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笑

  书房里，魏栀抱着兄长塞给她几本书册，坐在椅子上好奇地翻了起来。
  齐景昭神情严肃的站在书案前，手持着笔，目光却时不时地飘到前面去。
  她看得很认真。
  看来那本游记没挑错。
  啧，翻得有点快……
  不一会，他走到魏栀面前，面无表情的俯视着她。
  “不识字？”
  魏栀没抬头，反而更快地翻看起来，动作慌了许多。
  “栀栀看得懂！”
  “识、识得一些的……”
  一只大手按在书页上，止住了她的动作。
  “小耗子还会骗人。”
  “书都拿反了，呵。”
  齐景昭轻笑一声，手就被她抓了起来。
  笑容顿住。
  魏栀将书放到一边，紧紧抓着他要挣开的手，扁着嘴，可怜兮兮地抬起头。
  “昭哥哥，不要笑栀栀了。”
  “你，你先松手……”
  “哥哥……”
  齐景昭被喊得浑身不自在，就要偏过头去，想不到眼前的人立刻站了起来。
  那颗圆溜溜的脑袋才将将到他的胸口，
  魏栀像刚才扒在门上一样，抱住了齐景昭的一条胳膊，声音反而低落起来。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
  “昭哥哥，你是不是也讨厌我了？”
  小姑娘突然就红了眼睛，小脸都皱巴起来，一脸委屈地仰望着他。
  “没有。”
  他干巴巴地说完，又觉得有点太随意了，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没想到她的泪疙瘩一下就止不住了。
  “你骗人！”
  “……”
  快到晚膳时辰，小刀拎着被遗忘在院子里晒蔫了的一篮柿子走进书房。
  一进门，他习惯朝着书案望去。
  “少爷……”
  他揉了揉眼，定睛一看。
  六姑娘正趴在少爷往日处理信件的案上，睡得一脸酣甜，小口微张，额前细软的发贴在纸上。
  一只手还松松地握着笔。
  书桌上多了许多废纸，歪歪扭扭地写着好些字，有些根本分辨不出是什么。
  偶尔能看到几个熟悉的字迹。
  被小姑娘枕在头下的那张纸，写满了“吱”字。
  吱？
  小刀有些懵，再一转头，就看到了坐在躺椅上的少爷。
  他揉着额头，一脸疲惫的样子。
  青色的衣裳上还染上了不少墨迹。
  “少爷。”
  齐景昭听到声音，立即抬头，狠狠地瞪了小刀一眼。
  “……”
  两人走到屋外，齐景昭从小刀手里接过信纸，打开看了一会。
  小刀时不时往屋里望去，有些不解：
  “少爷，六姑娘怎么在这休息了？”
  齐景昭斜了他一眼，冷声道：
  “谁让你放她进来的？”
  小刀抬起头诧异地看着齐景昭，声音不敢置信。
  “少爷，您也没让她走啊？”
  “……”
  齐景昭淡淡地摆了摆手，将纸塞回给他。
  “我应付得了。”
  “少爷，那上次您还让我把四姑娘的风筝……”
  又被瞪了一眼，小刀立刻闭上嘴。又忍不住，目光不停齐景昭镇定的脸上打转。
  接下来的几日，魏栀每天都会来栖风阁，有时拎着篮柿子，有时带着酸梅汤，还有一次，她直接抓着把小花送给齐景昭。
  “这是栀栀特意给你摘的。”
  她站在齐景昭面前，一脸正经地捧着花强调道。
  齐景昭伸出手，手指在花上划拉了几下，声音有些迟疑。
  “这不是我院子里种的海棠吗？”
  “栀栀偷我的花，来送我？”
  魏栀顿时涨红了脸，不敢看他，支支吾吾半天，然后就要将花收回来。
  齐景昭看着她被戳穿后羞愧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眉目舒展，眼神变得柔和。
  “送了我又要收回去？”
  他将手杖放到一边，抓住她的手腕，将花轻松地接过来。
  “啧，不愧是我种的花。”
  魏栀抬起头。见他并没有生气的样子，立刻又高兴起来。
  “昭哥哥……”
  “嗯。”
  齐景昭抬起另一只手，揉了揉魏栀的头发。
  小刀走到门口，立刻刹住了脚步。
  愣愣地看着这副诡异的场景——
  往日不苟言笑的大少爷，正爱怜地摸着六姑娘的脑袋。他神情专注地望着眼前的小人儿，眼里充满了温柔的笑意。
  拐杖被丢到一边。
  他手里还抓着一把稀松的花。
  “少爷……”
  摸着小姑娘脑袋的那只大手立刻抽了回去。
  齐景昭慌慌张张地转过身，轻咳了两下，抓着花的手背到了身后，不安地扭了扭。
  “去练字吧。”
  “嗯！”
  魏栀红着脸，突然又上前两步，踮起脚抱住齐景昭的背。
  “昭哥哥最好啦……”
  然后就欢快地跑到书案前去了。
  过了好一会，齐景昭还僵着身子，一动不动地背对着门口。
  握着花茎的手紧了又紧。
  小刀憋着笑走过去。
  “少爷，这花……”
  “不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