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她还以为这屋里只有她跟赵邺两人,不知道喜儿是什么时候进来的,站在桌边见她望过去,慌张的屈身请安。
  秦筠默默看向赵邺,怪不得他刚刚没怎么阻止她,在赵邺面前耍无赖,她不觉得有什么,反正她最蠢的模样他都见过,但被别人看见她的脸皮就没那么厚了。
  赵邺的黑眸依然深不见底,但秦筠太熟悉他,所以隐约能察觉他眸底的讥讽。
  秦筠心中呲牙,清咳了一声,本来想装模作样的训斥喜儿两句,但触到赵邺的眼神,觉得没意思,就直接出了门。
  喜儿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没想到高高在上的晋王竟然会在陛下面前无赖成这样,传出去有谁会信。
  “陛下,奴婢把软榻收拾了吧?”
  见赵邺站在榻前不晓得在想些什么,喜儿移了移碎步,娇声道。
  听到她的声音,赵邺像是才反应过来屋里头还有人在,蹙了蹙眉:“出去。”
  喜儿咬了咬唇,缓缓退了出去,步子犹如杨柳摇曳,动静不大胸前却高低起伏,极有韵律。
  可惜屋里的观众没有瞧她的意思,让她白做了功。
  到了没人的地方喜儿就跺了跺脚,之前赵邺把她留下,她还以为她的好日子来了,没想到赵邺看了她几眼就没有其他的举动,今日也是,她以为是叫她过来伺候的,没想到进屋就见到榻上有个人,衣裳的款式隐约还是个男人,看的她胆颤心惊,幸而最后发现是晋王。
  想着喜儿挺了挺胸前的巨球,陛下那般优秀的男人哪会放着软绵绵的女人不爱,去断袖分桃。
  这驿站到处都是秦筠的人,喜儿这番举动自然传进了她的耳朵里,听说喜儿从赵邺的屋头出来,腰板挺的像是拉满的弓,秦筠啧了啧,再次感叹了赵邺的品味。
  人看起来高不可登,恍若青山最高处的皑皑白雪,但在传宗接代方面跟其他男人却没什么不同。
  ……
  ……
  第二天出发,秦筠知道她是逃不过继续骑马的命,脸上敷了一层芦荟,戴上了帷帽,隔了三层的轻纱,也看不见她那张绿油油的脸。
  准备好了,秦筠见赵邺蹙眉,马上开口道:“臣弟还未娶妻,现在脸不绿,将来就怕头上要绿了。”
  “你靠脸娶妻?”
  秦筠当作听不见赵邺语气中的嘲弄:“脸好看,皇兄看着也觉得舒心不是。”
  赵邺轻呵了一声,上了马车连话都懒得与她多说一句。
  经过昨日,秦筠对骑马熟悉了不少,今日的行程也快上了许多,不过这好的开头维持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出了篓子。
  一个陡坡,秦筠直直从马上栽了下来。
  随行的大夫一摸脉,日头太烈,秦筠身体虚弱,中了署邪。
  人是不能再骑马了,还得找辆马车好好躺着修养,问题是驿站时赵邺嫌秦筠娇气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堆,下令精简行李,秦筠那辆华丽马车恰好就在其中,而如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也找不到给秦筠休息的地方。
  常荟表情像是死了爹般跪在赵邺的马车前面前求情,赵邺瞥了一眼不知死活的秦筠,想到两人要一同在窄小的空间,倒是更宁愿把她扔到这荒郊野岭让野兽啃了。
  终归是还有用得到她的地方,赵邺神色淡淡颔首,马车里便被占了一半。
  进到舒适的马车,秦筠五官舒展,淡粉的唇瓣都微张了一些,让人怀疑她是不是装晕卖傻。
  赵邺本不打算管她,只不过余光一扫到她脸上的绿汁恶心,拿了帕子覆盖在她脸上,揉了一通。
  他下手没有轻重,秦筠的脸本来就有些地方晒褪了皮,那么一擦,蜕皮的地方通红就像是要溢血。
