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他给问的老脸一红,没好气地道:“我自己下的面。”
  俗话说女儿肖父,但他敢断言如果沈蓉的厨艺随了他,一家人都得喝西北风去。
  沈蓉主动道:“我去做饭。”
  她正好也饿了,擀了点面条煮好,用冷水一冰,再把小青菜土豆丝和小豆芽过水一焯,淋上麻油芝麻酱蒜末香醋秋油和盐,最后浇上一勺茱萸油,又麻又辣又鲜,还有芝麻的浓香,三盘浓香可口的凉面转眼就得。
  沈瑜这几天是被自己的厨艺折腾惨了,狠狠吃了几口才阴沉着脸道:“我最近和胡家彻底闹开了,咱们家这几日怕是有不少麻烦,你们都提起精神来。”
  作者有话要说:  大锤:看在我这么可爱能赚钱长的还好看的份上你就收了我吧!
  第12章
  沈幕一怔才问道:“爹,怎么回事?”
  沈瑜三言两语解释了,他当官多年,虽说官位不高,但对官场上的诸多忌讳还是很清楚的,他想着给胡涵一个教训,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竟在胡家送往州府的绸缎玉器等东西里弄了几样花纹违制的,比如只有官宦才能用的异兽花纹,平民用了便是逾越,这罪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胡涵这回去州府碰了一鼻子灰,被罚了近千两纹银。
  不过他反应也不慢,很快就想到是有人使坏,顺藤摸瓜查到了沈瑜,心头大恨,四下传言说沈家饭馆用食材调料都是最下等的猪都不吃的,炒菜用的油都是地沟里淘来的,还说沈家饭馆是黑店,客人在店里常丢银钱如何如何的,他毕竟在县城里势力大,没多久风言风语就传开了,就连衙役都来了好几次,饭馆暂时是开不成了。
  胡涵甚至放下话来,除非沈瑜亲手把闺女给他送到府上,否则沈家这饭馆别想有人来!
  兄妹二人听完颇是郁闷,沈瑜叹道:“虎落平阳啊。”他说完才发现少了个人,问道:“大锤呢?他们怎么没跟你们一道回来?”
  兄妹俩已经商量好了要把这事儿瞒住了,沈幕自然有别的说法:“大锤他见碧波县有好活计,所以想留在那边干。”
  沈瑜倒是能理解,点头道:“咱们家这境况,确实留不住人。”
  沈蓉忙道:“既然我回来了,咱们先把门打开做生意吧,胡涵说没人来也不一定就是真话,县里那么多人口,总不至于家家户户都听他指挥。”
  沈瑜不抱啥希望地摇摇头,沈蓉还是坚持开了门,毕竟开业这几天也攒下了几个回头客,把调料摆弄好之后就打开门营业,没想到等了一下午,愣是没有一个人上门。
  沈蓉原来看小说里,主角随便卤个鸭脖下碗面都能有人排队来买,现在轮到她这里别说赚钱了,竟然连保本都难,她举着铲子仰天长叹,小说神马的都是骗人的。
  当然最主要的是,她原来在沈府倒腾吃食的时候,有人帮着点火切菜,她只负责做饭就成,如今样样都得自己来,首先生火她就做的不太好,厨艺至多发挥出四五成,只能称得上是不错。
  沈蓉在厨房呆了会儿不见有人来,只得一脸颓然地回屋跟沈瑜商量道:“爹,这样下去可不行呐。”
  她说什么沈瑜照例是要反驳的:“别说这些丧气话,咱们全部身家加起来至少还有七八十两,在县里宅子都能买一处了,哪里就不行了?”
  沈蓉不得不给他泼冷水:“那些钱都是死钱,用一个少一个,再说等官道修好了咱们还得去蜀地和大伯汇合,这些银子不知道还够不够路费的。”
  沈瑜这下没话说了,捻须思索起来,就在三人沉默的时候,就见一行人迈了进来,为首的便是胡涵,身后还跟着一个媒婆打扮的女人,和五六个膀大腰圆的家丁。
  沈蓉嫌恶地皱了皱眉,一见他立刻就转身往后院走,沈瑜给沈幕使了个眼色,沈幕会意地护在他身侧,胡涵拱了拱手,呵呵笑道:“沈先生,最近生意不错吧?”
