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贾赦听着缩了下脖子,心里还打鼓,毕竟军法处置可不是闹着玩的,不过此时更不能撂挑子说不干了,那不是当场找死么。贾赦忙道:“微臣领了这差事、自然会殚精竭虑。如若办不好,不用军法处置,微臣就自行了断以谢罪过。只是臣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圣上准许。”
  “但讲无妨。”
  “微臣这个差事本是众位大人保举推荐而得,微臣心内甚是欣喜。只可惜微臣并不知是那些位大人保举推荐了微臣,不能当面致谢也是一大憾事。不过微臣也有个主意,望圣上准许。若是此次这事微臣办的不错,不管日后有何赏赐微臣皆不受,愿平分给诸位举荐的大人们,如此以报这诸位大人知遇之情。”
  “爱卿倒是个知恩图报的,如此不错准了。”皇上点了点头,“那若是你做不好呢?”
  贾赦又施一礼道:“圣上容禀,臣子领命自当全力以赴。只是这事微臣也是斗胆一试,放手一搏。可是也确如齐将军所言,我未有这等经验,怕不能胜任。若是办不好,我自领罚不消多言,但这些保举的诸位大人就劳烦陪着微臣一起受罚吧。毕竟好了,我不领赏,坏了,只罚我一个也太寂寞了些。如此才对得起齐将军等一番竭力劝阻,圣上觉得如何?”
  贾赦此话一出,朝堂上便有不少人都变了脸色。皇上笑笑道:“此事虽听着新鲜,但细想一来你本就不擅此事,二来也是因被举荐才领了差事,既然好了你不肯要赏,反而要平分给诸人也算是知恩图报,办坏了就治你一人之罪也不太妥当。如此也算是公平。那就着户部、兵部配合你将此差事办好。如此便是了。这事吵了数日,今日算是解了。”
  贾赦听了忙磕头谢恩。朝堂之上皇上又问了些别的政事,便退朝了。贾赦混在百官中默默往殿外走,脚步越发沉重起来。如今之际确是再无退路了,既然他们能背后使刀子,那不如挑明了好。
  作者有话要说:  审核简直就是噩梦,比抽还可怕
  第二百五十回
  250
  贾赦因被诸人举荐做西海沿子军需筹备一职,此事本就关系重大, 贾赦年前又得了林如海来报此信, 那时贾赦是万不能信的, 哪想到才转过年,忠敬王爷寻自己去府上又议了此事, 贾赦又得知自己胞弟、侄子、亲戚在这举荐折子上均有签名,心里寒意顿起。过俩日朝堂上宣贾赦面圣,果然是又议此事。
  贾赦欣然领命, 又斗胆建议说:若是差办好了, 有赏自己分文不领, 只赏给保举众人,不过若是差办坏了, 则拉着保举者一并受罚。贾赦这一袭话惊了朝堂众人, 可偏偏圣上开了金口, 觉得此事合情合理, 竟都准了。
  贾赦虽得了差事,可心里却觉得不怎么舒服。自己明明是被赶鸭子上架子, 那些举荐自己的人心里究竟是如何想的?这其中有多少人是真心希望自己能获此职, 又或是故意想看自己出丑, 这自己真无法得知, 如今也只有先依照着和忠敬王爷先前定下的计策行事, 再瞧瞧这些人究竟是怎样的心思了。反正自己在朝堂上一闹,不管如何这些保举的人哪怕是心里有了别的心思,如今也应该只能希望自己这事做的不错, 千万别出什么岔子来才对。
  贾赦回府,这一路上也没有官员愿与自己多言半句,好像自己是个瘟神一般,仿佛只要与自己走得近了些或是说句话仿佛就会被噩运附体了一般。原本还有几位是先父的昔日部下,也时常在府里走动的,今日贾赦稍稍一靠近便都躲得远远地。贾赦也懒得去自寻没趣,自己骑马飞快回了府。
  府里张夫人和贾瑚、贾琏早早便候着等贾赦归来。此事贾赦先前没有跟家里人透了口风,毕竟今日之前,贾赦心里还是有几分小期盼,觉得此事并不能成。
