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另一座王都
离开奈尔维茨的第三天后,吴雍一行总算是抵达了安特利维奇的首都——赫尔姆加德。
距离目的地还有几里的时候,他就远远地望见了那座城市。不同于摩根海姆,赫尔姆加德的主体完全坐落在一方平原上,以王宫为中心,围绕出了环形的城区。它就像是一张平摊在铁锅中的披萨,以坚固的城墙守护着脆弱的内部,又以各种壮观的大型建筑装点着整座城市。
如果让一个摩根人来评价安特利维奇的首都的话,他一定会嗤之以鼻。
首先,他会告诉你,在平原上设置都城是一件十分愚蠢的事情。广袤的平原易攻难守,根本就无法阻止摩根人勇猛的冲锋。平铺的模式又会将城墙拉得过长,使得城内的守军无法迅速地在各个城门间调动。
其次,他会夸夸自己国家的王都。错落有致的排布具有立体的美感;依山而建、就地取材的策略又大大降低了成本。除此之外,摩根海姆的易守难攻也是众所周知的。
但是,吴雍毕竟是读过设定的人,自然知道安特利维奇这样设置首都的用意何在。
赫尔姆加德的北面是环形的群山,矿产丰富又充当了天然的屏障;东北面是三座巨大的湖泊,足以为整座城市提供干净的生活用水;南面座靠长贯的河流,具备容纳大型商船通航的能力;西面则是广袤的平原,非常适合农业的发展。
如果单从经济和资源来看,赫尔姆加德具备了极好的地理条件。至于守备的问题,群山的阻挡使安特利维奇人不必担心北部的威胁。
除此之外,广袤的平原也让安特利维奇人培养出了优秀的骑兵和矫健的战马。对于这些骑兵而言,平原正是最大化战斗力的绝佳地形。
相比之下,摩根全境多是树木,难以让成群结队的马匹发挥作用。因此,骑兵一直是摩根在军事上的一大软肋。
——安特利维奇人无法忍受摩根的严冬,而摩根人难以对付安特利维奇人的骑兵,大概就是因为各有优势,又各有短板,才会相恨相杀数百年吧。
吴雍不禁想到。
当队伍即将接近城市西边最大的城门——真王之门时。奈尔维茨的骑兵们忽然改变了阵列。他们在吴雍和于洛颖和身旁整齐地骑成两排,将系在马鞍上的旗杆解开,端端正正地竖立在向外的一侧。
旗摆下坠,将布面上的图案展现了出来。左边一排的旗帜上绘有斯特洛韦尔家族的冰封战斧纹样。右边那一排的图案则是一张拉满弦的烈焰长弓——那是安特利维奇王家的标志,复仇之箭。
“多么讽刺啊!”随吴雍一起前来的传教士叹道,“我每到一个地方,就会遭受你们这些领主的驱逐,现在却又被另外一个领主带了回来。”
“我不是什么领主。”吴雍提示道。
“啊,领主、大人、老爷,随便你是什么,当我们面对诸神的时候,人人平等。”传教士说着,抚摸了一下挂在胸前的水晶挂坠。那枚挂坠上雕刻着西明教会的十二圣钟标志,据传教士所说,里面施加了特殊的庇佑魔法。
“或许有人会喜欢你这种直言不讳的说话方式,但进了城,最好闭紧你的嘴。”一旁的骑兵紧皱眉头,用一种威胁的语气对传教士说道。
传教士夸张地努了努嘴,没再说什么。
包括那名骑兵在内,许多人都对这名传道士的同行感到不满。短暂的几天中,他充分展现了自己愤世嫉俗的性格,一边评判路上的所见所闻,一边抨击人们已经失去了信仰和美德,时不时还要怀念一下神隐纪元前的岁月,再顺理成章地表达自己对诸神的赞美。
他一定不会知道,所谓诸神就在一旁聆听他的赞美,他也不会知道,诸神的耳朵都快因他的喋喋不休而生出老茧了。
吴雍算是明白他为何会被逐出赫尔姆加德了。好在这趟旅程即将结束,他也能让自己的耳朵清静一下了。
“记住,我只能保证你进入城市,但会不会再被赶出来,就要看你自己了。”吴雍叮嘱道。
“当然,我的朋友,谁会不珍惜自己的第二次机会呢?”传教士摸着水晶挂坠道,又看向于洛颖,恭敬地一点头,“也感谢你,我的朋友。”
于洛颖含笑回应道:“祝您顺利完成自己的使命,托加利先生。”
这一路上,于洛颖是唯一不对传教士的喋喋不休感到厌烦的人。她甚至向传教士请教了许多关于教会和诸神的问题,这让传教士那张高速运转的嘴更加停不下来了。
——不愧是于大学霸,随时随地汲取知识啊……
吴雍有些敬佩地感叹着。
队伍穿过城门的时候,卫兵一眼便认出了传教士的脸,但看到了象征着王家和北方最大领主的旗帜后,却也只得眼巴巴地看着他进入城中。
“哈!侍奉诸神的人总是会交上好运的,看到了吗?你们这些不信神的毛头小子们!”当队伍离城门足够远的时候,传教士回头看了一眼城门的方向,颇为解气地叹道。
“啊哈哈哈……既然你也已经顺利进城了,那我们就在这里分别吧,我的朋友。”吴雍道。
“分别?不不不,你们一离开那些士兵就该找上我了。你们是要去王宫对吗?我打算先去教会一趟,正好和你们顺路,看在诸神的份上,再让我同行一段路吧,我的朋友。”传教士用一种不那么恳求的语气恳求道。
“那好吧……”本着好人做到底的原则,吴雍答应了下来。
“感谢你的善意,我的朋友。”传教士顿感心情愉悦,他不经意地扫了一眼身边,又像是看到了什么东西一样,下意识地“啊”了一句。
“那个老骗子……”传教士愤愤地嘀咕了一声,费力地从马上翻下来,怒气冲冲地朝路边走去。
吴雍和于洛颖一齐望了过去。只见传教士正朝一个流浪汉模样的人走去。
那人倚靠在树干上,半张着嘴,双眼迷离地盯着天空,仿佛灵魂的一部分正游离在云间。他的头发蓬乱而油腻,几乎遮住了眼睛,一身的袍子就像是捡来的碎布,被污痕掩盖了原本的颜色。
他的身前支着一架小型天文仪,虽然已在风和雨的浸礼下变得锈迹斑斑,但依旧能从那青色的斑驳下看出复杂的结构和精美的雕刻。
“帕西因.斐斯尼安!”传教士骂骂咧咧地吼道,“你个老骗子,还嫌没有糟蹋够教会的声誉吗!?”
流浪汉迷茫地回过头来,仿佛这只是一个本能性的反应,但认知和思考能力依旧留在云间。
看到来者的那一刻,流浪汉的灵魂仿佛被一股猛力攥住了一般,忽地回到了地面。迷离的雾从那双眸子中消散,转而成为了某种掺杂着惊恐、震诧与狂喜的神采。
吴雍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的视线越过传教士的肩部,直直地投向流浪汉。
然后,他发现流浪汉的那个眼神是看向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