  沈瑜这点修养还有,不理他的挑衅,淡淡道:“托福,尚可。胡老爷有何贵干?”
  胡涵笑呵呵没说话,把身后的媒人看了眼,媒人上前几步行了个礼:“恭喜沈老爷,我得来给您贺一桩喜事!”
  媒人方才匆匆看了沈蓉一眼,一看之下那容貌那风仪果然与神仙仿佛,别说是这小县城了,就是州府高门也未必有这般出挑的姑娘,就是她看一眼也觉着目眩神迷,难怪胡涵垂涎三尺了。
  沈瑜理了理衣襟:“我家女儿暂时不想提婚假之事,两位请回吧。”
  媒人讨活计全凭一张巧嘴:“别介呀,姑娘大了哪有不嫁人的,您这当爹的还能护她一辈子不成?总得找个可以托付的良人。”她一指旁边的胡涵,胡涵挺胸抬头做出上等人的模样来;“您看这胡老爷,一表人才不说,家里还没有妻小,家里是万贯家财,如果您闺女嫁过去...”
  沈瑜还没听完脸就黑了,说话也异常刻薄:“我家女儿就算要寻夫婿,也不寻个能当她叔伯的。”
  胡涵没有沈瑜能绷的住,听完脸色立刻就变了:“别给脸不要脸了,你们沈家如今也不过是个破落户,在这儿充什么大爷,沈蓉不嫁给我,我看县城里谁敢娶她?!”
  他说着身后的几个狗腿就蜂拥上来,一副要动手的架势,沈幕虽以读书为主,但骑射武艺也没落下,抬脚踹走两个,直接把胡涵等人给撵了出去,给大门落上重锁。
  胡涵这几个狗腿子看着壮实,但拳脚也就是乡下把式,他先把几人狠狠地叱骂了一通,想着几次图谋沈蓉未成已经丢尽了脸面,一边在心里发狠一边往回走。
  媒人在一边痴痴笑道:“胡老爷莫急,要我说,您这般又请媒人又弄他们家饭馆的,实在是本末倒置了。”
  胡涵皱眉道:“怎么说?”
  媒人摸了摸头发上簪的花:“您在这芙蕖县里的人脉比我广,既瞧上了沈家姑娘,那就想法子把她掠去一晚,您就算什么都不做,她名声也坏了个干净,到时候除了嫁给您,只有去死一条道了,到时候您再去沈家拿出个诚心求娶的态度来,沈家绝不会是如今这幅嘴脸了。”
  所以古人讨厌三姑六婆不是没道理的,这媒婆用心何其毒也。
  胡涵双眼放光,立刻吩咐下去:“你们最近把沈家盯住了,等我从州府回来就动手!”他说完又叹道:“可惜上回被沈瑜一闹,我在州府的生意麻烦不小,得亲自去打点,不然最近就能把沈蓉接过门。”
  媒婆笑着劝慰了几句,一行人得意洋洋地往前走,没留神一处小巷里转出一道戴着斗笠的颀长身影,直直地看向他们。
  燕绥目光漠然地看向胡涵一行人,很快又压低斗笠遮住眼底若有似无的冷光。
  这种泥猪癞狗一样的东西,也配打她的主意?
