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接收过去看看。”
迩安闻言，打开了自己的通讯器。安德烈所给的，正是军部的委任状。
“帝国刚刚经历过两场战役，前线需要人去处理。我问过医院，你的伤已经没什么大碍。既然做了无畏军舰的舰长，那就肩负起你该有责任。而不是，单单只是为了报复我。”
迩安抬眸开向安德烈，短短几日，对方却似苍老了许多。
“我明白将军的意思了。”迩安将文件关闭，应了一句。
“你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安德烈知晓迩安和霍临的关系，只是他没有权利去多加干涉。如今霍临躺在医院，迩安因为他的缘故，可能不会轻易离开。
“后天。”
迩安的这个答案，有些超出安德烈的意料。迩安眼见他微变神色，并不打算多加解释。霍临已经渡过了最危险的时刻，虽然何时转醒还很难说。但比起最开始的那段时间，显然已经好了许多。
既然已经从艾伦的手里夺来的这些东西，迩安并未打算就此废弃。相反，他要比艾伦做得更好。将军继承人、军舰舰长都要得到其他人的认可，或许只有如此，才能真正拥有和霍临并肩的实力。
“你既然决定了，那就去做吧。军舰那边的事情，我会安排人来带你入手。”
“好。”迩安应道。他心中明白，安德烈把他喊来军部，就是因为这事，“若是将军没别的事情，那么下官就先行离开了。”
安德烈沉默应允，他盯着迩安转身离去的背影，眼中满是复杂。
……
迩安走出办公室，而等候在一旁的岩司随即迎了上来，“迩安哥，你没事吧？”
迩安见他一脸紧张兮兮的模样，不由觉得好笑，“我能有什么事情？”
岩司看他神色正常，轻呼了一口气，“没什么，你没事就好。”
“好了，走吧。”迩安伸手揉了揉岩司的脑袋，果然还是软乎乎的。也许是觉得手感不错，迩安倒是露出一抹笑意。
“迩安哥……”岩司理了理自己被迩安摸得有些凌乱的头发，嘟哝道，“你们怎么都喜欢摸我头发？”
“秘密。”迩安巧言答之。
迩安看了一眼通讯器上的时间，这才正色道，“让你去说的事情，完成了吗？”
“嗯。”岩司点了点头，随即如实回答道，“霍将军现在就在办公室，我已经和他副官碰过面了，你现在就可以过去找他。”
迩安闻言，应答道，“行，现在就去吧。”
因为有了岩司之前的沟通，所以迩安在进入办公室时，并未受到阻碍。
霍严诚坐在了办公室内。
“将军。”迩安走上前去，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军礼，喊道。
霍严诚上下打量了两眼，颇为满意，“看来你恢复得不错。”
“谢将军关心，下官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那就好。”霍严诚眉眼松动，没了平日的那般严肃，“今日来军事院，是为了在无畏军舰任职一事？”
迩安看向霍严诚，颇为犹豫地点头，“是。”
迩安原先作为炎黄军舰中的一员，如今，却要到无畏军舰任职。身为无畏军舰的舰长，这就代表了他必须要抛弃炎黄军舰士兵的这层身份。
“将军，我听说…由于前两场战役，所以如今的前线很需要有人带领？”
“没错。”一说起这件事情，霍严诚的眉头也是蹙了蹙。克雷斯作为副官虽有经验，但却不适合管理这些大事。而原先担任舰长的霍诀，之前因为受伤的缘故，霍严诚倒也不敢让这个侄子继续任职。
前段时间的战役，一直是由霍严诚督促着克雷斯等人，又加上几名老将的辅佐才得以顺利进行。
而今，战事已停，霍临又昏迷不醒。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霍严诚一时半会儿倒是找不出一个合适的人，来暂时替代舰长这个位置。
迩安看着霍严诚变得严肃的脸色，心中的猜想又多了几分确定。
“将军。”迩安迟疑了几秒，终是说道，“恕下官冒昧，炎黄军舰的临时舰长，能不能给我来担任？”
霍严诚一听这话，显然有些吃惊，“…你这不是要去无畏？”
“是要去无畏，但是……”迩安的眼中闪过一抹坚定，“我可以两头跑。何况，炎黄和无畏之间，驾驶战机全速前进，不过也就七八个小时。我…可以应付得来。”
霍严诚的视线落在迩安的脸上，他略作停顿，开口道。
“是因为阿临的缘故？”
“…是。”迩安低声回应。一提起霍临，他仍是觉得胸口堵得慌。迩安握了握双拳，尽量以平静的口吻说道，“将军放心，我没有别的企图。我只是想…想替霍临守好炎黄。然后，等他回来。”
迩安的眼中满是真挚的情感，霍严诚见此，不免心头动容。
他当然能够明白迩安的想法，也知迩安并没其他意图。只是……
“这样两头来回跑，会很累，你确定？”
“确定。请将军相信我。也请将军答应我！”迩安又是一句坚定回答。
