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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芹忽地站起来,脸色通红道:“奶奶不要冤枉了婢子。要说一直跟着奶奶的,是麦芽和宝珠,后来替奶奶打牌的是香橼,婢子根本上不得前,即使奶奶掉了物件,也是她们几个拾到,婢子想拾,也没机会。婢子虽是奴才,也是清清白白的,奶奶不信,只管在婢子身上搜一搜,婢子那屋里也请奶奶搜搜,还婢子个清白。”
荀卿染揉揉眉心,心道采芹这丫头好大的气性,嘴这么硬,是因为有依仗?问心无愧?还是虚张声势?
不管是哪种,这个态度哪像个下人该有的,实在是太嚣张了。如果她在每个主子跟前都这么嚣张,荀卿染还真会心里佩服她。可她不是,明明在齐攸跟前乖顺得像只哈巴狗,就是在宋嬷嬷跟前,她也只敢背地里不满。
“我不过是问问你,你没见到,只说没见到,偏又多出这些话来。我若不信你,也不问你,直接让人去搜就是了。”荀卿染含笑道,“这件事,你出去不要乱说。那个物件,说要紧,也不甚要紧,说不要紧,却还有些要紧,你私底下替我留心。若知道谁不小心拣去了,你来告诉我,若你能替我拿回来,我自然另眼看待你。”
荀卿染这番话说的和风细雨,采芹眼珠转了转,也就答应下来。
“奶奶该好好问问香橼,她替奶奶打叶子牌,或许拾到了。”采芹道。
荀卿染不置可否,打发她出去,又叫进香秀来,依然拿话问了。
“跟着我出门的几个都问了,都说没见到。想来是落在咱们这院子了,你也屋里屋外的伺候着,可看见过?”
香秀摇头说没有。
荀卿染叹口气,“罢了,随她谁拣了去,我不信她就敢闹事。你替我私下留心些,发现什么,马上来告诉我。”
这些个大丫头都一一问过了,荀卿染又叫进宋嬷嬷来,让她继续把刚才没回完的事情回了。不过是些日常琐事,荀卿染就让她按照常例办理。宋嬷嬷答应着,等了一会,似乎有话要说,不见荀卿染有什么吩咐,终于什么都没说,退了出去。
宋嬷嬷刚走,佟家的就从外面进来。
“奶奶,我听我女孩儿说,奶奶掉了什么要紧的物件,丫头们都说没见着,奶奶,可需奴才做些什么?”佟家的谄媚地道。
佟家的虽升了管事,荀卿染要她和宋嬷嬷一起管理宁远居的事务。但是她的才干不如宋嬷嬷,几个回合下来,都是暗地吃亏,完全施展不开。这时从香秀那得了信,以为得了机会,急忙赶来献勤儿。
荀卿染故意沉吟了一会,“也不是什么大事。”话如此说,但那语气明显不是那么回事,“既然嬷嬷知道了,也替我留心些,若能悄悄把东西找回来是最好的。”
荀卿染这样说着,也不多解释,只摆摆手,让佟家的下去,自己去琢磨。
钓饵扔下去,声势造起来了,接下来的就是稳坐钓鱼台,看哪条鱼忍不住上来咬钩。也可以借此看清这院子里的人心。
佟嬷嬷出了屋子,就找了香秀在一起嘀咕了一阵。香秀便回东耳房,正碰上采芹在耳房门口喂八哥喝水。
“还说是奶奶的心腹,如今有事,还不是拿贼一样,被叫进去问。我们跟出门去的被问问也就罢了,你这心腹丫头可没跟去,也被拿去问,可见是奶奶是真看重你。”采芹斜了香秀一眼,撇着嘴角嘲讽道。
她两个素来有些不合,香秀也不是个软弱可欺的,冷哼一声,“以为奶奶带你出门你就有了面子?桔梗姐姐也没去,带着我给奶奶看屋子,这才是体面的活计。你是跟去了,可也没见得多有脸。我听说,奶奶打叶子牌,是叫香橼姐姐替手,你也不过和小丫头似地在旁边站着罢了。你看低我有什么意思,有本事你越过香橼姐姐去?”
