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家事论完了, 案子依旧还要判,从公主护卫欲奸民女,变成了狡称栽赃, 除开这一桩, 就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卫善饶有兴味,站在栅栏后头等着章县令如何决断, 看他给那狡称公主护卫的秦生定个什么罪状。
魏人杰咂了两下嘴:“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刺配。”
卫善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袁相几个的《疏律》确是还未颁布, 可也没有他这样随心所欲就定罪的,她觑了一眼魏人杰, “啧”了一声, 一个字儿都不愿跟他说。
魏人杰没听见,他两只手抱着胸, 旁人得伸长了脖子才能看得见栏杆里头的事, 他比栏杆还更高些, 抬抬眼就能看见。
卫善比他矮得多, 出来又换了软底鞋, 只能从栏杆的缝隙里看他, 就见章县令还是那付面上带笑的表情,脸上就跟糊着一脸油彩似的,就像在唱一场大戏。
这场戏里就连吴副将也成了他的陪衬,整个县衙大堂就是他一个人的场子,甚时候喜甚时候怒都拿捏得当, 就连“看戏”的这一群人,什么时候留白什么时候讨彩,他都心中有数。
卫善嘴角翘一翘,脑子活见机快,此人倒称得上是个人才。
卫善见过的民间案子不多,可见过的朝廷官员很多,就算那会儿年纪还小,记忆模糊,可这个章县令看着也就四十来岁的年纪,能撑得住场子唱得了“戏”,那就已经很难得了。
章县令查问过柴垛看过脚印就知道自己这下惹了祸,光听一面之词,又怕跑了案犯,贸然把公主的官船拦了下来,若是草草结案,上头一个公主一个副将,自己担的责太大。
这才干脆搭起大台来,先把永安公主好好吹捧一番,跟着又送一顶高帽给吴副将,把自己放得极低,可到断案时又绝不能露怯,先问人再看证,桩桩件件摆得明白,先摘了公主护卫奸民女的污名,又大有大事化小的意思。
鼓点儿打得这么的大声,引了大半个城的人来看,也是因着听过卫善的名头,淩县立碑的事随着商船传扬过来,官船停靠的这两日永安公主也从没有刁难民众,要各色贡品的事。
章县令便道这传言纵有七分虚,那也有三分是真的,要怎么能把自己平平顺顺摘出来,全得靠着这三分真和那七分假。
他一场戏唱到现在,卫善确是看得有味,也知道他确是有几分才干的,光是不急不徐把这个台搭起来,就已经难得了,可她没成想,这个章县令还在这场戏里,给她也安排了个角色。
他先是把秦生做下的事说上一回,澄清公主护卫个个都是忠勇的好汉,跟着又把赵家女儿和秦生两个相互有情的事说一回,跟着责备赵老头:“已是招赘,何不就依女儿的心意。”
赵老头已经连头都不敢抬了,吴副将早早看见魏人杰站在栏杆后,身前就是卫善,倒也不急着要走,锣都响了这么久,总该有个鼓点让人退场。
章县令一面说话一面不住去看吴副将的脸色,看着是征询他的意见,两回一看,就见吴副将的眼睛盯着栏杆。
魏人杰着实生得惹眼,他这一膀子的肉,站在哪儿都引人注目,又是生面孔,一看便知是官船上下来的,可章县令只扫过一眼,就知道他前头站的那个就是正主了。
卫善眉间贵气非凡,又一直笑看这场戏,旁人惊她不惊,民人百姓交头接口讨论案情的时候,她还笑眯眯的看着,看着章县令。