霍严诚低眼，沉默了一会儿。迩安就这样站在办公桌前，亦是没有出声打扰。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听见霍严诚的声音响起，“好。”
“我会保留你在炎黄军舰上的军籍。也会通知下去，你成为代理舰长的事情。”霍严诚顿了顿，又是开口道，“若你中途觉得吃不消，随时告诉我，不要逞强。”
迩安望向霍严诚，却见对方嘴角上扬了几分，玩笑道，“我可不想阿临醒来后，反倒怪我这个父亲给你太多工作量。”
迩安一愣，不免也是露出一抹笑意，“将军放心，我心里有数。”
……
几分钟后，迩安便同岩司一起离开了军事院。
两人坐在移动悬浮车内，迩安望着窗外快速倒移的物体，开口道，“岩司，你帮我做件事。”
“什么？”
“让人私下帮我盯着艾伦，定期向我汇报。”
岩司听见这话，怔了怔。他的心中颇为疑惑，以迩安和艾伦的关系，应该老死不相往来才对，怎么这会儿反倒想着他？
不过，岩司心中即便再疑惑，他却还是应道，“迩安哥，我知道了，我晚点就去安排。”
话音刚落，迩安的通讯器却是突然响起了轻微的震动。他下意识地抬起手腕，却见通讯器上有一份未读文字简讯，看时间，是刚刚发来的。
迩安挑了挑眉，随意点开看了一眼。不出三秒，他的脸色就暗了下来。
“迩安哥，怎么了？”
岩司察觉出他的不对劲，颇为担忧地问道。
迩安没有多言，反倒是伸手朝着悬浮车的显示屏，将它的目的地改了一下。
——是否确认新的目的地？
“确定。”
——新的目的地生效，立即前往。
原本开往军事医院的悬浮车改了个道，立刻朝着另外一处行驶而去。
刚刚的那封简讯，正是安德烈发来的：这个地址给你，离开帝都前，去接回你母亲吧。
……
帝都殡仪馆。
“迩安先生，这是迩娅夫人火化炼制后的晶体，请您收好。”
“…谢谢。”
迩安伸手接过那颗灰白色晶体，将它紧紧握在自己的手中。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需要帮忙的话，那我就先离开了。”
迩安沉默着点了点头，工作人员平日见惯了各形各色的家属，所以并不奇怪于迩安的反应。只是前几日，迩安、霍临、艾伦等人的事情闹得帝国人尽皆知。如今，工作人员不免就多看了几眼。
迩安察觉了对方的目光，眼神只是淡淡一瞥。不经意间练就的气势将工作人员吓得一哆嗦，一溜烟就离开了。
“迩安哥，你还好吧？”
岩司站在迩安身后，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
“我没事。”迩安将晶体紧紧攥在手中，没有多说什么，“回医院吧，临行前我想多陪陪霍临。”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一路上，迩安都只是沉默地坐在位置上，而他的手中一直握着那颗晶体。岩司见此，自然不敢多说。等到了医院，迩安让岩司先行下车。等到车内只有他独自一人后，迩安的眼中才涌出了浓重的伤感。
“…母亲。”他喃喃了一句。
你能看见吗？他向帝国所有人承认我了。我还当上了无畏军舰的舰长，这一切都是你生前希望的，对不对？
迩安摊开掌心，看着那枚灰白色的晶体，“我把你送到父亲身边，好吗？这应该，是你一直以来的愿望吧。”
迩安合上眼，任由思绪翻腾。大约过了四五分钟的时间，他才重新睁开眼睛，眼中已是一片平静。迩安下了车，对着一直站在外侧的岩司说道，“岩司，麻烦你帮我跑一趟，把这东西交给安德烈…将军。”
“迩安哥这……”
“将军他会接受的，你送过去就好了。”
“好。”
迩安闻言，没再多说，朝着医院内部走去。
……
隔日。
迩安进入无菌病房。他轻车熟路地来到霍临身边，坐了下来。迩安拿着温热的棉签，不厌其烦地擦拭着霍临的干涩开裂的嘴唇，“你这是要睡多久？”
“我知道你前段时间陪着我东奔西跑的，很辛苦。但是都已经睡了那么多天了，是不是该满足了？”
“霍临…我明天就要出发去前线了，去无畏军舰任职。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和霍将军说过了，炎黄军舰…我也会替你守好的。”
“如果你真的累了，那就多休息一下吧。以后等你醒了，可有你忙的。”
迩安断断续续地说着，即便没人应答，他却仍是没有停下。
“霍临你说，上一世我死后，你们每个人的情况，是不是都会不一样？”
“还有，你前世对我这个同学到底有没有印象？”
迩安想起这一问题，不免轻笑出声。他的视线移至霍临的脸上，笑容却又凝固，逐渐消散。
墙边的红灯亮起，代表探视时间已过。迩安看了看红灯，似乎有些茫然若失。
“霍临……”迩安隔着无菌服，握上了霍临的手，对方没有任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