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霍重华对楚棠的话并没有惊讶,朝中风浪未息,传闻漫天飞,没有几样是真实的。今日所谓的筵席,怕也是有人故意在打听什么。
  “走吧,进去。”他拉着她往石阶上走。
  楚棠无力的跟上,想起了英娘微微隆起的小腹,也有些期盼了。她跟在霍重华身后,他高大健硕的背影就在自己面前,她原以为……很快就能怀上的。
  *
  慕王府,宾客尽去后,很快恢复安静。
  慕王妃在小阁里见了一人。
  这人身型伟岸,侧脸俊逸,只是他太过阴厉,那股子杀气淡去了他原本的俊朗。他独自落座,神色晦暗不明。
  慕王妃鲜少见到这般没有礼数的人,她也是武家人,自幼跟着家中父兄习武,与旁的女子不同,遂也没有将顾景航的傲慢放在眼里。再者,若要成事,这个人少不得。
  慕王妃:“顾小将军,你今日已经看到人了,我就不懂了,这天底下美人多的去了,顾小将军天人之姿,这个年纪就没想过娶妻生子?”
  顾景航灌了一杯凉茶,隔着那段距离,他可能看到她红润细腻的脸,她与旁人笑谈趣事,聊到兴头上还喝了几杯。
  嫁给霍重华,就让她这般欢喜?
  慕王妃又问:“顾小将军,你不是说康王府有一个绝密么?到底是什么秘密关系着康王府的荣衰?”
  顾景航身负皇命,未经请示,是不得擅自离开大同回京的。
  康王府的绝密?
  他当然比谁都清楚了,若非康王一心栽培霍重华,就连他的妻也成了霍重华的,顾景航是不会轻易出卖康王。
  上辈子,因为顾柔的死,他一直不敢在楚棠面前将事情说明,更不敢让她踏出府门半步,况且霍重华他对那件事,也一直起疑吧?可惜霍重华永远也没有知道,棠儿曾有过他的孩子。还是他亲手喂药弄掉的。
  顾景航知道,是他自己间接害死了楚棠母亲,她要是知道的话,一定会更加痛恨他!他一度以为是楚棠和霍重华欠了他的,可上辈子的事真要细究,谁也不欠谁的,算是扯平了么?
  “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王妃保重。”顾景航起身要走。
  慕王妃侧身挡住了他:“顾小将军,你可要想清楚了!慕王与康王的实力,究竟谁才是你可以投靠的人!而且你手上已经不干净,你以为康王获知真相,还会信任你?”
  对慕王妃的威胁,顾景航没有放在心上,眉目极冷,与外头的烈阳形成冰与火的对比,他道:“我奉劝王爷和王妃还是先将目标放在辰王身上吧。陛下已经有立辰王为储的心意,光盯着康王有何用!”
  慕王妃一凌:“真有此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顾景航想笑,枉然他知晓过去未来,却是连心爱之人也留不住。
  “王妃无需知道我从何处打听的消息,总之,陛下活着一日,帝位便就一日悬空。到底是康王府的秘密重要,还是江山重要,王妃自己掂量着吧。”
  他带上黑纱帷帽,大步走出了小阁。
  上辈子太过功利,为了权势不择手段,他顾景航浑身上下当真找不出一丝优点了,这一次,他不能再让顾柔出事。
  *
  沈鸿在楚家老宅住了下来,楚湛知道霍重华回府了,就请了他去隔壁喝酒。楚棠趁机又溜进了霍重华的书房。
  他越是有意隐瞒,她越是忍不下去了。
  书房里尽是杂七杂八的书籍,楚棠的注意力还是在上回发现的上了锁的抽屉上。
  她很快就找到了霍重华事先藏好的钥匙,成功打开抽屉却只有一支玉簪子。
  玉质温润,通透光泽,是好玉。
  青柳儿在一旁道:“四奶奶,您也瞧见了,四爷哪有什么事瞒着您?这是给您备得首饰呢,估摸着,四爷是想给您一个惊喜。”
  青柳儿的确灵活,但这句话说出口之后,楚棠又感觉到有问题。
  她什么时候在旁人面前提及过自己对霍重华有所怀疑?
