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胪寺是个坑

  顾卿看着张玄,她承认上次张玄的“孤烟”神技让自己对他大为改观,但这也不能掩饰她认为他是一个怪人的感观。
  比如说,他今天特意前来,是问自己需不需要卜个黄道吉日,再选个天气晴朗的日子开张……
  这货把自己当成神棍+人肉天气预报机了吗?
  “这世上的事,都是成事在天,谋事在人的。老身已经做了该做的一切,若是天不成我,就算选什么黄道吉日也没有用。”顾卿微笑着说,“至于天气晴朗……张道长,你现在难道能预测的到吗?”
  ‘天道这东西,只眷顾有准备的人,若是你没有准备,就算选什么黄道吉日,也成不了事。再说,连我现在都测不到天气,难道你测得到吗?’
  张玄连忙摇头。
  开玩笑,他怎么敢说自己比天君还强!
  “天象一事,向来都是预测大局略有头绪,详细到某一天很难。但是只推断后几天有没有雨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钦天监有相风木鸟,可以通过风向和风流动的趋势来预判有没有雨。此外,钦天监还养着蚂蚁、蚯蚓和蜘蛛,也可以时刻观察天象……”
  顾卿在心中赞叹一声。
  古代的天文学家虽然没有卫星云图,可是却能借助一切经验来推断天气。蚂蚁搬家、蚯蚓出洞都表示要下雨了,可蜘蛛?
  “为何还要养蜘蛛?”
  “若某日天气晴朗,蜘蛛网上就会挂着小水珠。这也是我到钦天监后才发现还有这般方法,以前我只是通过五行阴阳的转化规律来进行天气预测的。”张玄觉得自己在天君面前说这个很傻。“在您面前,我就不班门弄斧了。”
  “没有没有,老身可不擅长推测天气。”顾卿谦虚地摆着手,“张道长既然是行家,就麻烦你给老身看个晴天的日子,提早送个消息过来吧。”
  张玄大喜过望,这是要得他一个人情,以后必定会回报的意思?
  顾卿心中大乐。
  哈哈哈,看她过人的人格魅力,各方才子奇人都争着过来帮忙啊。
  白捡个送上门来的便宜!
  顾卿依然对张玄上次能让狂风大作,孤烟直上的本事非常感兴趣,所以便问了起来。
  “是小道本事不济,只召了两位府中的亲人过来……”张玄羞愧难当,他就知道天君一定是发现了。
  不然,当时为什么神色那么奇怪呢?
  他明明是想露一手表示自己是可造之材的,这下都给自己毁了!
  “什么两个先人?”顾卿觉得背后一阵冷风刮过,刮的人凉飕飕的。再回头看花嬷嬷和香云,都是一副十分紧张的表情。
  “当时我烧了赦令表书,上面书着老国公、前平章政事、以及李夫人张氏的名讳,按照预想,当时来坟上会见后人的,应该有三人才对,但我怎么看都只来了两人,所以十分羞愧。”张玄红着脸说道,“小道还不能制作赦令表书,这是我师父给我的,想来因为我修为不到,所以不能请来所有先灵。”
  “赦令表书?!看到来了两个人?”顾卿露出一副白痴的样子,这张玄果然是个神棍吗?
  还是有特异功能+阴阳眼的人?
  “惭愧,惭愧,只是旁门左道,入不得大雅之堂。”
  “那你能引人死后的魂灵吗?”顾卿眨了眨眼睛,“若人死后,不愿意留在某处,你可以把她带走吗?或者勾魂摄魄什么的?”
  她都穿越过一次了,自然是相信死后有灵的。可是她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死后是会回现代还是留在古代。
  若是死后她就躺在李老国公身边,占了人家邱老太君的位子,那实在太可怕了。
  活着的时候她都没做过第三者,死了她怎么可能办得到啊!
  不对,应该说,她连第二者都没做过啊!
  “在下……在下如今道行未到,不过若是有所机缘,想来一定是可能的……”张玄原本想要说自己不行,后来一想,我什么都不行,那天君要我干嘛!
  于是他机智的打起了小盘算。
  “机缘?你真能做到?”顾卿大喜道,“要怎么做你才能加深道行?”
  死马当活马医了!
