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费太守惊讶道:“为何这般匆忙?老丞相如此尊贵之人,都愿意抒尊降贵亲来致谢,大娘又何必推辞?”
锦瑟头痛地抚额:“太守也看到了,在下这等孤陋容貌,唯恐惊了老丞相,倒不如不见得好。”
费太守笑了:“原来大娘是为此顾虑,老丞相是何等样人,哪里是那些以貌取人的肤浅之辈,大娘又何必推辞?我看今日便在太守府住下,明日与我一同拜访文府。”
说着也不管锦瑟愿不愿,即刻便吩咐了下人领锦瑟前去客房休息。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本来,在入靖安侯府之前,玉锦瑟还抱着一丝侥幸。
打扮得这么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若是还能被那文老太傅认出来可算是奇迹了。
谁知道坐下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听见身后传来文老丞相传来一声招呼:“想不到王爷大驾光临,真令在下陋室蓬荜生辉。”
于是可怜的锦瑟连续两天都在喝茶时呛住了。
她有想过被认出来的可能性,但是绝对想不到光一个邋遢的背影都能看出是她来。
僵硬地转着脖子,本来她还试图圆个场,谁知道文老丞相很有喜感地先给了她一个斜眼:“怎么?以为你改个样我就认不出你来了?只要是我的学生,就算化成灰我都认得。”
于是锦瑟彻底认命。她讪笑着拱手见礼:“锦瑟见过太傅。”
老丞相笑得一张老脸都变成了菊花:“客气什么,想不到多年不见,王爷做出来的诗依旧不凡,实在是令老生欣慰的很哪。”
锦瑟抽动了两下嘴角,没有回话,心里却是暗暗发誓,以后便是天塌下来,也绝对不再动笔了。
“听说王爷可是在微服私访呢,怎么,微服到我靖安来了,也不来主动看看我这个老婆子?”
锦瑟恭敬地笑笑,屁股只做了半张椅子:“哪里,只是不想麻烦太傅罢了。”
老丞相倒是很了解她的为人:“我看不是那么回事吧,听说你被皇上赐婚了,莫不是逃婚了?”
锦瑟不由张大了嘴。
老丞相立即拍腿笑道:“看来王爷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轻易地就被诈了出来?”不由摇头叹道,“看你这模样,可真是让人放心不下啊。”
锦瑟在心底骂道,你个老狐狸,在朝为官几十年,我能和你斗么?
“怎么?王爷这婚逃到我靖安来了,莫非是有什么打算不成?”
锦瑟干笑道:“哪里能有什么打算?不过就是四处逛逛罢了。”
老丞相微眯着眼看着她,那眼光锦瑟怎么看怎么觉得不怀好意,简直像是在看砧板上的猪肉。
果然,过了半晌,文老丞相慢条斯理地从牙齿里蹦跶出了这么一句话来:“那你出手帮我的孙儿夏咏又是怎么回事呢?听说……你还是动手动脚的登徒子啊。”
“无心之举啊。”她用有史以来最坦诚最直白的……一只眼睛……看着老丞相,“那是个意外罢了,你知道,我向来不是风流好色之辈。”
老丞相微微扬手:“不必解释,我怎么会不清楚王爷生来的秉性。”说着上上下下审视般地打量着锦瑟,“看你这模样,该不是还是个雏吧。”
现在锦瑟比谁都庆幸幸好这老狐狸是单独地和她面谈,不然她的脸都要丢到十万八千里去了。
她涨红了脸,咳嗽了一声:“太傅请注意自个儿的身份。”
老丞相倒是不以为然:“怎么,自家的太傅不能说你两句?”
锦瑟苦笑:“是是,太傅请便。”
“这还差不多。”老丞相满意地点点头,“既然如此,对着王爷我也开门见山,现下,我给王爷两条路,一,我禀告皇上王爷的行踪,让皇上派御林军来请王爷回京完婚。”
锦瑟吓得脸色都变了,她慌忙摆手连连作揖:“太傅还请放学生一马。”
老丞相笑了,看来这傻徒儿非得朝陷阱里跳不可了:“这第二条么,便是你做我们家咏儿的先生,教他习字作画,如何?”