  如今此事已成定局,自己在朝堂上的那番话可是着实得罪了一大片人。贾赦心里琢磨着该如何告知众人。贾赦想了一路,觉得遮遮掩掩还不如直接将此事说明,如此这样都也轻松些。贾赦回府后便将张夫人、贾瑚、贾琏聚在一处,将此事来龙去脉以及今日自己朝堂所言都说与众人知晓,三人听完面都有忧虑之色,但都劝解贾赦不要太过担心,毕竟圣上还有圣谕着户部、兵部一起督办,应该也不会有大篓子。若是事情办理妥当了,那些举荐之人说不定也就当做是贾赦在朝堂上的一通气话罢了。
  三人好言好语安慰着,贾赦觉得心里宽慰多了。一家人又说了一会儿,因迎春午睡醒了吵着要见太太,贾赦逗了迎春一会儿,想了想此事还是应该与老太太先知会一声,毕竟自己这次真心动了分宗分家的心思,任谁也拦不住了。
  贾赦起身去见贾母,且说史菲儿这几日接了黛玉来府上小住,因黛玉喜好看书,便命丫鬟带着黛玉去自己的梯己库里去翻腾,但凡使其看中,不论是珍本善本统统都搬了出来。史菲儿心里琢磨着,不如日后给黛玉的嫁妆里再添几家书铺算了,这样倒是便宜。
  贾赦来寻自己时,黛玉正抱着几部书喜滋滋从贾母屋里出来。贾赦瞧着黛玉,又瞅见后面跟着大丫鬟又各抱了了不少书,心想这个小丫头若是能参加科举,说不定能将不少男子都比下去了。
  黛玉见了贾赦忙行礼请安,唤了声“舅舅”才转身告辞,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道:“舅舅,听说览书阁藏书有几万部,我听着就向往不已,不知我能不能有机会去瞧上一瞧?”
  贾赦瞧见其一脸正经的问自己,眼中又充满期待,倒是给逗乐了道:“自然可以。哪日我单让你去转转。”黛玉一听更是欢喜,连连谢过,这才高高兴兴去寻迎春玩去了。
  史菲儿倒是也听闻贾赦今日面圣一事了,心里也是有几分好奇,不知道寻贾赦去会有何事?还没等自己去问呢,贾赦自己寻了过来,而且又面有愁色,按照常理史菲儿觉得应不是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贾赦屋里人都打发了出去,将此事细细与贾母说了个明白。史菲儿听了也是一惊,本以为如今贾府在外口碑好了,应该更多人相助才对。怎么反而往这个诡异的方向去发展了。而且贾政、贾珍等人也会去签署名字的事情,着实是难料。
  史菲儿沉思片刻,倒是想出了些门道,这种亲戚不分朝代,他们大多是心态都一样,无非也就是这么几大类:好一些的是希望你能好,这样能照应自己;或者是希望你好,但是你不能比我好;更有一些则是我过的不好,所以我希望你比我更不好。不过这话,史菲儿是不忍心直接说与贾赦,毕竟其对这两人还算是不错,贾珍到底远一些,可这贾政做这样的事情太不应该,虽然贾赦嘴上嚷嚷着分家,可最后并没有坚持。
  史菲儿问道:“如此的话,你有何打算?”贾赦一字一顿道:“分宗分家。我觉得经了此事之后,这样最为稳妥。”史菲儿瞧着贾赦眼神十分坚定,点点头道:“我早与你说过,分家需寻个好时机,如此倒是不错。”
  贾赦听贾母如此说倒是也放了心,分家一事,自己毕竟提过两次,前两次贾母倒还多少有些犹豫顾虑,此回倒是难得的坚定,不过贾赦可是没想过贾母如此能轻易同意自己提出分宗一事,也是微微有些吃惊。
