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以父之名
这座训练基地是基础训练营，专门为顾寒倾一手打造的新型特种部队输送新鲜血液，从新兵的基础训练方式开始，就跟传统的普通部队不一样。要求的是适应现代化电子信息战，能力全方位提升。
从十岁开始接触这样的训练，成景可谓是起点很高了。
成景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觉得能吃饱饭，能当兵，就已经完成他最大的梦想，根本没有想过未来他可能成就无限！
乐呵呵的成景，在阿元眼中跟个二傻子没有区别。
虽然同情他那些遭遇，但阿元还是决定鄙视他的智商和追求。
“老大，真的谢谢你啊，如果不是你，我也不可能进部队，过上我梦想的生活！真的好感谢你啊老大！”
阿元面无表情：呵呵。
成景围着阿元絮絮叨叨个不停，也许是太久没有看到阿元所以心情激动，阿元半个字没往外说，他却能一个人说不停，这种话唠的功底也是没谁了。
顾寒倾再次走过来。
“聊得如何？”
“首长！”成景瞬间噤声。
阿元撇嘴。
成景被归队，顾寒倾就带着阿元，远远看着这些年轻士兵的训练，成景也是其中的一员，十多岁的孩子竟然能在一群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中不落下风。顾寒倾还听教官说，成景天生力气就大，脑子还灵活，动态视力和反应力都属于一流，并且这些能力还在成长中，可以说是极好极好的苗子。
“你的运气不错。”顾寒倾看了阿元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便说，“他以后会是你的左膀右臂。”
成景不仅是幸运儿，还是被顾家选中的幸运儿。
阿元哼了哼，对这件事情没什么反应。
顾寒倾缓缓道：“进部队这件事情，并非是我们强制要求，而是他自己选择的。当初我们给了他两条路，第一，帮他找一个好的家庭收养，过上平静安稳的日子，第二就是进部队。”
成景的选择可想而知，他选择了第二条路。
成景看似傻乎乎的外表下，其实有一颗锐意进取的心。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选择，进部队是他的选择。”顾寒倾对阿元的态度全然不像是对待一个孩子，反而像是对待一个有独立思考能力的成年人，平等的对话，平等的询问，“那你呢，阿元，你的选择是什么？”
事实上，顾寒倾是以他小时候的标准去要求阿元的。
他在阿元这个年纪，早就开始思考自己想要的想做的，并且为此付出努力，规划自己的人身。有的人选择碌碌无为，有的人选择快乐精彩，而他选择不浪费生命的每一分每一秒，端看最后能改变世界多少。
现在，他正在沿着自己的道路努力向前，漫漫没有尽头。
几岁时思考过的那些，不应该被孩子思考的问题，也影响了他的一声。
所以，阿元现在也应该懂事，应该明确目标了。
于是他问，阿元，你的选择是什么？
阿元毫不犹豫，抬起下巴，万般骄傲地想着——
我的选择，当然就是跟锦锦在一起！
他的得意小表情，顾寒倾自然没有错过。
“我猜，你的选择只会跟你的锦锦有关，对吧？”
阿元皱起眉毛看向他，老爸怎么会知道。
顾寒倾愉悦地扬起眉毛，不知道是因为猜对了阿元想法，还是单纯因为阿元的想法而愉悦。
“自从锦锦出现之后，你的生命里就只有她，你的一切想法和决定都和锦锦有关，包括想和她永远在一起，而不想有别人抢走她。”顾寒倾不管阿元听得懂听不懂，他把要说话的说了，能明白多少就看阿元自己，“但是阿元，世界上没有谁是属于谁的，你为她做的选择，是极端自私利己的行为，你考虑过锦锦的想法吗？”
“不是！”阿元焦急慌张地反对，顾不上不想跟老爸说话的心情，脱口而出的否定，也破了例。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再重要，因为阿元听懂顾寒倾是什么意思，他是在说，阿元的选择是在伤害姜锦！
怎么会！他希望锦锦每天都能开心快乐！他希望锦锦永远都是笑着而没有悲伤！
他焦急表情下想表达的那些话，顾寒倾都明白。
他不由得感叹，这个儿子，和他实在是太像了。
阿元有过的想法，他曾经也有。只是后来时间改变了他，而阿元还是个六岁的孩子。
他蹲下身来，渊渟岳峙的巍峨身躯此刻与阿元齐平。
他直视阿元的双眼，说：“每个人都会有选择，你应该有你的阿元，锦锦也应该有锦锦的选择。阿元，你应该尊重别人的选择，学会用包容的目光来看这个世界，而不是限于一地。”
他伸出手指，在阿元心脏的位置点了点。