  一切太顺利,反倒更加不真实了。
  楚棠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一下午又是蔫蔫的,整个人宛若被什么东西无形中牵引,没法好好过日子。
  到了晚上,霍重华从隔壁回来,身上隐约带了酒气。抱着楚棠就想亲近,大掌触碰到布料一样的东西,顿时扫了兴。
  霍重华:“听说夫人去翻我书房了?找到簪子了?你千万别以为那是送给旁人的。”
  楚棠站在那里没动,任由他亲了一会,他抬起头时,她拂袖去擦唇,“霍大人!咱们走着瞧哦,你最好能继续隐瞒下去,否则让我知道了,我……我就回楚家!”
  霍重华附和:“好~到时候大不了,我也跟着你过去住。”
  楚棠:“……你这么说,是不是在承认你骗过我?”
  霍重华拿她没办法了,不顾她一双冷目相对,抱着人就往榻上走,强迫她早些睡觉:“嗯,是骗了,不然你怎会嫁给我。”
  又是这样不着边际,模棱两可的答复!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奉上了,手机码字真的很累啊。
  第119章 龙舞
  梆子刚敲过三更。
  月光有些稀薄,落地的影子错落在层层叠叠的树影之上,鬼魅阴森。
  霍重华从寝房里出来,身上还穿着素白的寝衣,仔细一闻,还有淡淡的女儿香。
  随从小厮从暗处走了出来,恭敬的递上了黑色劲装:“大人,陈百户已经找到了人,就等着您过去。”
  霍重华伸臂,边走边穿衣,动作一气呵成,步履如风。
  康良骑在马背上,在霍宅大门外静等良久,喂了一晚上的蚊子。他知霍重华是个有野心的人,一向知道事情缓急,这么久却没出来,指不定又陷入了温柔乡里。
  不过,霍重华可没康良想象的那般好命,的确是拥了美人在怀,可从头到尾,直至她熟睡,也只能看着她的后背,就是过分的举动也不太敢了。
  小妻子的警觉超乎了他的想像,一日尚可瞒过去,一个月估计也行,但长此以往,她迟早会彻底排斥他。
  霍重华不喜欢被楚棠算计,更不喜欢她的冷漠。
  全天下都能漠视他,可她不行!
  夜色中起了雾水,一行人悄无声息在一处私宅停下。
  陈晨已经将人押了进来,审问了半个时辰,见霍重华疾步而来,挑眉:“霍四爷,你……倒也舍得过来啊。”
  霍重华懒得与他斗口舌,冷冷的看了一眼跪趴在地面上的婆子和丫鬟,问:“公主身边的奴才仅她二人?”
  沁晨公主是帝王的长公主,身份高贵,若非萧皇后和太子垮台,谁能轻易动得了她?!
  况且,堂堂公主身边怎会无人伺候?歹人就算要行凶,也不可能绕开诸多下人的视线。
  陈晨摊手:“都死了。暴死而亡,这两个还是后来被公主打发到下人房做粗活的。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人弄了出来,可惜了,什么话也问不出。”
  暴死?
  那就是灭口了。
  霍重华眸色微凉:“真相就在面前,只差揪出凶手。”
  陈晨也明白这个道理,“霍四爷,你这话说得轻巧,但公主身边的人皆死的莫名其妙,而且刘大人的儿子也因此吓傻了,这要从何查起?”
  这个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霍重华淡淡道:“傻了?刘大人乃兵部尚书,其子还在边陲历练了几年,多少血腥杀戮没有见过?会吓傻?你还是再用点心吧!”
