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羽化

  SR的休息室。
  褐色真皮的转角沙发旁边,摆着青瓷的室内花盆,花盆里是清冽的无土栽培营养液,一株挺拔而罕见的阔叶绿植为整个房间都增添了一抹生机。
  沙发上坐着的人,皮肤白皙,仿佛无瑕美壁,直挺的鼻梁,绯色的薄唇,丝质的衣衫,如同和他冰玉一般的身体融为一体。窗外隔了轻白薄纱渗进来的明媚阳光,给他镶上了一层朦胧的金色。
  少年走到窗口,伸出一只手挡在前额,还是被明亮的阳光刺激地眯起了眼睛。他抬手,拉上了厚厚的窗帘,把热情地要普照万物的力量挡在外面。
  太阳总是自大地以为自己给予了每一个角落光明与温暖,便理所当然的命令所有的行星都围绕着它周而复始。可它忘了,宇宙间总有那么一个死角,接收不到它的光和影,从而孕育着阴鸷和暗流,而那个地方就在它自己身上。它叫太阳黑子。
  他拿起手中的手机,犹豫了一下,才拨出了一串号码,没有存储在手机里,却熟练地牢记于心。
  “I  need  one  more  dose  of  the  serum.  (那个药再给我一个。)”他说。
  “Hypnosis  doesn’t  always  work.(催眠术不是万能的。)”对方回答。
  昏暗的次卧中,没有开灯。但光亮是有的,从立式的衣柜中射出,不太耀眼,是那种柔和的乳白色。而柔和的乳白色正洒在悬挂其中的黑色柔滑丝缎上,被一条珍珠细链反射出暧昧奢靡的光芒。
  同样在暗色中的身影,似乎在伫立不动。
  衣冠齐整的少年,只有前方的裤口敞着,炙热的阴茎已经探出自己的领域,圆硕的顶端似乎在蒸发着热气,一只干净修长的手挤出一团润滑剂,轻轻地涂在整个柱身上,想象着是她的濡湿在滋润。
  他深呼出一口气,手臂开始由缓入急地前后抽动,闭上双眼,想象着她潮红的面容。头上的隔音耳机里面循环播放着她的声音:
  “啊……嗯…….不要……求你……”
  “不要,不要!求求你,放了我!”
  “好痛~啊~求你~为什么~啊~”
  她在肉体的痛感下爆发出的极致诱惑,像是蛇蝎毒药,噬骨蚀心,每每想起,都能让他的理智濒于崩溃。
  他被自己的执念折磨,折磨至深:
  在自己身上发生过的事情,为什么这么强烈的想要加注于她呢?真的只是为了唤醒某种回忆吗?如果是那样,又为什么在看到她因无力挣扎而屈服后,心中却会升腾起那种无与伦比的快感?
  “不要,不要!求求你,放了我!”
  “好痛~啊~求你~为什么~啊~”
  ……
  他终于释放了出来,射在衣柜的门上,里面挂着的是她在身上穿过的小黑裙,应该还带着她的味道。耳机里仍在往复地播放着少女裂帛般的声音。
  精灵一般的男子拿过柔软的毛巾擦干自己,又仔仔细细地用清洁剂抹净衣柜。
  **************
  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一个纤瘦的男孩子,像以前好多时候一样,悄悄来到他家附近的教堂后面的那块空草地上。在那样滚烫的日光中,连树叶投下的阴影都比平时清晰一些,甚至能看到叶片边缘的锯齿形状。
  没有云,偶尔侥幸地形成一缕,也很快地被阳光融化成了水汽。那种炽热是有些可怕的,好像会把时间也燃烧掉,让人和影子同时消失殆尽,仿佛你从不曾来过这个世界。
  那个时候,他是喜欢阳光的,纵使被它消融掉,也愿意拥有那一瞬间的热烈。他刚要在草地上躺下,像一株植物那样沐浴在日光下,耳边却传来一声清脆的嗓音,“喂,别动!”
  男孩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一个穿着中学制服的女生,比他大不了几岁。女孩子伸手把他拉过来,和她一起蹲在一簇花丛后面,又指着一棵乳草说道,“快看,就要出来了!”
  那是一个翠绿色的虫蛹,漂亮得让人吃惊,绿如明玉的蛹身配上一条金色的茧口。蛹的顶端裂开了一道小小的细缝,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扑棱挣扎。
  “那是什么?”男孩问道。
  “帝王蝶啊!”女生的声音里有压抑不住的兴奋,“啊,马上出来了!”
  他定睛看去,果真,一只橙色翅膀的帝王蝶正在拼尽了浑身的力气要从那狭小的缝隙挤出。他看着它近似痛苦地挣扎着,头部卡在出口,翅膀却不能挣开茧的束缚。
  男孩伸出手去要帮它,却被女生半路拦住:
  “不行!没有自己挣扎出来,它的翅膀就托不住身体的力量,飞不起来的。”
  不经历痛苦的涅磐,就不会有将来的飞翔么?
  任何的美丽,都会在历炼后升华到极致。
  男孩似懂非懂地看着对面微笑的女生,黑瀑一样的头发把她白皙的皮肤映衬得更加光洁,似乎在阳光下闪着光。
  几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大翅帝王蝶终于挣开了一道更大的裂缝,整个身体得到了自由,还湿漉漉的翅膀抿在两侧。蝶蛹跌落在地上,翠绿渐渐失去了光彩,变成了暗褐。
  破茧新生后的蝴蝶向上爬去,栖息在乳草叶的隐蔽处,耐心的等待着翅膀风干,等待第一次的飞翔。
  那天,她告诉他,她的外公正在这片贫民区走访选民,要打击犯罪、改造学校,翻新房屋,要让这片被大多数人遗忘的角落像蝴蝶一样羽化重生。
  后来,他在电视上看到,她的外公,就是那位一直宣传“no  child  left  behind”的亚裔议员。
  她走的时候,在他手心里放了一枚她所在的中学的徽章,是一对翅膀的图案。她说,那是非常好的学校,她会在那里等他,所以要加油!
  那天,他觉得她比天上的太阳还要耀眼。
  不过,那也是他最后一次相信阳光。
  当选的议员有太多对他更重要的事情,要和威胁罢工的工人谈判,要与反对税改的财团周旋,这个连阳光都照射不到的贫民窟一隅,当然不是首要任务。
  他终是没有去成那间校徽是翅膀的学校,但教会学校的免费名额却给他留了一个。
  听说是格雷教父特别叮嘱留给他的。
  从此,教会的唱诗班里多了一个叫“Joe”的孩子。
  他抱着的《圣经歌本》里,也多了一张写着“姚潇潇”的字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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