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他的头埋在她锁骨处啃咬, 低低地, 嗓音沙哑, “没穿……那件小衣。”
  她内里穿着旧式前胸一排密扣, 束住胸乳, 套上外衣, 胸前平坦, 没有沟壑,他咬了一下她雪白的脖颈,低低地声音, “别穿它。”影响发育。
  “跟你没关系。”她羞愤道。
  “有。”他语气坚决。
  像是为了确定这句话,他用嘴把她衣领往下拉,在她锁骨处恨恨地啃了一口, 留下印记, 她一疼,抽了一口气, 被他按住起不来, 用脚踢他, “放我下去。”
  温热略粗粝的手从她亵衣里退出来, 为她整理好衣衫, 他把她按到自己怀里,“不许别人碰你, 记住了吗?”
  她的头被按抵在他胸膛,听见咚咚咚急促强有力地心跳, 他下颚抵在她头顶, 紧箍住她,拉住缰绳,慢慢掉转马头,往回走。
  耳边似乎听见有女声喊,林沉畹一急,拼命挣扎,“放我下去。”
  陈道笙勒住马,被她从马背上小心放到地上,然后,自己跳下马。
  林沉畹脚一着地,像躲瘟神似的撒腿就跑,听见前方四姐的叫声,“六妹。”
  她没辨东西,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跑去,四小姐林秀暖的声音越来越近,焦灼连声呼叫,“六妹。”
  她身后跟着杨丽娜、云缨和云缨的侄女,匡为衡倒是没着急,他眼看着陈道笙的马追六小姐去了,六小姐多半是安全的。
  四小姐林秀暖看见远处一个红色的身影,朝她奔过去,一把抱住了她,“六妹,你吓死我了。”
  云缨几个人围过来,“六小姐没事吧!”
  陈道笙从后面走过来,四小姐林秀暖放开妹妹,朝陈道笙感激地说;“谢谢陈二爷,今天如果不是陈二爷,我妹妹她…….”
  林秀暖着实吓得不轻,如果六妹今天有事,回府如何交代。
  大家看林沉畹没事,都松了一口气,杨丽娜问:“刚才为何有枪声?”
  匡为衡说;“这里离林督军的马场很近,我听枪声好像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
  林沉畹的小脸立时白了,前世伯父的死,留给她的印象深刻,对林家影响极大,一夕之间,林家一败涂地。
  陈道笙一直盯着她,看她小脸煞白,知道她想到什么,安慰地说;“没事,如果有事不能就几声枪响。”
  经过这一场变故,大家都没心情玩,打道回府。
  督军府的汽车坐不下,四小姐林秀暖坐匡为衡的汽车,林秀暖跟已经上车的陈道笙说;“谢谢陈爷今天救了我妹妹。”
  “些须小事,不足挂齿。”
  陈道笙看着前头督军府的汽车里,林沉畹靠车门坐着,头略低垂,似乎有无限心事。
  匡为衡跟陈道笙告别,载着四小姐走了。
  督军府大门打开,汽车直接开进府门,三个人下车,等四小姐林秀暖,一会,林秀暖迈步进了府门,云缨小声说;“今天的事回去别吱声,她们知道了,以后就出不来了。”
  走进客厅,三姨太跟云缨的嫂子说话,云缨的嫂子问;“回来了,玩的好吗?”
  几个人已经商量好,异口同声,“好。”
  三姨太薛曼琴问;“在外面吃饭了吗?”
  四小姐林秀暖说;“没吃。”
  匡为衡说请大家吃饭,当时因为林沉畹出事了,大家没有胃口,饭也没吃。
  林沉畹问;“伯父回来了吗?”
  三姨太说;“督军没回府。”
  那几声枪响,前世伯父是四年后受伤,后来枪伤发作而死,这一世许多事情变了,伯父每次出行都有大批戍卫严密保护,她从家乡桐里回来,能感觉到局势紧张,她为伯父担心。
  佣人进来回,“三姨太,晚宴准备好了。”
  新年两顿饭,早饭吃得晚,晚饭早开。
  三姨太薛曼琴看看外面的天,天阴沉似乎要下雨,叫宋副官,“这两天过新年,督军这个钟点该回府了。”
  宋副官说:“刚才西郊马场来电话,听说好像西郊马场出了点事,具体不太清楚。”
  三姨太薛曼琴倒没想那么多,新年各家吃团圆饭,三姨太说;“还是等等督军。”
  云缨的嫂子等女儿回来,母女告辞一起回家去了。
  三少爷林庭铭过来看看,问:“什么时候开饭?”
  三姨太薛曼琴说:“闲饥难忍,等你父亲回家一起吃饭。”平常大家聚不到一起,过新年百姓人家也要吃个团圆饭。
  “我大哥呢?”