  赵邺盯着伤口,凤眸越发越暗沉,捏着帕子的手紧了又紧,秦筠嘤咛一声转到了另一面,他才忍住了心中突如其来的暴戾情绪。
  仿佛是因为受那个梦境影响,一旦见到秦筠脆弱无助的模样,他身上的血液便忍不住开始沸腾,克制不住地升起毁了她的念头。
  若是旁人在场他尚能克制,如今只有他们两人,而他不用低头都能嗅到她身上柔软的奶香。
  赵邺的细长的眼眸半眯,凝视半晌,指结分明的手指轻轻搭在秦筠的脸颊上,粗砺的手指在她脱皮的位子滑动,见她因疼痛皱起五官,指尖轻颤,力道陡地失去控制。
  薄膜般脆弱的伤口彻底裂开,渗出一丝鲜红。
  赵邺的眸黑的就像未晕染的墨,殷红的舌尖滑过手指,吸吮了带着甜香的血腥……
  秦筠才晕,赵邺就出了马车,护卫们瞄了又瞄。瞅到他冷峻带着戾气脸,有想劝的心,却谁都不敢开那个口。
  第八章
  秦筠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西斜,漫天的云彩被染得橙红色,她人也被移到了客栈。
  从雪松那儿知道了事情的始末,知道自己马车又回来了,不用再顶着烈日骑马,秦筠喜形于色:“摔这跤倒算是好事一件。”
  说完,秦筠捂着侧脸,鼻头皱在了一起:“我从马车上摔下去划破脸了?”
  秦筠手沾了满手的药膏,雪松见她手指还不停的摸伤口的形状,连忙拦道:“王爷你脸被烈日晒得脱皮裂开了,奴婢给你上了药,大夫说过几天就能痊愈。”
  闻言,秦筠就不再摸。
  “怎么就裂开了,没晕之前还好好的。”晕着的时候不觉,现在秦筠就觉得脸上的伤口像是被人强行扯开似的,也不知道她是晕倒的时候蹭到了什么地方。
  对着镜子看了看,秦筠见脸上的药膏被她抹的有些花,随手拿放在桌上的药膏盒子,雪松见状立刻道:“那药膏是那人送过来的。”
  “那人?”白皙的手指沾了青色药粉,秦筠顿了顿。
  “就是常荟公公送上山的那个,奴婢还以为他躲起来了,没想到他就藏到侍卫之中,要不是刚刚他过来送了药,奴婢都不知道他也跟我们一路。”
  见主子寻了帕子擦手,雪松连忙端了水:“都是奴婢的错,他突然把东西扔给奴婢,奴婢不晓得该怎么处置,就留在了屋子里。”
  若论秦筠最讨厌谁,排在第一的不是她已经死了的老爹,也不是纠缠不休王家,而是她老爹安排的她一无所知的那户人家。
  到了京城王家虽然少不得歪缠她,但对于她来说那是明面的,但那户人家她连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他们又有可能掌握着传说中立她长子为皇,让赵邺退位的遗诏,简直是想到就叫人头脑发胀。
  “扔了吧。”
  秦筠连看都懒得再看那药盒一眼:“下次他要是再有什么动作,直接拒了就是。”
  “奴婢省得了。”
  见主子厌恶的样子,东西雪松不敢扔在屋里,还特意跑到了外面,让小丫头远远的扔走。
  而这事会不会被送药的人发现就跟她没关系了。
  再次上路,秦筠终于能自在的窝在了马车里,听说赵邺时不时会从马车中出去活动筋骨,秦筠生怕他瞧到她,让她一起享受烈日和胯部的摩擦,连打开车窗观赏他伟岸英姿都不敢,只是感叹了两句。
  “陛下龙马精神,体魄强健,乃是大宋之福,百姓之福。”
  这拍马屁的话穿到赵邺耳中,赵邺从来不是个吝啬的人,当即就派近侍给秦筠送了赏赐。
  领了个漆红镂空梨花木的托盘,秦筠把红布一掀,就看到了几本拳术剑谱,赵邺还亲自给她写了一张金钩铁画的纸笺。
  曰:“回京练。”
  也不知道赵邺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些东西,秦筠让雪松把东西收到马车里她最不会打开的那个夹层,撑着脑袋发呆。
  “雪松你说我是不是太瘦弱了?”
