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
“阿母……”谢妙容站在刘氏躺着的床前,看着憔悴无神,双眼红肿的母亲,含泪喊她。
一回到谢府,谢妙容就知道自己的母亲病倒了,她赶忙到母亲的卧房里来瞧她。母亲为何病倒,她也听阿粟说了,就是昨日父亲告诉她二姐被那些贼人掳走了,她就又气又急,接着病倒。
刘氏一睁眼见女儿在跟前,就立时要坐起来要抓她的手,不过,她这会儿虚弱得很,想坐都坐不起来。
谢妙容忙坐到床边,握住母亲的手道:“您好好躺着,不要起来。”
刘氏看着小女儿流泪,去的时候两个,回来的时候一个,虽然小女儿回来了,可是到底那一个没回来。以前这个二女儿在婚姻上头弄出些糊涂事来,把刘氏气得够呛,她对二女儿真是失望不已。后来谢绣姬合离了,这么多年一直单着又不找人,她这个当母亲的又担心她。这眼看着小女儿都要出嫁了,可谢绣姬依旧单着,她又心疼她。
可是现如今,二女儿却因为朱氏那一房的人被贼人掳走了,她这个当娘的那是后悔痛苦兼具,她自责得要命,觉得自己这些年来对次女的关心太少了。二女儿这一去怕是凶多吉少,再见面也是不容易,悔痛交加下她病倒了。
病倒以后,她不跟丈夫说话,也不接受他的解释,她怪他。怪他当好人,让二女儿遭遇了这样的劫难。
“阿母,或者二姐吉人天相,她最终会没事。”谢妙容艰难道。
她总不能什么都不说,虽然说出这些安慰母亲的话异常勉强,连她自己都觉得说不出口。
“你也来哄我么……”刘氏紧紧抓着女儿的手,那眼泪是流得更加汹涌。
“我……”谢妙容哽咽,她的眼泪也下来了。
这几天,她可没少为二姐流眼泪,一想起谢绣姬,她就会想起小的时候,二姐对她是如何的好。还有,因为二姐爽朗,所以她跟她最投缘,在一起玩得最好。两姐妹非常亲密。
二姐本来因为合离的事情已经非常不幸了,但这一次发生的事情却是雪上加霜。想起来,谢妙容真是痛彻心扉。她也怪父亲太好心,更怪自己没有护住二姐。但是现在无论怎么样后悔,二姐是回不来了。
“好了,小娘子,你才回来,先回去歇着吧。你看你也憔悴得很。等歇够了,再来看你阿母。”阿粟劝谢妙容道,她是看到谢妙容也在伤心流泪,觉得这样对劝刘氏于事无补,反倒让刘氏伤心。
谢妙容当然也明白阿粟这么劝自己的意思,于是立即拿帕子擦了眼泪,站了起来对刘氏道:“阿母,那我就先回去,您好好养病,放宽心……”
刘氏还不愿意松开女儿的手,她真得是害怕失去这个女儿,说不上为什么会这样,她就是怕。
谢妙容拍怕刘氏的手,道:“别怕,我没事,我去去就来。”
就像是哄小孩子一样。
得到了谢妙容的保证,刘氏才松了手。
谢妙容从母亲房里出来,回嘉玉堂,先去拜见了祖母,这才回自己的屋子里。
此时谢庄的书房里,萧弘,周坦,姜磁,阿石都在,他们向谢庄详细禀告了这一回在大枫山遭遇的事情,接着向他讨主意,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谢庄道:“这一回掳走了九娘的人应该就是那盘踞在大枫山虎啸岩的山匪,接下来,就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再拿九娘来要挟我们继续给赎金。不过,就算他们要我们给赎金赎人,我们也不能相信他们了。按理说,这一次我们付够了赎金,他们是不应该再掳走九娘的。”
萧弘听到这里就说:“那些人完全不能相信,要我说,赶紧调派人手去搜山好些。那伙山匪太猖狂,既然他们不仁,就不要怪我们不义。尚书大人也不要你派人,我这就回去调集我们萧家的护卫去大枫山救出九姐!”