阿元捏着小拳头，倔强地迎上顾寒倾的目光。
他不会轻易认可顾寒倾的说法！
顾寒倾早有预料，轻笑着：“或者换一种角度，阿元，正如你的世界里除了锦锦，还有爸爸，爷爷，奶奶，姑姑等长辈一样，锦锦的世界也会有其他人。遇上爱的人，结婚生子，有别的宝宝。”
阿元眼神慌乱，他怕的就是这个！
他担心锦锦会逐渐不再把他看得最重要，她现在所有的关心照顾最后都倾注到另一个人身上！
光是想想，阿元眼里就闪过一丝暴戾。
顾寒倾大掌落在他头顶上，瞬间化去他眼里的暴戾，恢复成呆萌。
“但是，如果锦锦成了你的妈妈呢？”
阿元脑袋飘了个问号出来。
“如果锦锦成了你的妈妈，你就是锦锦的儿子，她以后的宝宝，就是你的弟弟妹妹，与你血脉相连，被你照顾长大。”顾寒倾声音从未有过的温和包容，潮汐般涌动着强大的力量，“阿元，我们会是幸福的家庭。”
阿元的目光像是烛光，一点点明亮旺盛，然后点燃他的世界。
三字经说，“人之初，性本善”。
事实上，人性是复杂的，不是非黑即白，也没有纯粹的善与恶。
每一个细微不起眼的选择，都在影响一个人未来的性格长成。而这些影响，百分之八十来自于原生家庭，也就是父母的影响。
阿元很幸运，他拥有一个伟大聪明的父亲。
既能交给他男子汉顶天立地，也能教会他温柔包容才是真正的强大。
顾寒倾在给阿元灌了两碗心灵鸡汤，帮着他把狭隘自私的内心世界逐渐打开大门之余，也顺便给他构造了一个幸福的未来幻想。
告诉他只要锦锦成了他妈妈，他就能永远许多幸福。
他的每一言，每一语，都在构造一个美丽的未来，从而打消阿元对未来的惶恐，让他慢慢接受。
现在看来，他的暗示效果非常不错。
阿元不再强烈反对，而是默默地思考起来。
正如爸爸说的，如果锦锦成了他妈妈呢？从此以后，他就是锦锦名正言顺的宝贝咯？
……
早饭是在部队里吃的，其实吃的东西很简陋，在阿元眼中，跟锦锦的料理完全没有可比性。
但为什么成景那傻小子能吃得这么高兴？
阿元刚冒出疑惑，耳旁就不断回响老爸的那句话：
要尊重别人的选择！
好，尊重尊重，尊重成景的选择。
——很多事情，换一个角度再看，就不一样了。
阿元坐在老爸身边，远远看到成景大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周围的士兵们比他年纪都大，一个个的都很照顾他。
两人一同拐卖时，他身上挥之不去的郁结与阴霾，也跟着烟消云散。
现在的成景眼光开朗，没有谁会想到他曾经经历过被抛弃、被拐卖的惊心动魄的人生。
或许只因为，他明确了选择和目标，所以意气风发。
选择是这么重要的东西吗？
阿元也开始思考，他要的选择是什么。
……
姜锦在去制作公司的路上，一直在想着阿元的事情，想得要跟周易说的正事儿都忘了。
好在今天宋晖没有再朝姜锦发难，接下来的对台词也很顺利地进行中。王则黎一点点调动演员之间的合作，以及各部门接下来的工作，姜锦听得很认真，思绪专注起来，也就不再心心念念着阿元那边的后续了。
中午的休息时间，她也跟着想起正事，在走廊上把她的想法说给周易听。
“嗯？你的想法还不错！”周易摸着下巴，“而且有你这个思路的人不少，说明这一条路很多人走过，也实践过，是有用的。”
得到支持和肯定，姜锦当然是高兴的。
“那就这么办了？周哥你帮我联系一下！”
“没问题，以我们星煌的资源，这件事很容易办到。”星煌背靠东雅，姜锦又有顾女士这张护身符，她的要求不过是一个电话的事情，“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
“就这次剧本研读会之后把，电影也许下个月就会开机，我时间不多。”
周易答应下来，在姜锦催促下去解决这件事了。
姜锦往会议室的方向走，就在拐角处碰上了宋晖。
他靠着墙壁，懒懒地看了她一眼：“想法还不错嘛，至少没有死脑筋。”
姜锦不再像昨天那么抵触宋晖，反而因为他的肯定，而坚定了她的想法。
说明她这个思路没错！
接下来的剧本研读会进行得很顺利，甚至因为太顺利了，原定三天的剧本研读会在第二天全数完成，接下来将开始剧组的筹备工作，姜锦这些演员则可以退场休息。
王则黎大致说了一下《祸国》开拍的时间。因为乔珩正在拍摄的电影出现了问题，会延迟杀青的时间，所以他们电影剧组正式开拍的时间也推迟到两个月后，也就是八月开拍。
王则黎同时也想要更多的时间来准备。
久违的电影主场，王则黎对每个细节的要求都到了强迫症的地步，据说他对取景导演选择的几个地方不大满意，决定亲自走一趟。
这种吹毛求疵的态度，剧组工作人员也不知道是该高兴他的专业，还是担忧接下来的庞大工作量。
研读会结束后，剧组在一起聚餐，气氛很是不错。
姜锦到家的时候，都快晚上十点了。
