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是尊称。”翻地鼠奇怪地看了雏鹰一眼,“你师傅没有同你讲过?”
雏鹰摇了摇头,有些好奇:“老头,你给我讲讲呗。”
翻地鼠将抽完的烟灰在鞋底上磕去,又点了一锅烟,这才说道:“那是大宋仁宗皇帝时期,那一年回鹘国送来了一颗夜明珠,据说有拳头大小,仁宗皇帝十分喜爱,就命人挂在了文德殿,每日上下朝都会小憩观赏。有一天,仁宗皇帝下朝之后,照常在文德殿休息、饮茶……”
翻地鼠讲起故事来,语气很平缓,没有说书人那边抑扬顿挫,但就是这般平缓的语气,却同样吸引人,雏鹰听着,不由得认真起来。
那日仁宗皇帝因为想提拔自己的岳父,结果被大臣反对,尤其是包拯,更是拉着仁宗皇帝的衣袖,对着脸一通乱喷,唾沫星子溅得皇帝满脸都是,最重提拔之事,只能搁置下来,仁宗皇帝虽然是历史上有名的好脾气,却也是气得够呛。
退朝后,他便来到文德殿休息,习惯性地让人沏了一杯茶,端着一本书看,只是,今日心情欠佳,书怎么也看不进去,便只好作罢,抬头去看那颗夜明珠,看着温和的珠光,他的心情也好了一些,低头去饮茶,饮了一口,再抬起头来,却是大惊,那夜明珠竟然就在他低头这片刻的工夫不翼而飞了。
皇帝大吃一惊,同时也极为震怒,派人缉拿偷盗之人,但寻了两月有余,贼是没少抓,却没有那可夜明珠的消息。
皇帝问责了一番,又加派了人手。
这天凌晨,皇帝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居然睡在了床底下,而侍寝的妃子依旧在床上睡得很沉,这种事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他感到很是惊讶,来到床边,却见原先自己睡的地方,竟然放着一张纸,上面写满了字,竟是一封书信。
拿起来看过,才知道,这书信,竟然是那偷夜明珠的贼所书,书信上的内容大概的意思是,让皇帝不要再去胡乱抓人,珠子已经玩腻了,会在明日午时,原物原地奉还。
皇帝看罢,只觉得后背发凉,这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自己从床上搬下去,如果要拿走自己的脑袋,岂不是更为容易。
在加强皇宫守卫的同时,皇帝也决定明日午时就在文德殿守着,好好盯着那挂夜明珠的地方,倒要看看是什么人偷的,他敢不敢来。
这件事,皇帝并没有声张,也没有对人说,只是在文德殿多安排了一些侍卫,因为,他并不能确定对方是不是真的会来,如果弄的大张旗鼓,结果没有人来,岂不成了笑话。
眼看着午时就要到了,皇帝盯着原先放置夜明珠之地,眼睛都不眨一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皇帝等的有些不耐烦了,每隔一小时,就会问身边的太监,到没到午时,太监不厌其烦地回答,同时也小心翼翼的看着时间,在到达午时的瞬间,台阶忙小跑两步来到皇帝身旁,想要告诉皇帝,只是,平日里一直腿脚灵便的他,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小腿一麻,一脚踏空,倒地的时候,双手正好搭在了皇帝的腿上。
太监吓坏了,急忙跪下磕头,脑袋撞得地板砰砰直响,仁宗皇帝,倒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降罪,宽慰了他几句,就让他起来了。
待到台阶起来,皇帝问道:“是午时到了吗?”
太监连忙称是,皇帝又抬头朝放置夜明珠的地方看去,他原本没想过夜明珠会回来,下意识摇头,感觉自己也太过认真,居然相信一个贼,这贼就算有通天的本领,还能挡着自己的面把东西放回去?
可是,这一抬头,却吓了他一大跳,那珠子居然真的回来了。
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比他被人搬下床还骇人。
当即仁宗皇帝就把包拯找来,让他秘密彻查这件事,务必寻到那人。包拯接旨之后,因为涉及到皇家丑闻,毕竟皇帝被人如此戏耍,传出去威严何在,因此,他也不敢伸张,一直都是秘密查询。
但再保密,总会有线索流传出来,毕竟,想要找贼,通过贼才更防备,所以,尤其是在贼盗行里,传的更是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个人,也被人尊称为了“盗圣”。
之后,关于盗圣的传闻,亦有不少,但是,却无人知晓这盗圣到底长得什么模样,只有个别见过他的人,都说这人是个年轻人,约莫也就不到三十岁。
这样一直过了好几年,包拯也没有找到盗圣的踪迹,直到有一天,一个三十多岁的人自称是盗圣,自绑双臂,到包拯这里投案。
包拯起先不信他就是盗圣,那人便找了一个酒樽,倒扣在桌上,酒樽里面放了一颗珠子,让包拯按着酒樽,让他来偷。
连试三次,珠子都被他成功偷取,包拯大奇,又让他写了字,对比了留给仁宗皇帝那封书信上的字迹,这才确定,盗圣确是其人。
这人的要求也很怪异,只要一坛好酒,饮过酒后,便要求砍头。
对于这件事,包拯不敢擅自做主,禀明了仁宗皇帝。
仁宗皇帝对盗圣很是惜才,想引为己用,并没有杀他,将他招入宫中,彻夜长谈,也不知皇帝和他说了什么,反正第二天,盗圣自缢而死,掉死的地方,正是文德殿。
第一百三十七章 长生之谜(十九)
“自杀的?”听完盗圣的故事,雏鹰很是惊讶,因为师傅给他讲的时候,并没有说这人是什么盗圣,也没说是自杀,在师傅的故事中,这个人饮过酒之后,就坦然微笑上了刑场,师傅后面没有讲,他一直认为是赴刑,被砍了脑袋。
翻地鼠说的这个故事,显然要比师傅说的完整的多了,而且,连具体的朝代,和人物都交代清楚了,显然这是真事。
翻地鼠笑道:“盗圣之能,如果不是自己想死,谁又能杀得了他。”
雏鹰点头:“这倒是。老头,这盗圣是真的有这么个人吗?”
