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忠说的这般的决然,冯百川也正色起来。
下面各将校等都在忙碌,无人晓得他们说些什么,黄忠的家族子弟等,看到冯少公这样的和自己族长亲昵,都有喜意,心想此次之后黄门一定能成河北新贵。
而他们不知道,冯百川正对黄忠道:“黄将军,主公请你出面,鼓动河北武门等,移居京兆。”
黄忠思来想去,加上之前邓海东曾说此地不可放,怎么想得到冯百川口中却说出这样的安排?但随即他却能立即领会了,官渡以北的范阳和关中相距较远,河东京兆处已经无人,但勇烈无论如何也不能在三分未明之际就悍然去占长安。
如此算来,唯独自家去才合适。
他在琢磨,冯百川继续道:“黄将军。”坐了城头石上,手指不经意的带过墙面,冯百川住了声低头去看,看到雁门上石墙内也有刀枪箭痕无数,可以想象历代边军厮杀的惨烈,城头关隘争夺的反复,他拉了黄忠坐下,取了箭在手,画下地形。
然后开口道:“将军请看,京兆无人,河东无人。”
点着范阳处,冯百川看向黄忠:“将军既然效忠主公,那范阳对于关中,不过飞地一块,为江东之侧在平卢潼关之西,而安西随时可出兵函谷,如此看来,是孤军。”
“是右帅当年所言。”
“范阳孤忠啊。”冯百川低声念了一句,高将军的面容滑过心头,他赶紧收敛神思,定了心,对了黄忠道:“将军以为,来日厮杀时,如何才可一统天下?”他这般跳跃式的来回询问,偶尔还失神,黄忠听的本来明白的心思又乱了。
再听这一句,赶紧摇头,他怕交浅言深,一失口,在这关中重臣面前落了什么话头,引起误会就不好了。
话说天下间,除非人主问鼎之志,区区凡俗武门内又有哪个敢妄言兴亡,欲图江山于囊中的?
冯百川也不是来逗他的,直截了当的道:“历来两朝得天下皆是由北扫南,其中原因无他,一是地势西南高而东南倾,二是北地苦寒之气候更容易熬得出好汉,北人比之南人要健壮强悍许多。天下武门虽多,可一旦争夺河山时,动辄数十万大军厮杀,哪里来那么多武门子弟,还不是寻常兵丁上百上千,才有一武门好手为尉为校。”
“正是。”
提及武事,黄忠不由自主的点头,赶紧再闭嘴。
冯百川洒然一笑,看的穿他的顾忌,于是自己继续道:“所以关中略,定是先得安西再扫江东!如此,必定要请将军不打旗号无名分而实踞京兆地,和关中呼应成钳击之势,使安西不得出函谷!”
“黄忠明白了。”
“故长安,京兆沃土,可是过去为豪门武门盘踞,又有皇族索取,因此多少民众逃离,宁可去依附关中,乃至范阳等处穷苦些的武门第,也不愿受那京兆的几重罪,记得当时有一名家曾叹,居长安,大不易。”
黄忠笑道:“正是。”这厮现在就只晓得少说,又不能冷落了冯公,算是难为他了。
“但如今不同,几番乱后两次移民,如今沃土无主野草疯长,这是机会,是关中的机会,也是将军你的机会。居京兆联关中,反锁函谷关而柔然已灭,江东断然不敢夺范阳,如此前后无忧,再几年下来河北就成一番新气候,将军可曾懂了主公真意?可愿为主公出面?”
“某愿意。”
“会秘调能吏前来助你安抚民众,并秘留内卫军马其中,寻常武门若是借机夺民战地,坏关中规矩,将军不能手软一分。”
“是。”
黄忠听到这个时候全懂了,对外他是关中延伸出的一部,为关中先头;而对内,则是关中的一把刀,清洗贰心之门第,建立京兆之次序。
责任重,却权力极大。
按着关中群臣次序,简直可比肩羽林鹰狼等人,还有过之。
想到这里,黄忠起身拱手道:“主公如此信任,某定不辜负。”冯百川笑了:“那厮也不曾辜负一人,除了花前月下口是心非之事。”黄忠一愣,随即大笑,冯百川前俯后仰:“你真知道?”黄忠点头:“北地早传遍,妇人现在都说口是心非才是好儿郎,也有欢场女儿夸口说要嫁就嫁双飞将。”
两人谈完了正事,具体的安排当然要慢慢再聊,于是暂且在那里说笑着,不多久下了城口,此刻已经近了中午,冯百川去看草原,估摸着两路军已经去了有三十里不止,定也要休整了。
他这么想着,那边的确是已经驻马,骑兵出雁门,前些时战的甚凶夺了柔然多少的辎重牛羊,现在全裹着一路而来,秋凉但冬日还远干脆就学了游牧的手段,策马轻装而进。
大胜之军马锐气十足,勇烈君侯在此,那些武门更要表现,时刻就看到他们耀武扬威,夸口自己也杀了多少柔然子等,声音虽然大,但在关中军马面前还是态度恭敬,尤其看到赤骑,至于武校领等,他们哪里有资格近中军处?
