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那后来呢?干爹。”
“后来,后来……”王进说起后来的事,几乎哽咽,如今回忆起来还觉着是一场再真实不过的噩梦。王进低头掩面,停顿了好一会才又往下说,“王二当年还不是臭名昭著。要知道在斗鸡令颁布前,他的鸡卖的很好,村里很多人都跟着他养鸡赚了不少。那时候王二也算是个有钱途的年轻人。但是后来斗鸡令后,大家都亏了不少。但是王二却飞快的去了码头干活,大家都觉着的他是个拼命的年轻人。之后王二说是相中了我的女儿,我一寻思也好,如此勤奋的女婿怎能不好。便同意了。谁知道后来,女儿嫁过去不到两天,就被王氏打的鼻青脸肿。之后还传出王二斗鸡欠了别人不少钱,别人追着打。我这才如梦初醒,赶紧把女儿接回了家。”
王进说到这里,王冉兮也失声痛哭,放下碗筷,抱着父亲相依为命。
钟水月有些纳闷,“干爹,冉兮可是您唯一的女儿,就这么舍得给王二做妾?”
“我怎么舍得?但是家里实在太穷,穷人家的女儿哪有当妻的命,何况就是家里穷,才没有人上门提亲。我又瞧着王二的确是个不错的年轻人也就同意了。何况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只要女儿嫁过去能过得好我就放心了。时至今日,我才后悔了,若不是我的错误决定女儿也不至于误了终身。”
“对了,那时候我爹不是已经在酿酒了吗,您为何不去我爹那打下手?”钟水月好奇不已。
这一说,王进更是脸色大变,眼里流淌着不好意思和悔恨,“那时候,我年轻气盛又好面子。尽管跟你爹是把兄弟,但说什么都不想在你爹手底下干活,我想着我们既然是兄弟若是在你爹手下干活,岂不是底他一等。所以心里打定主意,求别人也不能求你爹,没想到求得不过是一匹狼。现在想想只有你爹才是真心以对的好兄弟啊。”
王进后悔的话说了好几遍,心里又悔又恼,到最后几乎失声痛哭。钟水月也不再多问下去,拍了拍干爹的肩膀与王冉兮一块陪着干爹。
而另一边,王氏说到此处也不说话了。
邱夫人冷哼一声,无奈摇头,“这一切都怪你呀。若不是你不让人家进门,现在王进也不至于出了事还说不清楚。我看这官司是赢不了的,除非你得证明王冉兮的确是王进的妾。可你阻止的太多,你们家既没王冉兮的衣物,也没当年纳妾时留的生辰八字,族谱里更是没有她的名,自然算不得妾。王二也只能遭这罪了。幸亏也只是关押几日,没有生命危险,几日后他又可出狱了。你就在家等等吧。这事我也帮不了你,没凭没据的就是请皇帝老子来了也是翻不了案的,你就认栽吧。”
说完又给王氏夹菜,王氏这会也被邱夫人说的无话反驳,但心里就是堵得慌,哪里还吃得下去,索性站起身回去了。
“姐,我吃饱了,我回去了,家里还有事。”
邱夫人点头同意了,而后又命如月送人出去,顺便打发了一些钱两。
第二十五章 有人夜闯邱府
临走时候,王氏看着如月想了好半天,寻思着要不要求如月跟邱夫人再说说。
但是精明的如月早就看穿了这点,先开了口,言语里绕开了这个话题,“王夫人,您慢走,奴婢去给老爷端热汤了,夫人让奴婢熬得,这会也该热了吧。”
王氏欲言又止,既然如月都这么说了,也没什么好说,王氏点点头离开了。如月当即关上了门。
王氏愣了愣,而后才迈着步子回去,回村的时刻,钟水月也从王家出来,回到了县衙,将这事跟卫长风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卫长风正斜靠着椅子在书房里闭着眼冥思精想好不安逸,忽听是这么个故事,诧异的睁开了眼眸,从斜椅上坐起,“什么?还有这事?看来这个王氏并没说谎?”
