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哟,年轻人够狂妄的啊,”小何冷笑,“看来狗似其主,什么样的主子就能养什么样的狗……骑驴看唱本,待会儿输了可别趴回狗窝里去跟主人汪汪哭。”
  邢北都抬了抬眼皮。
  他这人沉着脸不吭声的时候浑身气势十足,小何被他轻飘飘地盯了一眼,竟莫名觉得有些胆寒,腿肚子都在发软。那是怎样一种可怕的眼神?他只觉邢北都看他的眸光阴冷寒彻,宛如在看待案板上的猎物。
  邢北都理了理自己的衣领,下意识地又抚上了手腕。只是这会儿他手上没戴防滑用的无指手套,没办法扯扣带了。
  陆执却是哈哈大笑:“邹总,你这司机是不是搞错什么了?北都可是我的名下的艾尔多尚的执行总裁,是我的合作伙伴呢。”
  小何面色一僵。
  邢北都不动声色地瞥了陆执一眼,对方的脸上依旧挂着嚣张到夸张的笑容。
  他顿时意会,这位陆总估计和那边那个邹总在生意洽谈上颇为不合,现下两人虽俱是一派和气模样,实则都是在做表面功夫。
  尤其是陆执……想到自己之前对陆执意图的揣测,邢北都越发觉得这人不可小觑。
  “别这么说,小何有一点倒是说得不错,”心中转了个弯,既然陆执肯给他面子驳斥小何的挑衅,那邢北都也就不客气地反嘲回去了。他的面上无甚表情,有些冷淡傲慢,“当真是狗似其主。”
  “你骂我是狗!?”小何顿时气结。
  邢北都故意装傻:“我有骂你吗,小何?”他扫视了一下周围那帮作陪的人,“各位,我刚才有骂小何司机么?”
  陪客们面面相觑,不管是陆执还是邹总,都不是他们这些陪客们得罪得起的,当下便纷纷老实道:“邢总没说什么啊,只是说了句狗似其主。”
  小何气得面色铁青,这才意识到自己着了邢北都的道!
  见他被自己气得浑身发抖,邢北都略微收敛了一下脸上的不屑神情,慢条斯理地走到了赛道旁,对守在那儿的赛道司仪扬了扬下巴,礼貌道:“我用哪台车?”
  司仪小姐赶紧看向陆执。
  陆执越发觉得邢北都有趣了,想起对方之前那副自信到自负的傲气模样,又觉得心头痒了几分。他扫了一眼因被撂了面子而有些面色难看的邹总,却是挑衅般地笑了笑:“邹总,不如让你家的司机先选车?这输嘛,也要让他输的心服口服不是?”
  邹总没开口,而被邢北都激怒了的小何直接大步流星地迈了过去,视线一转便落在了停在赛道入口处的一辆深红色超跑上。
  他是职业车手出身,自然清楚赛道之内的车辆性能几何。当即便不客气地挑了一辆性能最优的跑车,准备跑赢邢北都,狠狠打脸这狂妄的小子。
  见小何挑了最好的车,邢北都浑不在意,随意拉了辆宝蓝色跑车的车门坐了进去。
  两人各自开车上路后,那司仪小姐才忙不迭地跑到了入口旁,准备发车。
  片刻后。
  两车同时弹射起步,卷起滚滚白烟,火箭般冲出了起点!
  陆执站在原地,目光灼灼地盯着邢北都所选的跑车。
  吞了口唾沫,一直干站在一边等着的简略这才大着胆子凑到了陆执的身边。
  他望着在赛道上飞驰的两辆超跑,只觉光是看着就很是心惊肉跳,仿佛下一刻跑车便会离弦。简略不懂赛车,只晓得赛道之上的两辆超跑追地死紧,一会儿是红车在前,一会儿又成了蓝车领先。再过了片刻,那红车又咬牙追过了蓝车,可旋即,蓝车又轻轻松松地反超了回去。
  那位和陆执谈生意的邹总已是双手握拳,开始在跟红车加油打气了。
  简略只觉得紧张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邢北都惜败。
  然而陆执却是眼中兴趣更甚。
  “这邢北都可以啊……”他舔了舔嘴唇,一股久违的兴奋感宛如从脚底处倒灌,蜂拥般地涌入了他的大脑,“居然在游刃有余地耍着那小何玩啊……”
  简略诧异:“耍着玩??”