  他这几日着意打听,县城到州府似乎有一伙凶悍的山贼在闹...他垂眸思忖片刻,又往胡涵的方向看了眼,唇角勾了勾,似乎已经拿定了主意,转身往反方向走了。
  沈家三口人到晚上还是没拿定主意,沈瑜倒是有几招致命的法子,可惜他们现在身份低微,可操作性太低,沈蓉看了看天色,摆摆手道:“先吃饭再说吧,大不了咱们就搬去碧波县暂住,反正都只是暂时落脚。”
  她说完就回厨房捞了条草鱼出来准备做饭,芙蕖县地处南方,三面环水,鱼虾随便就能钓到,因此也格外便宜,如羊肉牛肉这些就要贵上不少。她把一条鱼料理干净,先搁锅里煮熟,又把鱼汤放到小锅里,再把鱼刺剔干净,把鱼肉切成片,炸的金黄酥脆,又切了豆腐青菜土豆笋片这些新鲜菜蔬搁在鱼汤里煮着。
  这边草鱼肉质肥美,鱼汤也格外鲜,随着汤水一咕嘟鲜味就逸散开来,她放了茱萸和各样调料进去,最后把炸好的鱼肉放到鱼汤里,等煮好了一并盛出来,撒上几粒花椒用滚油一泼,鲜香麻辣,就连父子俩在外头都闻见香味了。
  麻辣鲜美的口感在舌尖爆开,一家人分着吃完一盆火热的麻辣鱼脸上总算好看点了,分头去歇下,第二日一早就听到胡涵动身前往州府的消息,勉强算是个好消息,只是店里生意仍然不好,马马虎虎只能保住本钱,沈蓉难免无精打采的,没事的时候就琢磨着怎么提高店里的生意。
  偶尔也会想到燕绥,不过也只是昙花乍现的念头,或许他本身就像昙花一样,神秘而来神秘而去,留下一抹惊艳的流光。
  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很快教育了沈蓉,燕绥才不是什么昙花,根本就是一朵食人花!
  日子又过了四五天,沈蓉见生意实在是不成了,准备推行新法子招揽生意,第二日天还没亮就早起准备吃食,她这边才把腌制的酱料调好,忽然听见门口传来急急地敲门声,‘咚咚咚’一下跟着一下,她皱眉走过去,先没急着开门,而是小心问道:“谁?”
  门外又敲了几声,她当然不可能随随便便给人开门,不耐问了句:“是谁?不说不开!”
  门外静默片刻,突然又没了动静,沈蓉简直莫名其妙,以为是哪个人的恶作剧,又在门口等了会儿还不见有动静,只得折返回厨房,就见厨房立着一道修长的影子。
  沈蓉吓得脸都绿了,不自觉地擦了声,下意识地抄起菜刀防身,一边动手一边喊人:“来...”
  才说了一个字嘴就被捂住了,来人身形不稳,全身几乎都靠在她身上,厨房里隐隐有一股血腥气,他声音有些低,不过还是轻笑着在她耳边道:“阿笑,是我。”
  他闭了闭眼,又轻声道:“你的麻烦...已经解决了。”
  作者有话要说:  燕绥:别想抛弃我!
  第13章
  沈蓉一听这声音脑子就‘嗡’了一声,震惊了会儿才问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方才说解决麻烦什么意思?你究竟在搞什么鬼?”
  燕绥捂着她嘴的手挪开了,轻声道:“我见你不开门,翻墙从后面院子进来的。”
  沈蓉一把推开他,跟他保持着安全距离:“谁问你这个了,你方才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你...”
  她一串话还没问完,燕绥就闭了闭眼,倚着墙缓缓倒在她身边。
  沈蓉:“...”
  她现在确定了,大锤真是个奇人!她叫了几声见他不应答,迫于无奈,只得先把他架起来,安置到后院的一处空屋里。
  他平时看着修长匀称,但到底也是个高挑男人,架着他从厨房到后院短短距离,沈蓉已经累的直喘气,重重把他往木板床上一放,这才有功夫思索起他方才的话来。
  什么叫麻烦他已经解决了,沈家目前最大的麻烦就是胡涵了,难道他把胡涵给咔擦了?
  沈蓉越想越是头疼,眼看着天已经大亮了,她起身准备去找父兄商量,没想到此时已经有食客上门,沈幕在前头招呼着,见她过来先招了招手,面上不知道是忧虑还是高兴,他压低声音道:“我方才听两个食客议论,县城里出事了。”
  沈蓉心头一紧:“怎么?”
  沈幕深吸了口气,皱眉道:“听说胡涵这回亲自运送了不少货物去州府,路上被山贼给劫道了,他自己身上也挨了两刀,没等到回城路上就咽了气。”
  沈蓉想到躺在屋里的拖油瓶,脸色一僵:“死,死了?”
