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一时间两人到了通往前院的穿堂门口,沈清薇想过去瞧瞧,谢氏却拦着她道:“外头都是外客,还有不少外男,你一个姑娘家也不方便,若是有女眷,我只让丫鬟婆子领进来,你在流霜阁里等着便罢了,也不用亲去的。”
沈清薇听着也觉得有道理,便没过去,只将谢氏送到了门口,便兀自折回了流霜阁去。房里的小丫鬟今日也换上了素服,正在院子里侍弄几株花草,沈清薇又想着前头必定是要用人的,便只留下了几个大丫头,让几个小丫鬟去前头找张妈妈帮忙去。
原本春光甚好的时节,却因为这样的事情,平添了人心中一丝不快。沈清薇正要回房再歪一会儿,就听外头有丫鬟进来回话,说是老王妃带着王爷一起进府上吊唁了,如今刚刚上过了香,已往福雅居那边去,让沈清薇速速去福雅居相迎呢!
那日藏书阁中指尖温润尤在,沈清薇微微有些脸红,看了一眼今日穿着的月白素服,头上更是毫无冗饰,只带着一支白玉簪子。身为丧家,哪里有什么打扮的心思,沈清薇便也只是对镜理了理衣物,便往福雅居去了。
福雅居里头,老太太原本请了老王妃上坐,奈何老王妃又念及老太太是长辈,因此只肯坐在她左手边。老太太便也没有推辞,两人各自落座,李煦便坐在她们两人的下手边。
丫鬟挽了帘子,放沈清薇进去,沈清薇矮身入内的时候,稍稍抬起头来,便瞧见李煦亦看着她,嘴角微微一动。
沈清薇急忙低下头去,脸上神色不变,对着老王妃行过了礼数,便站到了一旁去。
“好好的,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情,今儿一早小厮来报信,我只当弄错了,后来问清楚了,才知道确实是你们家。”老王妃并没有见过小谢氏,可这并不妨碍她礼貌的表示一下哀悼,又问:“去的那个,可是贵府二小姐的生母?”
虽然小谢氏在京城贵妇圈中没名没姓的,可沈清蓉这些事情,却已经传遍了京城,如今她死了,倒也好歹让别人知道了,这是卫国公府大房的夫人死了,她闺女就是那个被镇南王世子当众抗旨不纳的卫国公府二小姐。
老太太听了这话,只尴尬的点了点头,又想起沈清蓉那些挫事儿来,还觉得汗颜。幸好沈清蓉身子骨不好,如今也没在外头迎客,倒是少了让别人笑话的机会了。
老王妃如何不知道这其中的事情,只叹了一口气道:“没想到那刘铮竟然会当众抗旨……”她说完这句话,顿了顿,视线落在了沈清薇的身上,又看了一眼李煦,忍不住叹道:“只是苦了孩子们,好事多磨,要受这么多的煎熬。”
李煦本来身子骨看着不太硬朗,这一年又来回奔波,虽然如今看上去养得不错了,只还清瘦的很。沈清薇就更不必说了,原先她自己熬坏了身子,虽然这一年她铁了心思养身,可这身子还是有些羸弱,总是让人担忧。
老太太一想到这样的事情,也觉得心烦的很,只是当着孩子们的面,她也不好发作,便强笑道:“好事多磨,但愿如此了。”
两个老人在这边说话,沈清薇和李煦也只有听着的份儿,侍立了片刻,老太太才开口道:“三丫头,你带着豫王殿下去你大哥哥那边坐一会儿吧。白白在这边跟我一个老太婆坐着,也没什么好的,我跟老王妃还有些话要说。”
沈清薇知道老太太要跟老王妃商量事儿,便领着李煦,起身告辞了。
两人从福雅居出来,身后几个小丫鬟很识相的远远跟着,沈清薇稍稍走了几步路,转身看了李煦一眼,小声道:“你倒是来的早,难为你跑这一趟。”
李煦抬起头,俊秀的眉眼在阳光下蕴着暖暖的光,嘴角含笑对沈清薇道:“别人与我何干,只是想借个机会,看你一眼罢了。”
沈清薇听了这话,脸颊顿时通红了起来,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听李煦道:“我想你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必定心中难过,所以忍不住想要来看看,如今见到了,我也就放心了。”
沈清薇活了两辈子,却头一次有这种被人捧在掌心一样的感觉,眉梢带着点春色,抬起头看着李煦道:“如今你瞧见了,那还不快回去?”
李煦见沈清薇这般娇俏,恨不能将她搂入怀中,只无奈道:“看一眼却还不够,如何舍得离去,只巴望着能长长远远的在眼前,那就好了。”
沈清薇被这话臊的不知如何是好,正巧见到前头沈伯韬房里的丫鬟过来,便喊住了那人道:“红香,大哥哥在吗?请把豫王殿下带过去可好?”
第252章 过往
那红香本就因有事情出来,且又知道沈清薇将来多半是逃不出豫王妃这位置的,便笑着道:“可是不巧了,世子爷让奴婢前头看看,设或有哪家的公子过来,一并带过去,奴婢这还没去前头呢!世子爷就在房里,姑娘不如亲自带豫王殿下过去可好?”
沈清薇一听这话,就知道她必是托词,即便有事,先引了李煦过去,又有何不可?可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若是自己还不肯,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也到底有失主人家的身份。
“那既如此,那你就去忙你的吧,我带着豫王殿下过去吧。”
红香闻言,只略略的福了福身子,谢过了沈清薇,便往前头去了。李煦这时候已靠到了沈清薇的身后,见她脸上带着几分不自在,便笑着道:“怎么?让你给我带一回路,还不愿意了?”