钟水月点点头,眼底闪过一丝无奈,心生感慨,“哎,女人真是无奈,一辈子也不能做一回自己的主。实在太可怜了。”
卫长风也颇有感慨,“是啊,实在可怜。但也别太难过,这天下有好事也有坏事,有乐事也有悲事。只能说人各有命吧。”
钟水月想想也对,毕竟悲欢离合都是凡人该面对的,也不是所有人都是悲,大概正应了那句福祸大论。
只是,还有些奇怪,卫长风不是上任前就把很多事查了个清楚嘛,怎么对这事一无所知,钟水月觉着奇怪,问了问,“对了,卫大人不是神通广大无所不知嘛,原来也有不知道的时候呀,真是稀奇。”
钟水月眉毛一挑,眼神略带挑衅,她倒是要听听这个卫长风是真不知,还是装不知。
卫长风闻言,轻笑了笑,也眉毛一挑,目光闪耀的望着钟水月,若浩瀚无穷的星空吸引着钟水月,让她无所遁形。
“钟姑娘,您也太看得起我了吧。我卫长风虽然上任前调查过县里大小事务。但像这种隐藏多年,连同村人都不知道的事情我又岂会知道?就是调查也得找人询问,人都不知我找谁问去?”
钟水月心想,这话也不无道理,旋即不再多说,收拾了情绪,出去找老夫人去。夜深人静了,也不知睡了没,之前私下答应的要给老夫人捶背的事还没执行。正好此刻自己又难以入眠,便想趁此把小小的承诺给兑现了。
钟水月去了老夫人的屋,门刚拉开,就听得同一时刻外头呼啦啦的掉叶子。但抬头一瞧又什么都没有,只是偶尔有些风吹树枝摇晃的痕迹,钟水月心中嘀咕了一阵,大概是起了邪风吧。
可转眼又瞧不见任何,就不再多虑,进了屋,关上门,与还在秉烛夜读的老夫人闲聊。
“老夫人,真没想到您还有看书的习惯。真是叫奴婢自叹不如啊。”
“不过是无聊打发时间罢了。你若是喜欢,这里的书挑一些拿去看。”
“好啊,那奴婢先谢过老夫人了。”
……屋内声音变得越来越轻,越来越小,落在远处柴房顶上的男人耳朵里却是十分的有意思。男人刮了刮耳朵,目光紧盯着那烛火摇曳的屋子,听了良久才意犹未尽的飞远了。屋顶上的落叶又飘飘然坠落。
男人几下轻功辗转到了邱府,熟门熟路的从侧窗溜进了邱家书房。里头烛光耀眼,屋子里还有人在,他也不怕分毫,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落了地。
啪嗒的一声把正凝神算账的邱夫人吓了一跳,抬头望去,竟然是一位蒙面人,邱夫人当即大喊,“什,什么人?你,你,你,你是谁?”
男人却依旧淡然不惊,踩着缓慢的脚步,稳而有序的朝邱夫人靠近,目光所到之处冷光潋滟,包在黑布下的嘴里更是冷哼不断。
“邱夫人。”
“你,你,你也太大胆了吧,可知这是什么地方!”邱夫人瞧着对方毫不畏惧,又见其蒙着面,心下一凉,猜想是个武功极高的人,所以自己先吓得脸色惨白,从椅子上站起,手抚着身后的墙,小心翼翼往边处挪。
蒙面男人看到一介妇人吓成这样觉着很是正常,所以心里毫无胜利之感。倒是因为她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让他觉得好笑,嘴角斜上扬,冷笑了几声,“呵呵,邱夫人,我都这么叫你了,岂会不知?”
邱夫人微愣,睫毛微颤,心中暗想,好像是这么个理。
这时,外头闻讯的家丁赶来了,“夫人,出什么事了?”
“没,没事!你们都退下吧。”邱夫人看了一眼蒙面男人,尽管男人并不做任何威胁的动作,但也明白,这个时候叫人等于把自己往绝路上推,所以只能如此了。
家丁走后,蒙面人才又开口,“我今日来就是给你提个醒。这个王二可不是简单的地痞流氓,最好少与来往。”
这还用你说,王二那丢人现眼的玩意,招惹上了定然会招来麻烦。邱夫人心里白眼这个男人无数次,觉着对方就是来说废话了,王二的德行还能有人比她更了解?但是让她心有余悸的还是此人的本事。
他能轻而易举的踏足邱府,特来提醒此事,难道不是另有目的吗?邱夫人相信,此人绝对不是多管闲事之徒,说这些恐怕是别有所图。
既然如此,倒不如把话说开,也好知道对方的目的。邱夫人这下已经回过神来,恢复往日当家主母的仪态,警觉的问起,“你是何人,为何要说这些?究竟有什么目的?”
