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也许吧,总之再没见到本人之前,一切都只能猜测了。
看完了戚大人之后,这里的盐运也得到了解决,所以他们也并没有多留。戚大人表示自己还有事务要忙。
这些事情,钦差大人也不想插手,就回到临时住处休息去了。卫长风这样的小官自然也没什么可留的意思,索性也带着钟水月回去了。
又过了一天,邱家来人了。是邱少爷,他带着一帮随从,在县衙门口敲大鼓,嘴里还念念叨叨,“卫长风,你给我出来!卫长风!”
这样鼓声敲了一阵,吵得大家都头疼,卫长风也是大清早的被这鼓声叫醒。急匆匆穿戴整齐走了出去。
去时,衙役们已经开了门,石师爷亲领着邱少爷过来,态度上恭恭敬敬,嘴里客客气气的称呼着,“邱大人。”
卫长风出来时,人已经到了公堂上。公堂上因为今日没有案子要审,自然没有捕快站岗。邱少爷一身丧服,怒火熊熊,一路走来,身后的随从把衙门捕快站的位置都给站了。
若不是上头明镜高悬的牌匾在此辨认方位,恐怕都以为邱少爷才是县令,要来审问卫长风了呢。
卫长风倒是脸上没有动静,但心下已经有了嘀咕。还以为这个邱大人是低调之人,看来是我想多了。恐怕邱家如此低调的不透露邱大人的关系,也是为了祸患牵连吧。
卫长风想毕,扶了扶头上乌沙,甩着长袖官服,大步流星走了过去。
“邱大人,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要论官阶,邱大人跟卫长风是一样的大小,但要论管辖事务,很明显卫长风这个县令更大一些。
但邱大人仗着自己跟卫长风一样大小,态度自然也不客气。嘴角一斜,目光一冷,怒道,“卫长风,你什么意思!既然已经结案为何迟迟不让我爹娘下葬,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不让两位老人家不得安宁?”
“我,我,我没有啊。我可没这个意思,只是这案子才了结,还没来得及通知家属下葬而已。邱大人无需动怒。”
卫长风耐着性子,忍了怒火,简单回复。
“那就是说我们邱家可以办丧事了是不是?”邱大人眼睛一瞥,十分狂妄的扫了卫长风一眼,怒道。
卫长风也是不喜这种态度,不,应该说是厌恶。但懒得跟这种人计较,点了点头。
“是,如果邱大人无异议的话,今日下葬都成。本官准了!”卫长风故意在“本官”二字下了重音,语毕又甩了甩袖袍,靠在背后。
这气势让邱大人大为不爽,明明是同官阶的人,如今看来好像自己低人一等一样,这让他怎能不咬牙切齿,偏偏又无题发泄。
“你!”邱大人瞪了一眼,又领着随从回去了。
第二日,丧礼就办了起来。漫天的冥纸雪花一样飘落,高高的白幡都盖过了屋瓦。哀愁的唢呐声更是把整条街的气氛都改变了。
现在路过没路过的人都知道邱家在办丧礼了。
地点还是邱府,邱府很大,除了已经烧毁的屋子之外,其他屋子还好好的。邱少爷身为邱家的唯一儿子自然要担当起大任。邱小姐和姑爷都回来了,忙着打下手,张罗零散事务。
邱家陷入一片哀愁之中,前来哀悼的亲朋好友也都来了。
钦差大人和戚大人,念及邱家皇商的身份,也代表朝廷来吊唁。同时还有其他地方官员。
都说邱家人脉甚广,关系复杂,今日才算是亲眼见识到了。
不少百姓也都大为惊叹,之前的那些也都是据说,都是传言。并没有太多人看见邱家跟哪位官员走的极近。
今日才算大开眼界,来的有七八桌都是官员,还有十几桌各地商贾,剩下的一些才是镇上亲朋好友,是些寻常百姓。犄角旮旯里的那一桌桌,是府里的下人。
这样一个丧事,虽然没有邱小姐婚事上办的庞大,但是来参加的人绝对比婚事还要热闹,更气派。若不是四周挂着白幡,还以为是一场官商之间的宴会呢。
既然来的官员如此之多,邱家又是皇商,卫长风这个县令自然也有必须要看望一下,吊唁。
只可惜,很不给面子的事情发生了。
所有人进来时,邱少爷都是亲自迎接邀请,唯独卫长风过来时邱少爷看他的眼神杀气腾腾,并且也没有要请人进来的意思。
当着卫长风的面,他就叫了人哄碾。
邱少爷自己带来的随从走了过来,手里拿着扫把,头朝着卫长风哄碾,连钟水月也受了牵连,脸上沾了不少灰尘。
但这还不算,这些随从刚向他们扔完扫把,随后又有一些随从提着两桶屎尿,朝他们泼洒。
钟水月一闻味道就知道恶心的直泛呕,结果刚捂住鼻子,对方就打开那坨黄黄的东西,朝他们泼来,钟水月下意识的往后退。