  史菲儿见他眼中疑惑之色,知其是为了此事便道:“这堂侄本事亲近之人,如此大事竟然也都敢不报你知晓,如此亲戚怕日后也是身边的雷。不知道什么时候点火就爆了。我原来瞧着那孩子还不错,做事有些果敢,只是如今又听闻一些事,觉得其品性已大变,不如早早分了宗免得日后被牵连了。”贾赦听了心中有些奇怪,但也懒的问了,反正趁着贾母同意了便是。不过史菲儿考虑此事的角度颇为不同。如今贾珍续弦娶了尤氏,这尤二姐和尤三姐就不会远了。免得日后在府里折腾,还不如早早断了根好。毕竟红楼二尤,史菲儿对其并不喜欢,况且又不是十二钗中的人物,自己实在没精力顾及,远离了贾府,说不定对于其也算是好事。
  贾赦与贾母说完此事,便有下人急匆匆来报,说是东府贾珍来了。史菲儿一笑道:“如此正好,也不用你再寻由头,如此当面对质反而更好。你且去听听他究竟是如何说的。你就拿出教训侄儿的样子,看其听不听话。”
  贾赦本来是不想再见,听了贾母这番话倒觉得有些道理,便命人带贾珍去了书房,自己这是又和贾母说了会儿话才慢吞吞离开。
  贾珍今日是听了朝堂之事急忙赶回来见贾赦的,其不能相信自己这个毫无才干经验、又不懂军务的人能做好此事。如今便生是这样的人,不知是走了什么大运,得皇家看中又领了这样的好差事,要知道自己倒是相望此职久已,原本王子腾还许诺说,此事众人不过就是借其名头,定不能成,之后再选贤能,定会保举自己当任。贾珍原本是寄予厚望,结果如今希望却落了个空,再加上朝堂上贾赦的那番不求同赏,只求同罚的话,更是来气,今日也是急匆匆来寻贾赦。
  贾赦让贾珍一通好等,两人此时心里都憋着一团怒火,也都没寻到发泄的地方,未见面已就是一点便着。贾赦又故意端起长辈的架子,让贾珍更是不爽,毕竟如今虽说贾赦身为长辈,可自己的府上还管着宗族一事呢,如今自己老爷喜好炼丹修行,这宗族之事多半自己说了便是。今日贾赦在朝堂上那番话,估且不论其是不是气话,也不论自己有没有签名,只是如此一来不是连带着宁国府也陪着他一同得罪了人去?
  贾珍见到贾赦见礼问安后便直入主题,问询今日朝堂之上贾赦是否放话不求同赏只求同罚?贾赦听闻心中更气,直言道:“侄儿竟然敢质问起长辈来,可是坏了家法。”
  贾珍听了自然不服气,辩解道:“我今日并非是我贾珍来问伯父。而是代这贾家宗族之口一问。伯父可曾想过,今日朝堂之上如此言论,岂不是平白为贾府拉了不少仇恨。本来诸人是因为相信伯父才干,故而推举,如今反而变成了推举者倒有罪了,长此以往,何人敢与府上结交。伯父可曾想过?”
  贾赦斜着眼睛看着贾珍道:“侄儿如此说克就失了礼,我可是说的是办不好差才会求个同罚。如此看来侄儿是认定我不能做成做好此事喽?我也想有一问,既然如此,那侄儿为何要在那举荐帖子上签上名讳?侄儿着心里到底是盼着伯父做好呢?还是做不好呢?”
  贾珍听了一愣,万没想到贾赦竟然知晓自己在折子上签了名?此事王子腾不是再三表示过觉不会被人知晓么?贾珍愣着哑了言。
  第二百五十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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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赦回了府,将此事报之家人, 家人自然是好一番劝慰, 贾赦又赶去贾母处将此事说清楚讲明白, 贾母倒是颇为平静,甚至对贾赦提出要分宗分家也无任何异议, 贾赦听了倒是安心不少,在贾母处,有下人来报说是贾珍来访, 贾赦心里起了脾气, 这贾珍也是在举荐折子上署了名的, 此番前来自己正好也和其理论理论,果不其然贾珍进门不顾自己晚辈身份, 竟公开指责起贾赦不该在朝堂之上说出那样的一番言论来。贾赦听着又气又恼, 便质问贾珍究竟是何心思, 是盼着自己好呢?还是等着瞧自己笑话呢?
