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韩兄弟,那可不好。”薛绍笑道,他只以为韩漠在军中待得不久,所以有些规矩不懂,解释道:“这一干弟兄也都是累了一日,后面还有好几日的路途,总是要养精蓄锐,否则一直撑下去,那精神和体力跟不上,是影响赶路的速度……!”凑近过来,低声道:“更何况,这治军讲的就是一视同仁,公平为上,那一半歇息,这一半不休,就算遵从军令,但是大伙儿心里总是不舒坦的。毕竟都是血肉之躯,这心思嘛……嘿嘿,也都是有的!”
  韩漠似乎明白了什么,嘴角泛起笑意:“那就是说,只要懂得行情的,定然知道我们夜里要换防?”
  薛绍点头道:“长途跋涉,这轮换休息是免不了的……!”
  韩漠眼睛一亮,似乎明白了什么,呵呵笑道:“原来如此……!”问苗武道:“苗参领,咱们豹突营,总该有一套独立的口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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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九六章 【敌踪显】
  苗武肃然道:“回大人,非但我豹突营,燕京五大御林军,那都是有自己的一套口令……大人所说的,应该便是训练中的口令吧?”
  韩漠微笑道:“不错。例如前进,后退,布阵……我想总是有一套口令的,以用来对军阵的指挥。”
  苗武不知道韩漠此时为何提起这件事情,瞧目前的情况,也不适合操演军队啊,但是既然问道,自然是很恭敬地回道:“是的,不单御林军,地方上的军队也有这样的口令,不过每支军队的口令自然是不相同的,而且口令随时都要变更……!”
  “那好,今夜咱们就要用一用这口令。”韩漠淡淡笑道:“不过只要一种口令就可以。”
  三名副将都有些疑惑,互相看了看,不知道韩漠是何意思。
  韩漠左右看了看,招手让三名副将靠近过来,低声交代了几句,三人都显出惊讶之色,但眼眸子兀自是一片茫然,显然不明白韩漠的吩咐究竟是何原因。
  不过韩漠是护粮官,是车队的老大,他的话就是最高军令,虽然已是弄不清其中究竟有何玄机,却都是恭敬道:“卑职遵令!”
  ……
  这一夜似乎过得很漫长,但是自那一群骑兵被韩漠一箭射退后,直到子夜时分,再也没有出现其他异常的情况。
  一切都很安静,太安静。
  子夜时分,也就是到了换防的时候,已经撑了大半宿的将士和马夫们也都是松了口气,眼皮子虽然都早已有了耷拉下去的感觉,但是护粮官韩大人亲自在车队守护,所以大伙儿也是一直强打着精神,撑到了这个时候。
  非但是人,许多骏马也早已站着睡眠,那可比人要方便得多。
  镇上已经开始敲起锣鼓来,那自然是换防的信号,按照正常的秩序,那都是先要集结起来,然后进入车队,车队原有守护人员才能撤离。
  锣鼓声响起,分散在客栈以及许多镇上人家的御林军将士以及车夫力工们都在沉睡中爬起来,军令如山,这锣鼓声既然响起,那就容不得耽搁,千名御林军将士第一时间集结到镇口,衣甲鲜明,装备齐全,显示着燕国最强军队的能力。
  那些车夫力工自然不能有御林军这样的速度,但却也来得不慢,都到了镇口。
  这边早有肖木领着十几名骑兵来,在镇口发下军令,三大军中各列一阵,就是那些车夫力工也单独列了一阵。
  三百名骑兵,一百多名弓箭手,另有五百多名步兵分成三个方阵站好,夜色之中,行阵肃然,那边的四百多名车夫阵就显得散乱的多。
  韩漠骑着骏马,手里竟是握着一张弓,身后跟着薛绍带领的六十名弓箭手,来到镇口的军阵之前,他骑在马上,目光冷峻,扫过四处军阵。
  加起来不过千人,又被分成四处,所以看起来并不显得如何拥挤。
  韩漠淡淡一笑,挥了挥手,便见薛绍一挥手,他身后的六十名弓箭手顿时便涌上前去,分散开来,步兵阵外守了三十名弓箭手,骑兵阵外守了二十名弓箭手,弓兵阵外守了十名弓箭手,这些弓箭手都是弯弓搭箭,将箭矢对准了自己的兄弟。
  御林军将士顿时都是豁然变色,他们不明白,为何自己人要兵戎相向,这韩大人莫非是疯了吗?