卫长风也在往后退,但他们泼洒的很远很用力,卫长风眼看着东西朝他们坡来,无奈之下只能用自己护住钟水月,想保她的安全。
果然,一坨黄臭臭的东西掉在卫长风的背上,顺着丝绸段子往下滑落在了地上,发出更臭的味道。
下人随从们纷纷捂鼻恶心,眼里略有嘲讽。大门口不远处坐着的几桌客人看见了也纷纷捂鼻干呕。
邱少爷倒是笑意满满,双手环胸,高站门槛,目光凌厉的望着他们,“对不起了,卫大人。下人们在驱赶瘟神,谁知道您正好路过,脏了你的身子实在抱歉。这几个不长眼的东西,本官定要重重处罚。”说完,又是冷冷一笑。
第七十八章 邱少爷大胆泼粪水
“你,你!”钟水月气的浑身发抖,她没想到卫长风居然为了自己以身遮挡这些脏东西,也间接的让她心里更加厌恶这个邱大人了。
钟水月咬牙切齿,怒目瞪圆,这让邱大人更加得意了,头一抬,高高兴兴进去了。
里头得知情况的邱小姐和姑爷出来时已经见到了如此狼藉的一幕。邱小姐尴尬的不知所措,连忙命人取来赶紧巾布给卫长风擦拭,并且亲自为哥哥的行为道歉。
“对不起,卫大人,哥哥许是因为悲伤过度,行为有些失控,还请原谅。”
钟水月感念卫长风的好,所以亲自结果巾布,替他擦拭这种恶心的东西。尽管多次因为奇臭而作呕,但还是一丝不苟的擦干净了。
卫长风转过身,浓情蜜意的看着钟水月一丝不苟的模样,此刻的他们可真像是落难的一对儿。
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想,但似乎这样的形容太贴切了,连他自己都觉得就是如此。
卫长风尽管为邱少爷的行为盛怒,但看到钟水月不离不弃的为自己擦拭的认真模样,眼底又情不自禁的流淌着暖意,看她的眼神也越发炽热和暧昧,甚至就这样不加掩饰的直勾勾的盯着她。
也幸好钟水月一直低着头没看见罢了。
不过邱小姐和姑爷倒是看见了,两人相视一笑。
笑声引来卫长风的注意,他才回过神来,收回那直勾勾的眼神,脸色稍显害羞,但很快又恢复正常。
此时,许多官员客人都挤在了门口,大家叽叽喳喳不知在说什么,但是眼神和表情可以看出,都是一种不加掩饰的嫌弃。
倒是钦差大人和戚大人还有些人情味,能走过来训斥这些随从和下人,并且又命人把门口清扫了。
随后,钦差大人又命卫长风回去换洗,委婉的劝他不要再来了。
卫长风明白,自己一身臭烘烘的,定然会得众人嫌弃,所以暂时回去了。但是这份吊唁之情一定要送到,他让钟水月留下了。临走时,眼睛一眯,眼神斜露,脸上带着浓浓的斜意,看见的人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唯独钟水月知道。
钟水月像是接到重任一样,郑重其事的点点头,而后进了邱府。所有人都听到,卫长风让她代替自己参加吊唁,自然所有人对待她的目光和态度都要和对待县令一样。
再次回到邱府的钟水月终于摆脱了坐在犄角旮旯被人欺负的命运,今日她便可借住县令的身份也当一回主。
钟水月与几位大人同时到了邱家棺木前,准备吊唁。吊唁时,那些大人脸色难看,目光鄙视,甚至还故意用手捂了捂鼻子。邱少爷看见她时,咧嘴冷笑,并不看好。
钟水月环视一圈,除了这些不看好的人,以及那些看热闹的人外,就只有邱小姐和姑爷满目关心的望着自己。
这就够了,反正她也没不在乎这些人的眼光。而且按照礼仪规矩,既然县令来参加了吊唁,自然得由县令开头。而现在县令就是她,她若是不开头吊唁,谁也别想,到时候邱家丧礼无人吊唁,看他如何是好。
钟水月想到这,勾唇冷笑了一把,而后转过身,目光坚定又沉稳的看向众人,道,“想必各位也知道。县令大人让我来代替他,那么吊唁自然由我开头。”
这话一出,底下人就议论起来。
邱大人最先跳脚,站出来反对,“你一个女人家开头,传扬出去叫我们邱家如何脸面?再者,这里官大的人多了去了,再怎么轮也不会是你!”
钟水月早就知道他会这么说,心里早有了对策,不紧不慢道,“钦差大人的确官阶不小。但他就是因为官阶很大所以不能吊唁。众所周知,钦差出巡就是代表着皇上。有谁见过皇上给别人吊唁的?邱大人,你不过是小小一盐官,邱家也只是商人,让钦差大人给你们家吊唁似乎说不过去吧?戚大人是朝廷大官,邱员外夫妇不过是一介商人,一个官给百姓吊唁,不合规矩,除非他们是做了什么丰功伟绩?不过似乎没有吧,而且他们两还是畏罪自杀。邱大人,您为此请这么多达官贵人,也不怕把他们害苦了?”