  贾珍听了哑言, 没想到贾赦竟然知晓自己在举荐折子上署名一事。贾珍赤着脸强辩道:“自然是希望您能办好此事。”
  贾赦冷笑道:“即是如此便好,否则我还以为侄儿跟我有异心呢。不过今日我这话也要说明白, 如今我这得罪人的话已经是说出去了, 我本就是这样性格, 得罪人不怕。可侄儿若是因我累及你日后前程, 影响了宁国府日后的锦绣繁华, 不如自此之后我们两府分宗而立,如此倒是互不耽误。”
  贾珍哪里能料想到自己几句话竟然惹得贾赦提出要分宗一事,唬得直了眼, 言语也结巴了起来,连声说道:“这等可是天大的事,叔叔可莫要开了玩笑。”
  贾赦哼了一声道:“我并非开玩笑,我可是在圣上面前领了军令状的,你也知道军令状怎会敢有半句玩笑。我有多少能力我心里清楚的很,我今日也不妨与你将话讲明了。此番我本就是被人算计了,赶鸭子上架去领了此命。这军需筹备哪里是我这种人能做的来的?我也不知你等受了何人的花言巧语被哄骗了,去那折子上签了名。我瞧你等不明真相,若是你们府上跟着我,怕平白受了牵连。我虽是生气,但如今提出分宗也是为了你等都好。”
  贾珍忙劝解道:“侄儿知错了,侄儿也是坚信您能办好此事,立了军功,日后侄儿我跟您左右也能奔个更好的前程。叔叔您莫要再提分宗一事了,这等大事侄儿可做不了主。”
  “你既然做不了主,那就寻个能做的了主的。”贾赦拍了下桌子:“我也懒的再与你多费口舌。你自己什么心思你自己自然知晓,这王家权高位重,又是你的上司,你自然与其更亲近,为了个锦绣前程,我这叔叔又算得了什么?你回去告诉你父亲说这月初十便分宗,他应也好不应也罢,反正我就这样定了。”
  此时贾珍已经吓坏,从未见贾赦如此过,忙跪下膝行几步到贾赦跟前,抱着贾赦腿哭道:“叔叔您莫要动气!莫要动气!这等大事可不能凭一时之气啊!若是您责怪侄儿不懂礼数,打骂均可,可莫为此事气坏了身子。”
  贾赦一脸嫌弃地皱了皱眉头:“我几时动气了?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况且若是真论起来也是你等将我先丢在外面。这等大事竟无一人与我相商,若不是我消息灵通,怕还被蒙在鼓里呢!这番话你可原封不动回给你父亲,你也问问若是他是我,又会如何处置。”贾赦顿了顿,好似又想起什么道:“对了,我倒是忘记告诉你一事,你那王家好上司倒是没在折子上署名,不知是嫌弃你等官位太小呢?还是人家单独举荐了?我是不得知了,反正你自己知晓便是了。日后聪明些,莫要在成了人家手里的枪。回去好生跟你父亲准备分宗的事吧。”
  贾珍听闻贾赦说出王子腾并未署名时,眼神顿时黯淡了,抱着贾赦腿的手也松了下来,嘴里喃喃道:“他竟是没签!他竟是没签!”接着颓然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贾赦笑笑道:“我不必唬你,你可自去问他便是。反正这事瞒得了初一,瞒不过十五。”贾赦起了身道:“我还有事,明日起我便打发人去问分宗准备进度,这种事早完早了。”说罢贾赦起身拂袖而去。贾珍不知坐了多久,才慢慢从地上直起身,出了屋,自己回了东府。回去也不敢歇着,忙打发人,叫了尤氏向其交代一番,命其速速去求见老太太,因朱夫人如今年岁大了又有孕,贾珍没敢惊扰,想着等瞒不住了再说吧。又忙命人备了马,自己去郊外道观寻父亲贾敬说贾赦闹着要分宗一事。
