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天色也晚了,柳映雪也确实该走了,她不放心地叮嘱:“世子爷,你可别忘了,千万别再耽搁了。”
萧玉荣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你先走吧,爷会安排的。”
柳映雪在平王府费了很多时间,回到唐府已经天黑了。
海棠苑此刻却是暖意融融。
唐若瑾靠在宋逸成身边,欣慰地说道:“顾姐姐终于和萧正平定了亲,逸成,太好了,我本来还一直担心他们两个别扭着,最后成了怨偶呢。”
宋逸成沉思一下,“若若,我们比他们先定亲的,婚期可得尽早定下来,不然,就要被他们赶到前头去了。”
唐若瑾瞥了他一眼,“顾姐姐本来就比我大,就是成亲比我早,也是再正常不过。”
宋逸成无比严肃,“我的若若一点也不小啊。”他漆黑的眸子盯着唐若瑾,俊美的容颜在烛光下,犹如天神一般。
唐若瑾整个人都僵住了,她呆怔的目光一寸寸向下,终于停在自己的胸前,那骨节分明的大手正在那里,修长的手指平时握的都是冰冷的兵器,此时却握住了她……最柔软的地方。
她呆呆地看了片刻,目光又僵硬地一寸寸向上,移到宋逸成一本正经的脸上,她自己的脸已经红得快要滴血了。
宋逸成看着她又呆愣又羞窘的表情,绷不住笑出声来。
唐若瑾终于找回了自己的魂,扑上去就是一通捶打。
宋逸成笑吟吟地,也不抵挡,任她的小拳头落在自己身上,只用双手扶着她的腰,小心地不让她摔倒。
唐若瑾捶了一通,捶得自己手都有些疼了,她咬牙切齿地问道:“还敢不敢了?”
宋逸成认真地想了想,肯定地答道:“敢。”
唐若瑾气结。她瞪着宋逸成,考虑着该如何惩罚他,看来最好不要用打的方式,否则自己的手都疼了,他还一点事都没有,成了自己给他挠痒痒了。
宋逸成却喃喃低语:“若若,我的若若,欸,我是真的等不及想要把你娶回家了啊。”他揽住她,温柔地堵住了那正要气愤地开口说话的小嘴巴。
第66章 世子殒命
萧玉荣打发了柳映雪, 回屋倒头就睡, 最近王府的事情都不顺利, 母妃和妹妹都出了事,父王越来越不把母妃看在眼里,而那个二弟竟然和兵部尚书的嫡女定了亲。事情纷繁芜杂,却都是对自己不利的, 只要想想就头痛。
一觉睡到大天亮,萧玉荣一想到还要安排柳映雪的事,不由得一阵烦躁。
跟随的小厮觑着他的脸色, 小心地道:“爷, 前两日您刚得的那匹好马还没骑过呢,今天天气这么好, 最适合跑马了,要不——”
萧玉荣正是不想去处理这些烦人的事,听了小厮的话心动不已。有机灵的小厮早就一溜烟地跑去把他的马鞭取了过来。
萧玉荣接过马鞭, 轻轻一挥, 罢了,先去畅快一番, 回头再处理这些烦人的事。
几个小厮拥着他朝马厩走去,迎面正碰上萧正平, 他宽袍缓带,如玉树临风,规矩地避让到路边,等着萧玉荣先过去。
萧玉荣看见他就来气, 马鞭在他面前一挥,鞭稍恰恰扫过他的脸,萧正平俊俏的脸上立刻浮起一道红痕,萧玉荣冷哼一声,仰着头走了过去。
萧正平没有理会自己的脸,他微笑着,“大哥,好走。”
正午时分,继萧梦芝母女同欢之后,平王府又出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世子萧玉荣纵马之时,竟然从马上摔了下来,还没抬回府中就伤重而死了。
平王震怒,把跟随的小厮们和那匹闯了大祸的马都关押起来,仔细拷问检查,却什么都没有查出来,那匹马是刚刚买来,烈性尚未完全驯服,萧玉荣心中有事想要发泄,马鞭频频落下,催的烈马越来越快,终于那马猛一颠簸,萧玉荣从马上跌了下来,当场脖颈就歪了。
王府世子殒命,此事非同小可,皇上叫了平王过去,亲自过问此事。
平王连番审问都没有发现异常,只能将此事归结为意外。他也是这样回禀皇上的询问的。
皇上的面孔与平王略有几分相似,却比平王威严多了。他沉吟片刻,“最近你这王府的事情也太多了些,既然玉荣已经去了,你也要节哀顺变,好在你还有正平。梦芝你还是尽快安排她出嫁吧,不要再生出什么意外来了。”
平王回到王府,还没有歇口气,就听说王妃疯了,是真的疯了,她抱着一个小枕头,死活不肯撒手,嘴里喃喃地哄着:“乖宝贝,睡觉觉……”
平王深感头痛,不知为何,心中却隐隐有一种如释重负的奇诡感觉。他下令不许人随意出入王妃的院子,以照看不周为由将王妃的仆妇丫鬟都换掉了,又重新挑选了一批人照顾王妃。