  沈幕点头:“听客人说,今早上天不亮就咽了气,县令正命人追查此事呢。”
  结合燕绥说的话,沈蓉差不多可以断定是他干的了,她犹豫片刻还是没把事情说出来,只道:“哥,大锤他今天早上又摸回来了,我看他好像生了病,咱们跟他也算有些缘法,要不先留他养病再送他走吧。”
  沈幕也不是心狠之辈,怔了怔才点头叹道:“也罢,他现在无依无靠的,也只能来找咱们了,等会我打点完店里的账目就去看看他。”
  沈蓉手下飞快地把食客点的小菜凉拌好,又端了盆温水到空屋里,燕绥还是没醒来,她左右看了看,见他身上其他地方都无碍,就是肩头处的衣裳有斑斑血迹,她取了把剪刀要把他衣裳剪开,冷不丁手腕被攥住,然后重重一拉,她猝不及防跌倒在他胸前,怔了下才道:“你搞什么鬼?!”
  他已经睁开了眼,目光冰冷地看着自己,见到是她脸色才缓了缓:“阿笑,是你啊。”
  沈蓉撇撇嘴:“那你以为是谁?”
  她下意识地要撑起身子站起来,不留神额头和他下巴磕了一下,两人齐齐闷哼了声,沈蓉正要说他,就见他没受伤的那只手捂着下巴,一脸委屈地看着她:“阿笑,你为什么要撞我?”
  沈蓉一口老血憋在胸口,决定跳过这个话题,起身吩咐道:“胳膊抬起来。”
  燕绥这回倒是没再招惹她,十分配合地抬起胳膊,沈蓉小心翼翼地把染了血的衣裳给他剪下来,就见白如玉的肌肤上布满血污,还有两个深深的伤口,像是被什么猛兽咬过似的。
  她把巾子拧干给他小心擦着血污,顺道看了他一眼:“疼就知一声。”
  燕绥笑意盈盈,精神看着不大好,但是看上去心情不错:“见到你,我就一点都不觉着难受了。”
  沈蓉没搭理他,皱眉问道:“你方才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杀了胡涵吗?这伤是哪里来的?”
  燕绥笑意不减,看着她鬓边的一缕青丝:“阿笑,你头发乱了。”他凝着她的面庞,若有所思地道:“是担心我吗?
  沈蓉:“...”
  她发现燕绥回来一趟看起来更不正经,也更粘人了...= =
  她没好气地道:“我高兴让它乱的,我就喜欢非主流怎么了?!你到底说不说?”
  燕绥在沈蓉要杀人的目光下,终于轻描淡写地道:“胡涵不是我杀的,是山匪杀的,不过他带着财物从县城去州府的信是我送的,也是他命该如此,本想给他个教训,没想到他就这么死了。”
  这份手段魄力和行动力都不是寻常人能有的,沈蓉狐疑地看他一眼更好奇他身份,而且直觉他话里隐瞒了什么,不过见他神色不大好,就也没多问,又看着他胳膊上的伤:“那你手臂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燕绥垂下眼,避开她的视线,似有些尴尬:“我想法去山里给那些山匪送信的时候,不留神遇到一只大虫,被它咬了一口...”
  大虫就是老虎了,沈蓉听的心惊肉跳,她两辈子加起来都只在动物园见过活的老虎,这也忒惊人了吧!
  她拍了拍胸口,难得没怼回去,反而感慨道:“怎么什么倒霉事都被你碰上了呢?你该检查检查自己的人品了。”
  燕绥心情愉悦:“能碰见你,可见我人品还是颇好的。”
  他说完呼吸又急促起来,沈蓉本来觉着有些暧昧,见他面上浮起不正常的绯红,也顾不得胡思乱想了,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皱眉道:“怎么这么烫?”
  燕绥不以为意地道:“可能是伤口处理不当,起了炎症然后引起发烧了。”
  沈蓉都替他担心:“你这心也太大了点,感染可不是闹着玩的啊。”
  她说完就要去打一盆凉水过来,手腕又被燕绥攥住了:“我都发烧了,你还要赶我走吗?”
  就算他没发烧,但他设计除掉了胡涵,她也欠他一份天大的人情,当然不可能再赶他走。
  但这不代表沈蓉就不郁闷了:“这县城里少说也有三千来户人家吧,怎么你就非瞧中我们家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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