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太子但凡得了消息, 必不会瞒着林娇怡。太子思忖着, 与其让林娇怡听了外头捕风捉影的话胡思乱想, 倒不如他亲自将得来的消息一五一十的摆在林娇怡面前, 由着林娇怡自己剖析。
  林娇怡虽说让皇家和林家养得娇贵了些, 但本身并不是蠢人, 对于这等事, 有一种天然的敏锐。她听了大公主与三公主争执的大致内容,叹道:“倒是不知道,三公主竟有这样的一面。看来此事, 与三公主和贤妃娘娘也脱不了干系。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大姐姐在混淆视听,还是大姐姐真的遭了三公主和贤妃娘娘的算计。”
  林娇怡不愿相信此事是大公主所为, 可同样也不希望此事是穆贤妃做的。一直以来, 穆贤妃待他们都是那样的恰到好处,林娇怡对穆贤妃, 倒也有几分真心喜欢。
  只是, 这世间之事, 多半是不能感情用事的。
  林娇怡心中也知道, 这些后妃们虽然在他们面前慈和, 背地里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呢,公主皇子们, 也是一样的。若真是像当初的朱妃与其所出的一双子女一样表里如一的没脑子,倒是另类了。
  “此事, 只要继续查下去, 想必就能查出些眉目来了。”顿了顿,太子道:“就怕父皇碍于皇室颜面,不肯再深究下去。”
  不论此事究竟是哪个后妃皇子公主所为,对于皇家而言,到底不是什么有脸的事。
  “明面儿上自然如此,可暗地里,皇帝叔叔一定会继续查下去的。没有哪个帝王能够容忍心思鬼魅的小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在自己身边儿兴风作浪,皇帝叔叔早就恼了那幕后之人了。”
  “你想得倒是明白。此事算是犯了父皇的忌,若是父皇查出实证来,那人必没有好果子吃。就是抓不住那人的把柄——做了这样大的事,找出些蛛丝马迹来也并不困难。届时,父皇只需要寻个由头,就能够将他怀疑的人给收拾了。”
  太子没有料到,自己的话,竟应验得这样快。
  大公主和三公主才刚回到各自的宫中,李淑妃和穆贤妃就双双收到斥责的旨意,道两人教女无方,竟由得公主在大庭广众之下争锋相对,无姐妹之友悌,无皇室公主之仪态,二妃皆罚了一年俸禄,收回协理六宫之权,由张婕妤、庄修容、周贵嫔顶上。自然,姜皇后凤体并无违和,三位妃嫔说是协理六宫,实则与原先的二妃一样,也只是给姜皇后打打下手罢了。
  说起来,这事儿,还是姜皇后跟明宣帝提出来的:“淑妃与贤妃想来是过于忙碌,才导致对公主的教养疏忽。臣妾知道皇上心疼臣妾操劳,这才派了人来协助臣妾管理六宫,可宫中不乏能干,依臣妾看,张婕妤、庄修容与周贵嫔三个就不错,皇上不妨点了她们来协助臣妾吧。”
  明宣帝本就想给李淑妃与穆贤妃一个警告,闻言自然没有不允的,这事儿当下便敲定了大半,那一小半儿犹豫,却是出在庄修容身上。
  “张婕妤性子也算是沉稳,让她来协理六宫正可以为你分忧;周贵嫔也是个老实的,只是到底出身低了些,短了点儿见识,想来只能给你打个下手;倒是庄修容……她这些年都在清修,轻易不见得愿意出来。”
  “这倒是无妨的。皇上也知道,那林女史与庄修容有几分亲戚情分在,庄修容待林女史一向也颇有香火情,臣妾想着派林女史去请,事情没有不成的。庄修容虽说清修了这么些年,但她着实是个明白人,且才干犹在李淑妃与穆贤妃之上,若能得她帮衬,臣妾才算是真的省心呢。”姜皇后垂下眸子道:“臣妾明白皇上的顾忌。只是,庄修容无娘家,又无子女,那等损人不利己之事,做了也没甚意义。”
  姜皇后想做的事,明宣帝鲜少会阻拦,况且姜皇后说得也在理,明宣帝只略一思忖便道:“既然皇后觉得好,那就让庄修容也同来协理六宫吧。只盼那庄修容是个知道好歹的,尽心尽力辅佐皇后,也不枉皇后对她委以重任了。”
  “皇上且放心吧,臣妾用人的本事虽不敢跟皇上比肩,好歹也是母后一手调-教出来的。说到底,出了这样儿的事,臣妾还担着个失察的名头呢,皇上不怪罪臣妾,臣妾真是感激不尽。有了张婕妤、庄修容这样能干的人帮衬着,又有周贵嫔这样的老实人在底下做事,想来倒比原先更稳妥些。”
  姜皇后说的失察,指的自然不是大公主与三公主发生口角之事,而是宫中有人在周佩佩这件事中动手脚之事。
