕太后鼻端。太后呼吸立时和缓下来,面色也眼见着恢复了几分红润。
皇帝大大松了口气,道:“太医令看这延年,可堪一用?”
太医令立时上前查看,不久便禀道:“这延年草不愧延年之名,其香沁人心脾,有舒缓镇定之效,正合太后症状。”
“那还待什么,快快用这延年草为太后治病。”皇帝催促道。
“陛下,这延年草虽对症,却仅能做舒缓之用。若要药用,需得其花才可。”太医令道。
“延年草之花?”
“正是。”太医令道:“臣年少时曾读先贤医经,其中正记载了延年之花的用法。如今陛下得了这延年草,臣观其特征,与那医经上一模一样。若能得了那花入药,太后当能大好。”
这大好,指的却是彻底祛除病灶,医好太后的多年顽疾。
皇帝听了,自是大喜。
皇后却问道:“这延年草百年一开花,这一株的花期该在何时?”
“这……老臣不知。”太医令垂首道。
“戚盛,立即去鸿胪寺,宣召萨日娜公主入宫。”皇帝吩咐道。
这延年乃卧塞尔所献,萨日娜公主当知花期。
戚盛知皇帝心焦,片刻不敢耽搁,立时出宫,请了萨日娜公主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