  且说尤氏得了信,心里自然是又惊又急,忙换了衣裳去求见贾母。可自己心里着实没底气,毕竟自己嫁入宁国府虽是个填房,但府里还都挺尊着,本以为自己陪着小心时常去贾母处走动,能博些贾母欢心,哪曾想贾母总是对自己淡淡的。虽面上都过得去,但自己心里清楚地很,贾母对自己并不喜欢。尝试几次后,尤氏也是个聪明的,倒也不再勉强。可今日事情紧急,也容不得自己多想了。不管贾母对自己如何,今日就算是求也要求贾母能去劝上几句。
  尤氏带着丫鬟婆子坐着车来寻贾母。哪知还未进二门便被拦下了。容禀的丫鬟回话道:“今日老太太说生了不肖子孙的气,心口堵得难受。若是东府少奶奶没事就别来了。免得平白因别的事受牵连。”
  尤氏自然是弄了个没脸,可此事又不敢耽误,尤氏忙将带着的点心拿出来道:“老太太生了气?那定是我们做子孙的错了。我今日带了能去火消气的菊花绿豆枣泥糕来。最是能降火气的。姑娘还是让我给老太太送过去吧。”说着尤氏从手里褪下来个镯子塞到那回话的丫鬟手里,哪知那丫鬟立刻将手缩了回来:“这就免了,我再去给奶奶回一次罢了。奶奶若信我,就将糕让我一并带了去吧。”说罢那丫鬟朝尤氏一伸手,尤氏忙将手里的食盒递出,好生谢了一番。不多时,那丫鬟去而又返,对着尤氏道:“老太太说了,难得你一番孝心。如此便一人随我来,老太太跟你说几句体己话。”尤氏一听自然大喜,忙谢了,交代丫鬟婆子在这等着,自己随丫鬟进了二门去拜见贾母。
  进了屋,尤氏发现今日贾母屋里倒是安静,那引着她来的丫鬟,回了事也都下去了。贾母捧着杯茶端坐着。桌上一个小碟,正放着尤氏刚送来的点心。尤氏瞧见了心里微喜,忙规规矩矩见了礼,心里琢磨着一会儿如何开口。
  只是没想到自己还未说话,贾母倒先开了口,“你今日因何而来,我清楚你也清楚。我瞧在这点心的份上也知道你也是不易,也不为难你。我明白地跟你说你让我去劝解,我自不会去,因此事贾珍做的着实欠妥。况且他这聪明没有用到地方,若是他自己来,还有个样,这等费力不讨好的事却是派你来,可见他竟连个承担事的心都没有。”
  贾母开门见山将话点破,令尤氏脸上一红,忙道:“老太太,今日他惹了祸自然是怕得不行,这也是着急去寻我公公去了。老太太您就看在昔日了疼他的份上帮着劝几句吧。我这侄儿媳妇又不能去,若是能我哪怕是跪上一日一夜能让叔叔将气消了也好啊。”
  史菲儿瞧着尤氏道:“方才我已说过此事我不会去劝。我也给你指条明路,你回去告诉贾珍,就说你来见了我,哭求了一番,我也只应了你去劝两句,但怕是劝也无用。反正他又不来,我劝没劝又不会有人知晓。”
  尤氏听贾母如此说以为贾母改了心意,忙说道:“老太太一劝必然有用的,孙媳妇谢过老太太了。”
  史菲儿冷笑道:“我以为你是个聪明的,怎么也认了死理。我也是怕你回去为难才教你如此说。方才我不是说的清楚,此事我定不会劝么?若是你执意如此,便回吧,就当我方才没说过那番话。”
  尤氏一听慌了手脚,“扑通”一下便又跪下道:“老太太您就当疼孙儿媳妇一场吧!”
  史菲儿摇摇头道:“分宗也不是坏事,况且如今枝叉多了,又有了冲突,此事从贾珍签名时便不可解了。更何况签了名还不告知更是让人心寒。这是你说没用、我说也没用。你也莫替他再开脱了。自己为自己错事负责,本是应该。”史菲儿顿了顿道:“你也是个聪明的,你觉得这事是按我教你说的方式好呢?还是你如实禀告好呢?反正你自己来定,选哪个结果都是一样。”
  尤氏听了这话也知晓贾母心意已决,忧愁满脸。史菲儿见了也是心软,教尤氏起身,问了问朱夫人情况,又问了问贾蓉,便打发其离开。尤氏无奈,也只得告辞,未出门时,史菲儿忽然有开口道:“你父亲如今身体如何?”