  大不了她死的时候留个遗言,一定要这位道长超度!
  张玄话留一半,就是为了让邱老太君接话的。现在见邱老太君果然愿意替他加深道行,笑的别提多灿烂了。
  这天君莫非下凡是准备投胎的,结果不小心附身了又出不去?若是这样,那这位天君实在是太倒霉了点,怎么也得等到这位老人家寿终正寝才得脱身。
  这邱老太君原本就该早逝的,现在有这位功德天君的功德加身,虽然不至于能逆天改命长身不老,但延年益寿还是没问题的。
  这功德还在不停增加,每增加一分,这邱老太君的皮囊就能多维持一阵子。
  想来天君也是烦恼的很吧?一方面想要快点脱离这个神躯,一方面也觉得这皮囊占了这么多功德,若不能寿终正寝,功德必定受损……
  唔,决不能告诉天君,他师父就能直接帮她牵魂!
  天君啊,虽然算计您不对,可是弟子向道之心如此热切,您一定能理解的是吧?
  是吧是吧?
  张玄笑的让顾卿一颗老心都荡漾了起来,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年轻男人,还是个年轻英俊的男人,居然对她笑的如此甜蜜。
  张玄从前额到眼睛,再到嘴角,一点点漾出笑意,还透着一股满足和幸福感,直看的顾卿满脸的皱纹似乎都舒展开了。
  等等,她为什么要说皱纹?
  “我们天师道讲究‘顿悟’,朝闻道,夕死可矣。要想加深我的道行,若换成其他人,自然是十分困难,可要老太君您,却是十分容易的……”张玄笑的露出了白灿灿的牙。眼见愿望就要达成,高兴的都快飞升了。
  “老身该怎么做?说来听听。”顾卿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他不会看出自己是未来来的人,希望自己传授什么功法吧?
  她只会一套太极拳,还是照葫芦画瓢绝对没有内涵的那种!
  “既然是顿悟,一言一语都能入道。邱老太君,您只要经常和我聊天就可以了。”张玄把“经常”两个字咬的极重。
  顾卿看了眼身后的花嬷嬷,发现她也是一副莫名的表情。
  “聊天?”
  “嗯?嗯。”
  重点是“经常”啊邱老太君!您弄错重点啦!
  张玄泪流满面。
  “那好,你想聊什么?”顾卿扯出一个笑容来。“我们来聊聊!”
  鸿胪寺。
  李钧所在的部门是个新成立的部门,名曰“都亭驿”,用现代的话说,就是“京城驻外地外邦事务部”。
  这个部门即使在鸿胪寺里,也是小的可怜,后面一间大班房,前面一个小前庭,包括李钧在内,目前也只有五位官员。
  无论是鸿胪寺里负责外藩和属国进贡的“怀远驿”、还是管着天下院僧尼帐籍及僧官补授之事的“僧录司”,就连专司翻译的“传法院”,都比他们部门的人数要多,房间要大的多,官员也要……
  像样的多。
  李钧完全不能理解右手边那位同僚为什么能趴在桌子上睡到口水直流。一个时辰前,李钧录完名点过卯的时候他就在睡,现在他都被主簿带着绕完鸿胪寺一圈了,刚刚进来时看过日晷,如今已经快过辰时(9点)了,这位还在睡着……
  李钧再扭头往另外一个同僚看去。这位同僚一边翻着一本书在看,一边还拿着一只鸡腿在啃,案上的纸包里发出一阵扑鼻的肉香,想来就是那里面包着鸡。
  ……他到底是怎么把鸡带进来的啊!
  这么香,难道所有人的鼻子都是坏掉的吗?!
  李钧眼睁睁的看着他一边在嘴里咕哝着“花喇仔鸡波波拉米”什么的,一边漫不经心地把鸡骨头丢掉,顺手在书上擦了擦,用油手再翻一页……
  他抱着自己的东西,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呜呜呜呜,祖奶奶,谁说学会外国话,走遍天下都不怕?
  他还没学会,就已经被吓得半死了好吗?
  真是斯文扫地、斯文扫地啊!!!
  “唔,哪里来的香味?”睡着了的那个官员不知道听到什么动静醒了过来,他擦擦口水,又拍了拍脸,上下扫视了李钧一眼,“新来的?”
