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爹。这事不用急,您过两日就要进京赶考,何必为这点小事烦心,这事只要您做了决定,其他谁也不能干涉。”常如欢倒不将此事放在心上,李氏就算是长嫂那也是分了家的长嫂,二房的事还轮不到大房干涉。
常海生平定一番也镇定下来,脸色仍有不虞之色,“过年的时候我还与族长说起过要约束族人,族长应该知道我指的什么,却不想还是出了这事。”
常如欢笑笑,“兴许是族长爷爷不知此事呢,咱们找人告诉他一声,看他如何处置就是了。”
这年头族长的话比村长甚至父母的还要厉害。若是李氏和马氏再如此不知好歹就让他爹给族长施压将二人除族也是可能的。况且就她大伯和三叔那德性,恐怕会迫不及待的休妻吧。
她说完常海生也考虑到了,是这个理,明日我便找人带话回去。
谁知过了没两天突然传出消息来,说是科考秀才考试改了时间,以前都是秋季考,考过了秀才若想继续考举人得等到下一年,现在朝廷突然下了旨意,秀才考试挪到了三月,只要过了秀才考试,并不耽误秋天的乡试。
这一政策一出,许多参加科考的人无不欢喜,只时间上紧迫,众学子无不积极备战。
薛陆独坐叹气,道:“就算我今年考上秀才,要想考举人还得等后年.....”
常如欢看他郁闷的样子忍不住打击他,“就算今年能让你考举人,你确信自己能考上?”
薛陆一下子泄了气。他现在的学问,夫子说了考秀才有把握,可考举人就得看运气了。
但考试日子定下来了,他就得抓紧复习了,常海生对他道:“这些天就好生复习功课,若有不明白的就去问崔夫子。”
薛陆点头,郑重道:“小婿知道了,岳父放心。”
正月十五这日族长来了,比他们想象的慢了一天,赶在常海生进京之前赶来了,族长今年五十多岁了,精神很好,对常海生道:“海生啊,你是咱们常家头一个举人,咱们族里都重视着呢,以后李氏和马氏我们一定看牢了,绝对不会再来找麻烦了。”
族里好不容易出了举人,而且还有可能中个进士,他这个族长今后死了见列祖列宗都有脸面。若是因为两个刁妇影响了科考,那可就是大罪过了。
常海生温和一笑:“多谢族长叔了,还有就是举人名下可以免税两百亩地,现下还有剩余名额,族长叔若是信的过我倒是可以挂在我名下一部分。”
他们家以前贫困,地也少,中举后虽然有一些富户为了打点关系送了些地,但是也不多,后来他在县学教书有些学生的家人也送了些礼,这些都是县学默认的收入他也不例外的收下了。
这些虽然置办了些地也租种出去,但是离二百亩还是有剩余。
若是大房和三房早些年不这么对待他们二房,常海生是乐意将自己亲兄弟的地挂在他名下免税的,但他对两个兄弟实在失望,当初两兄弟来求他的时候,他还是拒绝了。
他不是圣人,别人都将他女儿卖了他若还庇护卖他女儿的人,那他就枉为人父了。
倒不是他记仇,实在是两兄弟过份,要不是女儿现在过的好,他恐怕早就想办法给其他两房教训了。
族长一听这话,当即高兴,“自然信的过。”
这税一免,家里就宽裕不少,没有不乐意的道理。
于是第二日常海生便与族长办理了手续,自此族长更一心一意的在常家庄好生约束族人了,尤其是大房和三房的人。
常海生于正月十七一早便与同窗一起往京城赶去了。
清河县与京城之间其实是有运河的,但常海生几人家境不富裕,不愿提早去京城,只能商量着过了年再走。但冬季河上结冰船走不了,他们只能合伙租了辆马车走旱路了。
好在清河县离京城只有半个月的路程,路上快些,到了京城还能休整几日。
会试二月初九开始举行,若是过了会试便是进士,还要参加三月初一的殿试。当初常海生便与常如欢等人说好,若是会试过了,那么就托人带口信回来,若是落榜,那么他便不逗留,直接回清河县。
在这件事上,常如欢夫妻还有常如年自然是期盼常海生不回来的。但结果究竟怎样,他们都不得而知。常海生的科考关系到常家族人的容易,更关系到常如欢姐弟今后的生活。
若常海生成了进士,等薛陆考上进士的时候她们那也是她的后盾,虽然薛陆对她很好,但是谁都希望自己娘家更好不是?