“啊?”锦瑟张大了嘴,“让我去教文公子?”
老丞相作势威胁:“怎么?你不肯,那也简单,老生现在便修书皇上……”
“别别,我答应便是。”锦瑟低头服输,彻底败在文老狐狸的手下。
“在我把你碎尸万段之前,你有什么遗言就说。”文小公子气势汹汹瞪着她,“也不知道你耍了什么手段,居然说服了奶奶让你来做我的先生。”
锦瑟抚额,说道:“文公子,请你相信我,若是可以的话,我也绝对,绝对不想接这个差事。”
这个工作和幼儿园老师有什么差别,她玉锦瑟逃婚是为了逍遥来着,绝对绝对不是为了来教导这个脾气古怪的文公子啊。
文小公子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他愤愤地将书桌的笔砚统统地扫到了地下:“哼,我去找奶奶,我就不信她舍得让我跟着你这样一个丑八怪学作画。”
锦瑟无奈地伸手一把拉住他的手。
文小公子用力挣脱了几下,锦瑟没有放手,他涨红了脸大喊道:“你做什么,放开我,你这个登徒子,无耻之徒。”说着他手脚并用,简直又是咬又是踢。
“别吵了!安静!”简直是一团乱,锦瑟终于忍不住出声了吼了他一句。
文小公子显然被她这一声镇住,长这么大,还从未有人这般凶过她,登时也是被吓住了。
而锦瑟只是平静地指指地下:“把这些笔砚拾起来,坐下,写字。”
“什么?”他气白了脸,这么一个丑女也敢指使他?莫说她只是奶奶请来的先生,就算是自家的娘亲也从未用过这种语气对他说话。
锦瑟定定地看着他,虽说一身丑装,满脸黑肤,目光却是慑人而严厉的:“你既要专心学画作诗,便首先要学会做人,这般骄纵如何能做得出好诗,画得出好画?”
“你凭什么教训我?我是文府的公子,你算什么?”
“就凭我是你的先生。”锦瑟叹口气,语气又软了几分,“文公子,若非是你奶奶逼着我非要让你学会我的三分功力,我以我的性命发誓,我绝对不愿意留在这里逼着你习字作画。”
文公子用力地甩开她的手,跳开几步,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丑女,别做梦让我乖乖听你摆布,若是要你教,我宁可一辈子不写字。哼!”
说罢趾高气扬地掉头就走。
锦瑟无语望天,话说她也觉得自己去和这么个小屁孩理论实在是幼稚得很。
叹口气,她自个儿将落在地上的笔砚拾起收拾好。
君紊提着她收拾好桌子,笑道:“看来老丞相的任务您是完不成了。”
锦瑟摇头:“罢了,反正有个地方住也不是坏事,这些日子总让你陪着我住客栈,也是委屈了你。”
君紊悠然一笑,依旧静静地帮着她收拾屋里的一团狼籍。
已是一个月了,这一个月来,文小公子和王爷绝对是一对冤家,不,该说是文小公子实在太难伺候。
王爷的好脾性也几乎快要被消磨殆尽,整日里对着她大呼小叫,对着她又是摔笔又是摔东西。
见着她便破口大骂,从没给过半分好脸色。
君紊几乎快要替自家的主子不值了。这文公子可真不仅仅是一个“蠢”字了得。莫说王爷的诗画乃是天下一绝,千金难求。便是历届的状元女,也无不以王爷自小到大的诗词推崇备至,若能得她一言半语的指点,都是绝难得遇的机缘。而文小公子却偏偏这般浪费他奶奶的苦心。
此时文小公子正一个人坐在屋里生闷气,直到小月掀开了帘子走了进来。
“公子又和君先生生气了?”