  “你没看出来?”陆执目光灼灼,“红车要甩掉蓝车,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啊……而蓝车要追击红车,却是轻而易举。他是在……遛狗。”
  简略惊了。
  陆执收起视线。
  “这人可真有意思,我好久没有这么愉悦过了,”他表情微妙,“你和那个齐少,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弄到个这么有趣的人的?地下车手?他的身份恐怕没这么简单吧。”
  第6章
  小何的额前流下了一丝冷汗。
  他只觉抓着方向盘的手有些微微颤抖,面上的表情因为过分恐惧而显得分外狰狞。
  小何在成为邹总的司机前是职业车手,国内的大大小小的奖项也拿了不少。虽然之前在与邢北都对峙时他被对方所激怒,但真正上手开车后他却是小心谨慎了起来,专门挑了最好的跑车,只想狠挫邢北都的锐气!
  他和邢北都身份有别,对方是那位陆总的合作者,而自己……只是邹总豢养的狗而已。
  这场赛车他只能赢,不能输!
  然而车行之后,邢北都却只是不紧不慢地咬着他的车,只时不时地在拐弯的地方靠着漂移反超他一截。小何最开始的时候还未多想,只道这邢北都虽然狂妄,但也不过如此。
  然而被邢北都反超一次,他还能姑且认为这是邢北都运气好,可……
  若是每次弯道,邢北都都能反超他,这又如何解释?
  小何心惊肉跳。
  这邢北都是在耍着他玩!
  他的红色超跑是赛车场里性能最好的车,行驶直道时,他自然可以仗着超跑的优异性能甩下邢北都。可一到拐弯的地方,他与邢北都的技术差距便彻底暴露了出来!
  这处赛车场的赛道极险,和措金山公路有异曲同工之妙,弯道多且曲折不说,每个拐角几乎都是可怕的90°,甚至还有一处发卡弯道。
  小何本就不太擅长对付弯道,每次开到拐弯处时,他都不得不稍微减缓一点车速,慢进快出,以便安全过弯。
  然而邢北都过弯时却根本不减速!
  甚至在好几处垂直拐角处,他还炫技似的漂移过弯。车胎卷起白烟,仿佛在故意跟小何炫耀自己的车技一样!
  小何赤红着双眼,眼白处都暴起了一点点血丝。
  他眼睁睁地看着邢北都在最后一圈时,快速开过发卡弯道,彻底将他甩下。
  蓝色的超跑率先跑完了全部赛程,有条不紊,优雅地开入了缓冲区。
  见状,简略忍不住握拳欢呼了一下。他对赛车一窍不通,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邢北都赢了!
  他赶紧跑到了已经停下的跑车处,而这时邢北都也慢慢吞吞地摇下了车窗,侧着头,视线越过对他嘘寒问暖的简略,落在了跟着简略一起走过来的陆执身上。
  陆执也适时抬起了头。
  两人视线交错。
  邢北都不着痕迹地收起了自己的目光,转而看向已经有些语无伦次的简略。
  “卧槽,帅,太他妈帅了,”简略激动地险些舌头打结,“我之前只是听齐少说,你是个地下车手,但……我真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啊!那小何是退役的前职业赛车手吧,你居然跑赢他了……要不要这么恐怖啊……”
  邢北都四两拨千斤,不轻不缓道:“没什么。”
  他拉开车门,长腿一迈便下了车。
  陆执一手揣在裤兜里,一手却是把脸上的墨镜摘了下来。
  他盯着邢北都穿着贴体牛仔裤的修长双腿,却是莫名其妙地开口问道:“你有多高?”