而对于常如年来说,那也是大有益处。若常海生能留在京城,那么常如年也能得到更好的教育。
但是事与愿违,到了三月底,常海生几个落榜的举人便回了清河县。
常海生落榜了。
应该说清河县前去科考的举子里只有一名为赵丰原的考中二甲进士。
长途跋涉,常海生形容有些邋遢,好在精神尚可,常如欢这才放了心。
第56章
常海生较去之前消瘦不少, 精神还不错, 回来休息了几日才又回到县学教书。但接连几日见常如欢等人看起来都很担忧他,说话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便有些哭笑不得的笑道:“爹没事,大不了三年后再考就是了。如果连这点打击都受不了,那爹也就太没出息了。”
要说不失落那是骗人的, 当初考举人第一次他也没通过,去年考的时候运气不错得了中上游的成绩,又经过几个月的努力, 他还期望着能够一举通过会试, 却不想还是栽在这上面了。
但举人常有, 进士却少,有人一辈子都止步在举人上,终其一生都考不上进士。他在去之前甚至已经做好了落榜的准备,只心里存了期望,现在只是期望破灭罢了。
索性他年纪还不大,继续努力三年再去考就是了。
常如欢见她爹神色不似作假, 心里也就放了心,道:“三年后爹年纪也不大, 定能考中。”她笑了笑看了薛陆一眼, “正好趁着这三年夫君能得爹指导指导。”
常海生直到女儿是安慰自己, 笑道:“那还真是便宜你们了。”
虽说没考上进士,但他还是县学的夫子,仍然能够一边读书一边教学。而且人生太长,哪有那么十全十美的生活。
一家人的生活又平静下来, 常海生和薛陆每日来往于县学和家里。
而常如欢继续将话本子写下去,之前写的十万字经李让的书铺销售出去开始卖出去的少,后来就越来越多的人喜欢。
李掌柜见势头正好,又来催促常如欢赶紧写下面的部分。
只因张武之事,常如欢现在轻易不出门了。常海生为了一家人,每月拿出三百文钱请了一个婆子专门帮他们买菜做饭,其他的杂务还是由常如欢负责,毕竟一家人日子过的也不是很宽裕,能做到现在这样不愁吃穿已经是常海生考上举人带来的了。
这婆子姓刘,家就在镇上,老伴早早没了,身边没留下个一儿半女,日子过的紧紧巴巴,便托人找了份工。常海生找人时看她老实又可怜便用了她。
刘婆子五十多岁,为人勤快,家里又没什么人,给常家买菜做饭后又闲不住便帮着常如欢收拾家务。常如欢过意不去要给她加钱,刘婆子笑道:“就我一个老婆子也花不了多少,不用多给。而且老婆子闲不住,多活动活动对身体也好。”
常如欢坚持了两次都被刘婆子推拒了。
一转眼就到了四月初九,因为县试就在清河县考,所以一早薛陆就去考试了,常如欢本来想亲自去送他,却被薛陆和常海生给拒绝了。
薛陆义正言辞道:“今日人多,娘子出去不安全,还是在家呆着好。况且县城咱们也熟悉,娘子不用担心。”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常如欢也没再坚持,只笑着给他收拾好笔墨纸砚还有吃食,装在篮子里送他出门。
下午薛陆回来了,脸上还算轻松,常如欢怕给他压力便没有问他考的如何,薛陆却心想:娘子怎么不问我考的如何呢?
到了第二日常如欢还是没问,薛陆忍不住了,吃晚饭的时候道:“娘子怎么也不问我考的如何?”
常如欢假装惊讶,看了他一眼,“不是考的不错吗?”
薛陆张了张嘴,半晌才道:“你怎么知道?”他真的没说呀,难道是做梦的时候说梦话了?
“从昨日进门,你脸上就挂满了轻松,难道考的不好?”常如欢吃了一口菜,头也不抬的问。
薛陆赶紧摆手,“娘子,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这次题目很和我胃口。”
常如欢放下筷子,严肃道:“夫君有十足的把握?”