萧玉荣死了,王妃疯了,萧梦芝从听到消息就进入了一种魂游天外的呆傻状态。
她想不明白是为什么,曾经她是高高在上的郡主,哥哥是身份尊贵的世子,母亲是养尊处优的王妃,父王事事都依着母妃,怎么突然之间就全变了?哥哥纵马殒命,母妃受不住连番打击发疯,父王对自己没有一丝疼爱之意,完全不顾念自己的意愿,强迫自己嫁给一个街头无赖。
还有皇上,他是自己的伯父,是这世上最尊贵的人,随便开个口就能让人粉身碎骨。他为什么不帮自己呢?他为什么不能下令处死顾新兰和唐若瑾,为什么不凌迟了那个无赖呢?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可怜,觉得每个人都那么可恨。不光是冒犯过她的人,连平王和皇上都恨上了,如果有机会,如果自己有扬眉吐气的一天,她一定要让这些人好看!所有得罪过自己的人,都要千刀万剐才能消除心头的恨意。
丫鬟看着她的表情,觉得这样的郡主很是瘆人,比乱砸东西的时候还要可怕。
平王府办起了丧事,柳映雪正焦急地等着萧玉荣派人来接她去王府,听到这个消息当场就晕了过去。
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冲进寿安堂,找老太太商量该怎么办。
老太太也是无比震惊,好好的世子竟然死了?骑个马就能把人摔死?不过她很快就镇定下来,事已至此,总得想想后续该怎么办。她盘算了好久,问道:“映雪啊,你说那世子膝下一个孩子都没有,是不是?”
柳映雪点点头,“他虽然妾室多,但是却没有孩子,别说儿子了,连女儿也没有。”
老太太盯着柳映雪的肚子,“那你肚子里的不就是平王世子唯一的孩子了吗?你要把他生下来,那就是小世子啊,将来就是王爷,映雪,那你可就是王爷的亲娘了啊。”
“不行!”柳映雪吓了一跳,“萧世子已经死了,我要是生下这个孩子,那就得一辈子守寡了啊。外祖母,我,我不能还没嫁人就开始守寡啊。”
“守寡怎么了?我也是从年轻就守寡的,听我说,你只要控制好孩子,那你将来就能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了。”
“不不,不行。”柳映雪连连摇头,“外祖母,世子死得也太离奇了,最近平王府里都是不顺的事,我要是真的去了王府,没准连命都没了。”
老太太横了她一眼,“怕什么,你肚子里有世子的遗腹子,王爷会护着你的,王妃看在这是她唯一的孙儿的份上,也会拼死护着你的。”
柳映雪揪住老太太的衣袖,“外祖母,你不知道,王爷还有别的儿子呢,听说比世子人品更加出众,更得王爷的欢心。王妃听了世子的死讯,受不住打击,已经疯了。”
“这——”这下老太太也犹豫了,没人护着,平王府就是个狼窝啊,柳映雪可是她唯一的血脉,不能以身犯险,万一出个什么事,后悔都来不及。
柳映雪扑进老太太的怀里,嘤嘤哭了起来,“外祖母,现在可怎么办啊?”
老太太干皱的手抚着她的后背,想了半天,咬牙道:“你既然不愿意去平王府,那肚子里的这块肉就不能留了。”
柳映雪惊恐地抬头看着老太太,“外祖母,这,不会出事吧?”听说某些厉害的主母会给夫君的妾室落胎,弄得不好的可能会要命的。
“不会,”老太□□慰她,“咱们找个靠谱的大夫,开上比较温和不伤身体的药方,不会出事的。”这事不光彩,为了保密,府里常用的大夫肯定不能用了,只能去外面的医馆找大夫开方子。
老太太想了想,“明日,你去东华街上的回春医馆,那是一个老字号了,很有口碑的。我不能出去,你自己去要小心些,别让人看见。”
柳映雪犹豫着点点头。
老太太又不放心地叮嘱:“记得让大夫开温和不伤身的方子。”
第二日,柳映雪委委屈屈地去了东华街。如此难堪的事情还要自己去完成,这时候她多么希望有人能陪着自己,外祖母不能出来,陈氏也行啊。可惜,她和陈氏的关系并不融洽,这样的事她也不敢让陈氏知道,所以,只有她的贴身丫鬟陪着她。
柳映雪在马车到了回春医馆的时候,带上了早就准备好的面纱,左右看看都没有认识的人,赶紧低着头进了门。
回春医馆坐馆的是个四五十岁的大夫,看着很是严厉。
柳映雪坐在他对面,不敢抬头,低声说道:“我家里的姐姐有了孩子,又不能要,想要落胎,烦请大夫开上温和又不伤身的方子。”
大夫皱起眉头,“那得让你姐姐自己来才行。”
