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桂花节

  “母妃瞧着可喜欢?”夏侯熙儿搂着徐贵妃的脖颈,目光落在宫女展开的衣裳上面,神情极是满意。
  只见这两件衣裳,样式却是极其美丽罕有,上头绣着的花样也是绮丽美艳,一样绣着锦绣月季,一样绣着明媚木芙蓉。样式大同小异,颜色虽然差得远,然而对在一起看,却是说不出的恰如其分,犹如上天之作。
  容鸢设计出来的衣裳,终于由绣院里的绣娘们赶制出来了。
  徐贵妃搭眼瞧了一会儿,忍不住也是点头:“单单看着其中一件,尚不显得怎样出奇。偏偏这两件凑在一起看,却是叫人喜欢得不行。”
  夏侯熙儿笑道:“你可不要小看了我的绣娘,她的本事可是极好的。”
  徐贵妃扭头在她的额头上点了一下:“你就这么喜欢她?非要本宫穿上给她长脸?”徐贵妃在宫中生活了十数年,早已修炼成人精,哪里看不出夏侯熙儿的意图?
  只听夏侯熙儿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她可是我的人,给她长脸就是给我长脸,母妃难道不想给女儿长脸?”
  徐贵妃心中琢磨了一下,面上却是笑着道:“既然熙儿喜欢,母妃便不扫你的兴。”
  夏侯熙儿心中高兴,凑过脸在徐贵妃的脸上轻轻蹭了一下,高兴地道:“谢谢母妃!母妃穿上这衣裳,必然叫所有后妃们全都惊呆了,只叫她们羡慕死了去!”
  “你这孩子,又胡言乱语。”徐贵妃把她拉到身前,问道:“前儿你是不是把皇后得罪了?”
  “啊?什么时候?”夏侯熙儿转了转眼珠子,故作不知。
  “还跟我装傻?”徐贵妃点了点夏侯熙儿的脑门子,“她给你挑的亲事,你不喜欢便罢了,怎么能当着你父皇的面,落她的脸面?你这是要被她记恨上呀?”
  夏侯熙儿撅着嘴不吭声。
  “她都给你说了什么亲事,叫你那么生气?”徐贵妃柔声问道。
  夏侯熙儿便细数起来:“什么容太傅家的嫡子,齐少卿家的嫡子,一个个的,只说是品貌双全。我虽然没见过,也知道她必然是糊弄我的。”
  徐贵妃笑道:“跟你说过多少次,要拿出真凭实据,你这样动不动擅自揣摩人,若是揣摩错了,可被人打脸吧!”
  夏侯熙儿便冷笑道:“真凭实据?她做事最是没痕迹的,我一个公主,上哪里找真凭实据去?更何况,有没有真凭实据,关系大吗?反正父皇是不在意的。”
  徐贵妃敛起笑意,淡淡地道:“你也就指着你父皇还在的这几年。若是你父皇不在了,以你这副得罪人的脾气,又能嚣张多久?”
  “不还有母妃宠我吗?”夏侯熙儿连忙贴了过去,撒起娇来。
  徐贵妃却甩开她:“我宠你?我怎么宠你?你父皇的脾气……你生得晚,许多事情你不知道。等到你父皇大势去了,你母妃我不被赐一条白绫跟着殉葬便是幸事,上头有那老妖婆镇着,我又怎么护着你?”
  “谁敢叫母妃殉葬?”夏侯熙儿瞪大眼睛,戾气涌上:“我杀了他!”
  徐贵妃重重地叹了口气:“熙儿,你已然不小了,怎么还一团孩子气?你只说护着我,可是你凭什么护着我?你外祖家不显,到那日护不住我,多半也护不住你。你自己若是没有一个强硬的婆家,没有一个护着你的男人,你可怎么办?”
  说着,竟有两行晶莹从眼角滑落下来。
  夏侯熙儿渐渐白了脸,咬起嘴唇。
  徐贵妃拈着帕子沾了沾眼角,说道:“我正经问你,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我知道你是个心细的孩子,许多事情你不跟我说,我也不去问你。可是,你至少跟我交个底。你这样不嫁人,只每日胡耍,日后到底打算做什么?”徐贵妃严肃地问道。
  夏侯熙儿的脸上有些讥讽:“我每日胡耍?你们可有人教过我,日后到底要怎么办?”
  “这还用人教吗?”徐贵妃不由得瞪起眼睛,“你是个女子,未出阁前便是金尊玉贵的女孩儿,爱耍什么便耍什么。日后自然要嫁人生子,便如这天下芸芸众生,即便你是天家公主也改变不了这一样。”
  夏侯熙儿脸上的讥讽便更深了些,偏过头看向殿外,那里是高高的蓝天,被风吹动的如山白云:“你瞧,你都已经说了,我嫁人前就只玩耍就行了,嫁人后就只管伺候男人生孩子就行了。你还问我什么呢?”
  徐贵妃不由得有些恼了:“你这是在怪我了?”
  “我哪里敢怪你。”夏侯熙儿收回视线,垂下眼皮,落在一尘不染的大理石地面上。这是经过了宫人们仔仔细细,战战兢兢打扫过的,一日三次,连一根头发丝儿都没有。
  徐贵妃直觉夏侯熙儿有些变了,不由得怀疑起来,莫非是前几日来的那名容绣娘之故?越想越觉得如此,涂着朱红丹蔻的指甲掐入手心,一时间美艳的脸庞有些狰狞。好个不知死活的绣娘,居然敢调教她的熙儿!