薛陆还未回答,常海生接过话去,对薛陆道:“科考最忌讳骄傲自满,这才是秀才考试的第一关,你可要按捺住性子才行。”
听到娘子和岳父的话,薛陆有些委屈,他这次考的的确不错,虽然明日还有一场,但他确信自己这次肯定能过县试,所以才好奇为什么都不问他。
桌上有些沉默,常如欢怕打击到他的积极性,柔声道:“好了,逗你呢,不问你是怕给你压力,我们都相信你的实力的。”
常如年也点点头,“姐夫,你肯定能行的。”
薛陆心情稍微好了点,第二天又神色如常的考试去了。
县试只考四天,考完后还要等上几天才能知道成绩。
十日后,薛陆早早的带着常如年去看榜单,回来后很是高兴,一张脸都生动起来,眼睛亮晶晶的,就等着常如欢问他。
可惜小舅子常如年嘴巴快,还不等常如欢问就嚷嚷:“姐姐,爹爹,姐夫考了第一名,是县案首。”
薛陆幽怨的看了小舅子一眼,觉得小舅子太没眼色了。
常海生从屋里出来正巧听见这句,当即满意的点点头,难得夸赞道:“不错,去年还垫底这才不到半年就中了案首,不错。薛陆啊,还得继续努力啊。”
他以前的确看不上薛陆,觉得薛陆除了一张脸能看,其他就没有能看的地方。后来慢慢接触才发现薛陆的确适合读书,而且天分不错。
而且薛陆这才认真学了差不多一年的功夫就考了县案首,就能说明他是个可造之才。
薛陆最怕岳父,见他这样说连忙收起脸上的得意之色,认真道:“岳父放心我一定努力的。”
常海生满意的点点头,再看看女儿脸上带着笑意,心里也稍稍放了心,“行了,这才是秀才考的第一关,回去好好准备下个月的府试,争取能考个秀才回来。”
薛陆忙不迭点点头,拿眼偷看常如欢见她看过来忙露出开心的笑容来。
常如欢嘴角勾起,冲他眨眨眼,薛陆突然就脸红了。
他媳妇这是再朝他抛媚眼吗?
娘的,心跳的好快!
常如欢可不知他心中所想,转头想起什么对薛陆道:“这事还是找人给爹娘送个信吧,他们定盼着呢。”
薛陆一拍脑袋,嘿嘿直笑:“我差点忘了,我这就去。”
常海生也点头:“是这个理,去吧。”
薛陆兴高采烈的出门找人带口信了,常海生脸上的笑落下来,对常如年道:“你回屋读书,我和你姐姐有话说。”
对于自己爹老把自己当孩子看常如年心里是不高兴的,但既然爹都说了,他只能撅着嘴一步一回头的回屋读书了。
常海生看了眼外面,对常如欢道:“你也看到了,女婿的确有读书的天分,这次秀才考试,如果不出意外,他定能通过,再学上两年后年的乡试也有可能通过。而爹虽然现在是举人,但是参加会试已经感觉到吃力,若是爹这辈子都考不上进士,爹最担心的还是你。”
天底下考上功名后抛妻弃子的人有很多,虽然薛陆跟他发过誓,但谁又能知道这人是不是真的不惧这些反悔誓言呢?
常如年是男子,就算他考不上进士,常如年也能凭借自己的本事和他的教导在科举上搏一搏。但女儿就不一样了,已经嫁为人妇,自身的荣辱都系在了薛陆的身上,薛陆能按照他的誓言履行承诺还好,若是真的做出抛妻弃子的事来,到时候他真怕他保护不了自己的女儿。
常如欢听出他话里的担忧来,心里暖暖的。这就是亲人,这就是父亲,无时无刻不担心关心着她。
她扯扯嘴角,“爹,我不怕,我相信薛陆不是那种人,我更相信自己□□的夫君能够一辈子对我好。当然,即便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也不怕,大不了就和离回家,难道爹爹和弟弟会不接纳我?”
常海生失笑摇头,“你啊,就是不服输,当然人生本就是个赌注,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道结果是什么。也许就像你所说的,薛陆一辈子都保持着他这份真能够对你好一辈子。这也正是爹爹所期望的。”他顿了顿看向常如欢的目光满是慈爱,“就算真有那么一天,别哭别闹,回家来,爹和弟弟永远都接纳你,永远都是你的家人。”
早在如欢娘去世的那几年,那时候他年轻还是秀才,村里不少人家想让女儿嫁过来,但是他都推拒了,一方面是怀念亡妻,另一方面就是怕后娘进门自己的两个孩子受委屈。
而他现在也三十多岁了,这些都想开了,即便李氏和马氏费尽心机,他也不会再娶了,一个人和儿子过挺好,等儿子大了娶妻生子,他也就满足了。
常如欢笑着点点头,“爹,我知道了。不过眼下我可不能服输,这才刚刚开始呢。我就不信我的小皮鞭制服不了他。”
常海生白了她一眼,“他好歹是个男人,在外面总得给他留个面子。”
“我知道。”常如欢乐呵呵的,心里畅快极了。
薛陆出去一会儿很快就回来了,手里还提了一坛酒,见常如欢看过来咧嘴笑道:“给岳父喝的。”
常如欢笑,“今日破例,你与爹爹一起喝吧。”
薛陆眼睛一亮,立即道:“娘子你真好。”
好吧,她真好,只让他喝个酒就真好了,那做他的妻子也太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