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正在双方争执不下的时候,忽然有人高声道:葛大人来了!
景绣转头一看,果然看到葛天一带着一众官兵走了过来,蹙眉看向司马濬,眼神里充满了疑问。
司马濬摇了摇头,心里也是充满了疑惑,报案人哪怕是用飞的,这个时候也到不了平阳城,葛天一决不可能这么快就到,除非他本就在这附近!
所有人自觉地让开了一条道让葛天一走了过来,葛天一的目光落在景绣和司马濬身上,眼里闪过一丝诧异,面对景绣时还带着一丝愧疚。在景绣遭到太子绑架一事上他没能尽职尽责替景绣讨回公道,此刻真是无颜面对她。
“葛大人,你可要为师傅做主啊,师傅她死的冤枉啊!”净圆泪流满面地冲到葛天一面前说道。
葛天一浩然正气地点头道:“小师傅放心,本官一定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一定会替静安师太讨回公道!”因为景绣被绑之事葛天一没能秉公办理此刻正是满心憋闷的时候,事关太子和皇家颜面,皇上亲自出面拖住他,等他从宫中出来已经结案了,景绣也没有再上诉他就是想替景绣讨回公道也不行了。
可是现在静安师太的死他说什么也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不能为民做主伸张正义,他当官还有什么意思?
“是她,就是这个相府二小姐,是她杀了师傅!”净圆指着景绣,愤恨的指控道。
葛天逸一愣,不可置信地看向景绣,“怎么会?”
景绣知道此刻不是辩解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先进去看看尸体,看看屋子里能不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葛大人这件事我稍后再向你解释,还请你先带仵作进去验尸!”
葛天一点头,私心里他不相信景绣是那蛇蝎心肠草菅人命之人,虽然很好奇为什么眼前这个小师傅那么笃定的认定景绣就是凶手,但是也知道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这个。
对身后的官兵吩咐了一声让他们维持好秩序不要让闲杂人等进去打扰了仵作的验尸工作就带着仵作和两三个手下就了屋。
景绣和司马濬也想跟在后头,可是那净圆不依不饶也挡在了景绣的面前:我说过不会让你这个杀人凶手进去打扰师傅!
葛天一听到动静,转头看过来,景绣露出请求的眼神,葛天一看出她眼神里透露出来的讯息,沉吟了一瞬看向净圆道:“小师傅你和二小姐一块进来吧,本官有话要问问你们。”
净圆这才不甘心的移开了身子,率先走了进去,景绣目光莫测地看着她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想多了,总觉得这个净圆的反应有些奇怪,就好像做了错事心虚的想要掩盖什么一样,看着她的眼神倒也不像其他人那么怨恨,反而敌视更多一些。
“走吧!”司马濬握了握她的手轻声说道。
景绣点头两人并肩走了进去,他们进去之后房门就被从里面关上了,外面的人无法窥探里面的动静。
仵作正趴在静安的尸体旁仔细的检查着,静安面朝上直直地躺在地上,身上全是血迹,身下的血迹一直延伸至门边,并且都已经干涸了。但是景绣依旧闻到了一股子血腥味,但是此刻她顾不得许多,对着尸体鞠了个躬就转身去打量四周。
第一时间就注意到屋子里少了东西,当即快步走过去,司马濬和葛天一也立马跟在她身后。
“你们看!这里原本是有一尊佛像的,昨天晚上我来的时候还在这里怎么会不见了呢?”景绣指着空空的佛龛疑惑道。
葛天一和司马濬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佛龛的确是空的,而且佛龛前摆放着供奉的新鲜水果地下还放着两个蒲团,很显然这里是静安平时打坐念经的地方。
“是啊这里一直供奉着一座佛像怎么会不见了呢?”净圆眼睛微闪也走了过来疑惑道。
葛天逸猜测道:“难道是凶手拿走了?”
“不会!”
景绣和司马濬异口同声道。
葛天一虽然也觉得凶手杀人只为了一座佛像有点说不过去,但还是好奇他们为何这么笃定。不解地问道:“为何?”
连净圆也面露不解地看向他们,不明白他们这么笃定的依据是什么?