蒙面人荡悠悠的走了过来,双手环胸,屁股一侧靠着桌子,嘴里平静的说道,“我是谁邱员外是知道的。至于目的嘛他也知道,不过是想跟你们邱家交好罢了。连夜告诉你这些,也是显示诚意。”
“诚意?”邱夫人双眸弯成刀片状,言语有些咬牙切齿,脑海中忽然想到数日前的怪事,问道,“当日在门口传纸条,要我去县衙解救王二的可是你?”
邱夫人这辈子都恐怕忘不了,那一日她急切的去衙门捞人,还以为王二是受了冤枉。不想到了那里被县令卫长风说的是哑口无言,那窘迫不堪的样子,简直就是耻辱。
第二十六章 王氏心有不甘又挑是非
但是蒙面人却不以为然,侧目视之,淡淡启口,“没错。也是我。谁让你们邱员外拒绝了我的一片好心。我也是没办法,正好看到王二的事,就早早通知了你们,目的只是想引起邱夫人您的注意。希望您能与我交个朋友。看,我这诚意够大了吧。”
邱夫人明白了,他救王二也好,让他们小心王二也罢,不过是怀有私心,想让邱家人知道他跟他合作。只是此人形迹如此可疑,问了身份和目的又都不回答,可见不是什么正道人物。
邱夫人脸色一沉,断然的拒绝了他,“我们邱家那是替朝廷办事,在任何场面上都做不得个人的主。若是阁下想做生意,还另请寻觅商人。”
蒙面男人一听这话,笑了,环胸的双臂也抖得很有序,“看来是我诚意不够,打动不了邱员外和邱夫人。没关系,刘备还三顾茅庐呢。我这还差一顾呢,来日方长,我也不着急,也有信心邱员外和邱夫人会为我诚意所动。好了,今日就到此吧,邱夫人,在下告辞了。”
说罢,蒙面人纵身跃起,跳窗而出,几下飞檐走壁后就消失在夜色里,窗口,屋子外,只留下几片绿叶。
邱夫人悬着的心才稍稍松懈,暗自叹气,而后拍了拍胸脯,平静几分,吹灭蜡烛,回到寝处。
这一夜才算过去了,之后整个城里再无风吹草动。
翌日的阳光来的散漫悠闲,和煦的光芒照射下来,给人亲切之感。卫长风推开门伸伸懒腰准备迎接着新阳的升起,钟水月正好从他身边经过,准备去厨房张罗。几日来的张罗,已经得到老夫人的信任,她此刻早已是府里的大丫鬟大管家,所以除了给两位主人张罗一日三餐还得负责家丁丫鬟的每日活计,也算是忙得不可开交,嘴里一直念叨着该分配的活量,自然也就没注意到门口的卫长风。
卫长风可是注意了很久,打从钟水月过来时就一眨不眨的盯着人家,可还是被人家忽略了。
眼看着人就要走过了,卫长风才无奈的叫住了她,“本县令是长得多么不起眼,竟然丝毫入不了大小姐的眼。”
钟水月微愣,顿了顿步,回头一瞧,指尖指了指自己,木讷道,“你在叫我?”
卫长风闻言,脸色一阴,垂眸无奈道,“废话,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吗?”
钟水月这才觉知尴尬,连忙笑了笑,招呼了一声化解尴尬,“呵呵呵,大人您可真是说笑。哈哈哈……”忽然不知道接什么茬好,只能又傻笑了笑。
卫长风一脸无奈,“钟水月,什么事让你想的如此入神?”
“还不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如今我可是府里的大管家了,家丁丫鬟的每日活计都得我亲自调配,而且时不时的还得帮着大人查案什么的。大人,我可是一个人干着两个人的活计,这工钱是不是得涨点?”
钟水月说到此处,两眼冒光,身子骨也灵活了不少如同水中鱼儿天上小鸟,围着卫长风灵活的转呀转呀。
卫长风忍不住嗤笑,对这丫头是又好气又好笑,不过看她财迷心窍的这么可爱,他也起了玩心,故意不顺其意,看她怎么办。
卫长风眼神一闪,故作严肃,娓娓道来,“今天天气不错。”而后极力控制住想笑的心思,低着头,飞快的从钟水月身边走过。
而后便听到身后传来洪水野兽般的咆哮声,“卫长风!你给我说清楚!”
