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失控（中）
3月27日，下午一点半，ube公司大楼最大的会议室里，正在宣读着今年一年各个idol组合工作计划的洪胜成突然面色古怪的停顿了下来。
没错，那种喉咙里肌肉不受控制的感觉又来了，明明整个人是清醒的，但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喉咙，明明话就在嘴边却，但就是说不出来，这简直让人崩溃。
而且这一次犯病的场合和时机还完全不同以往。
要知道，这场会议是要宣布全年工作计划的，所以，几乎所有公司高层以及歌谣侧的中层干部，甚至所有公司下属偶像组合的队长都来到了会议现场。可就是当着这些人的面，就在念着几乎可以称之为全公司今年最重要的一份文稿的时候，洪胜成这位ube的最高行政领导就这么突然的不能说话了。
沉默的坐在那里，洪胜成觉得自己悲哀至极，没有亲身经历过这种失控的人根本不知道这是一种多么糟糕的感觉！而更可悲的是，他连说一句自己身体不舒服都做不到！而且更更无力的是，就算是能用手势和神色表达，他也不愿意表达出来这种失控！
几乎是本能的，洪胜成低头拿起杯子假装喝了一口水（他不敢真喝，按照他的经验，这时候喉咙不受控制，会呛死人的），然后立即借机求助式的看向了就坐在自己身边的金钟铭。
金钟铭微微一怔，说实话，他虽然看到了对方递来的眼色，但却没有立即反应过来……毕竟，这种突然说不出话来的怪病谁见过？就算是对方亲口描述过又怎么可能会一瞬间就反应过来？
不过，当洪胜成放下杯子，然后对着念了一半的工作计划沉默了半分钟以后，金钟铭也好，隔着几个位子的崔振浩也好，就全都懂了。
“呃……”金钟铭赶紧弹了下话筒，然后面色如常的接管了会议。“既然刚才洪社长说了apink的工作计划，我就多说两句，之所以给apink这么长时间的回归安排，主要是考虑到五月份少女时代的小分队tts将会正式发布专辑，到时候免不了要被她们压制一番……所以，崔代表，希望aube那边能做好迎接困难的全面准备，少时终究是少时……”
同样反应过来的崔振浩当然明白对方是要拖时间，于是赶紧配合的接过了话题，他很是借机啰里啰嗦的讲了一大通新专辑的安排和设定，甚至具体到了新专辑中apink各个成员造型的选用……听得满会议室的人无语至极。
这种细节问题在这种级别的会议里说出来，这不是浪费大家的时间吗？
但是，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甚至一刻钟过去了，崔振浩还在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这在很讲效率的ube公司里简直有些大逆不道，可他却依然在讲……于是，会议室内的气氛终于变得古怪了起来。
很多人开始不停的偷偷打量坐在最首位的金钟铭和洪胜成，但是这二个公司的核心人物始终一言不发，既没有打断崔振浩意思，也没有推波助澜的而感觉，好像只是由着崔振浩在那里自由发挥的样子。
而又过了几分钟后，甚至已经有人敏感看向了坐在会议桌外围的apink队长初珑，在这些人看来，莫非是金钟铭在借机提醒初珑在公司的‘特殊位置’，不然干吗一直在说apink？！
然而，这些人想不到的是，安安静静面色如常坐在那里的初珑其实手心里也在冒汗。毕竟，这些天作为秘书，她可是帮着金钟铭处理过很多文件，了解过很多东西的。所以，她其实非常清楚会议的流程和安排，也自然明白崔振浩的发言是多么的突兀和不合常理。
可偏偏，对方又是在说apink，这就难免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了。
但是令包括初珑的在内的所有人更想不到的是，在场的人里，最不安、最紧张的恰恰是那三个处在目光中心的人物。
金钟铭也好，崔振浩也罢，全都没想到洪胜成的病竟然会那么……那么严重和可怕，因为这么长时间了，对方连吭一声都做不到！而在长达一刻钟内都发不出声音的洪胜成本人，又怎么可能会泰然处之呢？实际上，此刻他内心已经不仅是心急如焚了，甚至是有了些沮丧不安的兆头！
崔振浩这边已经说的口干舌燥外加言语失措了，内心更是惶急不安。又过了一小会以后，感觉到大家奇怪目光的他终于忍不住停下了乱七八糟的说明，然后不顾形象的端起水杯牛饮了起来。
而金钟铭这边也决定不再等下去了，他扭头看了洪胜成一眼，然后把目光对准了对方手里的工作计划安排。
洪胜成略显颓丧的迎上了对方的目光，这位ube的总社长明显犹豫了一下，但终于他还是在崔振浩放下杯子前将手里的文稿递了过去。
没辙，实在是没辙！当一个人有着万般想法却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时，除了任由别人摆布还能如何呢？