“那只不过是个泥质佛像,不值钱。”景绣虽然没有仔细观察过佛像,但是这么多年每次下山都要在祥云寺待上一阵子,多少还是了解一点的。可用来做佛像的材料很多,像金、银、铜、石、玉、木、泥等都可以,一般规模较大的寺庙的大殿之中都会供奉着一座金光闪闪的大佛,规模较小的一般就是铜质的。而一般在寺庙的禅房内或者一些信佛的普通人家的祠堂内放的都是玉石木泥做成的佛像,只有个别大户人家才会舍得花钱制作金银质的佛像。
昨天夜里她虽然也只是匆匆一瞥,但是凭着这么多年的接触,她还是一眼就看出那佛像只是个泥质的佛像。应该没有人会为了一个泥质的佛像而杀人吧?!
“二小姐怎么知道那佛相是泥质的?”葛天一疑惑道。
景绣抿唇道:“昨天晚上静安说要见我我就过来了。”
葛天一点头,她既然进来过这里知道佛像是泥质的也不稀奇,因为泥质佛像并不难判断。他好奇的是司马濬判断的依据是什么?
不只葛天一好奇,景绣和净圆也询问地看向了司马濬。
司马濬走到桌角弯身捡起地上的一小块东西举到他们面前,“本王如果猜得不错的话这个应该是佛像落地碰下来的。”
景绣伸手从他手中接过那只有小指指甲四分之一大小的碎块,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儿点头道:“不错,这应该是从佛像上掉下来的。”心里对司马濬的观察力佩服得五体投地,刚才他站的那么远,竟然能注意到桌脚小这么小的一块,并且判断出这个从佛像上掉下来的,这样的观察力和眼力真的让她自叹不如!
葛天一从她手中接过泥块,低头仔细地观察了一番,也点头认同他们的说法。为了谨慎起见他又向净圆证实了一遍,得到肯定回答才点头将手中的碎块交给手下收好。
“既然这样,佛像好好的为什么会落地又为什么会不见了呢?”葛天一实在想不通这其中的症结。
“葛大人,师傅屋里一共有两尊佛像,一尊泥质的还有一尊金质的。”净圆看向葛天一说道。
“还有一尊?”葛天一诧异地看向她,“在哪儿?”一间房里摆放两尊佛像可真是够奇怪的。
景绣和司马濬下意识地相视一眼,又都看向净圆。
净圆走上前手伸向佛龛,随着“吧嗒”一声,佛龛后面竟然露出一个方形的洞口。景绣三人都聚精会神地看向那洞口,见净圆从里面拿出一个长方形的盒子。
轻轻地擦拭着盒子上的少许灰尘,净圆说道:“这樽佛像是由纯金打造的,我听师傅说这是当年良妃娘娘送给她的,师傅一直小心翼翼地珍藏着,我想凶手肯定是因为觊觎这樽佛像才会闯入禅房意图盗走它。然后被师傅发现了,就对师傅下了杀手,因为这樽佛像藏的隐秘凶手没找到又不甘心白来一趟就带走了那樽泥质佛像!”她说到后面目光如炬的落在景绣脸上,任谁都听得出来她话里对景绣的指控意味。
景绣轻笑道:“小师父推理的不错,很像是真的,我有一个问题想请问你。”
净圆目光中透出一丝警惕,问道:“什么问题?”
“除了你和静空师太还有别人知道这佛像的存在吗?”
“这个……应该只有两位师叔知道。”良妃相赠佛像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师傅又一直将这佛像藏在隐秘的地方从没对旁人说起过,就连她也是偶然一次不小心撞见师傅将这盒子拿出来擦拭才得知的。她想应该也只有和师傅年纪差不多大的两位师叔知道此事了吧?!
“这么说知道这纯金佛像存在的人是少之又少了,我不过昨日晚上才到静安寺又怎么会知道有此佛像的存在,并因此入室盗窃杀人呢?”景绣不紧不慢地说道。
净圆道:“你如何得知的我怎么知道,我只知道昨天晚上是你最后一个见过师傅的!”
如果说刚才只是怀疑净圆有问题的话,现在景绣已经确定她肯定有问题了!
刚想开口再说什么,却被司马濬握住了手,她扭头不解地看向他却见他只是对她摇了摇头。
司马濬目光幽深地看向净圆,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查的讽刺,清冷淡漠的嗓音不急不缓地响起:“你接下来是不是要葛大人去搜绣儿的院子如果在绣儿的院子里搜出金质佛像那么就可以断定绣儿就是杀害静安师太的凶手?”