  李钧连忙点头。
  “你是新任的那个行人李钧?”那青年官员眯了眯眼,又把眼1屎擦掉,打个哈欠说道:“我是都亭驿的译官卢森,不过只会吐蕃语。”
  译官是七品,比他这个从七品要高,算是上级,李钧不敢怠慢,先行过了礼,然后才问道:“请问,下官的座位在?”
  这里空位有好几个,但究竟如何排位次他却不知道,万一乱坐,坐了不该坐的地方,岂不是又是给自己添出许多事端来?
  自从上次李钧被堂叔父“教导”了一番,又在金殿上闹了一个大笑话,他已经得了教训,学会先多看多问再来做事了。
  “哦,对了,你今天还是第一天上差是吧?”卢森一拍脑袋,“我前几天都没来坐班,竟不知道你今天是第一天来。”
  他指了指那个吃鸡的瘦长青年,“你就坐他旁边那张案桌吧。金义,这是李钧,那个新来的行人。对了,你是行人,是负责和胡人沟通的。”
  金义用油手一拍左侧的桌子,“你坐这个。”
  李钧连忙道谢,捧着自己的书和发下来的砚台毛笔等物在那张桌子上坐了下来,自动略过正中间一个油手印,将东西放在案桌的右上角。
  金义又从纸包里拈出一块鸡胸肉,见李钧老是不停地看他,便笑着对这位新人道:“怎么,你也想来一块?早上起早了没吃早食?”
  “我吃过……”
  “来来来,别客气,这家道口烧鸡很香,味道正宗!”金义拿出一块鸡翅膀,往李钧方向送去。
  李钧一看那冷油都凝固在鸡翅膀上的烧鸡,感觉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连忙连连摆手谢绝了同僚的好意。
  “上官的好意下官心领了,只是下官早上真的吃过的,现在吃不下。”
  “哦,那挺可惜的。”金义失望的收回鸡肉。“别喊我上官了,我是礼宾金义,和你这行人一样也是从七品,算不得上官。”
  “金兄,现在还是坐班的时间,你这样,不怕署丞或寺卿发现……”
  李钧忍不住劝了一句。
  虽然说他们这部门新成立,既没有满员,又都在学习中,可是这么惫懒,若是被发现了,岂不是一开始就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正因为还在实习中,就更应该努力才是啊!
  “哪里会来,这些上官一天到晚都在署里坐着吃茶,哪里顾的上我们这些小喽啰……”金义蛮不在乎的把鸡胸骨塞进嘴里。
  “是吗?原来我一天到晚都坐在署里吃茶……”
  “吴署丞?下官不是这个意思,咳咳,咳咳,呃呕……”
  卢森在一旁也吓了一跳,这位大人怎么来的无声无息!
  新来的行人好一张乌鸦嘴!
  李钧一看金义两眼一翻,吓得连忙窜过去猛拍起他的背来。
  “吴大人,卢译官,快去找大夫,他被鸡胸骨噎着了!”
  若是噎住了不能呼气,有可能要命的!
  “卢森,你去找医官。”吴署丞也不知道自己一句话会把这金义吓成这个样子。
  他摇了摇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在部阁之中大快朵颐,这是失仪之罪,要罚俸三月的。有时候吃点点心不为过,可是拿着烧鸡来部阁里大嚼特嚼……
  不过,虽然他早就知道这都亭驿里诸官已经烂的无可救药,自己也是在等着新来的旧任翰林和进士们把他们挤出去,但他还没想过要人命这么狠戾的事情,所以连忙叫卢森去找医官来看看。
  卢森得了上令,拔腿就跑。
  “李钧,还有两人呢?”
  “下官不知,下官刚刚和主薄熟悉完鸿胪寺才回来,并未见到其他两人。”
  “真是不知所谓,点完卯就跑,把我这司宾署的都亭驿当做自家了不成!”吴署丞气急,一个部门总共才几人,居然一下子就跑了两个!