  “跟你大嫂先回屋了。”
  客厅里电话铃声响了,四小姐林秀暖坐在沙发上,离电话机近,随手拿起电话,是大太太从北平打来的,路途远电话机里有杂音,林秀暖听见说三天后到家,大太太袁正芬在娘家过了新年,便返程回家。
  放下电话,三姨太那厢听见,问:“太太说几时的火车?”
  林秀暖说:“太太说晚上的火车。”
  三太太薛曼琴说;“太太这次回娘家住的时日不短,早该回来了。”
  大太太回来,她卸下身上一部分担子,管家的差事不清闲,还要照料府里的少爷和未出阁的小姐,一大家子人哪里操心不到都不行。
  一个钟头过去,三姨太薛曼琴看看钟表,“大家都饿了,别等了。”告诉佣人开饭。
  新年的菜肴丰盛,今天都回家团聚,林家的两位少爷难得在家里吃饭,两位少爷和姨太太小姐们都喝了一点洋酒,林沉畹有心事,山珍海味也吃不出味道,勉强吃了半碗饭,放下碗筷,小楠说:“小姐今天吃得比往常少。”
  “我今天不饿。”
  宋副官说西郊马场出事,出了什么事,那几声枪响,她心神不宁,走出客厅,迎头遇见宋副官,问:“宋副官,我伯父还没回府吗?”
  宋副官说;“没回来,督军大概是处理事情绊住了。”
  宋副官忙别的事去了,林沉畹在廊檐下来回走,焦灼地望着西郊方向,他伯父平常练枪法在校场,马场传来枪声显然不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敏感,或被前世吓怕了。
  四姨太杨慧珠从客厅出来,看见她在廊檐下来回走,“六小姐,你在这来回溜达做什么?”
  林沉畹站住,“晚饭吃多了,怕停食,在门口走走。”
  她又来回走了两圈,听见府里佣人高喊,“督军回府了。”
  林云鸿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林沉畹提着的心才落下。
  林督军走上台阶,看见侄女站在屋檐下,和蔼地问:“小畹,大冷的天,你怎么不进屋,站在外面做什么?”
  出来时候久了,身体冷,手脚都冷冰冰的,看见伯父瞬间,身子一下暖和过来,脱口而出,“我担心伯父天晚没回家。”
  林云鸿和蔼地摸着她的头,“小畹,还是你惦记伯父。”
  伯父林云鸿说话嗓音底气十足,看样子没什么事,林云鸿跨过门槛,走进客厅,林沉畹这才放心地往房中走。
  经过大哥的住的屋子,听见屋里很大声地争吵,林沉畹站住,犹豫着要不要去劝劝,又想小俩口吵架不方便管,想走,听见屋里吵架声更大了。
  她疑惑是不是瑾卿的事败露了,大嫂受到了刺激,不然大嫂平常冷点,但从不大声说话,像这样激烈的争吵,大哥和大嫂还没有发生过,府里的房屋都连着,一有风吹草动,大家都知道,大嫂是个爱面子的人,断不能撒泼无理,让人看笑话。
  林沉畹犹豫半天,终是不放心,走到窗根下,听里面的动静,便想如果吵得太激烈,进屋劝劝。
  大少奶奶冷桂枝嗓音很高,尖利刺耳,“林庭申,谁让你管我们家的事?你为什么不同我商量,私自做主,你有什么资格管我们冷家的事?你把我妹妹骗到那种下作地方,你按的是什么心?”
  大少爷林庭申想来是怒极,吼声很大,“算我贱行不行?我不该管你们家的事,我没有资格,你们冷家跟我有什么关系?在外头提起我都嫌丢人。”
  打仗无好口,气急了,什么伤人的话都说。
  “我们家怎么给你丢人了?怎么提起来让你在外头抬不起来?”
  大少奶奶的嗓音比刚才降了几度,声音里夹杂着颤抖。
  大少爷林庭申冷哼了一声,“怎么丢人你还不知道?你父亲吸鸦片,到处欠钱,天天都有上门逼债的,闹到我这里就好几起,我自己掏腰包摆平了,说出来我都嫌丢人,还什么满清贵族,体面都不要了,你以为你们姊妹还是什么高贵的公主小姐,你爹差点把你妹妹卖给别人做小老婆……..”
  大少奶奶大概是受了打击,哆哆嗦嗦地嚷着,“你胡说,我们家没你说得不堪。”
  林庭申冷笑两声,“你是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你家那点破家当,早被你爹倒腾空了,亲戚见面都躲着你们冷家的人,我给你妹妹介绍夜总会唱歌,我还是好心,不然她那天被你爹卖到什么地方都不知道,你别整天端着大小姐的架子…….”