景绣指间一动,转头不解地看向他,不见的是泥质佛像,为什么会搜出金质佛像?手上握着自己的大掌紧了紧,让景绣明白他根本不是口误而是故意这么说的!可是这么说的用意是什么呢?景绣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葛天一也是敏锐的抓住了“金质佛像”几个字眼,心里疑惑却依旧不动声色。
被他盯着,净圆莫名地感觉到一丝寒意从脚底一直窜上胸口,让她心里发怵,却仍旧迎着司马濬的视线色厉内荏地开口道:“不错,不管怎么样二小姐嫌疑最大搜查她的院子本就是应该的,不仅她的院子要查,整个静安寺角角落落都应该仔仔细细地搜查一遍!”
“葛大人,本王认为她的的话很有道理,现在就派人去搜查吧,先查绣儿的院子如果没有再去搜查其他人的房间。”司马濬转向葛天一淡淡地说道。
“是!”葛天一拱手点头,立刻走到门边吩咐人先去搜查景绣的院子了。
期间,司马濬一直目光森冷地看着净圆,净圆在他这样压迫力十足的目光下顿觉无所遁形,总感觉这双眼睛看透了她所有的谎话一样。
仵作的验尸工作告一段落,将记录好的册子递到葛天一手上。葛天一低头看了几眼,就合上塞进了怀里,看向景绣面容严肃地问了几个问题。比如静安找景绣过来所为何事,谈了些什么,大概什么时候来的什么时候离开的,可否有人作证等等一些问题,景绣都一一的回了。
被葛天一派去搜查景绣院子的几个官兵很快就回来了,门外响起一声“大人”,葛天一就暂停了对景绣的提问立马走过去开了门。再回来时手上已经多了一样东西,用上好的绸缎包裹着,从轮廓上完全可以看出那里面的确就是一樽佛像。
葛天一抱的有些吃力,心里一边诧异这佛像竟真的是从景绣的禅房里搜出来的一边又在奇怪着明明不见的是泥质佛像为什么搜出来的却是金质的?
小心翼翼地将佛像放到摆放贡品的桌子上,就在松开手的一刹那脑中精光一闪,扭头看了一眼面上隐现得意之色的净圆,忽然就明白了司马濬刚才那么说的用意。
景绣见葛天一抱的吃力又下意识地看了眼净圆抱着盒子毫不费力的样子,脑中也是灵光一现,转头崇拜地看向司马濬。他的观察力当真惊人!
司马濬转开落在净圆身上的视线扭头对她温柔地笑了笑,那笑容仿佛冬日的暖阳般让人心生暖意,和面对净圆时冷若冰霜的样子截然不同。
“小师父,这佛像确是从二小姐房中搜出来的。”葛天一对着净圆说道。
能在景绣房中搜到本就是净圆策划好的,得意之色从眼中一闪而过,看向葛天一道:“葛大人,如今算是人赃俱获了,我常听闻您是清正廉洁公正不阿的好官,相信您一定不会因为她是丞相府千金就对她法外开恩的。”
葛天一点头,“如果静安师太确实是二小姐杀的,本官定不会包庇于她,一定会秉公办理的,小师父放心就是!”
“多谢大人!”净圆腾出一只手竖在胸前,哽咽着垂眸说道。可是嘴角上扬的弧度还是落入了景绣眼中,景绣冷眼看着她,她真是得意过了头了所以才没听出葛天一口中的“如果”二字吧!
葛天一这么年轻凭着一己之力坐到如今的位子绝对不是幸运那么简单,就这短短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里景绣看出来他绝对是个精明的精通办案的好手!
明白尸检的重要性,能认真的收好现场发现的和破案关系不大的泥块,而且脑子转的也相当快。刚才司马濬话中的漏洞他明明听出来了却故意不动声色,之前恐怕他也未必明白司马濬的意图,不过当他从手下那里接过佛像的时候应该就猜到了司马濬“口误”的目的。
葛天一虽固执不懂变通,偶尔迂腐木讷但绝不笨,相反地他还十分聪明!
“小师父之前一番推理本官觉得很有道理!”葛天一一脸深以为然的表情,看着净圆说道。
净圆蹙了蹙眉,一时反应不过来他这话什么意思。
葛天一冷笑一声,“小师父既然忘了本官就重复一遍,你说杀害静安师太的人肯定是因为觊觎这樽佛像才会闯入禅房意图盗走它。然后被静安师太发现了,来人就对她下了杀手,但因为这樽佛像藏的隐秘凶手没找到却又不甘心白来一趟就带走了那樽泥质佛像!”吐字清晰字正腔圆地说完这番话,葛天一目光猛的犀利起来语气也沉了一去,“小师父,本官说的是也不是?”