章县令既是主角,百十双眼睛看着他,可这目光一触就知她心中了然,章县令暗道一声惭愧,果然是贵胄出身,眼中无一事不明,都已经唱到这个,还有一折就要谢幕,他作势清清喉咙,把预备好的那一番话说了出来。
章县令嘴里的卫善就没一处不好,仁意爱民,待民如子,也不管她今年多大,反正一阶一阶的把她抬起来,抬到天上去了,这才转脸道:“狡称公主护卫本是死罪难逃,可这事却不能由我定夺,须得问过公主。”
卫善看着他夸奖自己,章县令竟也不脸红,还能硬生生夸上这么十七八句,只为替秦生求一条活路,脸皮极厚心肠却软。
他假意为难,说要把案情陈给公主,听她定夺,这话一出,几个妇人便在叹,好好一桩姻缘,要不然赵老头他糊涂,赵香玉又面嫩,哪里还会惹出这许多事。
章县令直直往前,民人纷纷让出路来,章县令身前两个捕快把木栏杆挪开,卫善一把扯住青霜,两个人一模一样的打扮,才刚隔得这样远,他也不定就能认得出来。
章县令当面行一大礼,直直冲卫善拜了下去,口中称呼公主千岁,身边的百姓先还惊异,眼看章县令都跪了,都不及看卫善生得什么模样,呼拉拉跪倒一大片。
此时除了百姓,卫善吴副将章县令都知道这事儿是故意为之,吴副将无可无不可,洗清了污名便罢,卫善却动了要举荐他的心思。
秋日里除了选妃还要选官,这已经是第二轮选官了,自改去旧制,各地的官员都要再过考核才能任用,三年为一任,每样新令颁布总是执行最严的时候,章县令旁的不说,这头一样“身”就过不去。
袁礼贤能骑青牛寻明主,给自己弄这么一个阵仗,还得到正元帝的赏识,自然生得不错,连带两个儿子也是青竹也似,袁妙之更是通身清灵气,他要是不当宰相,装扮起来就能当个道长。
选官虽非选美,可相貌实在登不上台面的,取任也更艰难,章县令就算旁的都是上佳,又这么会做人,他既能折腰奉承卫善,又敢拦船办案,小心和胆色兼而有之,还在商桥县这么个地方当县
令,可见是考校的时候评等不高。
卫善看章县令这么跪在自己面前,头埋得极低,拿这几百人的跪换秦生一条命,免他死罪,卫善本来也不欲要他性命,自己这一路受尽了褒扬,抬抬手放过一人的性命,也不什么难事,奇的倒是章县令,竟肯为一民人,做到这个地步。
卫善开口说了头一句话:“章县令断案,真叫人大开眼界。”
她声音似清泉似美玉,短短一句慢悠悠吐出来,又透着富贵无双的气度,章县令大气都不敢喘,头牢牢磕在青砖地上。
眼前跪着百十个平民,卫善虽未遇过这般阵仗,倒也不怯,一个人的生死就在她一念间,可她连皇帝都捂死过一个了,怕倒是不怕的,只觉得这事儿能当着乡民说明白,也不必非得究人死罪。
她低头看一看章县令,这会儿本就天热,卫善站在县衙屋檐里,章县令伏跪在地上,日头他跪得越久,卫善就越是沉吟,看他官服后背透出汗渍来,这才开口:“起来罢。”
章县令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满面是汗,交领紧紧贴着脖子,知道自己肚里的算盘被公主看破,就一直提心吊胆,大雨阻了官船,能停靠在商桥县就已经是天赐良机,又送了这么个案子到眼前,是再往前一步,还是就此在商桥这样的小县里当三年的县官,商桥并不富裕,日子也仅仅只过得安泰,今秋又要评审选官,似他这样的至多得个中等,再换一个县继续当县令,眼前已有青云梯,此时不搏还待何时。