  李钧见金义捂着喉咙一副呼吸困难的样子,一咬牙喊了声“得罪了”,将他一把拽过来,自己先坐在凳子上,又让他趴在自己的大腿上。他本来是准备借着这个姿势让他倚墙倒立,然后拍击后背把东西倒出来的,结果他提了这金义的腿脚半天,他也没有能倒立起来。
  他没法子,只好把他的头直接按了下去,使劲拍击他的后背。
  “呕,呕……咳咳……”金义两眼痛得直流眼泪,好在终于把鸡骨头连肉给吐了出来。
  李钧见地上那一小团连骨带皮的鸡肉,总算舒了一口气。
  吴署丞见李钧满头大汗,金义泪涕横流的样子,冷哼着一震袖子。
  “真该庆幸没有让御史台的言官看见,这还是鸿胪寺吗?简直就如坊间街头的酒馆食肆一般!”
  李钧哪里见过这般官威,他堂叔虽然也位高权重,在家中却从来不冷着脸的。
  当下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只能扶着那金义低头不语。
  吴署丞一肚子气,都是对这都亭驿原有的几位属官发的。圣上有意新开胡市,这对鸿胪寺来说未必不是一次机会。长久以来,作为一个四品的衙门,鸿胪寺除了每年朝贡的时候有些事情,其他时候都不受重视,也不是什么显要之位。
  本朝毕竟是驱走西胡建立的政权,对胡人的态度比以往各代都要谨慎。鸿胪寺虽管着朝贡,可是来进贡的番邦没有几个,就算来的,还都是为了进贡后赐回去的茶叶布匹等物,说是朝贡,其实就是因为没有开互市而进行的一种交易。
  如今准备互市,鸿胪寺作为主管衙门,很快就要变的重要起来。可这都亭驿到现在七官二十序班的编制都没有满员,吏部送进来的也都是些托关系进来的混吃等死货,就算再好的德政,没有人来主持,也是白瞎。
  如今最铁面的左少卿和羯人去了汾州考察各县情况,若是等他回来,看到这都亭驿是这么一群歪瓜裂枣,怕是他头都要被骂破。
  还好,歪瓜裂枣里还有个齐整的。
  “李钧,你把金义放下,刚才没死,现在一定也死不成。”吴署丞扬起下巴,叫金义自己找地方坐了,“等下医官来了,自然会看他,你先跟我来一趟。”
  这间部阁,他真是一刻都不想呆了!
  李钧抱歉地看了一眼金义,把他扶到凳子上坐好,转身和吴署丞离了自己的部阁,跟着他在外面晃了起来。
  “我知你是信国公家的堂侄,又是二甲的传胪,想来做这个芝麻大的小官儿,实在是委屈的很。”吴署丞一开口就让李钧吓了一跳。
  “下官不敢,下官家虽然和信国公府有亲,但下官一直在荆南乡间读书,从未想过能当上朝廷命官。下官原想着能有一功名足以,如今这般,已经是欣喜万分了。”李钧说的是大实话,吴署丞阅人无数,自是知道这个青年不是油滑之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们鸿胪寺虽然不是什么显要衙门,但管着四夷朝贡、宴劳、给赐、送迎之事,又涉及到国之凶仪、中都祠庙、天下僧道,部门多,任务繁杂,也不是什么人都要的。”
  吴署丞看了一眼李钧,“你所在的都亭驿是今年才成立的新部,以后要负责胡市事宜。国之交际,从无小事,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大楚的颜面。以前的译官或属官大都是外派,处理完藩务就会回来,如今都亭驿是要常驻的,官员的品性就更为重要……”
  “下官一定时刻反省自身,不给大楚丢脸。”李钧知道这位上官是在敲打他,连忙应和,表现出警醒之意。
  “都亭驿有令丞一名,行人两名、译官两名、礼宾两名,如今行人缺一,令丞暂缺。以后若是胡市建立起来,你们就要去胡市所在之地管理互市事宜的。和你说实话,如今除了你是寺卿大人亲自讨要来的,其他人都是被硬塞进来的,若是半年后的考核不能通过,我们一个都不会要。”吴署丞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我想你既然能中二甲第一,想来学习藩邦诸多地理文史、礼仪风俗之类也不难。我希望半年后你别也被刷出去了。”
  这话说的李钧压力山大,只能连连点头,表明以后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决心。
  吴署丞又带着李钧走了一截,说了一些鸿胪寺现在的情况,以及传法院和怀远驿哪处可以凭借官牌借阅书籍回去览读,对李钧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李钧感激鸿胪寺几位上官的看重,在心里一一记下,他从生下来到现在,还没有被人如此看重过,自然是满心激荡,恨不得马上做出一番事业来才好。
  没过一会儿,吴署丞带着李钧又转回了都亭驿所在的部阁。
  “你别觉得你们的部阁小,那是因为你们以后是要迁出的。等到了汾州,会有专门的衙署给你们办公。可笑那几个,以为我们把都亭驿的新部丢在这偏远一隅是因为不重视他们,真是让人无可奈何。”
  李钧不敢说话,只闷头听着。
  部阁里,金义已经在被医官看喉咙了,卢森焦急地看着门口,见来的是李钧和吴署丞,先是微微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再看到是这两人,脸上竭力换成了平静的表情。
  “吴署丞,徐旭常和柳子言今日去……”
  “你不必多言,回头让他们自己来找本官,让他们说明自己去做什么了。”吴署丞淡然地说道,“今日我来是要告知你们……”
  “如今令丞和行人虽然都空缺,但从明日开始,你们每日上午点卯后去怀远驿学习汾州草原各部族的风俗习惯,下午去传法院学习羯语、氐语等胡语,若是再如此放纵,别怪本官直接把你们的劣迹传至吏部!”