  虽然有一阵嘈杂声散开来,却听到肖木沉声道:“都静下来!”
  韩漠待众人静下来,才大声道:“兄弟们,不要担心,这只是演戏,考察一下大家的应变能力……有时候我们总要遇到一些突如其来的变故,我只希望大家要一直保持镇定……天塌不下来!”
  听他这样一说,众将士才释然。
  不过这年轻的护粮官在这个时候考验大家的应变力,这还真是有些怪异,看来世家子弟的花样就是多,虽然不少人释然,但是心里却颇有些不满,论起应变力,这群御林军那都是执行过很多次的艰难任务,也用不着大半夜再来考验。
  却见肖木骑在马上,缓缓抽出马刀,扫了三处兵阵一遍,终于喝道:“息!”
  一时间,就见到三处兵阵的将士们一瞬间都坐了下去,动作极其一致,肖木这短短一个“息”字,便是豹突营的一个口令,意思便是让将士们坐下。
  御林军内部的人,自然知道这个字的含义,肖木发出口令,御林军将士便条件反射般集体坐了下去。
  这一刻,韩漠和一众弓箭手却是警觉无比。
  果然,如同韩漠所预料,虽然近千名御林军在同一时间坐了下去,但却有十多人依旧站着,等他们反应过来时,欲要坐下去,却听到箭矢声响起,那分散在四周的弓箭手已经毫不犹豫地射出了羽箭。
  御林军训练森严,军规齐整,这口令一出,那便是立刻执行,不可有丝毫懈怠,在京中演习,几乎都能做到同时坐下,而这十多人不明所以,反应不过来,那自然是混在军阵中的异端。
  “咻咻咻”!
  箭矢如蝗虫,射向那些米粒中的沙子。
  一阵惨叫,早有五六人被箭矢射中,翻倒在地,而其他的人顿时终于意识到,这是韩漠设下的一个陷阱,无奈之下,只想逃窜。
  可是他们身陷军阵中,四周都是清一色训练有素的御林军,那就如同鳖入瓮中,想跑已是跑不了。
  这一轮箭雨过后,那些暗探伤亡一半,御林军中也有聪明之辈反应过来,毫不犹豫地抽刀扑向那些夹杂在阵中的暗探。
  这就像深入狼群,即使那些暗探算是老虎,但是无数条凶猛的野狼扑上去,他们就是武功再高本事再强,那也是插翅难飞。
  韩漠冷冷地看着阵中的激斗,虽说那些暗探负隅顽抗,但是不过片刻时间,剩下的不到十名暗探要么被杀,要么被擒,无一逃脱。
  肖木见到那些暗探被擒,二话不说,手中马刀一挥,指向了车夫阵,沉声喝道:“围!”
  于是乎,三处军阵立刻移动,再加上那六十名弓箭手,雷厉风行间,早已是将四百多人的车夫阵团团围住,惊得那些车夫力工都是惊恐万分,脸色苍白。
  韩漠只能感叹,这御林军果然是精兵强将,换做一般的乌合之众,号令不齐,那是万万没有现在的效果。
  “不好!”军阵忽然有人叫道:“他们……他们自尽了。”
  韩漠皱起眉头,却见到被擒住的四名暗探,此时都已瘫倒下去,倒在地上痉挛抽搐,只片刻间便没有了动静。
  薛绍已经抢上前去,看了看,只见到这几个人嘴角流出鲜血,面皮开始发青,皱起眉头,冷哼一声,过来禀道:“大人,他们……只怕是嘴里含有毒药,一被擒住,立刻自尽!”