“确有其人,也确有其事。”翻地鼠说道。
“那怎么没见什么史书上写?”雏鹰又问。
“你才多大年纪,能看过几本史书?”
“我没看过,别人总看过,我从没听说那本书上写过这个人,如果是真的,这么大名气的人,怎么可能不写到史书上?”雏鹰有些怀疑。
“史书也是人写的,这种事怎么可能写到史书里。而且,盗圣也并非只有一个,第一代盗圣,的确是仁宗皇帝时期出现的,之后,南宋的时候,康王飞马渡河的事中,就有盗圣帮忙,再往后又出现过几次盗圣,不过,最后一代盗圣,却是出现在雍正皇帝年间,之后,就再也没有盗圣了。”
“师傅怎么没有和我讲过这些。”
“除了初代盗圣,其他的盗圣,或多或少做过一些不为人齿的事,估计,你师傅是不屑提他们吧。而且,于飞看不起盗圣,倒也说的过去。”
“怎么说?”雏鹰诧异。
“李舸或者三娘估计和你讲过我们为什么要找你师傅吧?”
雏鹰点了点头。
“相传盗圣就是得了于将军也就是你师傅先祖的部分传承,才会有那般身手,你师傅看不上他们自然也是有道理的,青莲道长他们据说就是末代盗圣的后人,他们找于将军的秘密,估计也是在寻找盗圣传承。”
雏鹰眉头微皱,翻地鼠的话,他已经相信了,虽然他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有什么盗圣,但那两个道士的身手的确是有些匪夷所思。
“最让人奇怪的是,每一代盗圣,都没有超过四十岁的,好像大多都在三十多岁或死于非命,或就此隐退,再无踪迹……”
“这是为什么?”雏鹰心下好奇,又追问了一句。
翻地鼠摇了摇头:“不知道,没有人知道,或许青莲道长知道,但是,他不说,所以,你问我,倒是难住我了。”
“算了,故事而已。”
“真的是简单的故事吗?”翻地鼠似笑非笑地看着雏鹰道,“你师傅藏着的秘密里,即便没有长生之秘,至少盗术传承是有的,作为贼盗上的人,难道你对这些就不好奇?就不想学?”
雏鹰轻声一笑:“想不想,又怎么样?”
翻地鼠说道:“我和你说这么多,就是想要告诉你,我们找你师傅,只是想要合作,你不必有任何的负担,我们用你引他来,其实,也只是想找到他,聊一聊而已,谈不拢也不会为难你们,再说,以于飞的身手,你们想走,估计我们也拦不住。”
“老头,多谢你讲的故事,酒有就拿来,没有就算了,我师傅在哪里,我真的不知道,想要找他,你们就自己去找,我师傅这人很好,估计还是能和你们聊一聊的。”雏鹰说着站了起来,“说吧,接下来打算把我弄到哪里,动手吧。”
翻地鼠也站了起来,伸手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从要上解下了一个小葫芦,丢给了雏鹰。雏鹰双手接住,拔开葫芦塞,仰头灌了一口,一扭头又吐掉了,将葫芦又丢会给了翻地鼠:“太娘的,太辣了,还是不喝了,老子又不是要去刑场,喝什么断头酒。”
翻地鼠没有说话,把葫芦收起来,走过来抓着困在雏鹰手上的绳头,好像牵马一般,牵着雏鹰朝外面走去。
三娘见状,忙跟了上来:“爹,你要带他去哪儿?”