“为什么?家姐出门不便,不能前来。”柳映雪很是不解。
“你如果要虎狼之药,那根本不用扶脉,一碗药下去,谁都得落胎。可是你要温和不伤身的,那就得扶脉才能开方子,每个人情况不同,脉象也不同,得根据个人的身体状况开方子才行。”大夫倒是很有耐心地解释了一番。
“这样啊。”柳映雪咬着唇,慢吞吞地把自己的手腕伸出来,“家姐的脉象和我的一样,大夫就根据我的来开好了。”
大夫轻轻摇头,明明就是她自己要开药方,还要说什么家里的姐姐。不过,这种情况他也见得多了,当下也不言语,凝神扶脉,随后刷刷写了两张方子,叮嘱道:“先服用这一剂,等一个时辰后再服用另外一剂。切记,不可混淆,否则,后果严重。”
柳映雪让丫鬟付了诊金,又买了药,急匆匆地回了唐府,一路上生怕遇到认得的人。
回到唐府,柳映雪松了一口气,吩咐丫鬟去把药煎好。
那丫鬟是柳映雪身边的一等丫鬟,自然不会亲自做煎药这样的小事,她随手招呼道:“桂香,过来。”
一个穿着豆绿色比甲的小丫鬟跑了过来。
“去把小姐的药煎好。记得先煎这一包小包的,过一个时辰再煎这个大包的。切记千万不能混了,否则,后果严重。”
桂香低眉顺眼地应了一声,捧着两包药走开了。
第67章 映雪绝子
桂香捧着两包药, 又去找了煎药的小砂锅和扇风的蒲扇,零零碎碎抱了一堆东西。
她进了自己住的房间,和她同屋的人都没在,她把东西都放在桌上,把大药包解开,取了一大半放到小砂锅里,又把小药包解开, 把里面的药都倒到大药包里,仔细看了看, 和原来的量差不多, 小心地把大药包按照原来的痕迹包好。
桂香捧着小砂锅回到院子, 在角落蹲着, 点着小火炉,拿着个小蒲扇, 开始煎药。
柳映雪拿着方子去给老太太看了, 老太太其实也不懂,不过,她为了安慰柳映雪, 还是装模做样地研究了一通, 点点头,“这方子很好, 你放心用吧。”
柳映雪果然放心了。她回到芙蓉苑,把黑乎乎的药汁一口一口地喝下去,虽然苦了些, 但是能解除自己的后患,她一滴都没剩。
过了一刻钟,柳映雪的肚子开始隐隐地抽痛,和往日葵水来的感觉一样,看来是药开始起作用了。
慢慢地痛感越来越强,柳映雪的脸都有些白了,她期待着第二剂药快点来,也许都喝完就好了吧。她吩咐身边的丫鬟:“去看看那药怎么还没煎好?”
丫鬟刚一出门,就看见桂香捧着白瓷碗过来,她接到自己手里,送进了内室。
桂香沉默地把药渣倒在一处,将小砂锅洗净,用过的东西都一一收拾整齐。
柳映雪正痛得难受,见药送来,忙坐起身来,丫鬟服侍着她把药喝了下去。
药汁下肚,热乎乎的感觉似乎减轻了先前的疼痛,她略微放松了些,但是,很快,更剧烈的疼痛袭来,腹中似有千万根钢针在扎着,她蜷缩起身体,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
旁边候着的丫鬟见她面色惨白,脸上的冷汗涔涔而下,吓得腿都软了,颤声问道:“小姐,你,你怎么样啊?”
柳映雪根本说不出话来,只勉强抬眼看看她,就晕了过去。
丫鬟尖叫一声,转身就朝着寿安堂跑去。
老太太本来就心中惦记着此事,一直不安地走来走去,见柳映雪的丫鬟慌里慌张地跑来,急忙问道:“怎么样了?”
丫鬟跑得喘不过气来,“小姐……晕倒了。”
老太太大急,虽说落胎肯定会疼,可是也不至于会晕倒吧。她再也顾不得许多,带着林妈妈大步出了院门。守门的婆子虽然知道唐思文下令寿安堂不许随便进出,可是,她看了看老太太的脸色,还是没敢拦住她。
芙蓉苑是离寿安堂最近的院子,老太太很快就进了屋,一眼就看见柳映雪晕倒在床上,身下的裙子已经血红一片。
老太太连忙上前,探了探她的鼻息,还好,她还活着。
丫鬟战战兢兢地立在一边,老太太吩咐道:“去准备热水和干净的巾子。”丫鬟这才好像有了主心骨,忙不迭地转身去了。
老太太上前坐在柳映雪的床边,伸手去掐她的人中。柳映雪毫无反应,老太太着急地用了些力气,人中处掐出了深深的印子,柳映雪这才缓缓醒过来。
“外祖母,我好疼啊,我不会要死了吧?”柳映雪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嘴唇颤抖,眼睛里全是泪水。
老太太心疼得要死,“胡说!什么死呀活呀的!疼是正常的,哪个女人落胎不疼的。乖孩子,再忍忍,马上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