顾寒倾问过，要不要来接她，姜锦却不知道具体时间结束，就干脆拒绝了他，坐保姆车回到家。
她进门的时候，阿元和顾寒倾都在。
一个在客厅的沙发上看资料，一个坐在地毯上拼航模。
这样彼此不打扰、但互相都保持安静的其乐融融一面，看得姜锦有些意外。
顾寒倾早就听到她进门的声音，在她走进客厅，也掐着时间放下书，朝她走去。
“有没有喝酒？”
“当然没有！”姜锦拨开顾寒倾摸她头发的手，无声朝他做口型，阿元呢？
顾寒倾并不回答，朝她淡淡一笑，随即在她额头落下羽毛般轻柔的吻。
阿元看到这样一幕，居然没有炸毛，反而欢快地跑到姜锦面前来，要锦锦抱抱。
姜锦意识到，顾寒倾答应的搞定阿元，成了！
果然是三哥！
她扬起笑容，一把抱起阿元：“阿元，该睡觉了吧？”
“他一定要等你回来才睡。”顾寒倾揉乱了阿元的头发。
阿元用手捧着脸，才能稳住脑袋，不跟着顾寒倾的手摇来晃去。
他郁闷地撇撇嘴，又因为姜锦亲了他两口而眉开眼笑。
“我呢？”顾寒倾凑了过来。
姜锦也笑盈盈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至于别的地方，少儿不宜啦。
阿元横了老爸一眼，心里默默吐槽，幼稚！
姜锦抱着阿元上楼，看他自己好好洗漱，打理干净，换了衣服。她又帮他擦干了头发，抱上床——阿元自己的房间。
现在阿元也表示，要学会独立生活。
当然他是不会承认，因为成景那小子的一句话，才决定晚上一个人睡的！
“晚安。”姜锦看阿元闭上眼睛，关灯关门。
她这才回到自己房间，换衣服洗漱，冲去一天的疲惫。
她从浴室出来的时候，顾寒倾在她房间的沙发椅上坐着等她。依然是看资料的姿势，不过把客厅沙发换成姜锦房间的沙发。
见姜锦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他笑意舒展。
“过来。”
姜锦把擦头的浴巾递给他，便在他旁边坐下。
顾寒倾将她半搂在怀里，才慢慢给她擦起头发，动作细致温柔得不可思议，力度更是控制得越来越好。
姜锦安心地找个舒服位置窝着，愉悦地轻点脚趾，像是踩着欢快音乐的节奏，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在大喊着舒服！
三哥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帮她擦头发像是在按摩头皮一样，什么烦恼紧张尽数褪去，几乎都快睡过去了。
不过顾寒倾目光很准，眼见她昏昏欲睡，便低头吻住她，把她亲得晕头转向，脑子都开始缺氧了，才慢条斯理地挪开，一副正经禁欲的模样，反倒勾得姜锦心痒痒。
“不准睡。”
“哼。”
姜锦这次是什么睡意都没了，换了个位置继续靠着他，享受他擦头发的服务，这次眯眼睛是因为惬意。
“对了，阿元怎么会突然就接受了？而且还是这么顺利！三哥你跟他说了些什么？”阿元的态度，简直意料之外！
要是以之前他对姜锦的占有欲，看到顾寒倾亲姜锦，估计已经冲上来张牙舞爪地要挠他脸了。
而方才的事实却是，阿元没怎么炸毛，很平静就接受了。
这到底是施了什么魔法？
姜锦好奇得跟猫儿在挠心似的，赶紧催促顾寒倾告诉她真相。
结果。
“我只是与他进行了一场，男人与男人，父亲与儿子之间的对话。”顾寒倾摆出高深莫测的态度，轻描淡写的一句就意图把姜锦给打发了。
姜锦当然不干，非要顾寒倾把过程将给她听。
顾寒倾坚持了没多久，就在她面前败下阵来。
“拿你没办法。”顾寒倾放下浴巾，姜锦的头发也擦干得差不多了，他这才将今天的一些事情，挑了重要的缓缓道来。
顾寒倾实在不是一个讲故事的高手，一个委婉动听的故事，却被他说得干巴巴的，什么温情感动都没了。
好在姜锦身为演员，脑补的能力很强大，自然描绘出当时的场景，想象父亲给儿子认真讲道理的场面。
那样的画面，一定很美很美。
不知为何，姜锦心里有点涩涩的，不知是羡慕，还是心酸。
她趴在顾寒倾怀里，掩饰住眼角的湿意。
“怎么了？”顾寒倾觉得她情绪有些不对劲。
姜锦摇摇头，隔了很久，把声音调整正常了，才说了一句：
“我很羡慕阿元，有你这样优秀伟大的父亲。”
不像她。
顾寒倾温柔得抚摸她的头发。
“人总会得到一些，失去一些。”
姜锦低低嗯了一声，心头那些郁闷却难以挥之而去。
如果她的父亲不是郑成扬该多好。
她不需要他多么强大富有，多么睿智伟大。
她只需要他用温和包容的目光看着她，把自己人生的感悟与道理，对女儿一一讲来，成为她继承的宝贵财富。
可惜。
没有人能决定自己的出生和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