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他跟楚骁白认识的时间不久，却早已摸清了对方的性格：单纯质朴、简单直接、乖巧懂事又懂得感恩，是个相当惹人疼爱的孩子。
因为“新玩具”所以没过来送猫, 这个理由实在太牵强了。
陆钦琢磨着, 难道在为了晚上的直播做准备，所以才没过来的？可问题是，这上来一趟, 其实也就几分钟的事情，不会耽误多少时间的。还是说——
阿精小正太不允许他除了补习的以外时间过来？
“喵。”头晕晕的，陆大哥，你怎么有两个脑袋啊？
奶牛猫糯糯地叫了一声，压在屁股底下，挤在两条后腿中间的黑色尾巴轻轻甩了一下，圆溜溜的猫眼泪眼朦胧地瞅着他，晶莹清澈的玻璃体眼球看上去像宝石一样美丽，猫崽子伸出舌头舔了舔粉嫩的鼻子，又喵了一声。
楚骁白说：陆大哥，你扶我起来，我腿麻了。
可惜，陆钦听不懂。
他只觉得这个时候的白白好可爱，像个毛球，他很想摸一摸它的小脑袋瓜、小肚皮，还有白色的小肉爪。
陆钦慢慢伸出手去，试探着靠近……
楚骁白反应迟钝地望着那只手，忽然张嘴，喵呜一声，咬住了对方的手指头，大概是因为意识还清醒着的缘故，他咬得很轻，牙尖碰到了皮肤表面后，就没有再用力，带着倒刺的舌头条件反射地一舔。
奶牛猫有点傻眼了，长到那么大，陆钦是他第一个那么亲近的人类，理智告诉他要保持距离，万一不小心泄露了身份的秘密，后果很严重！可是，潜意识里他好像并不排斥对方的亲近。
这是为什么呢？
他明明已经成精了，不需要像其他的猫咪一样去寻找一个属于自己的人类铲屎官。
陆钦记得，书上说：猫咪舔主人的手指，表示亲近、友好以及信任，是猫咪示爱的一种行为。在它们的世界里，只有对自己最亲近的人，才会相互用舌头舔。
“白白，我很高兴。”
陆钦激动地将奶牛猫抱了起来，跟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白白没有逃跑，乖巧安静地任由他托起它的屁屁和后腿抱起来。
楚骁白不是不想跑，而是身体不听使唤，一开始，他还轻轻挣扎了几下，紧接着，他发现陆大哥的怀抱很温暖，让他忒有安全感，那、那就别动算了，反正只是给抱一下，应该关系不大？
奶牛猫内心忐忑地仰头，视线落在陆钦棱角分明的下巴上，蜜色的皮肤，干净清爽，视线下滑，是修长的脖颈，一眼就能识别出的喉结，楚骁白记得阿黄曾经说过：喉结代表了人类雄性已经开始成熟的征兆。
他也好想有喉结。
奶牛猫仰着脑袋，伸出前爪，粉色的肉垫子啪唧一声，落在了陆钦的喉结上。
陆钦轻笑一声，躲开了，对于部分男性来说，喉结是敏感部位，轻易触碰别人的喉结，会被认为是耍流氓，不过眼下耍流氓是一只猫崽子，他自然不会多想，只是顺手握住了奶牛猫的白爪子。
毛绒绒的小肉爪握起来舒服极了，陆钦简直舍不得放开。
猫咪的爪子是个很神奇的东西，伸缩自如，伸出来的时候锋利坚韧，可以轻松地压制住猎物，缩进去的时候秀气可爱，简直是卖萌利器。
而猫通常是一种相当高冷的动物，还善变，或许前一秒它还在对你撒娇卖萌，后一秒它就会因为感觉自己被冒犯了伸出力爪给你一点颜色瞧瞧。
陆钦握住小爪子的时候，已经做好了白白翻脸不认人的准备，毕竟这是一只相当胆小又怕羞的猫崽子，昨天来的时候，还不肯给他摸摸。
让他意外的是，奶牛猫不躲不闪，表情有点傻乎乎地望着他，然后软软地喵了一声，爪子伸缩了一下，锋利的指甲碰到他的手心的刹那间又缩了回去。
看它那么懂事又善解人意的模样，陆钦的心已经化成了一滩水，恨不得把自己收藏的所有宝贝都拿出来，上供给这只小可爱。
“白白，我抱你去看猫草，然后吃小鱼干，好不好？”他语气温柔地问。
“喵。”奶牛猫叫了一声，像是在回应他。
猫草比昨天又长高了几分，绿意更浓了些，长得也更茂密了。
“白白，我把你放在桌上，你别乱动好不好？”
“喵。”
“白白真乖。”
陆钦满意地摸摸奶牛猫的小脑袋瓜，黑色的毛发光滑柔顺，干净的看不到一丝灰尘，显然它被照顾得很好，唯一有点让他想不通的是，这大半个月下来，白白好像一点都没长大？
明明猫崽子吃的不少，个头却始终不见长，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隐情？
