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
柳侠当时也是一脸懵圈相,表示自己从没见过那本书,还问柳钰书里写的是啥,等柳钰脸红脑胀吭吭哧哧半天,终于说明白是几个男孩子因为待见跟自己性别一样的男人被家长抛弃后,柳侠一副兴味索然的模样说:“我还当啥咧,不就是俩男人谈恋爱吗,有啥不好意思说哩!”
柳钰被柳侠淡定的模样给唬得完全摸不着头脑,两只眼睛瞪得差点脱眶地问柳侠:“你你你,你哩意思是……俩男人……谈恋爱……可正常?”
“对啊。”柳侠漫不经心地说:“七几年美国跟欧洲哩医学专家就已经确定同性恋不是病了,美国,还有欧洲可多国家都给同性恋从精神病里头除掉了。现在,欧洲好几个国家哩法律都规定同性恋也能结婚,美国也有好几个州正准备立法咧。也就咱这儿哩人没见过世面,听说同性恋才会大惊小怪。”
柳钰抓狂:“可是,可是,男人不待见女哩,却去待见跟自个儿一样硬邦邦、一点看头都没哩男哩,咋说都不正常吧?肯定是有毛病啊。”
柳侠白眼珠看人:“照你这么说,那就只有女同性恋才是正常人了,待见男人哩女人也都不正常有毛病。”
柳钰被柳侠的神逻辑给堵得倒抽气,可反驳的话就得自打嘴巴,所以他半天没说出话,最后好不容易才又找到个理由反击:“俩男人没法生孩儿呀!”
柳侠简直要拿鼻孔看人了:“你待见俺四嫂就是因为她会生孩儿?要是这样,当初俺四嫂您俩结婚两年多俺四嫂不怀孕,你却不跟她离婚,还说她就是一辈子不会生你也会待她好,那你是不是也不正常?也有毛病?
哎呀四哥,我不跟你说了,我今儿才知,原来你是这种人,你娶俺四嫂,就是因为她长哩好看又会儿生孩儿,要是她不好看不会生孩儿,呵呵……我下回回去就跟俺四嫂说。”
……
那天,柳钰被柳侠给数落成了乌眼鸡,又是起誓又是赌咒,深刻地反省了一番自己见识浅薄思想狭隘观念落后,柳侠才放过他。
在柳钰返程时,柳侠又特地交待他,让他不要在几位长辈面前说这件事,免得家里人以为柳侠是同性恋。
柳钰答应得信誓旦旦,恐怕表现出一点点犹豫,柳侠就会找玉芳告恶状。
柳侠敢对着柳钰冒这样的险,是因为他十分了解柳钰,他知道四哥心性宽厚豁达、对自家人绝对信赖,并且内心非常孝顺。
和许多“门里大王”相反,柳钰在外面,不管是对人对事还是谈生意,都表现得精明强干,特别有主见;
可一旦回到了自己家,柳钰马上就软面团似的,任人搓扁揉圆,一点脾气都没有,偶尔在某件事上和其他人看法不一致,只要对方强硬坚持,柳钰哪怕再不理解,他也能找出理由说服自己对方的想法更有道理。
柳侠知道,这并不是四哥性格软弱没有主见,而是因为他心大,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根本没想过要和自己家里人计较长短,同时,也因为四哥对家里人无条件的信赖:只是口舌之快,又不影响大局,何必要和全心全意爱自己的家人争执呢?