  传到吏部,他们就别想再升迁了,严重的,可能这辈子仕途都断绝。
  金义苦笑一声。他来这都亭驿,就是听说这衙门轻松。他们本来就不爱读书,所以才蒙荫为官,如今好不容易得了荫官,居然还要再读书!!!
  卢森也是暗暗叫苦,他原本就是传法院的,后来三次考绩都是下,眼见着就要被辞退,这才走了吏部的关系,调到都亭驿来。
  他学了多年的吐蕃语,自是知道学习一门胡语有多么困难,现在连老本行都用不上来,要学这些新的……
  李钧看着捂着喉咙苦笑的金义,再看着一脸茫然的卢森,霎时觉得有些难过。
  他刚刚被上司告知,你这一个部门的人上面人不高兴,想全都换掉,只留你一个。他才刚刚任官,自然是对将来的日子抱有许多憧憬的。例如同僚相亲相爱,大家互帮互助携手共进什么的。
  如今才刚刚开始认识,就变得如此尴尬。
  吴署丞干嘛要把这种想法告诉他呢?若是不告诉自己他不满意这些人想换掉,也许他还能自然的和这些人相处。
  晚上,李钧回了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眠,只好翻出一本传法院刊印的羯语解析出来看。
  羯人用的语言只有音节没有文字,所以大部分都是汉子加注,看他的他迷迷糊糊。
  ……他又开始觉得前途绝望了。
  这东西,果断只能当做天书来看嘛!
  另一边,擎苍院里。
  回家收拾东西的李锐站在墙角,无奈地看着顾卿指挥一堆丫头们收拾这个,收拾那个。
  顾卿觉得自己已经提前了解到送孩子上大学是什么心态了。
  “这个,这个暖炉带上,也许突然天气转凉什么的……”
  “奶奶,宫里有暖炉的。”
  “那带这个,万一衣服湿了,可以熨干!”
  “奶奶,衣服湿了,就换新的啊。”
  “那这个呢?这些游戏棋可以带上,你可以带着其他孩子们一起玩。”
  “唔,这个可以,那就带上吧。”
  顾卿看着李锐满脸无奈的表情,一把揪住了他的脸皮。
  “啊啊啊啊,痛啊!”一般人家的奶奶不都是抱抱拍拍什么的吗!怎么到了他家祖母这,直接上手揪脸了?!
  “脸皮够厚,在宫里应该能过的很好。”顾卿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眼睛红了起来。
  “受了委屈,就跟我和你叔叔说,不要自己扛,啊?”
  李锐原本并不伤感,被祖母这么一说,鼻子也酸了起来。
  他难为情地扭过头去。
  “谁能给我委屈?奶奶你想多了。”
  “也是,你个子这么高,你那一帮同学都是小孩子,就想打你也得先打得过你。”
  “奶奶!!!”
  李锐觉得自己的鸭嗓子就是被祖母逼出来的。
  她说的委屈难道指的是这个吗?
  怕打架打输???
  白感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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