陆钦暗中琢磨着，等会儿六点半之前，他自己送白白回去，顺便找骁白问问情况。
“喵呜？”陆大哥，你在想什么？不是说好给我吃小鱼干吗？
奶牛猫歪着脑袋，纳闷地望着突然没了动静的陆钦，叫声引起了对方的注意，陆钦很快回过神来，笑着又摸摸他的脖颈，说：“白白稍等一下，我马上回来。”
“喵。”去吧去吧，我等你哦。
楚骁白此时此刻完全没有料到，他连续两次找的拙劣借口，已经引起了陆钦的怀疑。
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邻居，对方只是想撸猫的话，自然不会在意猫的主人为什么缺席，可陆钦不一样，他既想撸猫，又喜欢猫的主人，自然会关心楚骁白的情况。
陆钦之前买了不少猫零食和猫玩具，一半送去了楼下，还有一半自留，就准备着万一哪天，他顺利把奶牛猫拐回来了，刚好可以派上用场。
不得不说，他这番未雨绸缪的准备很实用。
不一会儿工夫，奶牛猫面前就摆满了东西，除了小鱼干之外，还有猫饼干、猫咪专用果冻和猫抓板、逗猫棒、玩具老鼠。
“咪呜咪呜。”小鱼干好好吃，最爱小鱼干了！
奶牛猫一见小鱼干，原型毕露，立马精神百倍地抱住了包装袋，尾巴尖欢快地转了个圈，正准备下嘴，忽然想起了自己已经吃撑了的事实，还没完全消化掉，万一到了晚上开直播的时候，还是这样，那岂不是……要完。
唔，不能吃。
奶牛猫意志坚定地挪开了爪子，明明很想吃，却还要装出一副一脸不屑的样子，高傲地蹲在一旁假扮一只高冷的小傲娇。
陆钦见状，哭笑不得，只得温声劝它：“白白，我帮你拆开，吃一点好不好？小鱼干等了一天，才等到你来宠幸它，你不理它，它会伤心的。”
“喵。”不能再吃了，我今天已经吃撑了，呜呜。
奶牛猫可怜巴巴地望着陆钦喊了一声，决定还是去运动一下，然后——
他跑到了书桌另一边的笔记本电脑前。
“难道是不饿？”陆钦疑惑地放下小鱼干，低头一看奶牛猫的小肚皮，还有点圆滚滚的，显然是吃多了。
果然如此。
“白白要玩电脑吗？”陆钦走了过去，坐在了电脑前，按下开机键，桌上的机械键盘很快亮了起来，绚丽的冰蓝色光芒一闪一闪亮晶晶。
奶牛猫好奇地盯着键盘，然后小心翼翼地扭头，瞅瞅陆钦，见他笑容温和地望着自己，胆子慢慢肥了起来，先是拿出前爪试探着碰了一下键盘，发现陆大哥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又碰了两下……
陆钦知道奶牛猫直播的事情，也亲眼见证过猫崽子在镜头前灵动多变的一幕，这会儿看它对键盘感兴趣的样子，只当是骁白坐在电脑前的时候，白白也经常这样玩耍，并没有多想，反而纵容它继续。
大多数的奶牛猫性格都比较活泼，被称为猫中哈士奇。楚骁白是因为成长的环境比较特殊，从小就没有享受过来自人类的宠爱呵护，顽强地存活下来直至成精，那一漫长的过程中，他学会了很多东西，包括收敛住自己的好奇心和谨慎小心。
直到后来，遇见了阿黄、阿精、土拔鼠大叔、陆钦、球球……
他终于体会到了放纵的滋味，就像现在，明明知道电脑开机后，在键盘上打滚是不好的行为，奶牛猫还是滚了一圈又一圈，陆钦不但没骂他，还陪他一起玩，只是——
“喵呜喵呜！”陆大哥，不要摸我的肚子，好痒！
奶牛猫怕痒地滚来滚去，始终躲不过陆钦的手掌，干脆四肢并用，一把抱住对方的手，装模做样地张嘴咬了几下。
都是口水。
陆钦丝毫没嫌弃的意思，反而摸了摸它的下巴：“白白，起床了，我教你来玩游戏，好不好？”
“喵？”陆大哥你要玩什么游戏？
楚骁白第一次看到笔记本前放着机械键盘的时候，就猜测陆钦可能喜欢玩游戏，但又一想，陆大哥的工作那么忙碌，连养猫都没时间，哪有空玩游戏啊？
陆钦伸手将奶牛猫抱了起来，继续说：“玩盛世，怎么样？白白应该不知道盛世吧，就是你主人在玩的那款游戏。”
楚骁白：Σ(っ°Д °;)っ
为什么陆大哥知道他在玩盛世的事情？！
难道……陆大哥知道他在开直播？
奶牛猫浑身一僵，毛发直竖，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陆钦很快发现了它的不对劲，一边抚摸着猫崽子的背毛，一边温和地询问：“白白，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不想起来，还要踩键盘？”