  林庭申的声音透出嘲讽,“格格,落架的凤凰不如鸡……..”
  “林庭申,你……你混账……”大奶奶喊了一声,气得说不出话。
  只听房门嘭地一声响,大少爷林庭申摔门出去了。
  夫妻吵架话都说到这份上,太伤人了,气头上,彼此没留一点余地。
  林沉畹这时不能进屋劝大嫂,大嫂是个爱面子的人,如果娘家这些龌龊被人听了去,她比死都难受。
  她怕人看见,赶紧离开。
  回到房中,小楠燃了煤气炉,把卧房烘热,放下被褥,她准了许妈两天假,许妈回家去了。
  她拿出小说手稿,已经定稿,抄录一遍即可,她把稿纸放平,工工整整抄好,怕折了,小心收好,三天后交稿。
  陈道笙回陈公馆,走进客厅,陈蓉在客厅里等他,迎上前,“哥,你回来了。”
  陈道笙嗯了一声,朝楼梯方向走,一个老妈子问;“二爷,吃饭了吗?我去传饭。”
  “吃了。”
  陈道笙脚步未停下,看他快走到楼梯口,陈蓉说;“哥,白妤薇这两天一直哭,哥,你去哄哄她。”
  陈道笙的脚步顿了下,没有说话,继续往楼梯上走。
  陈蓉追了过去,“哥,你知道白妤薇对你的痴心,你难道对她连一点感情都没有吗?哥你究竟做了什么让她伤心的事,她哭得死去活来的,这两天饭也不吃,眼睛都哭肿了。”
  陈道笙往楼上走的脚步慢了半拍,少倾,又加快脚步上楼,陈蓉在身后喊;“哥,你看看她去吧!你什么都不用说,你只是去看看她,她就好了。”
  陈道笙的身影消失在楼上。
  陈蓉跺脚,自言自语,“男人心狠起来,真是无情。”
  周妈说;“小姐,二爷不是无情之人,我想二爷有什么苦衷,不方便去看白小姐。”
  “有什么苦衷,不方便的?”陈蓉冷笑。
  新年假期结束,林沉畹天不亮看了几次表,怕上学起晚了,睡不着,索性早早起身,洗脸梳头,到饭厅吃饭。
  饭厅里,三姨太薛曼琴和五姨太何春芳,意外三哥林庭铭也在,大概过年被三姨太拘在家里,这两天晚上没出门,大奶奶冷桂枝照例穿戴整齐,坐在饭桌前。
  三姨太薛曼琴看见她,打声招呼,“六小姐今儿上学,起这么早?”
  “今天上学。”
  林沉畹坐在三姨太旁边,正对着大少奶奶冷桂枝,女佣给小姐拿了一杯牛乳,林沉畹这个年纪正长身体,早起喝一杯牛乳。
  她喝了一口牛乳,抬头瞄了冷大奶奶一眼,冷大奶奶气色不好,大概晚间没休息好,有一搭无一搭吃着粥,半天也没吃几口。
  五姨太何春芳挨着冷大奶奶坐,看她吃饭像咽药似的,好心地问;“大奶奶那里不舒服吗?我看你无精打采的,是这两天没睡好觉?”
  冷大奶奶脸色变了变,她跟林庭申大吵了一架,以为府里人都知道,背地里笑话她,低着头,用小勺划拉碗里的粥,没说话。
  五姨太何春芳知道她的性子,一笑,没计较。
  督军府的汽车送两位小姐上学,副官程东林负责安排督军出行琐事,另派任务是每日接送两位小姐上下学,林沉畹已经跟程副官熟了,她惦记昨天马场的事,问;“程副官,前天西郊马场为何响了几枪。”
  程东林回头,“六小姐怎么知道西郊打枪?”
  “我们去匡议员的马场玩,匡家的马场紧邻伯父的马场,枪声响听得很清楚。”
  程东林跟两位小姐混熟了,不是外人,说;“前天马场附近有可疑之人活动,督军的卫戍发现开了几枪,逃走了。”
  育德中学校门口三三两两的学生往校园里走,还有半个钟头上课,时间还早,早来的同学不多,五小姐林秀琼看见同班同学,跟同学一起走,林沉畹下汽车,刚走进校门,方崇文从后面喊她,“畹妹妹。”
  林沉畹停住脚步,回头等他一起走,方崇文快走几步赶上来,跟她并肩一起往教学楼里走。
  “崇文哥,你二姐说介绍英文家庭教师,有信了吗?”
