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弱者的感觉
出访团的访问任务结束了。
开始返回万乘国。
御空客机缓缓升空。
一万丈……两万丈……五万丈……十万丈。
御空客机在十万丈的高空稳定下来，不再上升，开始加速，向东飞行。
装饰豪华的客舱内，坐在窗户的旁边，透过窗户，望着外面的云层、下方的大地，以及上方的太阳，叶空怔怔看着，默然不语。
十万丈的高空，光照强烈，空气寒冷且又稀薄，便是他这个仙人，都没有到达过这个高度。
这些凡人借助器物之力，却到达了。
窗外的云层在飞速倒退，尖锐的呼啸声，机体的震动都有明显的增大。
速度很快达到了三倍音速，并保持了下来。
这个速度让叶空暗自咋舌，这个速度，以他的修为也能够飞出来，但必须穿上御空套装，且最多坚持一会。
如果只凭御空飞剑与无防护的肉身，面对巨大的空气阻力，不说三倍音速，就是一倍音速都难达到。
而三倍音速，对这艘御空客机上的操控者们而言，还不算极限。
他们可以把御空客机继续拉高，飞出更快的速度。
“凡人既然能做到如此程度，我等便是成仙又有何用？”
叶空暗叹，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挫败感。
“如何没用，仙人可以活数百年，而那些凡人的寿命，大多只有匆匆百年。”脑中的老爷爷说道。
“多虚度几百年又有何用？和这些凡人相比，我等仙人，真是活到狗身上一般。”叶空自嘲笑了笑，跟这些凡人相比，仙人唯一的优势，应该只是可以多在洞府活几百年吧？
“千万不可这么认为！”
脑中的老爷爷道：“凡人有凡人的缺陷，他们大多身体孱弱、寿命短暂，确实是与仙人眼中的蝼蚁无疑，但凡人找到了改变命运的道路，开发了他们的头脑，开辟了一条器物应用之路，由此可以与仙人比肩。”
“而和凡人相比，仙人的优势更多，仙人有更长的寿命，有更强大的能力，有更多可以挖掘的潜能，与凡人相比，仙人不仅起点高，前途也更加光明，丝毫不必惧怕凡人的器物之利。”
“如今的仙人，在这些凡人面前，似乎稍居于劣势，但完全不必恐惧与忧虑，定要坚信这点：器物之利只是外力，终究比不上自身之元力。”
“当前还是调整好心态，努力思考对策，大力挖掘出仙人自身的优长……如此，仙人、凡人，才会回归新的平衡。”
叶空点了点头。
老爷爷说的没错，如今仙凡的力量对比，发生了严重的失衡，仙人必须找到一个突破点，再结合自身优势，想尽办法增强自身实力，使实力的天平，重新倒向仙人这方！
但……
叶空的这些信心与想法，在接下来十天的参观考察之中，给打击的烟消云散，刺激的麻木不堪。
慢慢变成了绝望。
完全看不到半点希望的绝望。
那么这十天，他到底看到了什么？
第一站镇林城，他在这里待了三天。
一共参观了三个地方。
分别是御灵剑炼制工厂、灵元炮制造厂与达仙学院。
御灵剑他自己身上有一把，做工精良，造型美观，威力十足，让他颇有些爱不释手，认为价值很高。
但在御灵剑的流水式生产厂内，在流水线上，看到一把把的御灵剑，像是生产菜刀一般，以每天3000把的速度批量生产出来时，他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与震撼。
当他问工厂负责人，那些御灵剑的生产成本到底是多少时，负责人淡淡的一句“三份造剑用的材料”，让他发现，每把御灵剑的真实制造成本，可能还不到1万灵币。
可广雷山上的长老或者弟子，拿出十几万灵币购买一把，还觉得捡了大便宜。
灵元炮制造厂内，能允许进入这家工厂参观的叶空，刚开始十分兴奋，认为可以窥探到万乘国的核心机密，找到击败万乘国的钥匙。
但在灵元炮制造厂内的参观，让他受到的打击更大。
哪怕他完全明白了万乘国制造的灵元炮，为什么威力更大、精准度更高、发射寿命更长，质量更好、制造成本更低。
且超级灵元炮的制造流程，他也一览无余，恍然大悟。
也绝望的更加彻底。
因为以广雷山的技术实力，不可能将灵元炮的口径、重量、身管做到完全一致，做到每门炮的零件公差不超过一根头发丝。
做到每发炮弹的质量差别，不超过0.1克。