  尤氏一愣,回道:“如今在观里炼丹,许不见了,应是不错。”史菲儿道:“那是你公公,我问的是你父亲。”
  尤氏一晃神道:“应该还算硬朗。谢老太太挂念。”
  史菲儿点点头道:“如此也好,你做女儿的应多上些心,长辈年岁大了,容易被人迷了眼,该劝就劝。这才是要事。特别是些不入眼的,别太抬举了。”尤氏听了这话愣在当地。
  第二百五十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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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贾珍来指责贾赦在朝堂之上所说言论不当,贾赦一怒之下将心里积压许久的怨气彻底爆发, 不但斥责贾珍, 更提出要分宗一事, 这将贾珍说慌了,贾珍恳求半天无果, 只得急急回了府去,自己备马去郊外道观与贾敬报信,临行前又命尤氏去找贾母求情, 让其去劝解贾赦。尤氏听了忙去求见贾母, 好容易见了贾母却是苦求不得, 临拜别前却又被贾母叫住,问及其父之事, 之后又是厉声教训了一番。
  尤氏听了这番话, 愣在原地, 半晌没说出话来。心里自是好一通琢磨。尤氏本就是个聪明的, 觉得贾母忽然这么一问,必是有所指, 心下顿时起疑, 莫不是自己娘家又什么不好的风闻传进贾母耳朵了。尤氏回了神忙道:“老太太教训的是, 孙儿媳妇都记下了。”
  史菲儿见其面有疑色, 又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些过了, 心里想着如何找补找补便道:“方才那番话我也是不轻易说的,你若是好生听了,日后定会替你省了不少麻烦, 况且对娘家也好,对你夫君也罢一味着迁就忍让也不能令其变好,反而会纵容了去。你自己日后日子变得艰难。我也只能点到为止,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尤氏听了这番话更是心事重重,史菲儿又说道:“即便分了宗,总还是亲戚。旁人我姑且不论,但你若来了,仍是我侄孙媳妇。”这话道让尤氏微微定了定神,转深又谢过贾母,这才转身告辞回了东府。一路上尤氏皱着眉头不语,回到府里,见贾珍出府仍未归,便命自己心腹回娘家瞧瞧,在家门转转,若是听到些什么不论大小事由均与自己报来。
  史菲儿见尤氏回去,心里琢磨着其能将自己的话能听进去几分?虽然自己说的严重了些,但也是自己的本意。现在这尤老娘好像还没给其父亲做续弦,若是其没嫁入尤家,那日后就不会有那尤二姐、尤三姐的事了。
  虽然这两位在红楼中算是典型的红颜薄命,现世中也有很多学者为其辩解。哀其不幸,叹其不争。可在史菲儿瞧着,这尤二姐就是典型的那种每个当小三的其实都是真爱,都是男人的温柔乡,你老婆给不了你的,我能给你的那一类。至于尤三姐则是类似于我抽烟、我喝酒、我纹身,但我知道我是好女孩的那种。这两种人史菲儿真心不喜欢。只是史菲儿更觉得尤二姐、尤三姐二人悲剧收场,虽与她们两人行为性格有关,但源头却是这尤老娘一手造成的。这样只为自己打算的老娘真是不配为人母。
