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这儿简直就像是天堂,没有穷人,触目所及是高大林立的建筑,干净,漂亮。
  就连路边的花坛树枝都是经过修剪的,像是电视上播放的那样。
  江岩柏产生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就是穷光蛋,但是他或许是这个世界上最满足的穷光蛋。
  江岩柏脸上带着笑,他边走边看。
  陌生人来到陌生的环境,没有风月心情,只有熊熊燃烧的野心。
  总有一天,他会过上截然不同的生活,他的目光不该局限在榕城。
  这个国家这么大,到处都有机会。
  而能把握机会的,向来只有少数人。
  他去饭店把打包好的蛋炒饭提上去,容白已经睡着了。他被子也没盖,脸也没洗衣服也没脱,好歹是把鞋踹掉了。
  江岩柏叹了口气,还是没忍心把容白叫醒。
  他坐在椅子上,看着容白的睡颜,昏黄的灯光下,容白就像个瓷娃娃。
  江岩柏目不转睛的看着,眼里的情绪浓的快要溢出来,老天爷似乎给他设置了重重阻碍。
  但却把容白送到了他身边,凭着这个,他也得说一句老天对他不薄。
  在他最苦的时候,容白就像是从天而降,以堂哥的身份站到他面前。
  那时候的容白似乎比现在更成熟,更冷静,哪里像现在。
  江岩柏克制不住的微笑,现在的容白就像个孩子,热情、活泼、有时候又很任性。
  也许那时候的容白没有办法吧,他只有成熟冷静,才能保护住自己。
  才能帮自己争夺自己应该得到的东西。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江岩柏长大了,他不再是小时候那个走投无路,想过与李大成一家同归于尽的江岩柏了。
  他虽然穷,但是有个家,有疼爱关心他的家人。
  无论再苦再累,只要想到这一点,浑身就有使不完的力气。
  更何况,现在容白回来了。
  他那么好,那么优秀,就这么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嗯……”容白翻了个身,他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迷迷糊糊地问,“你回来了?”
  江岩柏一怔,他点点头:“回来了。”
  容白轻声说:“再五分钟,我就起来,你先吃吧。”
  “我等你。”
  无论这次你会不会走,要走多久,我都等你,等到我死为止。
  第28章
  这一周的时间,容白和江岩柏连出去走走的时间都没有, 这么大一个城市, 那么多全国著名的景点,竟然一个也没有去成, 所有的时间都花费在进货上。
  容白的双手双脚又酸又疼,他以往哪里吃过这种苦, 但凡是体力活,他就没有自己动过手。
  “你轻点, 手劲太重了。”容白嚎了一嗓子, 都快破音了。
  双手放在容白肩膀上的江岩柏这会儿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他有些心疼的揉了揉,没敢用力:“好些了吗?”
  容白哼了一声:“好多了,我肩膀就跟不是我的了一样,好酸啊。”
  江岩柏更心疼了:“下回我一个人来,你在家里休息就行。”
  “那哪成?”容白嘟囔道,“你也是肉长的,又不是钢筋铁骨。”
  江岩柏看着他,眼里是化不开的浓情, 他都不明白这世上怎么有容白这么好的人,好到像是假的, 不像是真人。
  “主要还是交通不方便。”容白说,“要是高速公路通了,就快多了, 火车慢得很,还总晚点。”
  江岩柏点头:“大概后年才通,最近听人说的。”
  “这批货至少可以卖三个月吧?”容白算了算卖货的时间,往多了算,也能卖三个月,“到时候还是得请人,你有认识的合适的不?总觉得让陌生人来不放心。”
  人素质的好坏非常重要,今天顺你一点东西,明天顺你一点东西,到撕破脸的时候,双方脸上都不好看。
  江岩柏想了想,他朋友不多,关系不错的还是上学的时候认识的,保持联系的没几个。
  “倒是有一个,是我初中同学,女生,她今年好像离婚了,一个人搬到城里来,最近好像在给餐厅洗碗。”江岩柏说道。
  “你初中同学?离婚?都还没到结婚的年纪,怎么结,怎么离啊?”容白吓了一跳。
  江岩柏倒是很不在意地说:“都这样,办个酒席就算结婚了,到了年纪再去领证,过不下去就分开,都是这样。”
  容白摇头:“这叫同居,不叫结婚。”
  “那同居多不好啊。”江岩柏说了一句,他还是老思想,“得结婚了,才能同房呢。”
  “看不出来啊,你脑子里还想着同房呢。”容白调笑了一句,“我不和你说这些,说了你也不懂,过几年你自己就知道了。”
  江岩柏没说话,总之容白说什么,他听着就是了。
  “你说说,你那同学会不会说话,我可不要个闷嘴葫芦,要能言善辩的。才能哄着客人掏钱呢。”容白又问,他觉得找到了好的员工,就成功了一大半。
  江岩柏叹了口气:“她会说话,成绩也好,只是我上次见她的时候,人看起来就不太行了。干瘦干瘦的。”