因为孝顺,柳钰肯定舍不得让柳长春和柳长青孙嫦娥生气,所以如果他知道了猫儿的性向,哪怕只是为了三位老人,柳钰也会想除办法抵消猫儿是同性恋给家庭带来的负面影响。
因为考虑的时间足够长,前面铺垫时柳钰也没有太过出乎预料的表现,柳侠觉得自己的计划可以稍微加快点速度了,免得如果猫儿哪天太想家了突然回来,冲动之下对家人坦白,而家里人没有一点思想准备,那事儿可就大了。
柳侠把车靠边,慢慢往前溜,他心里在盘算,怎么样再给四哥下个套。
第410章 三大队的危机
柳侠已经打过无数次诱四哥上套的腹稿,正文早就滚瓜烂熟,他今天需要的不过是一个应景的楔子。
于是,转两下眼珠的工夫,他心里差不多已经有谱了。
不过,当……
柳钰一脸欣喜地看着柳侠:“孩儿,你回来啦?哎呀,俺大伯今儿清早还正念叨咧,他老怕你独个儿开车会瞌睡。”
“啊?俺,俺伯他……也搁荣泽咧?”柳侠眨巴了两下眼,心里的小算计瞬间风流云散。
就柳钰那在家人跟前一点藏不住心事的脾性,如果知道了猫儿性向异常,估计至少得懵圈三天,柳长青看出他情绪不对,一句话就能把他给诈个底朝天。
四哥都可以算作奸商了,在家人面前说瞎话的水平居然一点不见长,真是……
柳侠真拿柳钰没招了。
“嗯,大伯夜儿个就来了,这么大俩店,俺娘他俩都不放心。”柳钰不知道柳侠的小心思,一边认真地给柳侠解释,一边还歪着头去看后排座。
“五哥没回来,他明儿还得出庭咧。”柳侠知道柳钰在惦记什么,乐呵呵看地把后窗玻璃落下来让他看,把因为计划推迟而有点失落的情绪掩盖得十分完美。
柳钰挠着头有点不好意思地笑。
知道小凌太忙,回来的可能性不大,不过他还是抱着点侥幸。
柳侠下车打开了后备箱,让柳钰把自行车塞进去,然后就那么一路翘着后备箱盖子来到了新店。
柳魁不在店里,跟着送微波炉的人去仓库了。
仓库就是鑫源小区楚凤河那套一楼。
而隔壁柳川的那套,现在楚小河一家三口住着,那套房子柳川已经办了房产证,便是有讨债的上门,楚小河也是借住柳川的房子,半点挑不出毛病来。
柳长青坐在店门外一棵老楝树的树荫里,看到柳侠,他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不过这笑容转瞬即逝,他皱着眉摸了一把柳侠的脸:“这咋又瘦了咧?”
柳侠也很吃惊的样子捏了一把自己的脸颊:“啊?瘦了?不会吧?我觉得自个儿还胖了咧。”
柳长青轻轻叹了口气,忧心地看着他:“快瘦成个猴儿了,还胖咧。”
柳侠嘿嘿笑:“瘦了美呀伯,玉树临风,多少人想瘦还瘦不了咧。”
两个女子抬着一大摞废纸箱从店里出来,看见柳侠,同时惊喜的叫了起来,原来是金环和花云。
花云腼腆地叫了声“小侠叔”,就不说话了。
金环看着柳侠的脸心疼地问:“幺儿,你不是工程师么孩儿,那不该天天坐办公室里头咧吗?咋叫晒这么黑?”
柳侠嘿嘿一笑,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问道:“卫东哥咧?”
金环说:“将给几个空调装好,跟小马出去吃饭了。”
小马曾经是花云在荣泽高中的同班同学,现在则是花云已经进入谈婚论嫁阶段的男朋友,据说小伙子跟柳钰某些特质很像,上学不行,但人实在勤快,手还巧,他在新店的定位和李卫东一样,安装工、售后维修兼送货员。
花云以后就在家电城这边了,原来的诚厚小家电继续营业,吴玉妮去年初中毕业的二孙女接替了花云的位置。
金环是临时过来帮忙的。
荣泽县被服厂被近几年迅速崛起的私营服装厂挤得面临破产,大部分工人下岗,金环和银环生了孩子后自动就没再上班。
银环的婆家在荣泽火车站旁边,去年,她利用家里的一间临街房,开了个修改旧衣服的织补店,同时还带着卖鞋垫、袜子、手套、鞋带之类的小东西,生意居然很不错,比上班强多了。
李卫东家虽然离荣泽县城很近,可到底是乡下,金环生完第二个孩子后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事情干,柳川本来打算等孩子上幼儿园后让金环到荣泽一高当寝管,金环听说柳魁和秀梅也打算来荣泽,就想去秀梅的店里干。
她在服装厂干了这么多年,感觉还是做相关的行业比较踏实。
不过秀梅的窗帘店现在还没个影儿,她就先和李卫东在家电城帮忙了。
李卫东现在还拿着被服厂的工资,但平时基本没活儿干,
他本来就喜欢摆弄机械和电器之类的,知道柳川要开个大的家电商场,他跃跃欲试想干个安装和售后维修,柳川本来就在发愁售后这块呢,李卫东的毛遂自荐正中下怀,柳川就让他有时间多教教小马,俩人以后把安装、售后和送货这块给包圆儿算了。
店里还有一堆事要忙,金环和花云跟柳侠亲亲热热说了几句话,给他搬了把椅子放在柳长青身边,就又忙活去了。
柳侠却坐不住。
当初和柳魁、柳凌几个人把店铺买下来后,他马上就带着几个人去了豫西南的工地,中间没有回来过,所以他今天也算是第一次看到家电城,心里挺激动,也挺新鲜的,忍不住就想到处摸摸看看。
家电城和小蕤的婚纱店隔着个私立学校的大门,婚纱店在西边,家电城在东边。
本来是一模一样的两栋临街楼,只是当初给小蕤买下的是那栋楼一楼门面房的西三分之二,这次给柳川买下的是整个一楼,面积将近五百平方。
不过因为家电城不需要精致的装修,所以只算初期投入的话,两个铺面其实差不多。
可要把这么大的一个铺子填满货物,家电城需要的资金比婚纱店可要多多了,这笔钱,是柳川从银行贷的款。
柳侠看着偌大的铺子四周错落有致地摆放着的各种名牌电器,心里多少有一点发虚。
当初,给柳川买下这个房子后,柳侠手里其实还有好几十万,但柳川知道家里人为他买下了门面房后,坚决不肯让柳侠再拿一分钱,因为柳侠十分坚持,他还单独和柳侠进行了一场长达两个多小时的谈话。
柳侠最后做出了让步。
柳侠当时的想法是,反正自己手里有好几个已经签了合同的工程,万一家电城生意不好,到时候自己替三哥还贷就行了。
可现在,柳侠有点怀疑,自己那点钱,真的够赔这一大屋子的冰箱电视洗衣机吗?好像再加上俩工程也不一定够啊!