  “皇后与朕不必如此客套。此事连朕都没有察觉到,如何怪得了皇后?自来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说起来,淑妃和贤妃协理六宫这些年,出了这么多事……这协理六宫的人选,果然该换换了。”明宣帝的眉宇间笼罩着一丝阴翳。
  听他这话,姜皇后就知道,明宣帝这次是真疑了李淑妃与穆贤妃了。
  以往那几次,明宣帝虽然也对李淑妃和穆贤妃有几分怀疑,不过是半信半疑罢了。如今,却是实打实的动了真格。眼下虽说只是削了李淑妃和穆贤妃协理六宫之权并罚了一年俸禄,没有对李淑妃和穆贤妃做出实质性的惩罚,但姜皇后知道,这一切,只是一个开始。
  明宣帝走后,如云对姜皇后道:“娘娘,李淑妃和穆贤妃固然不是老实的,可张婕妤、周贵嫔和庄修容三人,也不见得就是什么好人。周贵嫔就不说了,再怎样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张婕妤到底是有皇子的妃嫔,若是让她协理六宫,难保她不会做出些什么事儿来。若是她带累了娘娘,可就不好了。再有,那庄修容,奴婢虽与她见得不多,但庄修容那双眼睛,实在让人瘆得慌。此人必不是个好驾驭之人,娘娘放她出来,小心反被其伤。”
  听如云提及庄修容,姜皇后轻叹一声:“这也是个苦命的人。放心吧,本宫既然敢让她们出头,自然有辖制她们的法子。”
  张婕妤虽面儿上看着稳重,实则也是个糊涂的性子。若是她不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倒还好说,一旦她敢越界,立马就是现成的把柄。还有那庄修容,姜皇后敢放她出来,自然是笃信她不会与自己为敌。
  这后宫之中,又有谁是全然真实的呢?就连姜皇后,虽说看着慈和,可若是没些手段,哪里镇得住底下的妃嫔?诚然,姜皇后的出身,在这后宫中,算是最好的,可治理后宫,看的可不是出身和受宠程度。
  “既然娘娘心中有了成算,奴婢也就不多嘴了。奴婢虽没什么见识,却听人说过‘小心驶得万年船’,想来是有一定道理的。”
  姜皇后浅浅一笑:“得了,如今,如云姑娘倒开始教导起本宫来了,架子越发大了啊。”
  “娘娘怎的这样打趣奴婢?”
  姜皇后主仆二人对话时,林女史已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庄修容所在的宫殿。她向来关注庄修容,如今,发生了这样大的事,她自然是片刻也等不得的。
  林女史到的时候,庄修容竟没有缩在佛堂里念经,而是在她的园子中浇水,这倒是令林女史吃了一惊:“堂姨如今看着越发精神了,可见多出来走动走动,总是没有坏处的。”
  到底也是在宫里头呆过一段时日的人了,林女史没有贸贸然的抛出话题,反倒借着庄修容浇花之事,一语双关。
  庄修容闻言,面上无悲无喜:“我虽说避居佛堂多年,可偶尔也会出来走动一二,否则,只怕宫里的仆从们都要不记得还有我这么一位主子了。”
  “以堂姨的心智,屈居于小小佛堂之中,实在是太过屈才了。”
  “什么屈不屈才的?这世间,有才之人难道还少么?旁人若觉得你可用,你便是有才之人;旁人若觉得你不堪大用,你便与腹中空空的莽夫无异。”
  “那么想来,堂姨是那有才之人了。皇后娘娘十分敬重堂姨的人品才华,在李淑妃和穆贤妃被撤去协理六宫之权后,亲自在皇上面前荐了堂姨呢。”
  “看来,外头必有大动静发生,这后宫之中的势力,也要重新洗牌了。”庄修容蜗居礼佛自是不会知道外边儿究竟发生了什么的,但她这样沉得住气,到现在还能够稳住,不主动询问事情的来由,倒是令林女史颇为刮目相看。
  怪道母亲对这个堂姨颇为推崇,就是皇后娘娘,也看好堂姨,堂姨果然有过人之处。
  “堂姨说得不错。筠巧有些不解之处,还请堂姨教我。”说着,林女史便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而后问庄修容:“依姨母看,此事究竟何解?”
  “她原本最是个谨慎的性子,如今却开始铤而走险了,看来,现实中有些事情的发展,不尽如她意啊。”庄修容叹道:“多做多错,少做少错,这一次,她动静这样大,皇上就是想不被惊动,也难。如今,皇上虽看似护着她,实则已疑了她了。不过是没有证据,这才在她面前放个香饵试探于她罢了,她若是一口咬上了那饵,离彻底暴露怕是不远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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