且在火炮光学瞄准装置上面，做到有效杀伤射程内，指那打那的程度……就这个光学瞄准装置，广雷山不可能制造的出来。
更不用说，超级灵元炮上，那套复杂的充能-储能-释能装置，以及那如同黑科技一般的，万分之一秒间连击发控制装置……让广雷山去做，恐怕百分之一秒的精确控制都做不到。
故而超级灵元炮的制造原理，即便广雷山知道的清清楚楚，也没有那个实力制造出来。
只有万乘国能造。
达仙学院。
第三个参观地点达仙学院，叶空早有耳闻，早想进去见识。
于是他在达仙学院内参观了一天，和学生坐在一起，听了两节课、一堂讲座以及一次课外实践活动。
然后……无地自容。
惭愧自卑到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跟这所学风自由、学生活跃、老师尽责的高水平修行学院相比，他在广雷山外门创办的那所学院，简直是化猫不成反类犬，徒有其形，毫无其神，老师教有保留，学生也敝帚自珍，不爱讨论……他却觉得创办的还很不错。
如今在真正的学风开放、教师尽责、酷爱讨论分享的达仙学院面前，他的广雷山修行学院，连野鸡学院都不如！
更令他震惊的是，这所达仙学院，这几年，每年突破成为仙人的学生超过2人，还有许多授课老师、研究教授与客座讲师，修为也都是固丹期仙人。
他进行估计，这达仙学院内，仙人的数量，可能超过了50人。
再加上那上万的学生，只这一所达仙学院，便可与广雷山比肩。
而目前的万乘国内，一共有11所修行学院，未来可能会增加至30座。
镇林城的考察结束后，剩下的七天，他乘坐高速灵能机车，又连续访问了金岩城、百湖城、赤晶城以及颇为机密的天阳城。
这七天，金岩城年产百万吨耀金的耀金石冶炼厂、劳动密集性质的纺织厂，百湖城的渔业、盐业、全机械化农业，赤晶城的机械制造业……看的叶空完全麻木了，他僵硬的表情，毫无波动的眼神，不冷不热的话语，不是他装出来的淡定。
而是为了掩盖内心深深的无力。
万乘国，强于广雷山百倍，没有丁点的夸张。
广雷山除了靠数万年底蕴与充沛灵脉培养出百来位仙人，还能拿出什么像样的东西与万乘国竞争？
再来到天阳城，在山洞恒温工厂中，见到那工业流水式的炼丹工厂，叶空喉头一甜，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日炼丹近百万（改进工艺后，效率较之前有所提高），足以满足全国修士之需要。
还有三种丹药的生产线即将投产，一旦开足马力，日产丹也都在十万以上。
怎么斗？
这还怎么斗？
这些凡人，快连我等仙人都将批量化生产出来了，还怎么跟他们斗？
现在连一个安慰催眠自己的借口都找不到了，绝望，看着这条炼丹生产线，叶空心里只有绝望。
拿起相机拍几张照的心思都没有。
走路有些跌跌撞撞，好像灵魂出了窍。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问脑中的老爷爷该怎么办？
老爷爷沉默了许久，叹气说道：“此乃历史滚滚之车轮，其力不可逆，只可顺，挡在前面，只恐粉身碎骨啊……老爷爷我也曾是叱咤天下的大人物，若面对此等车轮，亦只能退而避之……”
这……
叶空的脑袋重重低了下去。
一脸沮丧。
连老爷爷都没有办法了么？
下一站，他将访问的是万乘国的首都城，有可能会与万乘国国首——那位比他还要小两岁的传奇人物碰面，到那时，他或许可以……
“不可！”
脑中的老爷爷察觉到他的意图后道：“这种冲动做法是没有用的，万乘国的稳定，不在于人，而在于制度，制度不坏，你便是得了手，万乘国也乱不了多久，反而会加速广雷山的灭亡。”
“那该如何才能救我广雷山？！”
叶空绝望大吼，他实在想不出任何办法，去阻止自己宗门的败亡，除非他是那号称可“一拳灭尽万里山河”的灵圣。
“去首都城见见万乘国的高层，试探一番他们心里的真正想法，万乘国虽扩张成性，但合并的多，灭亡的少，不必想的那么悲观。”
老爷爷安慰他道。
“好吧……”
叶空摇了摇头，既然双方还没有完全撕破脸皮、兵戈相见，好像也只有这样了。
哎，身为弱者的感觉，竟是如此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