  之所以这么说,也是因史菲儿在这里久了才更有体会。以尤二姐为例,书中其本是定了亲的,而且那家也只是后来破落了。尤老娘嫌贫爱富自然觉得能攀上贾府是最好,若是真为其打算,好生退了亲,以尤氏能嫁入宁国府做填房来看,这尤家本来也还是不错的,好好寻一门亲将尤二姐好好嫁了,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尤老娘想博个富贵,任其女被贾珍、贾琏玩弄,最后一个落得吞金而亡,一个拔剑自刎。当然也有人会说其改嫁后又丧夫,怕没个安身立命之所这才投靠过来。这说法也是有趣,她好歹也是嫁给尤家做了妻子,若是其被欺负,不管如何知会了尤氏,宁国府好歹也要管的,毕竟名义上还顶了个母亲,尤氏都能让其住到贾府,哪里不能借宁国府去帮其壮个门面?可见尤老娘是心慕富贵,自己投奔而来。哪怕再退一步论,若是其真爱惜女儿,得知女儿被欺负了,就算争不过,也可早早抽身,问尤氏要点钱,远远租个房子住也不是不可以。何必赖着不走呢?反正史菲儿是对这样的人深恶痛绝,自然是希望有多远离多远。
  当然对于尤二姐、尤三姐事件中,最可恶的自然还是贾珍、贾琏。不过现在已是今非昔比,对于贾珍,史菲儿鞭长莫及,但对于贾琏,史菲儿要求甚高。况且这个也是有个上行下效的,书里贾赦花天酒地沉溺女色,现在已经被教导正轨,每日都是忙忙碌碌,身边除了个张夫人,也只剩下一个姨娘,还是服侍了很多年的。这十来年,也再没纳过新人。老子就是儿子的榜样,至少目前瞧着贾瑚、贾琏都不是个好色之徒的胚子。贾珠和李纨如今也很好,也没搞什么姨娘、通房丫鬟之类的,就连那给贾政生了一儿一女的翠星,到今日也仍是个丫鬟的名头,没给其抬成姨娘。史菲儿就是想让府里的丫鬟都断了这样的念头。好好做好事,别的出路可比当个妾要好得多。史菲儿也不知道自己能管多久,是否一直有效,但总想着自己在这个位置上,若是能坚持一天便是一天吧。反正自己瞧着一夫多妻妾就恶心,虽不能明着反对,但总要做点什么。
  且说这尤氏派人回去一打听,才知道自己的爹原来又要娶妻。可娶的这人,是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还带着两个女儿。尤氏倒是对贾母的话上了心,自己虽嫁入宁国府时间不算太久,但听到关于贾母的事倒是不少,更何况这荣国府上下对老太太都很佩服,自己也少不得另眼相看,况且这次有是老太太特意嘱咐的,尤氏更是在意。命人去打听了这女人的风评,自是不好,尤氏心里便更不愿这桩婚事了。可自己父亲娶妻,哪里轮到自己插嘴,尤氏便生出了个主意,买通人在自家宗族亲戚中大肆说此女命硬克夫,不几日这话便传到自己父亲耳朵里。毕竟克夫可是大忌讳,就是再喜欢也不能娶进门了,此事只好作罢。尤氏回府探望时还感慨了一番。那女人倒也有些手段,嫁入尤府不成,过了三月竟又嫁入别府,只可惜嫁过去才不到两三载,其夫就撒手人寰。其带着两个女儿投奔其逝夫的女儿家,可没多久便被那女儿将三人统统赶了出来,只给了几件衣服,还命人大骂其养了好一对狐媚子,自此再不搭理不管不问。街头巷尾倒是将事情几番演绎,后来则是越来越精彩,说什么的都有,甚至还有酒楼编排了小曲说唱一番,那母女三人再无颜面混迹,便匆匆离开,从此不知所踪。尤氏自然也是听闻了此事,如此一想倒是觉得甚是庆幸。心里对贾母又是感激。不过此番俱是后话了。
  话转回头,这贾赦领了差事,什么都未开动,便有贾珍找了来,自己出了一番气,心想与其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反正这分宗分家是分定了,今日贾珍得了信,少不得要来不少人劝解,自己何必在府里呆着听那些话。贾赦索性跟张夫人知会一声,自己去了览书阁,命下人说,除了贾母,任谁来问,都说自己出府了,去哪里不知便是。
  贾赦在览书阁住了一晚,次日一早便先去了兵部,正巧义忠亲王也在,贾赦从未做过此事,也不知该如何做起,索性也懒得去寻哪些旧例陈规了,便凑到义忠亲王跟前问道:“给王爷见礼了,微臣实没做过此事,见了王爷特来请教。王爷您是久经沙场,依您之高见,这场仗要打多久?我需为您筹备多少粮草军需才能够?”