楚骁白的内心正忐忑万分，一想到自己穿女装在镜头前直播的事情被陆大哥撞见了，就羞愧地抬不起头来。
一开始在黑白猫咖啡屋穿女仆装，好歹是因为打工，听老板的吩咐，他们没有选择的余地，可是后来——
穿女装直播，却不告知观众真相，往严重一点说，那是欺骗观众的行为！
虽然他从来没有说自己是女生，却也没有反驳过观众叫他“小姐姐”，这件事怎么看都是他理亏在先。
更重要的是，他明明觉得自己戴上假发穿上女装后的模样，跟他本人差距有点大，一般人是认不出来的，陆大哥究竟是怎么发现的？
这样一来的话，他刚才还信誓旦旦地告诉阿精：陆大哥不知道他直播的事情，岂不是被打脸了？
楚骁白有点惊慌失措，毛绒绒的身体缩成一团，他不敢抬头去看陆钦的眼睛，害怕看到陆大哥眼里露出一丝的鄙夷或是不屑，这是他这一生中遇到的第一个对他关怀备至的人类，如果他没有成精，只是一只普通的奶牛猫，他可能会想方设法地让这个人类变成自己的铲屎官。
“骁白虽然是个新手，天赋却很不错，白白的主人这么厉害，白白应该不差的，我们来试试，好不好？”
陆钦一边顺毛撸，一边轻声细语继续说。
奶牛猫被他撸的很舒服，慢慢地，镇定了下来，他记得阿黄说过，有些人类很奸诈，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口蜜腹剑，是他们要远离的。当时他还追问过，怎样辨别出这种不容易区分的坏人。
阿黄的建议是，变成原形后潜伏到对方身边，人类在同类面前或许要撒谎，却不会对动物也撒谎。
楚骁白从一开始接触陆钦的时候，就觉得对方是个好人，现在，这种感觉更加强烈。
陆大哥说起他的时候，语气那么自然，仿佛还带着一丝……欣赏？
他不是很确定，那一丝让他觉得很舒服的情感具体是什么，但有一点，他相当清楚，那就是：陆大哥并没有把他当成变态，还夸奖他天赋好。
楚骁白的心情就像过山车，前一秒地狱，后一秒天堂。
游戏直播就是昨晚上的事情，大概陆大哥刚好是昨天晚上看到了，又或者，前几天就发现，甚至有可能他们正式见面的第一天，他就已经被认出在咖啡屋打工穿女仆装的事情，然而不管怎么说，陆大哥对他的态度一如既往，不带一丝偏见，甚至十分照顾他。
他真幸运，能遇到那么多善良的好人。
楚骁白暗自感慨着，炸开的毛终于恢复平静，奶牛猫软软地朝陆钦喵了一声，拿脑袋蹭了蹭都对方的手心，撒娇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陆钦：“骁白还不知道我知道他直播的事情，所以，咱们要保密哦，白白。他性格内向又腼腆，要是发现我在看他的直播，我担心他会不好意思，万一你的主人跟你一样胆小，直接跑了，可怎么办呢？”
“喵。”陆大哥，我已经知道了，虽然一开始很震惊，也想过要跑，躲得远远的，可是你对我那么好，要是我不陪你玩了，你可能会伤心的，对吧？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假装不知道好了。
楚骁白决定装不知情，一则避免尴尬，二则，在陆钦眼里，猫是猫，人是人，两者不能混为一谈，白白可以知道这件事，骁白却是不知道的。
他虽然已经暴露了自己直播的事情，按照阿精的说法，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可是他愿意相信陆钦，相信陆大哥不会做出伤害他的事情。
思路理顺之后，奶牛猫特别配合地坐在了陆钦和键盘中间，认定地盯着笔记本屏幕。
陆钦的电脑桌面上很干净，除了系统自带的快捷键之外，只有两个大的文件夹快捷键，一个命名工作，一个叫做娱乐。
楚骁白看着鼠标在陆钦的操作下飞快地点开【娱乐】文件夹，里面除了盛世之外，还有葫芦娃直播平台的快捷键。
陆钦没有登陆直播软件，而是点开了盛世的客户端，他已经很久没玩这款游戏了，工作忙碌是最重要的原因，离开太久，原本的亲友也都离开了，回去不过是一个物是人非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