卫长风感觉身后一凉,下意识的拉紧衣服,飞也似的往大堂跑。
钟水月晚了一步,等她到大堂时,老夫人已经坐等早饭了。钟水月对老夫人心存敬重,自然不敢放肆,拉着脸,忍着不爽去后厨忙活。
没多久,饭菜已经上桌。
钟水月盛饭的时候狡黠的余光无时无刻不再打量卫长风,卫长风与老夫人说着家常。钟水月趁着对方没注意时候,筷子飞快的在馒头上开了个洞,洒了不少盐,再盖上菜。之后端给卫长风。
卫长风咬了一口,感觉无数的小东西在嘴里上蹿下跳,舌头一时有些发麻,尖锐的咸味刺激的脸色铁青。卫长风赶紧张开嘴想把满口的盐吐出来,岂料都融在唾沫里,真是吐也不是吞也不是。
看见桌上一大锅西红柿番茄菜汤,猛地端起咕咚咕咚往下灌,还以为能解解淡,谁知也是咸的,这下更是咸的整个人都不太好。
一旁的老夫人不明所以,就着钟水月端过来的咸菜馒头,双眸纳闷的望着自己的儿子,“你怎么了,长风?”
“你,你,你……咳咳……”卫长风指着钟水月,脸上青筋直冒但愤怒的情感就是无法言说,因为嘴里此刻已经忙不过来了。
钟水月迷之一笑,从容淡定的端过去一碗馒头让他先解解,而后自己去后厨打了壶茶来。喝了茶之后才觉得好些,只是味蕾还没苏醒。卫长风此刻对早饭失去了信心,绷着一副生无可恋的脸,起身去外头吃早点。
钟水月原本有些得意的内心,此刻看到对方的模样也有些愧疚自责,所以也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去,卫长风的得知钟水月这魔鬼一路跟随,就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
钟水月看他如此畏惧自己,心中愧疚更深,也加快了脚步,“大人,大人,奴婢不敢了,奴婢知错了,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吧。大人……”
钟水月越是叫喊,卫长风跑得越快。钟水月一路追赶,但无意中,余光看见了王氏的人影,见其行色匆匆好似另有心事。该不会生了邪恶之心进村报复吧?钟水月往那人影瞧了瞧,确定是往王家村的方向后,就越发担忧王氏会对干爹一家报复。
钟水月换了步子,朝王家村方向走了。
王氏急匆匆到了村子,去了族长那哭诉,“族长,那,那个王冉兮她,她勾引我们家王二。您可一定要替我做主啊,族长!呜呜……”
第二十七章 王冉兮差点浸猪笼
王氏大清早的一上来就去族长家哭哭啼啼。族长也是刚吃过了饭,见其脸色严肃非要让几位长老一块来。族长才不得不把所有长老请来,大清早急匆匆的,还以为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谁知竟是一些的事。
族长以及几个长老都听了眉头一蹙,对王氏的小题大做颇有不满。
但谁都没表现出来,族长也只是懒懒的敷衍性的宽慰了几句,“好了好了,不过是一些琐碎的事。放眼望去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何况衙门里头传来了消息,说是王二辣手摧了花,你当时不也在公堂上吗,怎么转口就成了人家了王二?人家可没得罪你吧,王氏?”
族长说完,其他几位长老也扁着嘴议论纷纷,甚至还对王氏指指点点,纷纷赞同村长的话,认为王氏倒打一耙。
这让王氏越发的难过,犹如哑巴吃了黄连,只能隐忍不发。
“族长,我所说句句属实啊。”王氏心有不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面对众人的不解的眼神,她决定把来龙去脉好好说说。
“当年王进卖鸡亏了大钱。就找到我们家王二希望在码头某个差事,之后就让她女儿王二,这件事已经发生多次了。甚至还珠胎暗结,光是买藏红花的钱就拿出去不少。而且都是同一家铺子买的。族长不信大可以去查,那药铺账本上所记载日期与我所说完全相符!”
王氏说的义正言辞,严肃的脸上青筋直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