净圆感觉有什么超出了控制,太阳穴突突的跳着,心中已经方寸大乱,张了张嘴好不容易才点头道:“是……”
------题外话------
亲们能看的明白吗?
☆、第113章:桑姨是凶手?
“小师父的推理果然千真万确,这泥质佛像的确是从二小姐禅房内搜出来的。”葛天一指着包裹在绸缎中的佛像语气平静地说道。
净圆本来因为葛天一刚才犀利的目光和猛的变化的语气而惴惴不安着,此刻见他又恢复了之前的语气,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想来当官的都会带着几分威严,刚才葛大人并不是怀疑她才那样的。
心里没那么紧张了,净圆得意地看了景绣一眼,对着葛天一掷地有声道:“大人你快打开看看吧,那里面包裹着的可是纯金佛像并不是泥质佛像,我手中这个才是泥质佛像!”
葛天一冷笑一声,近乎阴阳怪气地问道:“小师傅怎么知道这布里包着的是金质佛像而你怀里的是泥质佛像呢?”
净圆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额上顿时沁出一片冷汗,瞳孔一缩,猛的看向司马濬,对上司马濬那似笑非笑的琥珀色双眸,恍然大悟。她竟中了濬王的计谋,心里方寸大乱,却还极力想着补救之法。“我……”
景绣嘴角一勾,转身去看静安的尸体,净圆此刻已经被司马濬刚才散发的冷气以及葛天一不时变化的神情和语气扰乱了思绪,说话已经不经大脑漏洞百出了,葛天一完全能应付得了她。
司马濬跟在她身后,见她毫无顾忌和害怕,神色平静地在静安的尸体旁蹲了下去,眼神微闪,静静地看着她。
仵作见景绣靠近尸体忙上前想要提醒她不要乱碰,却被司马濬伸手拦了下来,显然不想让他去打扰到景绣。
为了以示尊重景绣掏出怀中的手帕轻轻的敷在了静安双目圆睁的脸上,转头问仵作:“老先生有手套吗?”
“有……有的。”仵作说着掏出怀中的手套递给她,却不明白她要手套做什么。
景绣道了谢,接过手套戴上,看着尸体轻声说了句“师太得罪了”就掀开静安身上的袖子,然后是裤腿又是观察又是伸手按压的,手法老道熟练,神情格外的严肃认真。
好几次仵作想要上前阻止她都被司马濬拦了下来,司马濬看着此刻认真检查尸体的景绣峻脸上再也没有了以往的淡漠。他知道她是个大夫还是个医术了得的大夫,可能接触过死人,所以对于尸体不会如别人那般害怕,但他没想到她竟然能如此平静地去碰触,不带恐惧不见厌恶,有的只是认真和敬畏。仿佛尸体在她看来是个普通的病人一样。
仵作也有些不淡定了,看着景绣的目光变了又变,相府二小姐名动平阳城,对其美貌他早有耳闻。可是却想不到她还如此胆大,一般人别说是她这么大的女子,就是成年的男子面对这么血腥的尸体恐怕也做不到如此淡定。
就拿他自己而言,他已近花甲之年,担任验尸官兼仵作有五十年了,午夜梦回还总是能梦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这么多年下来面对尸体时还是会有一种淡淡恐惧感。可是这个二小姐只是个十几岁的女娃娃,怎么就如此胆大呢?她不害怕吗?不觉得晦气吗?
一番查看之后景绣又轻轻地放下静安的袖子和裤腿,转而查看起她胸口的伤口,不时地伸手在伤口上比划丈量着。
葛天一见净圆已经头脑混乱手足无措了,就让手下将她带了下去找间禅房关押起来。扭头看到景绣正蹲在尸体旁比比划划,好奇地走了过来。
景绣刚好检查结束,站起身取下手套放到一旁。
看着葛天一道:“从肌肉萎缩的程度、尸斑按压之后的变化以及眼膜的浑浊度来看静安师太的确是在和我见面之后被杀害的,凶手用的凶器初步判断应该是一把七寸长的匕首。”
她是学医的对法医的知识也有所涉猎,偶尔也会看一些有关法医学的书籍,不过都是纯属打发时间并没深入学习过,只懂得皮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