柳侠发了会儿愁,思绪不知道何时开始胡乱飘:还得想法多揽点活儿,要不三哥哩贷款、乖猫哩包租公生活就都实现不了了;
易春水说的那个工程不知道咋样了,要不,让肖文忠买点东西,去给那个啥局长送送礼?
还有肖姑姑帮忙说的那条路,公路局那个姓李的一看就不是个有诚信的主儿,这种人,有合同都可能耍赖,现在空口白牙的……不行还得请肖家姑姑出面……这个工程要是真签了,不能跟猫儿说实话,知又是山区公路,臭猫又该跟着操心了,就跟他说是环城路妥了……
“幺儿,楞啥咧孩儿?”
“啊!”柳侠被肩膀上的大手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柳川。
柳川看到柳侠的脸,和柳长青一样皱起了眉。
柳侠不等他说话,先下手为强地瞪着柳川喊了起来:“呀,三哥,你咋回事?咋这么瘦咧?俺三嫂虐待你了?”
柳川哭笑不得地看着柳侠:“孩儿……,唉,你呀!”
柳侠得意地对着他笑。
柳川下班,也就是快到晚饭时间了,柳川简单给柳侠说了几句店里的事,就让他和柳长青一起回家吃饭。
柳侠听柳钰说一会儿还有送电视机的要来,就不肯走,想帮忙卸货。
柳川二话不说,抓了他的胳膊就往路边拉。
柳侠在三哥的武力面前历来反抗无望,他想求助柳长青,柳长青却呵呵笑着过来准备上车,柳钰也帮着柳川把柳侠往车里推。
柳侠徒劳地挣扎了几下,最后还是不甘不愿地回了家。
这个季节,这个点儿,三大队大门口总是热热闹闹,柳侠的车刚进大门,传达室东边的小路上就冲出个溜旱冰的小家伙扑在了引擎盖上。
柳侠落了车窗:“喂……”
小男孩冲他做了个鬼脸,大声吆喝着说:“哟,小柳叔,又换新车了,真牛逼哦。”然后一溜烟地跑了。
“这小子,真欠揍。”柳侠笑着骂了小东西一句。
那是付晓乐的儿子,原本在原城上学,因为太淘气,爷爷奶奶管教不住,去年就给送荣泽来了。
现在每次回来,柳侠都是尽可能低调,在院子里能不停车就不停车,免得别人说他故意招摇。
可现在,车窗都打开了,他也不能装作不认识三米外那两个原来管仓库的老职工,他笑着打招呼:“单师傅,何大姐,吃过饭了?”
两个人热情地走过来:“柳儿,听说又揽到大工程了?啧,这车……,多钱啊?”
明知道没人信,柳侠还是非常诚恳地解释:“没有的事,都是鸡零狗碎的小活儿,跟咱大队不能比;车是借朋友的,哦,大姐您稍等,我靠边点。”
一辆崭新的桑塔纳2000从对面缓缓驶来,柳侠打转方向,往路边靠了靠。
两辆车交错的一刹那,他正好和焦福通的眼神对上。
柳侠在心里耸了耸肩,有点后悔自己刚才在路上怎么没开快点或慢点。
“知道知道,借朋友的借朋友的。”看着焦福通的车出大门拐上千鹤山路,跟过来的何大姐夸张地拍了拍胸口,一副“咱们自己人咱们心照不宣”的表情。
柳侠无奈地笑着跟两个人点点头,左转往家开。
他刻意不去看大院里扎堆聊天的人们,但隔着钢铁铸就的车厢,他依然能感觉到射在他身上的五味杂陈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