  义忠亲王瞧了瞧贾赦道:“这等事你自去想,你是这军需筹备又不是我。”贾赦听了这话,心里自然不爽,只是面上不能露出来,仍陪着笑脸道:“微臣也实在不明,又没了头绪,也怕准备不足误了事。还请王爷多多指教。”
  义忠亲王伸手点了点桌面道:“这兵部侍郎宋大人有派兵名册,所需粮草名册等也已报备给与他,你去问宋大人便可。贾将军这粮草一事断不可怠慢,一旦贻误可是延误了军机,可是大罪啊。”
  贾赦点头,嘴上谢过。忙去找兵部侍郎宋法宪宋大人。可其又不在兵部,倒是有好心的告知贾赦,说其一会儿便回,贾赦不敢走远只好等着,巴巴等了一个时辰,宋大人才回来。宋法宪见了贾赦倒是谦逊,忙请其上坐,又寒暄一通,这才细问了贾赦的来意,贾赦早已是等的不耐烦了,可又不能发作,便急急说要看派兵名册和军需物资粮草申领。哪知宋大人听了这话面有难色道:“如今这派兵名册和军需申领倒有,只是昨个顾军参说是上面有误,还要修改,便又要回去了。不如明日他还回来时,我先给贾将军您送去?”
  贾赦听了甚是无语,心想此事也真是巧呢!自己不来要也不会被借,今日又白白浪费了一日。贾赦点头应道:“那贾某就先谢过宋大人了,明日我自来取便是。大人公事繁忙,怎敢劳烦大人。不过我也有此一问,大人这册子应是看过了吧。”
  宋法宪点点头,贾赦见状又问道:“那宋大人可否告知我这次出征多少人马?需要筹措多少粮草军需。”宋法宪眼睛微微眯着,一手捻了捻胡子道:“若是我没记错,那册子上写了前期银两大概要三百八十万两。派兵十万。”
  贾赦听了这话眼睛都瞪圆了,十万兵将前期便是三百八十万两,真当我是棒槌好蒙呢!
  作者有话要说:  天天抽、天天抽、天天抽
  昨天晚上十点多,网页、wap、app全线阵亡。
  索性睡觉去了。唉
  第二百五十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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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赦领了差,次日一早先去了兵部, 在兵部偶遇义忠亲王, 便凑上前去询问军需筹备数目一事, 哪知遇到了个冷脸,义忠亲王漫不经心回了两句, 便将其事推给了兵部。贾赦无奈,只得又去寻兵部侍郎宋法宪,等了足足一时辰, 宋大人才回来, 见了贾赦倒是客气, 可是问及文件名册,结果竟推说先前报上来的名册有错, 被拿回去改了, 贾赦听了哭笑不得, 只好问这宋大人可否还记得这出兵数目和总需银两, 宋大人琢磨半天说了一句,派十万兵马, 要三百八十万两。
  贾赦听了这话心里暗道这帮人真把我当棒槌呢, 真是敢开口啊。一张嘴十万兵马, 前期就要三百八十吧万两!那意思是不是还有中期和后期, 若是这么加在一起岂不是要一千万两去, 而且这还是没改回来的,若是拿回去改,怕是只会多不会少, 那时不知道又会多几十万两呢!
  此时宋法宪也正瞧着贾赦,见贾赦不语,便有开口道:“这征战之事最是花费,银两花得入流水一般。贾将军初次任此要职,不熟悉也是正常,来日方长、来日方长,贾将军莫急莫急。”
  贾赦听了宋法宪这话,面露惊愕状道:“我实未任过这等差事,也没个轻重,所以还请宋大人多多指点。因圣上着兵部与户部协力督办,那今日拿不到名册,怕是空口无凭也无法去户部报备申领了,还请大人多多给我指点指点,这筹备一事中间的门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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