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这次的计划很简单粗暴,直接在邀月的面前揭开蒙着尸体的布。
然而, 却是无法准确估计疯了的邀月见了怜星的尸体会如何。往最好的方想, 邀月会记起是她自己杀了妹妹,然后就有了片刻的充楞, 让他们有了逃的机会。往最坏的地方想,也许是邀月认为是他们杀死了怜星,所以发狂追杀他们。
计划总会存在变数。这次的变数在疯子身上,那就别猜猜猜, 直接做了再说。
乐远岑没敢让无花抱着怜星的尸体, 邀月似乎认定她是燕南天, 难说是否认定无花是江枫。上回邀月自爆出了怜星也爱上了江枫,万一无花抱着怜星的尸体让邀月醋意大发怎么办?这种想法听上去很荒唐, 却是不得不防。
“邀月,你看这是谁来了?”乐远岑抱着尸体来到了山谷口, 她与邀月保持了一段安全距离, 就将蒙在尸体上的面纱挑了开来。
如果邀月有片刻的充楞,就把这尸体往她身上一抛, 那么说不定就能争取到逃跑的时间。
邀月原本只是低头看着地上的蚂蚁群,她闻声就抬头看向了谷内,见到乐远岑抱着的怜星是骤然脸色一变。她根本没有充楞, 而是直接闪身入谷去展开了攻击。“怜星明明就在我身边,你们两个妖人竟然敢找人冒充她,真是太胆大包天了!”
无花暗叹一声,果然是疯子的想法你别猜。他一把就将乐远岑抱着的尸体以内力卷了起来,将其扔向了邀月。
“你仔细看看,究竟是谁弄错了?你身边的那一位才是假的,她骗了你很久,你该杀了的人是她。”
邀月身边哪有什么人,她幻想的怜星就在脑海里。如果杀了那个假怜星,也就是自杀了。
邀月看着向她抛来的尸体,她的表情忽而从愤怒变成了温和,但却是右手一掌狠狠击中了那尸体的头,将尸体的脑袋直接粉碎了。
“姐姐,你不用亲自动手,我将这个冒名的人除了。不过,这两人也太放肆了,竟然找人来冒充我,是必须要教训一番。”
乐远岑感到飞溅到脚边的半块残肉,她也是有些词穷了。
动手的是怜星的人格,也就说是怜星杀了怜星,邀月也就不必再有愧疚了。如此一想,邀月下意识的这番选择一点都没毛病。
于是,有毛病的人就成了乐远岑与无花。
时隔两个月,三人再度混战到了一起。
比起上一次的邀月因爱而恨的妒意,这一次邀月是满满的愤怒,愤怒于有人敢挑战她的威信,更愤怒于有人敢挑拨她们姐妹的关系。
其实,这次混战准确的说二对二。邀月与怜星的人格不时交替着,让乐远岑与无花伤的比上次更重。两人只能往谷内的方向撤,他们还正在想邀月会不会彻底狂暴了,不再守着不进入移花宫的想法。
这时,‘怜星’却是说到,“姐姐,杀了他们反倒是便宜他们了。不如就将他们关在宫里,我知道外面的人最讨厌的莫过于没有自由。”
“好,听你的。我们继续去看蚂蚁搬家。”邀月没有反驳‘怜星’的意思,她收了手转身就飘回了山谷口。
受伤也是一种经验。
好比说挑战一位高手,第一次往往心里最没底,不知对方的武功路数,但是有一有二之后,也就能有一些对敌的想法了。
乐远岑再次受了邀月好几掌,此番更加清晰地认识到了明玉功的运行。
明玉功与嫁衣神功似是刚好相反,嫁衣神功大成之时会有天雷地火之威,而明玉功则让人犹如变成了寒雾笼罩的冰块。邀月将这种极寒的内力击向对手,绝大多数的情况下,就能将人凝结成为冰块。
然而,这股极寒真气冲入了乐远岑的体内,却是与她体内已经达到第七层的内力刚好相冲。两相冲击之下,仿佛你追我逐变得遇强更强,使得她体内的真气越来越蠢蠢欲动。
她粗略估计了一下,养好伤势要三个月,移花宫里的存粮也最多还能维持三个月之久。只是伤好之日,就是再也不能压制内力之时。
