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看上我了吧

  林小贱是何人呢?常湘殿里司膳房的一小公公,话说,这宫里可能有皇上不知道的事,不过,还没有林小贱公公不知道的事,俗称,后宫包打听,他啊,自成一张消息网。
  比如,皇帝昨儿个翻了琳嫔娘娘的绿头牌。
  比如,苏庄嫔一个月弄死了十六个丫头。
  比如,九章王贪了银子,太后赏了毛贡。
  比如,上到皇上,下到妃嫔王爷何时喝了茶,是毛贡还是大红袍。
  比如……总之,林小贱包打听都知道,平日里,没少靠这小道消息赚赚银子。
  林小贱颤抖着牙说:“奴才好多年前就改名叫小林子了。”
  闻柒反笑:“哦,不是林羞花吗?”
  前日,这林小贱开了赌注,赌元妃娘娘穿了什么颜色的肚兜,林小贱化名羞花宫女近身侍奉沐浴,赢了一大笔。
  闻家姑奶奶连这都知道,林羞花也是泪了:“姑奶奶圣明。”
  闻柒笑得扎眼:“羞花啊,你姑奶奶宫里还缺个太监总管。”
  这摆明了就是要林羞花给她做牛做马受苦受累,只是能说不要不要吗?
  林羞花抹了一把泪:“奴才这就回去收拾细软。”
  说起林羞花与闻姑奶奶,全都是泪啊。闻家大火,闻柒姑娘入宫,而后遇刺,包打听林羞花自然得到了小道消息,这打听着打听着就知道了不该知道的,比如,闻家姑娘遇刺那夜,被人袭了胸,比如,闻家姑娘弄死了九章王派来的刺客还扔进了枯井里。
  三天后,林羞花被闻家姑娘灌了一夜魈魂,丢进了宫女窝,受了人生一大苦事:太监磕春药,找罪受。
  五天后,闻家姑娘问林羞花,皇后与常广常湘王宫乱那夜做了什么吃了什么喝了什么。哦,都喝了毛贡,那毛贡,是太后赏赐的。
  六天后,闻家姑娘烧了一张银票,让林羞花放进了未央宫的毛贡里。
  今儿个林羞花成了闻家小祖宗的小狗腿,从此,苦不堪言,抹泪悔恨:天妒英才啊!
  这头,羞花总管泪流满面,那头宫灯打远了,拉着斜长的人影,闻柒提着一盏烛光,站在疏影下,嗪笑:“畏首畏尾的,当心一不留神就猥琐了。”
  半响,疏影摇晃,昏昏暗暗的微光里走出一个人影,修长伟岸,一身云锦长袍,忽明忽暗的灯下越发显得身姿俊逸。
  “鼻子倒是灵。”男子似乎调笑。
  常湘王燕湘荀……嗯,真是阴魂不散啊。闻柒凝望那张俊得不太像话的脸,依旧还带着面纱,倒更添几分风情。这骚包!闻柒暗骂,脸上却笑得十分明媚:“比不得王爷你,这不,元妃娘娘刚回去,王爷你闻着味就来了。”
  这姑娘嘴里,就没几句讨喜的话。燕湘荀脸色有些沉,却也没发火:“本王很好奇,今日南城门你与那道士说了什么?居然叫他倒戈了。”
  他果然看到了!闻柒眸子一眯,猫儿似的眼晶亮晶亮,半真半假地反问:“你怎么看?”
  四两拨千斤,又是这一招,到底,她嘴里还有没有一分真话?
  他近乎逼视:“你如何知道九章王府失窃?”
  闻柒不退不让,眨眨眼:“你怎么看?”
  “失窃之物为何在那道士身上?”
  “你怎么看?”
  燕湘荀握拳,磨牙:“你怎么知道宫乱那晚,本王,燕成广,还有皇后都饮过那毛贡?”
  闻柒仔细想了想:“嗯……”抬眸很真诚,“你怎么看?”
  靠!燕湘荀第一次如此想爆粗口。还是这句,果然,闻柒嘴里,全是混话,不,还有荤话!
  “我觉得,”燕湘荀冷哼,眼底全是闻柒音容笑貌,视线灼灼,他道,“是你,是你在玩花样。”
  哟,这小霸王,有脑子啊。闻柒扯嘴,回了个大大的笑:“你猜?”
  猜?她的花花心思,谁猜得准。燕湘荀又是恼又是急,还有些说不上的心痒,更走近了几步,盯着那人儿瞧。这无巫蛊之事,绝对另有隐情,他甚至怀疑,苏太后是被她设计了去,他不就被她几次三番给耍了个彻彻底底。
  “你在糊弄本王。”
  闻柒眯着眼笑:“这都被你看出来。”
  “闻柒——”
  她打断:“我说王爷,没听过一句话吗?好奇害死猫。”她笑弯了眉眼。
  燕湘荀冷哼:“本王不是猫。”
  闻柒笑着点头:“嗯,王爷不是猫。”嘴角笑意更深,“只有狗的鼻子才那么灵。”
  真真假假不真不假,她总是几句话就能叫人方寸大乱阵脚全错。燕湘荀此刻便没了多少理智,想也不想,怒言:“你敢骂本王是狗!”
  闻柒扯嘴,露出几颗洁白的牙:“勇于直面事实。”眨眨眼,哄着,“真乖。”
  又一次,他被她的无耻言论说到无地自容,这个女子总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分明什么都没做又像什么都做绝了,真让人无路可退忍无可忍,燕湘荀直咬牙,大声嘶喊切齿:“闻柒!”
  闻柒后退三步,掏掏耳朵:“不用这么大声,我没聋。”
  燕湘荀恨恨地盯着她看,她提了一盏灯,小小的个子,眼眸比灯火还亮,跟狐狸一般狡邪,嘴角总是笑着,只有三分真,七分调笑玩味。久久,他说:“你的底,总有一天,本王会翻了。”会叫她臣服!想到此,心头咯噔一下,跳得很快。
  闻柒不以为意地耸耸肩:“大晚上不醉卧美人榻,舍了花前月下就为了与我口舌?”闻柒笑不露齿,甚是痞气,“怎么这么想见我啊?”说着一个媚眼丢过去,勾人滴呀。
  燕湘荀心尖一颤,说话突然就不利索了:“你,你再胡说八道一句,本王,本王撕、撕了你的嘴。”
  抓心挠肺……此时,燕湘荀是尝尽了这四个字的滋味,然,那人儿却依旧笑得没心没肺:“看王爷面色红润中气十足的,想必白天轿子没颠着王爷,那闻柒也就放心了,这就安心回去就寝了,王爷好走。”
  说完,闻柒提灯就走。
  燕湘荀怒喊:“本王准许你走了吗?”
  闻柒转身,笑了笑:“看来王爷是贵人多忘事,闻柒就多嘴提醒王爷一句。”指了指脚下,又指了指燕湘荀,下巴一抬,“桥归桥路归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这一副嘴角,俨然是避如蛇蝎的姿态。闻柒啊,对着这位人见人怕的小霸王,不买账呢!
  大概燕湘荀活了二十栽,就遇上了这么一个,所以如此无措,不知如何是好,狠狠瞪了半天才说:“这,这个本王说了算。”
  口齿打结,眸光闪烁,姿态别扭。
  这模样,怎么看怎么像……闻柒抱着手,嘻笑:“燕湘荀。”眼里,全是调侃。
  燕湘荀口不择言,惊慌失言:“你大胆,本王的大名——”
  她笑着接过话:“你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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