  无忧楼。
  容鸢挽着半截袖子,一边指挥着厨子们准备食材,一边手下不停地拌着调料。既然辣椒有了,她便紧赶着给演示几道经典的以辣味为主的菜品。
  整个厨房里,满是呛人的油烟。有位厨子师傅的眼睛不大好,被呛得屡屡流泪,忍不住道:“若是‘容菜’尚未推出去,我这双老眼先毁了,你说我是哭呢还是哭呢?”
  其他人便纷纷笑起来:“咱们的‘容菜’如此特殊,必然会在你的老眼毁掉之前就推出去的。”
  眼睛不大好的那位厨子师傅便有些恼了,随手抓了一块豆腐,朝说话的另一位厨子丢过去:“你就不念着我好?”
  那位厨子却是身手利索,竟然伸手一把捞过来,填入口中吃掉了,笑道:“谢了。”
  不多时,容鸢新做的几种菜品便纷纷出锅了,有辣子鸡,有剁椒鱼,有酸辣土豆丝等。全都盛出来,一人端了一盘,往楼上的雅间里去了。
  一盘盘香喷喷的菜摆成一圈,闻人宇、容鸢和其他几位厨子也都坐下来,拿起筷子纷纷品尝起来。
  “不错!够劲!”
  “这土豆丝居然还能这样炒,妙啊!”
  “从没想到,这鱼头素来只有扔的份,竟然也能单独炒一盘菜!”
  闻人宇也赞口不绝:“鸢儿,你可真是我们的财神爷呀!”
  容鸢便笑道:“闻叔可别折煞我了。对了,咱们的新菜,打算如何推出去?”
  闻人宇犹豫了下,面露难色:“实话说,不好推。咱们自己尝着好,是因为咱们都是厨子,接受的能力比较高。对于寻常百姓而言,却是有些难度了。”
  话音刚落,旁边一个厨子道:“对你而言是难,对容夫人而言却容易得很。”
  其他人也笑着接话道:“说得是,从一开始便从未见容夫人有过犯难的时候。”
  闻人宇却虎起脸道:“一个个的光知道吃,就不知道动脑子,什么事都压给鸢儿。鸢儿才是个孩子,你们怎么能将她想得什么都会?如此为难人,不许吃了,都不许吃了!”
  说着,便去夺他们手中的筷子。
  容鸢见状,不由得有些感动。闻人宇,是真的为了她好。
  人都是这样,一次两次地露了本事,别人便以为他是全能,什么都能做。硬着头皮应下,办得好了,别人只以为是理所应当。办得不好,别人只会讲,你怎么不用心呢?
  闻人宇便是懂得这个道理,率先替容鸢打了幌子。
  果然,听了闻人宇的话,其他人都改口道:“我们哪里是那个意思,不过是打趣你罢了。”
  “就是,我们哪里会为难容夫人?我们无忧楼把知味楼踩成那样,都是容夫人的功劳,我们又不是没良心的人,怎么肯为难容夫人?”
  闻人宇见好就收,松了他们的筷子,哼了一声:“知道好歹就行,否则我不饶你们。”言罢,才看向容鸢道:“鸢儿可有什么想法没有?”
  容鸢道:“此事我一早便在想着。倒是有些想法,闻叔看这样如何?”
  说着,便提出了自己的一些看法。却是结合了前世的商业精华,与时下的经济状况——先用辣椒腌制一味便宜又下饭的咸菜,当做免费的小菜,每顿饭都在桌上摆一些。然后派小伙计注意着,若有人格外感兴趣,便趁机介绍无忧楼的新菜,问他要不要尝一尝?在真正面世之前,是可以打八折优惠的。
  “这个不错!”闻人宇听完,立时叫好。
  容鸢又笑着提了另一个法子:“不知道闻叔可有交好的富贵人家,那户人家有个年纪大的长辈,平日里不耐烦用饭?”
  闻人宇愣了一下,说道:“有几家。毕竟人上了年纪,吃什么都没味道,总是不耐烦吃的。”说罢,有些明白了:“鸢儿是说,叫他们尝一尝?”
  容鸢便笑着点头:“不错。这辣椒是十分下饭的,闻叔不妨请那几位朋友的长辈,免费尝一尝咱们的菜。若是吃着好,正好打响名声。”
  闻人宇还有些不解,其他人亦是如此,便都纷纷放下筷子,仔细听容鸢的讲解。
  听罢,直是纷纷感慨:“容夫人年纪轻轻,又是女流,竟然懂得这许多,实在让我们这些做了几十年厨子的人,甚为惭愧!”
  “你是想说,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了吧?”有人打趣道。
  那位厨子没有同他闹,却是万分感慨:“容夫人实为我辈之幸。”说着,站起身认认真真地冲容鸢行了一礼。
  容鸢连忙侧身躲过,道:“师傅太客气了。”
  “这些菜品,足够应付些时日了。我这就走了,闻叔如果有事,只管叫小伙计到我家里叫我。”正经事说完,容鸢便不欲久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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