  邢北都抬了抬眼皮:“一百八十五公分。”
  陆执勾着唇角,只觉有趣至极。
  人这种生物,过得顺风顺水惯了,总是喜欢找些新的刺激与挑战。
  陆执没兴趣学其他那些堕落的二代弟子一样吃喝嫖赌,能让他感到好玩和愉悦的东西太少了。
  现在,他觉得自己找到了足够有趣的新事物。
  这会儿小何也跌跌撞撞地从自己选择的红色跑车上走了下来。
  他似乎心神受到了巨大的冲击,都有些摇摇欲坠了。而邹总则黑沉着一张老脸,咬牙走到了小何的身旁,狠狠地训斥了小何一顿。
  随后,邹总才收敛了一下情绪,强颜露出欢笑,领着一干陪客们走到了邢北都这边来。
  “这位……邢先生可真是厉害,”他皮笑肉不笑,“小何可是前职业车手啊,果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
  陆执不客气地嗤笑了一声:“对啊,长江后浪推前浪,老货们迟早死在沙滩上。”
  “你!”邹总一哽。
  邢北都瞥了瞥陆执,稍稍揣度了一番后便顺着陆执的话茬往下接,故意引导话题:“惭愧惭愧,在下不过是比小何司机年轻而已。”
  “可是年轻就是最大的资本啊……”陆执吹了声口哨。
  这邢北都虽然傲气,但会读人眼色啊……
  邹总的面色愈发难看,甩下一句有事先走,便被气得撇下陪客们走了。只留下陪客们待在原地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见邹总走了,陆执还非常恶劣地冲着对方离去的背影补了一刀:
  “邹老先生!别忘了群萃那边的地皮啊!”
  离去的身影微微有些颤抖,似乎是又被气了一次。
  ·
  邹总离开不久后,那些作陪的陪客们也纷纷自行散去,就连惨败于邢北都手下的小何也灰白着一张脸,落魄地走了。
  把墨镜重新架回鼻梁上,陆执忍不住啐了一声:“这邹老货,妈的,仗着自己年纪大给老子倚老卖老,还敢跟老子抢地皮拼开发。有个退役赛车手当司机了不起?哈哈,翻车了吧!爽!”
  他看向邢北都,又道:
  “北都是吧,干得漂亮!看那邹老货走人时的臭脸,啧啧。我陆执不是什么小气的人,说老实话,群萃那边的那块地皮在我陆氏的未来规划里还算比较重要的了。今早上我本来是打算和简经纪一起去接你,跟你核对一下身份,会中途放鸽子也是因为准备去帝都和邹老货争一下,没想到他自己送上门给我打脸了。你帮了我一次,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跟我提。”
  陆执说的轻巧,可邢北都却不觉得群萃市的地皮当真对陆氏非常重要。
  如果真的重要的话,在不清楚自己的真实水平下,这位陆总怎么可能轻飘飘地便把这块地皮的竞标权当成彩头抛出来?
  陆执为何要故意抬举他?
  “这就不必了,”邢北都不咸不淡,即使是面对陆执这样身份尊贵的太子爷也丝毫不露怯色,“能帮到陆总,是我的荣幸。”
  陆执虚了虚眼。
  他摸了摸下巴,愈发觉得这邢北都有意思。人帅且傲,却偏生极会来事。
  对方拎得清楚,知道什么人是能得罪的,什么人是不能得罪的。
  像之前他在简略收到的短信里看到的那样,对靠着明星绯闻八卦吃饭的娱报记者,对方敢猫戏耗子般的耍着那些记者玩,甚至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拿什么治安管理法去忽悠记者们。
  而对着邹总的司机小何,对方明白,现在自个儿得跟着他陆执混,必须要顺着陆执的意思下打蛇棍。若是为了什么和气或者中庸的说辞装好人,去给邹老货和司机小何留面子,那才是蠢到无解。
  这人虽然长了张标致的俊帅面孔,但本性非常恶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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