“刚才崔社长说了apink的工作安排，很详细，辛苦了。”金钟铭接过文稿，用一种极度复杂的心情继续了会议。“接下来咱们说一下beast的回归安排……”
就这样，一直就坐在洪胜成身边的金钟铭顺理成章的接管了原本属于对方最份内最重要的工作，而这位社长本人全程都一言不发，只是微微笑着，真的像极了一个菩萨。
已经放下杯子的崔振浩面色复杂的看着这一切，洪胜成面上微微僵硬的笑容和头顶微微泛白的头发在他的眼睛里显得极为刺眼，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金钟铭那明显有些紧锁的眉头和满头的乌黑。
说实话，崔振浩突然有些不是滋味的感觉，因为坐在那里不能说话的洪胜成对自己的人生而言举足轻重！
想当年，自己刚一大学毕业就是跟着洪胜成到处厮混，然后才有了自己的入行。虽然后来一度因为年轻气盛出去单干过，可到了三十岁的时候却还是对方收留了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堪称山穷水尽的自己。进入新世纪，自己又一次半独立似的跑出去跟别的公司合作打造beg，可被其他合伙人排挤到不行的时候，又是洪胜成发出了召唤。而这一次，自己明显赌对了，正式因为自己当初没有一点犹豫就跑过来，这才有了今天的社会地位和施展空间……
但是，所以说但是，那个在自己人生中一直扮演着导师、兄长，甚至是竞争对手的男人，如今却已经连话都说不出口了。
至于老洪辛苦缔造的ube，虽然蒸蒸日上，虽然看着就有成为一个娱乐帝国的势头，但他这个最主要的创始人却似乎只能干看着了！
一念至此，崔振浩又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了，他本能的想起身去倒杯水，但随即又反应过来，这里是总公司的大会议室，不是自己那个小aube的小会议室，这么干明显不礼貌。
于是，他只能继续坐在位置上，心情复杂的看着坐在中心位置的洪胜成……心情开始变得愈加悲哀，愈加不忿。
悲哀自然是为洪胜成而悲哀，不忿却是为了对方一手带出来的ube而感到不忿，这么大的公司，竟然要落入别人的手里吗？
这几乎是一定的吧？就算是这次能撑下去，下次呢？甚至等到洪胜成的年纪到了一定份上呢，也迟早是要交出来的吧？
而如果是金钟铭本人亲自接手的话，崔振浩一定不会有什么想法的，他对这个年轻人早就服气到麻木了，实际上看看周围不知情的这些人的反应就知道了……当金钟铭接过工作安排以后，所有人反而松了一口气，根本没人有质疑的意思。
但是，金钟铭成就太高，摊子太大太多了，像这样的一次救急或许可以，可真正要长久负责的话，他是不可能亲自负责这家公司的。
而放眼望去，有望接手这家公司的……是负责音乐发行的申正华吗？那家伙水平是有的，但却是个只会听命令的软蛋，能管好这个公司？又或者是现在洪胜成名义上的副手申景和？那个凭着资历躺在那里的废物，让他当副社长本身就是一种发配！
反正总不可能会是管着独立子公司的自己吧？
“我知道不合理。”金钟铭突然的声调突然高了两分，但是音调却很平和，可即便如此却也给人带来了极大的压力。“我当然也知道这么安排各部门的任务会很重。因为从马上到来的四月份开始，你们就会不间断的忙碌起来。但是我要申明的是，这个安排是我和洪社长一起认可的，你们只要执行就行了，至于执行中可能会遇到的困难，那是你们需要解决的。难道，申代表你还想要我给你解释吗？”
“没有这个意思，请您放心，发行部门一定会完成任务安排的！”
面对着有着一些不明情绪的金钟铭，刚刚提出一点忧虑的音乐发行子公司代表申正华立即毫不犹豫的起身鞠躬称是，一瞬间，半点犹疑都不再敢有了。
是了，崔振浩突然反应了过来，其实代替洪胜成的人很有可能是个外人，甚至是个所谓的职业经理人，因为洪胜成不说话的时候，正如眼前的情形一样，无论是什么东西金钟铭都可以一言可决的……全公司上下，再没人敢反对。
那么，金钟铭直接指定一个洪胜成本人代替者或者说继任者，又有谁会真正的质疑呢？
“下个问题，关于下半年的时候，公司idol没有音乐方面回归计划时，我建议……”金钟铭摆了下手，示意申正华坐下，然后继续了会议，但话说到一半他却突然口渴的厉害。
没辙，念了半天稿子，金钟铭是真的口干舌燥了，但真等他端起杯子时却发现，眼前的水杯早就干干净净，空空如也。然而，瞥了一眼会议室最远端的饮水机和咖啡机以后，出于礼貌，金钟铭却也没有中止会议去倒水，或者下命令让谁给他倒水。
但就在这时，坐在不远处崔振浩突然一言不发的站了起来，所有人都有些发懵，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不过，谜底很快就揭开了崔振浩从会议桌的外围径直来到金钟铭身后并端起了对方的水杯，再然后，在ube公司音乐侧所有中高层干部目瞪口呆外加惊疑不定中，这位向来以独立和强硬闻名的子公司代表又大步来到了会议室另一端的饮水机旁，为对方满上了杯子，最后端回到了对方眼前的桌面上。