  方崇文七月中学毕业后,方家安排他出国,现在已经是一月份,还有半年的时间,着手准备,她要远危险的陈道笙,她手里有部分钱,已经存在洋行里,留待出国时带上。
  她刚念中学一年,英文底子薄,聘请英文家庭教师,补习英文,先去法国,法语她没有一点基础,不是一天半天能通的,只能先把英文学好,到时候看情况再说。
  方崇文说;“我二姐介绍的那个英文教师有些私事,要等过完年后才能上课。”
  林沉畹算了下,等一个月的时间,方崇文安慰她,“畹妹妹,你别着急,你这么聪明,没什么问题,我二姐说了,过完年她回法国,但她可以介绍一个法语老师,教我们,简单的日常用语会一点就行,我姐回法国后,先把学校给我们找好,其它住房生活方面的事,不用我们操心。”
  “你姐真好!想得真周到。”林沉畹感激地说。
  自马场遇见陈道笙后,她加着小心,放学后哪里都不去,待在督军府里,盼着时间快点过,恨不得一时到七月份。
  大太太袁正芬今晚的火车到家,督军林云鸿亲自去火车站接夫人,姨太太少爷小姐们都去接站。
  放学铃声响过,林沉畹收拾书包,看了一下书包里那篇文稿,她必须去一趟杂志社送文稿。
  林家的汽车送五小姐先回家,她走出校门,步行去杂志社,走了五分钟路程,看见新生活杂志社的小楼。
  她进门,她来几次,看门的人认识她,也没问,放她进去,她迈着轻盈的脚步走上二楼。
  新生活杂志社屋里,高树增跟一个女编辑正忙着,林沉畹跟女编辑打了声招呼,高树增放下笔,站起来,让座,“放学直接来的?今天放学早。”
  林沉畹坐下,“要期考了,自己复习,早出来了。”
  从书包里拿出稿子,递给高树增。
  那个女编辑到了收工时间,收拾东西,提着包,对高树增说;“高主编我先走了。”
  高树增从稿件上抬起头,客气地说了句,“慢走。”
  仔细地看完稿子,对她的短篇小说给予肯定,“非常好,尤其是主人公的心里描写很细腻,你前两篇小说在杂志上刊登后,收到读者来信反应很好,尤其是女性读者,问女主人公后来的生活怎么样了?是真事吗?”
  “是吗?高主编,我真不敢相信,我一直怕读者不喜欢。”
  说话时,高树增看着眼前这张明丽的脸,表情虔诚,竟觉得心头一热,莫名其妙地心变软。
  “我今晚特别忙,一会要去见一位知名的作家,这些手稿没有校对完,等约人回来怕要忙到天亮。”高树增说。
  “高主编,我能帮上什么忙吗?”林沉畹主动问,高树增给她很大帮助,她没什么回报给人家。
  “帮是能帮上,只是林小姐没事吗?不好意思耽误你做功课时间。”高树增客气道。
  “我功课在学校做完了,反正我也没什么事,高主编你去见人,有什么事交给我。”
  本来今晚要去火车站接大伯母,林沉畹心想,督军府人多,自己不去不碍事。
  “那太谢谢林小姐了,林小姐把这几篇稿子校对一下,重新帮我誊抄一遍。”
  高树增出门后,林沉畹趴在桌上校对,抄写。
  两个多钟头后,高树增从外面回来,林沉畹已经把几篇稿子校对抄好,工工整整地摆在桌上。
  高树增歉意地说;“林小姐受累了。”
  林沉畹站起来,背上书包,“我回家了。”
  “天晚了,我送你,林小姐。”
  “不用了,高主编,我给家里打电话了,汽车快到了。”
  “我跟林小姐一起下楼,林小姐帮我已经把事情做完,我可以收工了。”
  高树增检查一遍屋里门窗,细心地锁好门,林沉畹站在门口,心想,高主编一个大男人,心挺细的。
  二人一起下楼,林沉畹往督军府挂电话,详细说杂志社地址,离学校不远,司机能找得到。
  督军府的汽车没来,高树增陪她站在楼下等,等了五六分钟,林府的汽车来了,林沉畹同高树增告别。
  林沉畹到家时,去火车站接大太太的一行人已经到家了,林沉畹进客厅时,发现客厅里气氛紧张,大家都坐着,空气沉闷,没有往日说笑声。
  督军伯父没在客厅里,大伯母回家,伯父去接人,这会应该一起回来。
  林沉畹看见大太太,亲热地叫了声,“大伯母。”
  大太太笑容有点僵硬,“六丫头,你才回家。”
  林沉畹看看大家,大家表情严肃,莫名其妙,小声问五小姐林秀琼,“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五小姐林秀琼犹自心有余悸,“在火车站接了太太,出站台时,父亲遇到刺客袭击。”
  林沉畹的心忽悠一下,脸上瞬间没了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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