  陈晨一愣,挠了挠头:“呵呵,你说的对!是我疏忽了,我夫人近日孕吐愈发严重,闹得我半夜没法安生,脑子险些转不过来。”
  陈晨又是一阵朗笑。
  他是北镇府司的人,什么时候能睡上好觉?明摆着是向霍重华显摆他即将为人父了吧。
  其实,霍重华不是不想当父亲,他也想。他甚至有时候会情不自禁的幻想他与楚棠的孩子,可小妻子还不是生孩子的时候,他不能冒险,最起码也要先过了十五岁再说。
  霍重华脸上没有半分羡慕之色,陈晨唇角抽动,觉得甚是没趣,随手甩了一本卷宗过来:“这是刑部录的口供,大理寺也有参与。因着公主身份特殊,若无陛下的旨意,没有仵作敢下手查验。不过,单看现场,应是奸/杀无疑了。”
  康良这时道:“刘家就无一人察觉到了可疑之处?”
  霍重华沉默片刻,抬眸时,只说了一句话:“不用查刘家了,公主二十有五才嫁人,她在此之前可有意中人?公主深居幽宫,唯一有机会接触的便是大内侍卫,我听闻公主与刘公子大婚当日并没有同房。那公主八成有情人在先,而且此人功夫了得,没猜错的话,此人就在宫中。”
  康良:“……”
  陈晨:“!!!”
  陈晨搓了搓手,他也算是个有能力的人,只不过沁晨公主的案子,可以着手的地方太少。又是帝王的女儿,一旦哪里不得圣意,可就不是查办案情那么简单,搞不好就是杀头的罪。
  霍重华这话无疑是将公主的名声给败坏了,人死为大,他这般言辞,若传入了帝王的耳朵了,有损得就是皇家的颜面,为大不敬。
  霍重华将目光锁定在了陈晨身上,看得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陈大人,你与大内走得近,这件事,还需你继续去查,三日之内,我要知道是否真有此事。”
  陈晨:“……不是!霍四爷,你自己都不能笃定,你让我去查?”
  霍重华转身,丢下一句话:“要想升千户,这个案子是关键!”
  陈晨顿时语塞,酝酿了一肚子骂人的又咽了下去。
  富贵险中求!
  当初他爬上百户的位子就是听了霍重华的指点和提议,换做这一次,他理应也信他,谁让霍重华次次料事如神呢。
  霍重华走出宅子,独自去了康王府。他喜欢谋划,但并非事事都自己去做,他没有那个精力和琐碎的时间。
  霍重华娶了楚棠之后,无旁人在时,便是唤康王为‘岳父’。
  为此,康王笑得眉眼合咪,也不反驳,就任由霍重华就这么拉亲带故了。
  霍重华在他面前一直都是面色稳重肃严,一声‘岳父’叫得虔诚有礼。康王听了,心头觉得舒坦。他虽不极度不喜楚家和楚二爷,但楚棠和楚湛是顾柔的亲身骨肉,康王没与姐弟二人见过面,却也是免不了爱屋及乌。
  康王:“那一万两白银是你送来的?”
  霍重华如实道:“算是吧,出自辰王殿下的手。陛下近日气色转好,可是服用丹药的缘故?”
  其实,康王还不想让帝王那么快就死,论兵马,慕王占了上风,论朝中支持者,辰王居上。
  这两位亲王的势力还没消弱之前,不易过早行动,否则如若输了,就是万劫不复的代价。
  康王的表情回答了一切。
  霍重华喝了口茶,外头银月从云层中露了出来,他比康王还要心急,要不是天生性子沉稳,恐怕这样利于行动的夜晚,他会出去碰碰运气。
  康王见他这身打扮,就知道是从外面办事而来,问:“是去沁晨公主的案子了?”
  沁晨公主算起来还是康王的皇妹,她出自萧皇后,怎会看得起一介宫女所生的皇兄?
  康王十一岁就离宫去了边陲,见到沁晨公主的的次数五根手指头都数得清,而且对方对他冷眼相待,他又何必去碰一鼻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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