“谁会乐意和那个丑女生气?”文公子冷哼一声,“也不知她白吃白喝地赖在我们家里做什么,每次见着她那副模样我便心里有气。”
小月掩嘴偷笑:“是啊,在公子的眼里,还有谁人能比得上太守大人呢?”
“你,别胡说!”一提到费太守,文小公子又是红了脸。
“公子既然不乐意,那我可不和您说小月打听到的太守的事了。”
文小公子一听,慌忙急道:“小月,好小月,快说嘛,太守怎么了?”
小月又偷偷笑了他一回,这才一脸哀怨地道:“小月我可是使尽了美人计,这才和太守大人的副官套出话来,原来呀,太守大人后日要去邯郸寺上香呢。”
“真的?”文小公子立即跳了起来,“你说的可是真的?”
“公子若是不信小月便算了。”
文小公子用力地拍了他一下:“你个死小月,总是这般没大没小的,还不快帮你家公子想想后日该穿的衣服。”
小月笑道:“是……是……小月呀,一定会负责帮公子打扮得美美的。”
于是后日一大早,锦瑟便看到文小公子打扮得极其花枝招展地路过了自己的眼前。
瞧那粉涂得,香抹得,害得锦瑟在他路过时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大喷嚏。
“你……”文小公子停下了脚步,叉腰瞪着她,“你故意的是不是?”
“什么?”锦瑟又被他突然的发作搞得莫名其妙。
“你故意打喷嚏是什么意思?”他逼近她,锦瑟忽然一阵头晕,天哪,涂脂抹粉,救命啊。
她捂住鼻子,连忙说道:“没什么没什么,你走吧文公子,你放心,今日我绝不逼着你习字画画了。”
阿弥陀佛,天可怜见啊。
谁知道文小公子见她如此,更加来气。
“见我打扮的这么美,你个丑女就偏要作怪是不是?”
“啊?”锦瑟张大了嘴,过了会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不由笑着摇头,“文公子,你打扮的究竟美不美,这个我不好说,我只想告诉你,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刻意的修饰反而不美,你说呢?”
“你……你……你个混蛋!你分明是嫉妒。”忽然想到她是女子,又改口,“分明是羞辱我!”
好吧,锦瑟承认自己去和个小孩子辩论实属无聊之举。
“文公子,我绝无此意,若你觉得自己是美的便可以了,虽说我觉得……那个,可是你要有自信…不用管我…”锦瑟发现自己简直是愈描愈黑,她果然不适合说违心的话啊。
文小公子还待再说,一旁的小月却是忍不住了,偷偷在他耳边低声道:“公子,再晚可就见不到太守大人了。”
文小公子这才回过神来,撂下一句狠话:“你给我记住。”随即对着锦瑟重重地从鼻孔里冷哼一声,掉头走了。
锦瑟顿时舒了口气,唉,她可不是傻瓜,哪里看不出这小公子分明是红鸾星动了,不过他喜欢谁和她无关,只要别日日在他面前这番模样便好了,实在折磨人。
第40章 第四十章
文小公子自邯郸寺回府之后接连数日都是哼着歌儿一个人在院子里看书赏花,锦瑟不用问也知道这小家伙是红鸾星动了。他偷偷地让小月不断地替他将书信捎给太守大人,偶尔也会夹带些帕子绢子在信中以示浪漫。锦瑟每次自费太守那里看到了,都忍不住一个恶寒。
只是看他的模样似乎心情很是不错,即使见到了锦瑟也不再如以往那般横眉冷对,不过就是冷哼一声转过头不再理睬。
“文公子,今日你还是不预备习字画画?”
“写什么字?要我跟着你这种人学,还是罢了!”他在躺椅上翻个身,惬意地享受着小月为他准备的瓜果,毫不理会身后的锦瑟。
锦瑟对他的态度倒也不恼,只是微微一笑:“男儿家若是写的信上带着一手好字,旁边添上些风雅的小画,给心上人时会更添情趣,总比那些金钗帕子之类的俗物要好。”
这话果然说中了文小公子的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