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亚瑟的心愿
农夫小心翼翼地探出了手，从那双覆盖着苎麻织物的坚硬木掌中捏来一小袋种子。
“谢谢您，好心的德鲁伊大人。”农夫低头咕哝着，不敢去面对那非人的面孔。
“我不是什么大人，只是侍奉余安女神的仆人。”德鲁伊微微皱起了树纹眉头，不厌其烦地纠正道。
说实话，他对别人称他为“大人”十分抵触。在他看来，唯有神明才能够被这样称呼，除此之外，就算是凡人中最为显赫的那一批也没有这个权力。
但农夫似乎对此不以为意，他又连连叫了几声“德鲁伊大人”后，便抱着那袋种子转身离去了。农夫的身后，另一个农夫补上空位，正满眼期待地望着德鲁伊手中的布袋。
眼下，德鲁伊和他的同仁们正在向圣国的居民分发女神赠予的神奇种子。在目睹了那束拔地而起的巨型小麦后，人们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便知道了恩地发生的事情。
吴雍已先行回到了城中，从新建的高塔上眺望着整个恩地。除了等待着领取种子的农夫外，城里的匠人和其他居民也纷纷涌向了那里。他看到人们集结成团，在麦穗的周围惊奇地仰望着，如同在瞻仰某座奇迹般的神龛。
他还看到不少虔诚的老人跪倒在地，亲吻着麦穗的根部。这幅场景在金灿的阳光下定格，就像是一副庄严神圣的宗教划一样。
“诶，你觉得……”于洛颖眼望同样的场景，开口道，“以后的人们，会怎么讲述这些事情？”
“我猜会是：爱丽希丝女神只是挥了挥手，便有蕴含魔力的甘露从空中落下，啊，那是女神的馈赠，奇迹之物，赞美女神！——之类的。但愿他们不会知道那些甘露到底是些什么玩意儿吧。”
于洛颖故作生气地锤了一下吴雍的肩膀。吴雍咧开了嘴，像是一个淘气的孩子那样笑了笑。
咚—咚—
两人的身后传来一阵轻缓的敲门声，在得到应答后，一名卫兵从门后探出了身。
“圣下，诺特兰的亚瑟请求觐见。”
“请她进来吧。”
卫兵行了一礼后，向着身后点了点头。透过门框的有限视野，吴雍看到另两名卫兵放下了武器，为来客放了行。
亚瑟掠过三名全副武装的士兵，无声地步入屋内，卫兵躬身致意后，轻轻地关上了门。
吴雍打量着亚瑟，对方穿着一身白色缀以金红的女性教服，腰间的剑袋和放魔杖的皮扣中空空如也，看来是被卫兵暂时扣押了。
“你似乎进来的不是很顺利？”吴雍打趣道。
“自从您公开称君后，身边总是会有成群的护卫跟着，就好像人人都在担心伟大的谕者会被安特利维奇的刺客骚扰似的。”亚瑟含笑道，她的笑容依旧温和，只是多了一层苦涩的意味。
亚瑟踱至吴雍和于洛颖的身边，抬眼望着阳光下的恩地。
“多美的景色啊……”她喃喃地叹道，用一种近乎敬畏的语气对于洛颖说道，“您再次引发了一场神迹。”
“不，这没什么。”似乎是想到了当时的场景，于洛颖的脸颊变得微红，“不过，能让大家不再饿肚子真的是太好了。”
“或许这么说有些奇怪，但您的确有着神后的慈爱。”亚瑟微笑着说道，“看来那位来自图文加的学者又有许多东西可以书写了。”
亚瑟所说的学者即为斐尼乌斯.塔西诺，圣国的首席记录者。在接受认命后，斐尼乌斯便开始四处奔波，不停地在自己那本厚重的册子上奋笔疾书，似乎有着耗不完的精力一样。
那副样子让吴雍想到了自己当年熬夜写设定的时光——尽管那也只是几个月前的事情，现在看来却恍若是隔世。
吴雍并不排斥斐尼乌斯对这门工作的热情，但他却有些担心，担心那些终将成为历史的言行会被赋予个人情感，从而粉饰成的神话。
——这世间多的是神话，却缺乏真相。
他奋力眨了眨眼，将无谓的担忧驱逐出头脑，对亚瑟说道：“所以，是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帮忙吗？”
“不敢说请您帮忙，只是……”亚瑟犹豫了一下，继续道，“自从摩根海姆之战后，就没有和两位好好说过话了，其实……”
亚瑟紧紧地咬着嘴唇，就像是一个思虑着是否要说出自己秘密的少女一样。最终，她还是开了口：“您是否知道蒙多拉尔的具体下落？我的父亲，雷德拉.斯特洛韦尔有向您提过吗？”
“提到过。”吴雍确认到，“我记得……是回深涡海国了对吗？”
“他是被他的母亲，娜迦一族的深涡女神带走的，那不是蒙多拉尔的本意。”亚瑟黯然道，“深涡女神的子嗣接二连三地遭遇不测，女神让他回去，是想让他作为自己的继任者。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个女人才不会管蒙多拉尔的死活的。”
“你的意思是……？”
“蒙多拉尔在那里并不安全。”亚瑟上前一步，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他会成为暗杀者的下一个目标，他需要我……”
吴雍无言地看着亚瑟，眼神中蒙上了一层理性的威严。
“亚瑟，我姑且问你一个问题。”吴雍正色道，“你认为，蒙多拉尔对我们的事业而言，是必需的吗？”
“我……！”亚瑟猛地抬起头，却又神伤地低了下去，“我不知道……”
“你在害怕，害怕蒙多拉尔遭遇不测，害怕自己无能为力。所以你求助于我，希望我能够放下圣国的工作，亲自去和深涡女神交涉，是吗？”
亚瑟沉默不语，教服下的肩膀显得瘦弱而无助。
“话说回来，我昏迷的这几天里，该做的事情好像都被我身边的这位女神大人做完了。和诺特兰的通商协定已经完成，边界的防备也基本稳定，粮食也暂时有保证了，剩下的都是些琐碎的工作。”
理性退却，吴雍的眼中重现神采，话语间的威严也消失殆尽，变回了男孩平时的语气，“嗯嗯……这么说的话，似乎还真是挺闲的？”
亚瑟抬起头来，眼中难抑期待，“您是说……”
“深涡国度紧挨着极西大裂谷和下界结界带，对下界的动向比谁都清楚。如今我们失去了摩根，有必要和潜在的盟友接触一下了。”
吴雍不紧不慢道，随即咧出一个微笑，“再说了，蒙多拉尔是我的朋友，这无关乎利害。亚瑟，我们明天就出发，前往深涡海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