  韩漠淡淡道:“暗黑人物,这一招也是意料中事。”心中更加判断,这一群人自然是敌国的暗探,否则也不会这般视死如归,有这样的胆识自尽。
  只有在暗黑训练之下的死士暗探,才会有这个魄力。
  韩漠骑马来到车夫阵,士兵闪开一条小道,韩漠骑马进去,自是有兵士拿着盾牌护在他的前面,到了这个时候,大家也都明白,既然军阵中有奸细隐藏,那么这车夫阵中也绝对少不了。
  “看到自己的同伴如此下场,我想你们也该知道自己的命运!”韩漠扫视着车夫阵,淡淡道:“我不在乎花时间将你们从里面找出来……不要觉得我没有法子,不过我想给你们一个机会,自己走出来,我或许会饶你们的性命!”
  肖木手持马刀,沉声道:“自己走出来,莫要我们动手!”
  车夫阵中一片肃静,车夫力工们面面相觑,无人敢吭声。
  车夫阵四周的御林军一个个如狼似虎,看起来就像一头头随时要扑上去将猎物撕扯成粉碎的猎豹,气氛紧张无比。
  一时间整个天地似乎都已凝固,只有那阴冷的风兀自发着厉鬼一般的低沉吼叫。
  “传我将令!”韩漠冷冷道:“各车夫各执自己的马车……!”
  这一次运粮,共有四百二十辆马车,也就配备了四百二十名车夫,每辆车也都配有一到两名的助手,几乎都是二到三人负责一辆车子。
  只要各车夫回到自己的车子处,那么无车可去的家伙自然就是多出来的奸细,即使他找到车子,但是同车的伙伴必定会识出真假,如此一来,那也是无可遁迹的。
  这一手虽然看起来很麻烦,但却是最有效的法子。
  宁可繁琐一些,却也不能让奸细隐藏在队伍中。
  韩漠一声令下,在持刀拿枪还有抬着弓箭的御林军监视下,车夫们很有秩序地分成几队,往车队去找自己的车子。
  只行到一半,就见到几条人影飞一般想逃跑,弓箭手自是毫不留情地射出弓箭,立刻射杀。
  车夫们见此状况,更是惊恐,加快速度,各自回到自己的车位,不过片刻间,近千人都已是找到了自己的位置,那边更有士兵将一众暗探的尸首抬放着堆在一起,更有人戴上手套,去搜索那些暗探奸细的尸首。
  片刻之后,搜出来的东西堆在一处,除了一大堆引火的火折子,更有许多瓶瓶罐罐。
  苗武上前连续打开几瓶罐子,闻了闻,更是倒出里面的液体观察了一番,这才向韩漠禀道:“大人,这些瓶瓶罐罐里装的都是黑水油,是极易燃烧的火油,一旦撒到粮食上,点上火,便能立刻燃烧,想扑灭都难。”
  韩漠心中凛然,这若不是自己灵光一现,察觉到对方的图谋,万一被这群人真的混到里面,悄无声息地点起火,这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忽听车队里传来声音道:“他……他是假的,我……我才是这辆车的车把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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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九七章 【识奸细】
  韩漠领着薛绍薛绍和肖木循着声音走进车队里,只见到那边已有五六名大刀手围在四周,更有三名弓箭手弯弓搭箭,对准了车队中的一辆马车,那马车头前,一名车夫和一名力工正争得面红耳赤,互不相让。
  薛绍握着刀子,上前喝道:“你二人争执什么?”
  那车夫立刻指着力工道:“大人,他……他不是这车子的,偏诬赖我,说我是奸细……求大人做主!”
  那力工也忙道:“大人,我才是这车子的,这原来的车把式不见过来,不知道是不是被害了,偏这骗子过来说他是车把式……大人明察,这家伙定是那些坏人了……!”
  薛绍皱起眉头,问其他车夫道:“你们可知道谁是假的?”