章县令从大夏朝就走起仕途,那会儿是给人当师爷,自己没钱去科举,等好容易攒下钱来,又天下大乱,他从师爷被任用作县丞。等乱军打过来了,县令跑了,管事的只有他一个从七品的县丞,这才被推上了县令位,乱了又安定,他已经原地打转了十来年。
卫善语音平平,章县令已经知道这位公主不好糊弄,此时再计较也已经晚了,倒不如就赌上一把,是好是坏交给老天去。
卫善动动嘴唇:“免他死罪,活罪如何章县令定夺罢。”她只免去章县令的礼,余下民人还在跪拜,说完这一句,绕过堂前往后衙去了。
县令夫人立时把后衙都空出来,寻了一块清静地,亲自给卫善奉茶,卫善扫一眼这个小院子,结了丝瓜架,种了一畦菘菜,四方方的院子留下一条“十”字道来,余下的都开耕种了菜。
青霜跟在沉香学了半截规矩,在卫善身边憋着一句都不开口,魏人杰又傻不愣登的,卫善只得自己问话,问章县令何时为官,当县令又有多少时候了。
朝中精简官员,三省六岁都改了任制,旧岁的奏报上,大业有州三百余个,县一千五百余个,县令自然也就有一千五百多位,县又分上中下,上县县令正六品,中县便是正七品,商桥县勉强是个中县,章县令在这一千五多人的排位里,也只能数个中游。
外头判案定了,章县令只当公主必要关切,谁知她竟站在丝瓜架边跟妻子论起了家常,几步进来就是一拜,依旧手脸贴地:“商桥县县令章宗义恳请死罪。”
卫善才还在想似章县令这样一辈子当官到头都是县令的不知凡几,倒也没想要治他的罪,听他的名字只觉耳熟,略一思索才想起来,秦昭征讨秦昱那遍征讨檄文,作者就是章宗义。
那遍檄文卫善看过,碧微拿给她看,说骂得这样痛快,也要让她看一看,秦昱暴跳如雷,把章宗义的祖宗十八代都查了一回,恍惚听得一句,说他出寒微,当官也多年不得志,若不是讨好了秦昭,一辈子就是七品。
可眼前这一个跟卫善想像中的那一个,差了十万八千里。
作者有话要说: 夜里果然发烧了,吃了药也一直没睡好
现在是个小太阳,浑身发热,安慰自己这样一定就会燃烧脂肪了,会瘦的!
补齐这章,可能晚上才会有新章也可能没有……
☆、第82章 石榴
卫善还当能写出那样檄文的人必是个年轻激进的人, 骂秦昱句句见血,从杨云翘开始骂起,兜头一盆血污泼在秦昱的身上, 看着那张檄文就似有人指着秦昱的鼻子在喷唾沫星。
可眼前这个章宗义, 既不年轻也不激进,两样都不沾边儿, 一时倒吃不准他是不是往后那个章宗义, 就算原来籍籍无名, 那檄文一出, 也是天下闻名了。
把夺位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还引得诸多人举兵应和, 除了秦昱自己失道之外, 这篇檄文也戳中了许多人的心事,把敢想却不敢说的话都写了下来, 还传扬天下。
卫善记得的东西并不多, 跟碧微两个也不过是闲谈, 那一纸檄文就收在碧微的信匣里, 折得整整齐齐, 想来是心里憋闷得久了, 多看几回骂秦昱的文书也是好的。
那会儿秦昱已经躺在床上,病情时好时坏,略微好上一点儿,碧微便要召歌舞,供秦昱观赏, 反复再三,原来好的也不好了。
每有旨意便由碧微和他身边的太监报给他听,秦昱性子燥,正元帝在时演了那么多年的孝顺儿子,伏低做小,亲身试药榻边侍疾,半步都不离开,正元帝每有微恙,他就痛哭流涕,恨不得以身代之。
正元帝当时又病又倦,身边没了老臣,许多政令都不愿意再去推行,心里未尝不明白秦昱的诸多做作,却睁一只闭一只眼,除了秦昱还能立谁?