这话一出,所有官员都心惊胆战了。
钟水月本想把吊唁的开头权捏在自己手里,以此狠狠羞辱邱大人。但此次一想,她也不干了,若是来的大官都不能开头吊唁,邱大人不是更难堪,不是更好吗?
钟水月心下一想,高昂着头,义正言辞道,“我也不能吊唁!一来嘛我是女儿身,代替卫大人吊唁你们多有不服。二来嘛,死者是畏罪自杀,我若是吊唁了,岂不是叫人闲话,还以为县令大人跟他们勾结呢。所以我不吊唁!”
邱大人听闻这话气的直翻白眼,连说话都说不全了,“什么!你,你,你!”
钟水月依旧不紧不慢,回以一个火辣辣的眼神,这股火烧的邱大人更是难受至极。
但是钟水月不管,径直出了去。
她那既泼辣又聪明的劲,钦差大人可是看在眼里,之前还对她大有不满,如今只剩下了欣赏和欢喜。难怪卫长风要把她带在身边,不得不说她的确是好帮手。
三言两语就能让邱家大受其辱,这种羞辱比泼粪水还要厉害。
钦差大人眸子扫向邱大人时,他已经脸色铁青咬牙切齿了,但钦差大人不为所动,耸耸肩也出去了。
之后其他大人也都出去了,留下来吊唁的只有一些商贾百姓。
吊唁完毕便是入席。这个席,她可以不入,但看在邱小姐的面子上还是坐下了。她知道她要是一站起身,其他官员恐怕也都走了,邱小姐脸上就不太好看,看在邱小姐的面子上,留下了。
这次的钟水月并没有坐在犄角旮旯,而是方方坐在大人们的席间,以代县令的身份与众人同饮,身旁坐着的就是钦差大人。
还是钦差大人让钟水月坐在一边,其他大人都明白了,这个女人有钦差大人撑腰,他们也不敢多放肆。
第七十九章 丧礼上无人吊唁
席过,吊唁也算结束了。钟水月随便找了个借口先走一步,钦差大人也随后跟去。
其他大人也尤为机灵,看见钦差大人都走了,也随便找了个理由走了。这场丧礼办的有些虎头蛇尾。
邱大人看着一个个都跟躲债鬼似的人,心中愤然,“这些人,还真是势利眼。当初有好处的时候一个比一个跑的勤快,如今什么都没有了,又跟躲瘟神一样。”
“还不都是你惹得!如果不是你泼了县令大人一身粪水,钟姑娘也不会说那些话,那些当官的也不会如此。说来说去都是你的错,哥,你都是当官的人了,怎么做事还是这么冲动!你知不知道这件事很快就会传扬出去,到时候影响的可是你的仕途!”
邱小姐皱着眉忧心忡忡的望着自己的哥哥,言语里又是训斥又是关心。
“你看见了吗?方才落座时,钦差大人故意让钟姑娘随旁落座,可见他们的交情不浅。所以只要钟姑娘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让你乌沙不保,你还如此嚣张。她真想对付你,真的也就一句话的事!”
邱小姐这一说,邱大人才如梦初醒一般,感觉摊上大事,整个人懵懵愣愣,脸色煞白。
“我,我那不是一时气愤,没忍住嘛!你想想看,要不是卫长风非要查什么案,爹娘也不至于畏罪自杀!”
“畏罪自杀?那还不是为了你?如果不是你弄丢了十万石盐,爹娘为了弥补你的错,也不至于把罪拦在自己身上。说来说去都是你的错,哥,你的鲁莽已经害死了爹娘,若是再这样下去,恐怕邱家真的要玩完了!”
“你,你,你怎么知道?”邱大人被妹妹说穿了心思后,眼神慌慌张张,脸色煞白的越发厉害了。
“我也是无意中偷听到的。不过我身为你的亲妹妹,即便哥哥再混蛋不是人,我也不会说出去的。但是你最好循规蹈矩起来,若是再有下次可没人帮得了你了!”
邱小姐分析其中利弊后,邱大人才越发觉得自己做了错事,这错事让他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但似乎为时已晚,他扪心自问若是自己被泼了粪水,恐怕也不会原谅那个人的,更别说是卫长风了。
事情远远比想象中的还要多很多。邱家办完丧礼的当晚,宗族之间也得办一场,这是规矩。
邱员外和邱夫人身为宗族的族人,又是在祭祀大典之上出贡品最多的一户自然要受到格外的对待。族长已经带着族人张罗了丧宴,并且派人通知了邱大人。
同样身为族人的卫长风也受到了邀请。不过这份邀请函是石师爷交给卫长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