翻地鼠没有理会三娘,依旧带着雏鹰前行。
雏鹰回过头,看着三娘,露出了一个笑脸,示意她不用担心。
走出了帐篷,雏鹰便看到,在帐篷前方不远处,日本人已经架起了一个如门框般的木架。
只是,这木架要比门框高出了许多,约莫有一丈多高。
“那是给我准备的吗?”雏鹰问道。
翻地鼠点了点头:“现在想说,还来得及。”
雏鹰一笑:“也难为你们了,在这荒山野岭,居然还能弄来这么粗的木头,别废话了,动手吧。”
翻地鼠没有再说什么,对着站在木架旁边的日本人轻轻点了点头。
日本人走过来,从翻地鼠手中接过了绳子,又加长了一截,把雏鹰带到木架下,将绳子的一头往木架上一扔,随后,又过来两个人,抓着绳头用力一拉,雏鹰便被吊了起来。
这样吊起,胸前的肌肉也被绷直了,本来已经结痂的伤口,顿时被扯得裂开,疼得雏鹰直咧嘴。
三娘看到雏鹰这般模样,眼泪“唰”的一下,又涌了出来,“扑通!”一声,就给翻地鼠跪下了,百般祈求,但翻地鼠看都不看她。
雏鹰看到三娘这样,心里一疼,说道:“三娘赶紧起来,别给你男人丢脸,咱以后,只能跪师傅,其他人不许跪。”
三娘也知道求翻地鼠没有用,她是在翻地鼠家长大了,如何不知道翻地鼠的为人,这般祈求也只是抱了那么一丝幻想罢了,听到雏鹰的话,便慢慢地站了起来,只是看着雏鹰的模样,眼泪却怎么也忍不住。
“别哭,我没事,被关在里面这么久,都闷死了,出来透透气也好,你看这太阳暖烘烘的,还有微风,多惬意。”雏鹰脸上始终带着微笑,说罢之后,甚至还吹起了口哨。
三娘抹了抹眼泪,没有再哭,来到雏鹰身旁扶起他的双腿,让他踩在自己的肩膀上,好让他不那么难受。
雏鹰哪里忍心踩着她,两人相互坚持,一个让踩,一个不踩,三娘正想劝说雏鹰,两个日本士兵走了过来,拉着三娘拽到了一旁。
这时,就听翻地鼠说道:“以后,你不准再靠近他。”
三娘的脸色一变,这才明白,翻地鼠说的雏鹰以后没饭吃,恐怕是真的……
第一百三十八章 长生之谜(二十)
这一次,三娘是彻底的绝望了,以前还能想办法帮雏鹰逃脱,现在自己连靠近的能力都没有,更别说帮助雏鹰了。
这样吊在这里,别说雏鹰的身上有伤,就是没有伤,不吃不喝,也坚持不了三天,三娘心慌的厉害,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看着雏鹰,她知道,自己在这里待着,心更加的乱,根本就想不出办法,便一扭头跑回了自己的帐篷里。
在帐篷里哭了一会儿,她猛地抬起头,现在还有最后一个办法,那就是去找雏鹰的师傅帮忙,地址雏鹰已经告诉她了,只是雏鹰当时说了狠话,只要她去找了师傅,就再也不会理她。
之前,她虽说想过,但一想到雏鹰当时说狠话的表情,就变得投鼠忌器,可是现在这种情况,却顾不了那么多了,即便雏鹰到时候真的不再理自己,自己也绝对不能看着他死。
因为三娘已经感觉到,这一次,翻地鼠是真的不顾雏鹰的死活了。
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三娘便准备找机会出去,她现在只盼望着,翻地鼠他们并没有因为自己帮助雏鹰逃跑而把自己外出限制起来。
走出帐篷,翻地鼠已经不在了,看来是回到了帐篷内,被吊在那里,已经被了先前的活跃,双目紧闭,看起来好似在睡觉,落在三娘的眼中,又是一阵心疼,在吊雏鹰的木架旁边,两个全副武装的日本人士兵来回踱步,看到三娘朝这边看,扫了一眼,便没有再理会。
三娘将整个营地都扫了一遍,发现没有人注意她,便提着小竹篮朝营地外行去,前几日,她都是这身装扮出去采摘野菜,走出营地之时,并无人阻拦她。
三娘心中一松,加快了脚步,朝着西北方向而去。
荒山野岭之中,没有什么车马代步,她又怕时间久了使得雏鹰多吃苦头,发足狂奔起来,到后来,更是嫌小竹篮太过碍事,随意丢到了路旁。
三娘这一跑,就是一个多小时,直到身体完全脱力,跑不动了,这才停了下来,蹲坐在地上大口地喘气,汗水早已经浸湿了头发,汗滴顺着发丝滴落下来,阳光下折射出点点光辉。
三娘休息了片刻,伸手抹了一把汗,站起来大口地喘了几口气,正准备继续行走,却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小姑娘,什么事,跑的这么急啊,要不要喝一口水?”
三娘心中一惊,扭头一看,只见在距离自己十多米的一块大石头上,一个老头手中提着一个水壶,对着她晃着。
三娘急忙朝着周围瞅了几眼,发现除了这老头之外,在一旁的石块上,还栓了一头毛色发灰的小毛驴。
除此之外,便再没有看到其他人了。
三娘心中发紧,不敢多言,仔细地上下打量了一下老头,只见老头面带和蔼的笑容,身上的衣服满是尘土,看来在野外的时间已经不短了。
他的头发和胡子都已经花白,但脸上却是红光满面,从石头上轻轻一跃,便落在地面,站直了身体,腰背挺直,丝毫不见老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