  邻近的车夫都是面面相觑,却不敢回答。
  这近千名车夫力工,之前本就不是在一起,乃是临时征召或者抽调过来,行得匆忙,互相认识的本就不多,不过是临时搭配,两到三人负责一辆车子。
  这同车的车夫和助手一路行来,自然是相熟的,但是邻近的却未必就能知道底细,而且这一整日都是卯足了劲赶路,都是只知道拉车运粮,也都不打招呼的,彼此间本就陌生,此车不识彼车也是很正常的事儿,所以这突然有人争执起来,一时间还真是难以确定谁真谁假。
  薛绍握紧刀柄,沉声道:“你有胆子来偷袭,也算是一条汉子,这般藏头露尾,可就没意思了。”
  他想使出激将计,激对方出来,只要对方烈性,只怕真就出来,不过他却不想想,既然对方是暗黑探子,那是有着极强的隐忍性,能够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伴被歼却不露出形迹来,更要在这里演戏,那便是不可能主动出来,而是要选找机会逃脱了。
  肖木轻声向韩漠道:“大人……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过,不如将他二人……!”手成刀形往下按了按,那是要将二人都杀掉,虽然会杀死一名无辜,但是却也能将其中一名奸细除掉。
  如果韩漠没有好法子找出来,如果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韩漠倒是很有可能选择这个方式的。
  不过此时众目睽睽之下,要杀无辜,这却让韩漠有些犹豫。
  他也知道,成大事者,心狠手辣是不可避免的手段,不过此时无数车夫看在眼里,若是将这二人杀死,必定要杀一名车夫,换句话说,一名无辜之人就会在众人眼皮底下被杀,这迫于无奈的手段或许不会造成太严重的后果,但是定然会让一众车夫对御林军生起反感之心,这一路上只怕因此而发生另外的风波也未可知,更重要的是,日后若还有人潜进来,这些车夫即使知道,但是害怕牵连,肯定是不会再检举的。
  韩漠微一沉吟,那两人兀自在喋喋不休地争吵着,他终于上前去,离那二人三四步远,凝神戒备,以防其中的奸细偷袭,脸上却带着微笑道:“这样吧,伸出你们的双手来,让我看看……!”那车夫一愣,立刻伸出两只手来,那力工有些疑惑,却也伸出了手来。
  韩漠随意扫了二人的手掌一样,立刻指着车夫道:“你便是奸细,还敢狡辩吗?”
  那车夫一愣,迅即叫道:“大人,我……我冤枉……!”
  韩漠探出左手,往那车夫脖子抓取,喝道:“住口……!”眼见他的手便要抓住那车夫,那车夫脸色煞白,目瞪口呆见,却见到韩漠的右手忽然如电般往那力工抓去,这一下变化及其突兀,而且速度极快,那力工反应过来时,韩漠鹰钩般的右手已经抓向他的咽喉。
  力工低喝一声,身体侧闪,便要躲过这一击,谁知道韩漠的身形如同鬼魅般,这力工闪躲之间,韩漠的身体也跟着向同一侧滑去,飞起右腿,往那力工身上直踢过去,就听“砰”的一声,正踢在那人的腰间,那人闷哼一声,身体晃动,感觉腰间到脚底一片酥麻,便要瘫倒下去。
  韩漠不待此人有自尽的机会,右手已经如毒蛇般探出,扣在力工的下颚处,往上一托,横里一拉,这人的下巴顿时便脱臼,一颗绿色的小药丸从口里飞出来,韩漠伸手接住,发现那小药丸外面还裹着一层蜡纸,他是药剂司的行家,自然明白,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这蜡纸只要被咬破,里面药丸的药性便会发作,而且这药丸显然是剧毒药物,入口便要毙命的。
  那化成力工的暗探眼中显出惊惧之色,他显然没有想到,韩漠竟能在瞬息间辨识出他的身份,更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斯文的年轻人,出手竟是这般迅速果断,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韩漠伸手一推,早有两名士兵上前来,将那暗探按倒在地上,更有人取来牛筋绳,将这家伙绑的结结实实。
  那名目瞪口呆的车夫此时才缓过神来,额头冒出冷汗,韩漠已经过来拍了拍他肩头,微笑道:“不必害怕,你是自己人,刚才委屈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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