香橼在屋里做针线,听见两个人又这样说话,只装作没听见。然而那两个却不让她如意。
“哎呀,你说谁,原来是香橼姑娘,谁能越过她去那!”采芹道,于姑娘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香橼和采芹是一起共事久了的,采芹的意思她哪听不懂,本不想理会,却怕两人闹开来,被正屋和那边耳房的人听见。
“两位姑奶奶,都消停消停吧,你们打嘴仗,非要捎带上我,我得罪了哪个。一会奶奶听见了,大家都没脸。”香橼只得陪笑道。
“香橼姐姐,也就你忍得她,也不见比人强,却比正经的主子还会端架子,我最看不得她这样。”
“看不得我,有本事就撵了我。一个个好兴头儿,以为人不知道你们做的什么梦。以后的事谁知道那,现在就合着伙欺负起我来了。”
眼看着香秀和采芹要吵起来,香橼着急道:“都是我的错,我给你赔礼。大家都少说一句,我瞧着麦芽刚从咱们窗户下面过去,学给奶奶知道,大家都倒霉。”
荀卿染屋内,麦芽正学说耳房三个大丫头吵嘴。
“奶奶,她们几乎每天都背着人这么唧唧歪歪的。多亏奶奶没让香秀和婢子们住一起,实在太呱噪了。”
时近晌午,厨房送来两个攒盒的点心,荀卿染就坐在临窗的大炕上,就着金桔茶,挑爱吃的点心吃着。外面小丫头禀报,齐攸回来了。
荀卿染赶紧从炕上下来,心里纳闷,齐攸今天怎么回来的这样早。
齐攸进门,脱了大衣裳,又洗了手,才到炕上坐下。
“我让陈德家的捎的信,收到了没?”荀卿染一边收拾齐攸的衣裳,一边问道。
“黄芩已经告诉我了。”
“哦,那就好。那,刑家的事……”荀卿染试探问道。
“现在才知道为难?”齐攸挑眉看荀卿染,想起方才的事。
不过是一户下人的事,其实并没什么为难的,只是,这件事情却有些尴尬,起码荀卿染就不该沾边。这为什么,也不好和她解释。
齐攸坐在炕上,想起早上他正当值,黄芩就来禀报了荀卿染传的话。因为并没有要紧的执事,他就和同僚打了招呼,先出来到酒楼闲坐,又叫黄芩找到刑老实过去问话。刑老实不肯说,只说是他差事办的不合主子的意,主子撵他,他也没话说,宁愿自己去另找活路,指望主子们放他一条活路。
府里的事情,自家兄弟的性情,齐攸哪能不知道。只三言两语,旁敲侧击,刑老实确实是个老实人,虽竭力隐瞒,他还是大致猜测出是什么事情。
其实那些个事,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下人们多是知道,但是没人敢说。这刑老实为人,并不爱招惹是非的,嘴巴也严,齐二根本就不会对这样的人有什么顾忌。弄到要撵人,无非是下面的人在其间捣鬼。甚至,也是有人弄了手脚,才让这刑老实撞见他不该撞见的场面。
荀卿染,做为他的妻子,是府里正儿八经的主子。对待下人,一言可令其生,一言可令其死。不过是插手件小事,如果闹得半途而废、灰头土脸……,齐攸心里哼了一声,这是他不能允许的。
只是这件事,毕竟是关系到自家兄弟的阴私。这件事,他管了,但是得给她一点教训,让她知道,不弄清楚情况,不该随便出手揽事。别以为仗着他,就什么事都敢管。看了本女侠的话本,就真当她自己是侠女了,还锄强扶弱、除暴安良,大宅门里的事,哪里那么黑白分明。
齐攸坐在那半晌不言不语,眼神有些冷厉。荀卿染被这目光看着,浑然不觉,殷勤地捧了热茶递过去。
“四哥哥,这参茶刚泡好的。”
齐攸点点头,让荀卿染把茶杯放下。
“你……”齐攸沉着脸开口。
屋里的丫头都已经退到外间。这是荀卿染的规矩,比如说,她的卧房只有她贴身几个丫头能进出。他在屋里时,其他的丫头还能来伺候。若两人都不在,别的丫头婆子,包括宋嬷嬷在内,都不能进她的卧房。而两人在一起时,她也喜欢自己动手服侍他,而不是让一大堆丫环围在周围。她的这些习惯,还是很对他的脾胃的。
“四哥哥,这点心香软酥脆,我特意留了给四哥哥。”荀卿染不待齐攸说话,又笑着递了块点心过去。
看着递到嘴边的点心,还有眼前那张如花笑颜,齐攸到了嘴边的话,一时无法再说。
算了,不是决定要对她好一点了吗。况且这件事,她总算知道些分寸,知道里面有尴尬,就马上派了家人给他传消息。
齐攸接了点心,就着参茶吃了一口,确实是他喜欢的味道。从第一次一起吃饭,不知道他不吃醋的习惯,闹出笑话,到现在,她已经完全记住他的饮食习惯和偏好了。
她这样努力,也是他有些心软的原因。洞房夜,明明是处子,却那样主动,拜见公婆,在人前一定要拉他的手。明明累的很,却还要他留宿,还有之后两人相处时的一些点点滴滴。
这些年,他也见惯了各式各样的名门闺秀,呆板的、优雅的、聪明外露的,娇憨的、心机深沉的……,却没见过像她这样的,这样矛盾的,也让别人矛盾的女人。
明明成亲前见过几次,她比任何闺秀都呆板。可成亲后……,他本来可以更加享受她的讨好,如果她的讨好不是那么明显。
齐攸的心里,不觉又燃起了一小簇名为怒,或许还夹杂些别的东西的火苗。(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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