乐远岑修习嫁衣神功的入门与方式是前无古人,她无从得知自废功法之后会要多久才能突破到第八层。
如果自废武功后一直被困移花宫,先不谈已经没有了存粮,万一哪天邀月发了疯,那就是没有了自保的本事。到了那个时候,无花一人也不可能赢过邀月。因此,在没有什么退路情况下,她做出一个疯狂的决定。
“三个月以后就是中秋了,中秋月圆人亦圆。邀月宫主待我们不薄,我们怎么能不送她去与怜星团圆。”
乐远岑知道经过昨日的怜星尸体被毁,他们对邀月是已经没有了智取之法,想要离开就只剩下了拼死一搏。“哪怕是要往鬼门关走一遭,我也必须成全了她们的姐妹之情。”
无花捻动佛珠的手指顿了一顿,他何尝不知道如今的处境。
三个月之后,除非是有外来的帮手,否则他们就是在谷内慢慢耗着,耗到邀月爆发,或是挖完了所有能吃野菜,有一天可能会饿死。这样的生活绝非他所愿。
只是,无花与邀月也交手了两次。明玉功绝非虚传,邀月已经毫无破绽,想要力敌又去哪里找机会?“明玉功会让一切靠近邀月施主的人都受困于其内力之下,很难顺利地使用出招式。你觉得她还有破绽吗?”
“从来不存在毫无破绽。如果她没有,我就为她制造一个,你总不会抓住吧?”
乐远岑的心意已决。既然嫁衣神功到了第七层的顶峰就必须破而后立,那么何不借力打力让邀月尽全力攻击她。如此两股内力相斗,必然会成山火山发之势冲毁经脉。
自毁武功像是一座火山爆发。相较而言,两股力量相冲则是两座火山对冲爆发,就是说会有成倍的内功被打散入断脉之中。
嫁衣神功的破而后立,是将这些打散的内力重合再起,而乐远岑本就有续脉重生的丰富经验。如此看来,只要能挺过一道鬼门关,她其实是赚大发了,有可能会在顷刻间突破。
无花不知道乐远岑的具体考量。他沉默了片刻,不知是在斟酌此举的可行性,还是会有一星半点对于乐远岑以身为饵的担忧。
“如果你能够让她有一个破绽,贫僧必然会全力抓住那个破绽。毕竟,姐妹分离之苦应该终结于月圆之日。”
两人没有说万一做不到,也许在这一件事上,他们都宁可玉碎,不为瓦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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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四,月亮已经很圆了。
两人用最后的一些面粉做了两碗长寿面,虽然这本该是生辰才吃的面条,但此刻也是取了长寿的吉祥之意。面条只配了几把野菜,撒了所剩不多的盐,口味着实有些寡淡了。
“往年每逢端午中秋的此类佳节,贫僧都会下厨做一二应景的糕点。今年,既是没有吃到粽子,也没有吃到月饼,这还是有些遗憾。”
无花看着吃完的面碗,他对明日之战只有五分把握。尽管他根本就不相信誓言,但他也想许下什么来年之约取一个好彩头。
“贫僧有件事尚未对你说起。那年在地宫分别之后,贫僧行至江南认识了一位朋友,觉得你们若是认识一番,一定也颇为有趣,不失为一段善缘。
此前贫僧答应了过他,如能在端午相约,那就破例包一些肉粽与他,还能是蛋黄肉粽。你不妨也来江南走一遭,一起尝一尝粽子。对了,贫僧的这位朋友就是全书斋。”
乐远岑听了无花所言,侧头望向了窗外的夜空。
到了明年的五月,他们就是分别了整整十年。十年之前,是巫山桃源,十年之后,又是什么光景?
“我记得你说过出家人是没有朋友的。”乐远岑没有正面应答无花的邀约,“香帅算是你寻到的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