  这些天赵邺的意思她是看出来了,就是嫌弃她太不像个爷们,一下子让她骑马,一下子让她练武。
  可赵邺不晓得她天生就是软骨头,在别院的时候她怕让人瞧出她女气,不是没请师傅。可那师傅直接说她根骨不成,天生就不是学武的料,学了也是花架子没有一点力,说不定还会因为太累劳出什么病来。
  为此她才放弃了强身健体,换了食补的方向,这些年她自觉自己强壮了不少,但没想到在赵邺眼中好像就跟个弱猫似的。
  秦筠想了想,虽然不甘心但也没什么办法,觉着人还是得信命,就抛开了这件事窝在靠枕上拿了本兵法研究,比起想怎么让自己变壮,还不如好好想想如何把一切事情解决,好在封地过逍遥自在的日子。
  ……
  ……
  这次回京,因为有赵邺的缘故,秦筠怕出什么意外,侍卫没有少带,而且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这种阵仗就是成规模气候的山贼都不敢惹,几天以来走的顺畅,所以突然听到车外马蹄阵阵,秦筠一时还以为是快到了京城,赵邺的人来接他们了。
  车窗刚开,秦筠还未看到什么,就被关紧。
  “王爷别怕,属下们誓死护你周全。”
  压低的声音传来,秦筠一怔,想起赵邺还在马上,还要再问就听到厮杀声响起,兵器交接,隐隐就在耳边。
  雪松是学过武的,见状不对,把秦筠护到身后,死死盯着车门。
  幸而拼杀的声音虽响,马车却安安稳稳的,被护得极好。
  越是这样,秦筠反而越忧心,上来什么话都不说就杀,自然不是冲钱而是冲人,而且看着情形还是冲着赵邺。
  秦筠怕赵邺出事,他一出事她就少了一层屏障,要再对抗王家和那家就少了把握。
  想着秦筠不管雪松的阻止,推开车门,一看便是一惊。
  她的人跟赵邺的人泾渭分明,她的人牢固的护着她的马车,不允贼人靠近,而那些贼人似乎也看出来她这边难攻破,都围着赵邺那头。
  赵邺的护卫明显就已经少了几个了,而她这边的人只是意思意思的帮赵邺那边分担些压力。
  秦筠没想到竟然会是这副情景,当即就要下马过去。
  “王爷,刀剑无眼……”
  那侍卫话没说完就被秦筠瞪回了嘴里,此时的秦筠双眸杀气腾腾,周边就像是点燃了火。
  “若是我大哥出了什么事情,你们就是护了我周全,也不比再活了。”说着不顾侍卫的阻挡,直直的往赵邺那边冲。
  见状,保护秦筠的人也只有拼了命的支援,免得秦筠被贼人给一刀砍了。
  不过最终秦筠还是没走到赵邺那儿去,一是场面太过混乱,下人被吓得逃窜尖叫,时不时就有一把刀剑从眼前闪过,二是她没走几步,就被人强行半拉半抱的送回了车内。
  “陛下那儿有我们,王爷就不要添乱,以免不必要的负伤。”
  说话的人声音很清脆悦耳,秦筠记得他的声音,刚刚在车外压低说话的人便是他。
  “外面那些贼人是你们的人?”
  秦筠冷冷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在常荟的安排下两人虽然没说过什么话,她却是见过他几次,才听雪松说他藏在侍卫中没多久,今天他就迫不及待的出了风头。
  “王爷误会了,若是我家的人怎么会拿王爷的安全开玩笑。”
  男人的长相俊朗,如今含着笑说话,暖如春阳。
  外头惨叫厮杀不断,血都要染红了半边天,这人却能笑的超然物外,秦筠知道她如今再往外冲,他巴不得扑到她身上拦住她,见有了侍卫的帮助赵邺那边动静渐小,也不打算再出去。
  “滚出去。”秦筠冷冷道。
  “属下这就离开。”谢沣的目光有些不舍的从少女的脸上移开,“主子怕是还不知道我的名字,我唤作谢沣。”
  谢沣嘴角咧开,见那双水汪汪的眸子又看回到了他的身上,心满意足的跳下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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