金钟铭顿了一下，然后继续面色如常的主持起了会议，而已经恢复过来的洪胜成张了张嘴，却终于也没有发声的意思。
至于其余的人，有人心中暗暗不屑，觉得崔振浩这么*裸的拍马屁，实在是自毁形象；也有人心中暗暗后悔，暗恨自己怎么没有注意到这点细节，竟然让崔振浩这个平日的假正经抢了先；但更多人始终是沉默的大多数，金钟铭他们不敢违逆，崔振浩也算是高高在上，洪胜成都没说话……那么这种事情放在心里就行。
会议很重要，也很漫长，这件事情不过是个小插曲。金钟铭安排完了工作计划以后，洪胜成又接过来继续主持，并主导讨论了各个部门以及子公司之间的配合重点和难点。
最后，会议一直持续到了傍晚时分才宣告结束。
而甫一结束，接到了满腾腾任务的各部门各子公司负责人就纷纷离开去忙碌了，那些个idol队长们更是迫不及待的跑出去，好将各自组合的回归计划转达给自己的队友。
之前还满满都是人的大会议室里，转眼间就只剩下金钟铭和洪胜成……当然，还有一些收拾会议室的勤务人员，以及整理会议记录的辅助人员，但他们马上就注意到了金钟铭和洪胜成催促的目光。
于是，最后一名工作人员也在拉开窗帘后就明智的选择了离开。
“你觉得如何？”洪胜成先是看了看窗外黯淡夕阳下翻腾着的积雨云，然后才慢腾腾的开了口。
金钟铭微微挑了下眉毛，也同样看向了窗外奇特的天象，然后答非所问：“刚才……真的说不出话吗？”
“你就坐在我身边。”洪胜成无力的糊了一把脸。“就我那副样子，难道还是在装病？你总不会觉得这是我跟老崔演的一出双簧吧？”
“一度那么认为。”金钟铭轻叹了口气，然后把目光转向了对方的脸。“但是……马上就不这么想了。”
“这是自然，你可是影帝，是演技的祖宗，自然知道我是不是在装病……”
“不是这意思。”金钟铭面无表情的摇了下头。“那个东西，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是吗？”
“我其实很快就反应过来了。”金钟铭低头轻轻弹了下眼前的茶杯。“当老崔放下尊严当众来了这么一出以后，他就已经绝了自己的某种后路。所以，甭管你们有没有串通好，都没有意义，他就是在拿自己的尊严来换取我的认可，是逼我去做一个二选一的选择题！我只能点是或者否！要么认可他收下他，要么就只能把他这个马屁精彻底排除出我的周围，不可能有第三条路……对不对？”
“自然。”
“跟他平日那种暴烈的性格相比，真的是出乎我的意料。”
“看似不合平日的性格。”洪胜成再度无力的揉了下脸，每次发病后他总是感觉自己面部肌肉有些僵硬。“但其实内里还是符合的……这才是真正的崔振浩，我认识他几十年了，都说他性格暴烈，但这种暴烈和弯腰并不冲突，关键时刻他总是能弯下腰服软的。”
“既然如此，那现在的问题就只有一个了。”金钟铭不置可否，毕竟，崔振浩的性格如何跟自己没关系。“你觉得他怎么样？”
“我不想说他如何。”洪胜成满身心的无奈。“但交给他，肯定比眼睁睁的看着你把ube交给一个外人让我好受吧？”
“那就好办了。”金钟铭面色严肃的点了点头。“甭管如何，他现在公开的投奔了我，我也愿意认可他的投效和能力……而你也同意了，那就在你出国前适当的开个合伙人会议，让他兼任个副社长好了。”
“就这么办吧。”洪胜成连连点头。“不管怎么说……难为他了。”
“我先走了。”金钟铭似乎不太想继续讨论这个问题，于是直接站了起来。
“钟铭。”眼看着对方走到了会议室门前，洪胜成突然忍不住又开了口，不过说的内容却很让人不解。“我今天坐在这里的那半小时……真比死了还难受！”
“你放心。”心情有些复杂的金钟铭完全理解了对方的意思，他回过头来很认真的答道。“只要你在这个公司一天，我就会完全尊重你的权威和存在……崔振浩所追求的，不也只是你的替补吗？”
“谢谢你们。”洪胜成略显艰难的应了一声。
“好好休息。”金钟铭有些烦躁却又有些放松的拉开门，然后径直离开了会议室。
窗外卷积着的积雨云越压越低，甚至隐约中已经能够看到云层上下两端电荷的细微放电反应了，不用想也知道，一场属于春日的大雷雨恐怕说来就来。
但索性，金钟铭却也已经算是解决了自己最后一个后顾之忧，完全可以坦然的面对一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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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要限免，今天这章我早上发……不是很过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