可他虽然立了秦昱,心里却不满意他,每每拿他跟死去的秦显相比较,秦显生前还未来得及在朝政上施展拳脚,但在正元帝眼中心中,就只有这个儿子是最好的。
秦昱忍了这么久,好容易正元帝死了,天下在手,哪里还得进那些托孤老臣的劝谏,随心所欲任意妄为,那檄文倒确实句句是真,骂得又狠又准。
光为了那一篇檄文,卫善就肯免他今日之罪,说一声请起,嘴角含笑看着章宗义,把章宗义看得低头躬身,不敢直起腰来。
袁礼贤还能给自己造一个骑青年访名山得遇明主的佳话,一出山就挑中了最大的赢家,站稳的脚跟,章宗义眼前处境比他远远不如。
卫善轻轻一扬手,看了章宗义一眼:“章县令往船上送的瓜菜,原来是自家种的。”
县令夫人剪了一篓水瓜,一个个青翠可爱,青霜捧着那个竹篓,一时想不明白怎么好好的在剪瓜,这个县令就请起死罪来。
章宗义抬着袖子抹汗,又不能对着卫善哭穷,种些瓜菜,比外头买来要便宜得多,他积攒的铜钱都要用秋季选官上。
卫善让青霜抱着那篓水瓜回去了,章县令一路送她出去,民人散了大半,还有一小半儿聚在衙门口,谁也不关切秦生到底怎么判,赵家那个姑娘又是哭的,都想来看一看公主生得什么模样。
身后跟着一群人,卫善还有兴致看看街市行人,青霜捧着个篓儿,民人便各自上前送了许多东西,枝上剪的香花,担上挑的果子,还有人拿荷叶裹了一整个糖油煎糕。
章县令一路忐忑,行到船前也没得着卫善一字一句,喉咙口似堵着碎石,还得恭送公主上船,同吴副将拜别。
卫善在船前停了下来,她步子一停,章县令也跟着停顿,卫善笑了一声:“待我走了,章县令是不是可惜犯案的不是船上护卫?”要是这回当真是公主的护卫,这场戏才能更好看些。
卫善此刻不欲计较章宗义那点私心,问了这一句,也不等章县令怎么下跪,拎着裙子上船去了,青霜和魏人杰,还有吴副将那几个兵丁,人人手上都拎满了东西。
沉香几个看得莫明,分明是换了衣裳出去的,怎么还被人认了出来,看卫善面上带笑,凑趣道:“甚事这样高兴?”
卫善嘴角一翘:“看了一场戏。”
几个小宫人围着青霜问案子断得如何,听青霜嘻嘻哈哈说赵家选婿的事,后来判的是秦生劳役五年。广白竹苓在宫中哪里听过这样的事,扯着她的袖子问个不住,又问她姓苏的和姓秦的,哪一个更俊些。
大夏宫庭只征宫人,而不放归宫人,多少采女进了宫,一辈子都没能踏出去过,等到大夏末年前朝后宫混乱丛生,后宫里有结对食的,也有同侍卫私奔的,当年破宫,趁乱就逃走许多宫人,一夜之间京郊各县多了许多生得貌美的年轻女子。
余下这些要么是年小,要么是胆小,躲过了贺明达的军士,这会儿也到了懂事的年纪,凑在一处说别人选婿,自己先笑起来。
青霜半知不解,把那妇人说的话原词儿说了,两个看上去都力壮,要不然也不能推磨挑担了,只秦生长得浓眉大眼,更讨人喜欢。
小宫人们听了咬着袖子吃吃笑,有叹就此断送一桩姻缘有,也有说赵家老翁糊涂的,船入江心了依旧聒噪个不住,沉香咳嗽一声,这才散了。
卫善坐到桌前铺开纸笔,把这事儿当作笑话写给秦昭,信末提了一句章宗义,到底能不能入秦昭的眼,是不是还能写出那一篇名满天下的檄文,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这两日耽搁了行程,船一路张帆,驶得飞快,卫善这一封信还未发出去,就先接到了卫敬容和秦昭写来的两封信。