  江岩柏坐在床上,容白原本趴着,这会儿改成了躺着,把脚放在了江岩柏的大腿上。
  江岩柏捞起他的腿,给他按脚心,容白长哼了一声,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要出窍了,这种感觉实在太舒服了。
  “我说,你以后不做生意还能去开按摩店,肯定也能挣得盆满钵满。”容白感叹道,他现在浑身酥软,江岩柏那双略显粗糙的手抵着他的脚心,酥酥麻麻地感觉从脚底上升到头皮。
  江岩柏敷衍道:“行,我去开按摩店,就做你一个人的生意。”
  容白叹了一声:“那你是要亏死。”
  “等回去了看看吧,要是合适,就让她到店里去。先说好啊,我要是不用她,你不能和我生气。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岗位,我不聘用她不是我否定她,只是她不适合这个岗位而已。”容白解释道。
  江岩柏点头:“我懂这个道理。”
  上电视台求捐款的,那都得排着队上呢。
  这世界上有那么多穷人,要是都等着别人拯救的话,早就死了。
  “明天就走了,今晚去吃顿好的吧,吃这里的特色菜。”容白有些馋了,“听说这里的灌汤包特别好吃,一个有拳头大,里头全是汤汁。”
  “行,听你的,不过今晚要早睡,和司机约好了凌晨五点走。”江岩柏嘱咐道。
  “记得的。”容白叹了口气,“回去了还要先上货,上完货才能好好休息一下。”
  做生意,好像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不会休息,休息一天就少了一天的钱。
  江岩柏笑道:“你在家休息吧,我一个人就成,不是多累的事。”
  容白没说话,他也就是口头上抱怨,到了那个时候,该动他还是得动。
  最正宗的灌汤包的店在靠海的港口,港海港海,就是靠着大海交通方便,四通八达才出的名,经济也才发展的这么快。
  早些年的时候,多少人变卖家产挤破头也要到这个城市来。
  站在码头上,几乎可以看到整个城市的风景线,灯火通明,遍地都是高楼大厦。
  就连已经老旧的楼房,都是榕城没有的高度。
  夜里海边还会放起烟花,吸引游人去看,靠边的地方有不少的小摊贩,正热火朝天的招呼客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似乎对这样的生活颇为满意。
  “你向下靠点。”容白买了几串卤味,正好那边有帮人拍照洗照片的,容白来了兴致,花了五块钱,让人来拍照。
  拍照的机器也是榕城没有的,现拍现洗,当场就可以拿。
  港海都有了数码相机,榕城还用的是胶片。
  所以五块钱倒是不算贵,物有所值嘛。
  江岩柏拍照的经验没有,也不知道怎么拍,他站在那傻傻的比了一个剪刀手。
  容白马上把他的手拉下来:“换个姿势,这姿势不好看。”
  说着,容白搂住江岩柏的肩膀,让江岩柏的下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江岩柏弓着腰去配合容白的身高,他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拍照的人喊了一声:“来,一二三,茄子!”
  江岩柏呆呆地看着容白的侧脸,和容白嘴角灿烂的笑容,他抿着唇,也扯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
  “拍好了?”容白丢开江岩柏,去看了眼照片。
  照片上两人的背后正好绽放了灿烂的烟花,容白笑得很大方,露出一嘴白牙,眼睛微微弯着,一只手搭着江岩柏的肩膀。
  而江岩柏没有看镜头,他看着容白,嘴角还挂着笑。
  眼睛里是深不见底的感情漩涡。
  容白看着照片,他似乎想叹气,最后还是保持住了表情。
  他知道自己不该跟现在的江岩柏有任何感情上的纠缠,自己毕竟是要走的。
  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何必呢?
  如果他一任性,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到时候他又怎么潇洒的离开?
  只能假装不知道。
  灌汤包最出名的那家店叫做陈记灌汤包,是最古色古香的装修,牌匾上还写着百年老字号。
  食客络绎不绝,非常热闹。
  两人点了两笼小笼包和两个灌汤包,两碗海带汤。
  只是店里没单独的桌子了,只能找人拼座。
  几乎都坐满了,唯独一张桌子只坐了一个人。
  那人看着挺年轻的,大约二十啷当岁,穿着黑色的皮夹克,表情很臭,似乎刚发了一场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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