正在歇下,放马就食,忽然看到中军处一拨马动,他们起身,就看到一群赤色的战马冲来转眼过去,拥着的正是关中勇烈,都诧异的看着,看着那群人马冲过去,薛礼军的方向也有一拨马来,都在想怎么了。
他们在好奇议论,之前不曾管他们的关中军,有一军官策马冲来,对了他们终于开口喝斥:“在胡乱说些什么?小心皮肉。”下马再按着刀走到他们这群河北子弟面前,他们才看清,这人居然是暂领赤骑的张辽。
张辽羽林出身,衡山时被左帅收为义子。
如今和关中的乐进,徐晃,典韦,李广,被称为关中五虎将,并居其首,靠的却不是左帅的名字也先投的次序,而是货真价实的军功和领兵的手段。
他的喝斥谁敢吱声?都纷纷低头,张辽按刀在手冷冷看着他们:“行军之中,主帅言行岂是可以揣测议论的?沿途看你们说够了本事,但还晓得本分,当知男儿功名马上取,要得我关中好汉一声赞,无他,少言而多杀敌才是!”
“是。”
张辽转身上马就走,回营去了,河北子弟看周围,果然各军各忙自己的,无人去多口去多嘴,遍布原野的大军散开着,他们这一拨军马明显迥异,不是关中子去孤立他们,是他们融不进那群真正的厮杀汉中去,人人回想张辽所言再看看关中军旅的气候,都惭愧低头。
这时,邓海东已经和薛礼部将等一起回来,不多久号角声动,多少的军校纷纷上马向着那边而去。
全军,静寂一片。
都把目光投向了那处山坡上,看到各校肃立,主公在那里不知道咆哮什么,各处军官却忽然哄堂大笑起来,全军不晓得出了什么事情,看这摸样毕竟松了口气。等了好一会儿,才得知,原来薛礼前锋突前了些,遇到了宋明历回头的信使。
得到了前面军情,急忙就来见主公了。
此时前面宋明历已经联络了草原十八部,把过去柔然附庸全部召集了一起,撒了天罗地网的谣言,结果诱的柔然平卢处的后军疾驰胭脂山而去。
因为他们得到的消息,是宋明历大索草原,搜聚柔然人丁,无论妇孺老叟都带去,已经有六万上下,并邀请各族前去观看,号称要把胭脂山血染,报尽三边千年仇恨。
这种动静之下,柔然三万军家眷都确又被绑走,怎么能不拼命的去?
沿途跑死了战马,已经快近宋明历处,宋明历此刻军才万余,离大军有三百里开外,这厮现在也终于慌了手脚,晓得玩的过火了,外族又在看着,只能悄悄的派人来催促自家主公,心爱的七弟去帮忙,加紧进军去。
而这厮还死要面子,信使只夸耀说他如何如何,说主公再不去柔然子跑了就可惜了…可先看到信的薛礼是何等人物?看了就知道不好赶紧来,亲自见主公,邓海东看了也晓得不好,三百里路才走了小半,拼命去追的话到了那边还能打吗?
不能算柔然子也已经筋疲力尽,从来世间算计,都是要把事情想的最坏,把自己做到最好,才能完胜。
无知狂徒才以为行军厮杀就是放了人马出去就砍,管他战前准备战局设计,胆气壮者胳膊粗大些就可获胜。
所以邓海东才气的破口大骂,最后还是无奈的当众说了一句:“舅爷出事,某也回不了家的,诸君努力吧。”本沉默的各将校因此哄堂大笑。当然,传递到下面,自然要按着羽林鹰狼的信来,军校等把忧愁放了心中,也怕大胜之后折了那厮,大家无颜去见左帅。
于是,全军就食后,这就开始发力,向着前周名将曾经大破敌军之处而去,沿途奔驰十里换马,三十里一停,六十里一歇,百二十里才宿,折损的马或杀之取肉随身,或干脆放之草原,如此而行到第三日正午,大军终于近了战场。
驻马十里外,只听到那边喊杀声惊天动地,烟尘翻滚能遮蔽了天,却遮不住那座褐红色的胭脂山,那座中原儿郎心中永世不朽的军功碑!(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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