都是一模一样的黄封儿,拿到手里捏一捏,鼓起来的那一封里头有个圆溜溜的小东西,一看就知道是秦昭寄来的,卫善心里猜测他寄了什么,伸手却先拆了姑姑的,拆开一看,微微怔忡,这一回没有自己横在中间,秦显求娶竟这么容易,两世到此,碧微全的去是上辈子的心愿。
卫敬容在信里着实没那么高兴,若不然也不会只有寥寥两句,既无欣喜也没报怨,等再往下看,便知是侧妃,正元帝还依前言,选民女进宫,挑选身家清白,性情温驯的选作太子妃。
卫善抿着唇,想给碧微写信,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她原来身上怎么也有公主封号,正元帝该给她招一个驸马宾客,建公主府,享食邑。
卫善曾替她打算过,若是不跟秦显有什么牵扯,这一条路也算安稳平顺,驸马宾客从功勋朝臣子弟中挑选,正元帝要脸面,总不会挑得太差,姜家又有侯爵在手,能安闲一世,可她从此之后就是姜良娣了。
第一批从京郊送选的女子已经入了掖庭,卫敬容把她们安排在掖庭各院之中,先按籍贯分派屋子,一同来的便住在一个院子里,等到初选筛过一轮之后再分院落。
秋日里复选时,良娣二人良媛六人,还有承徽奉仪,粗算一算,要把东宫人员齐配,总得有五十几人,各人也已初定名份,该按照规矩分主殿配殿居住。
姑姑是不会给太子身边添这许多人的,也不会一次就按制填满,但各个封号的也总得有几个,哪怕只挑六七个,碧微又怎么受得住。
六月酷暑早至,正元帝实在受不得腿胀,领着一众人去了离宫避暑,宫中数得上名号的妃嫔都跟着,只有杨云翘留下来照顾齐王秦昱。
碧微依旧还住在离宫里,她同那些选上来民女不一样,不能混在一处由着训导尚宫一同教导礼仪,她就在飞霞阁里,身边配了两个尚宫,只教她一个人规矩。
最高兴的是赵太后,她很喜欢姜家这个姑娘,知道要给她孙子作侧妃,难得开了一回首饰匣子,取出几根金簪,又寻出两匹蜀锦,赏赐给她,拉着她的手说了许多开枝散叶的话。
原来碧微在宫妃之间坐着,是得封的公主,皇后拿她当半个女儿看待,如今却是太子未来的侧妃,待她自然不同,有些话当着公主能说,当着太子侧妃却不能说。
卫善不知到底是秦显强求,还是碧微有意,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落笔几回都不能成文,写了几次都又揉成团堆在书桌上。
心里烦闷,把笔一扔,宫人送了冰盏上来,她也没心思去尝,摸着秦昭的信,坐到窗边,开了格扇窗户,江风吹在脸上才算好受了些。
秦昭的信依旧只有画没有字,画的还是麟德殿的南窗,他一天也不知有多少个时辰坐在窗前,卫善一看便先有了几分笑意。
他画的是麟德殿前落的满地石榴花,窗框上还停着一只鸟儿,信封里鼓鼓的东西倒出来一看是两只刚刚泛红的小石榴。
卫善倏地笑了起来,两只石榴经过路途竟没干瘪,盈盈绿意中带着一点石榴红,正落在卫善手掌里,圆溜溜的有梗有蒂,沉香过来添水,一看就笑起来:“公主要不要拿这个串起来当耳坠子戴。”
树上刚结的小石榴小葫芦,宫人们都能摘下来串起来当耳坠子,就像耳里挂了两个小灯笼,贵人们戴金子打的,宫娥便戴时鲜的,要多少有多少,巧手串起,悬在耳上簪在头上。
卫善觉得有趣,让沉香串起来给她戴上,取了镜子一看,倒真像在耳朵上挂了红灯笼,沉香笑问:“这会儿宫里的石榴只怕才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