沈清薇哪里是不愿意,只是听了方才李煦那几句甜言蜜语,觉得羞涩而已,如今见他还不依不饶的,便又有些恼了,只气愤道:“谁不愿意了,既如此,那我们就快些过去吧!”
沈清薇说完,转身便往前头去,李煦却一把将她拉住了,稍微带着点力气往自己身上一靠,沈清薇一时不察,便踉跄了一下,身体堪堪往李煦的怀中靠过去,吓的几个身后跟着的丫鬟急忙就转身回避。
“你……你这是做什么?”沈清薇推开李煦的手来,稍稍站稳,脸上早已经红成了一片。
“不做什么,只是觉得你走的有些快了,想着能走慢一点就好了,忍不住就动手了。”李煦看了沈清薇一眼,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便松开了沈清薇的手,规规矩矩的在她后面跟着。
沈清薇闻言,虽然脸红耳赤的,到底也放慢了一些脚步,一边走,一边稍稍回身对李煦道:“如今我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四月初一那日的比试必定是不能到场了,你……”一想起那一战事关重大,决定着彼此的命运,沈清薇还觉得心中有些沉重:“不管结果如何,我只等你一人,你若是没来,那我就……”
一想到前世在宫中的幽居生活,沈清薇便也觉得无所畏惧了起来,嘴角扬起了一丝笑来,只开口道:“我就去静水庵中出家为尼。”
“你……”李煦的胸口隐隐一痛,顾不得身后还跟着小丫鬟,只一把上前,把沈清薇纳入怀中,紧紧的按在胸口道:“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失望的,你安心在府上等着。”李煦说完,只松开沈清薇的手腕,稍稍退后了几步,竟连她的引路也不要了,自己径自往沈伯韬住的院子而去。
沈清薇手腕上还余有李煦方才留下的温度,抬起头来,往他远去的背影悠悠看了一眼,见身后两个丫鬟还远远的跟着,只开口道:“你们还不上前去,替豫王殿下引路。”
两人闻言,只急忙就迎了上去,一路跟在了后头。
几日忙乱,小谢氏的丧事总算也是有条不紊的安置了下来。谢氏因怕老太太提起那事情来,所以并不敢怠慢了此时,一应事情都按着国公府的规矩来,林氏虽然从旁帮扶,却也所帮有限,不过就是一些人员安排的琐事,一应公中账务往来,皆有谢氏一人照管。林氏这一局当真是半点好处也没有唠叨。
这日谢氏仍旧在外头操持,林氏早早的便回了后院,恰缝沈晖这几日告了丧假,也在家中,时不时便去老太太房中尽孝,两人却正巧在后院假山边上的一处小径上偶遇了。
因各自走的急,身边也没有带什么小厮丫鬟,匆匆一见之下,倒是有几分尴尬了起来。林氏低垂眼眸,对着沈晖福了福身子,柔声道:“给国公爷请安。”
沈晖脸上的神色却淡淡的,只不咸不淡道:“小婶子无需多礼。”
林氏原本就是江南人士,生的娇俏可爱,这些年又保养得宜,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模样,正眉眼含情的看着沈晖。
“国公爷好狠的心肠,当年在莫愁湖畔,是谁说了必定会上门迎娶于我,可到头来我又等到了什么?”林氏忽然抬起头,一双如水的眸子落在沈晖俊朗清秀的脸上。
“这些事情休要再提,那时我年少无知,确实负了你,但你我本就门第有别,如今你嫁给了我三弟,你就应该好好待他,恪守妇道。”沈晖顿了顿,只继续道:“况且,你我之间,本就清清白白,并无越矩之处。”
林氏闻言,只悠悠一笑,浅淡的眉眼中闪过一丝丝的光芒,见远处似有来人靠近,便又福了福身子,规规矩矩的从沈晖的身边擦肩而过。
沈晖稍稍松了一口气,十几年了,尘封了十几年的秘密,难道今时今日就要守不住了吗?怪只怪当时他一时心软,竟答应了让林氏嫁入门来。
林氏进了福雅居,见几个丫鬟正在廊下做针线活,房里头静悄悄的,老太太刚送走了沈晖,这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中觉,便歪在榻上,跟着几个丫鬟在玩叶子戏。
丫鬟们见林氏进去,知她们有事要商议,便收了牌、上了茶,侯到门外去了。
“没想到你二嫂子也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我原以为她在小谢氏的丧事上,还不知道要出多少惹人笑话的事情呢,没想到她也就这样办下去了,倒是我小看了她了。这几帮着她里外料理的,只怕也受累了不少,倒是不用每日都过来我这边。”
老太太一边说,一边从榻上起身,林氏便急忙上前扶去,只低声道:“原也是我误解了二嫂子,只当她们十几年都这样针锋相对的,心中必定是有气的,没想到她让大嫂子走的这般体面,想来她们原本就是亲姐妹,总是一家人没有隔夜仇的。”
老太太见林氏神色淡淡的,还是一贯的和气淡然,便想着那一天的事情,兴许也只是她无意所为,便把那事情揭过去了,只开口道:“如今国公府又统共只剩下你们妯娌两人,你们两个和和气气的,也就不用我再操心了。等料理完了你大嫂的丧事,接下去还有两件大事要料理,你二嫂子身子也不硬朗,你能帮的,就帮衬着她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