“萧三郎,你们萧家的护卫有多少人?”姜磁问。
“大约六七百人。”萧弘答。
“太少。我估摸着要搜山,对付那一伙占据地势的山匪,没有三五千人不行。非要调动朝廷的兵员才够数。只不过,现如今九娘子被掳,倒不好宣扬出去。所以,莫若先派人去跟那大枫山的山匪头目见面,问他们到底要怎么样才愿意放了九娘子。若是能谈得下来,自然好。要是谈不下来,就调集我们谢家和萧家的护卫一起去。”
“那些山匪是不讲信用的人,谈是谈不下来的,还是要把他们打痛了,他们才知道好歹。依我说,先打再谈。且不说是不是大枫山江黑龙那一伙的山匪做的事情,反正在他们地盘上发生的事情,他们一定知道。打他们错不了。还请尚书大人去调集五千兵马来剿灭那些山匪,我愿意去做个先锋。至于害怕九姐的事情影响十五娘,我们萧家不会在意,尚书大人且放宽心。”萧弘朗声道。
谢庄沉吟,他认为萧弘说得也有理。那些山匪掳走了九娘的事情,要想遮掩住也不太可能。也许短时间可以,但是时间一长,难免不会走漏风声。也许那些山匪就是拿捏住了谢家不愿意因为此事的泄露令名声受损,才会胆大妄为。可要是不给他们一些颜色看,还以为谢家好欺负。
起先,他不愿意动刀兵也还是顾虑朱氏那一房的人在那些山匪手里,这会儿只剩下谢绣姬一个,动手倒不是不可以。或者只有动手才能解救谢绣姬?至少不能就这么让这件事情过去,不然那也是太不把女儿当回事了。
“好吧,就照萧三郎说的,我调集五千禁军去大枫山搜山,攻打虎啸岩,让那江黑龙给我们一个交待!”谢庄做决定道。
萧弘等人见谢庄做下了决定,俱都摩拳擦掌,打算各自准备准备,等到谢庄调集了朝廷的禁军,就一起去攻打大枫山的山匪。谢庄自从桓朗交权后,便兼任了丹阳尹,掌管了一部分建康城的禁军。
调集五千军队也就只不过花了一日的时间,第二日,萧弘等人就跟着这五千人的队伍去了大枫山。
五千人杀气腾腾直扑大枫山虎啸岩山匪的老巢,谁知道去了却见那山寨大门洞开,进去搜寻了一番空无一人。萧弘等人又派人去附近山间的农家打听,得知这一伙人三日前就离开这里,不知所踪了。
众人不死心,又将这大枫山搜了个遍,结果在那日交钱赎人的破庙下方发现了一条地道通往山的另一边,可见当日那些贼人是一早藏在这破庙底下,等到放出那致人昏迷的爆炸的焰火后,就从地道里出来,掳走谢绣姬,并且打退了姜磁和周坦。
没有找到山匪,当然也就没有找到谢绣姬,萧弘等人在七日后只得回去建康城向谢庄覆命。
对于这个结果,不但出乎萧弘等人的意料,还出乎谢庄的意料。
众人商议一番,得出的结论是,那些山匪早就预料到谢家会派人反扑,所以才得了那五千金后,就离开了大枫山,去了别处。至于他们去了哪里,却是没有人知道。
这样子一来,谢绣姬的被掳失踪就成了悬案,除非那边的山匪主动派人来跟谢家联系,他们才有可能知道她在哪里,不然的话,就是难觅芳踪了。
“你们都辛苦了,回去歇着吧。”谢庄情绪低落地对萧弘等人挥一挥手。
萧弘等人彼此看一眼,摇摇头,想要安慰谢庄两句吧,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拱拱手退下。
谢庄派兵去攻打大枫山的山匪,搜寻谢绣姬的事情,刘氏也晓得,她尽管病卧在床,可还是对这一次的行动依旧抱着一丝希望。谁想最后谢庄告诉她的却是那些山匪带着谢绣姬不知道逃往何处了,谢绣姬就如同泥牛入海,彻底没了消息。
得到这样的结果,刘氏自然是伤心欲绝地又哭了一场。谢庄也是难过得落泪,但他是男人,这种时候自然是要撑住,劝解妻子想开些。刘氏不理他,直到一个多月后,她心里不那么伤心了,病也好起来了,才搭理谢庄。
她的病一好,就去找到朱氏,大骂了她一顿。朱氏蔫蔫的,是一句嘴都不敢回。刘氏那是什么难听话都骂出来了,说朱氏就是个搅家精,是个祸害。要不是她主意大,她的次女怎么会遭殃,当年她不是说自己下女儿是祸害吗,现如今到底谁才是。
刘氏去骂朱氏,谢家没有一个人出来替朱氏说话。不说谢绣姬因为朱氏被山匪掳走,单说谢家为了赎朱氏那一房的人,花掉那五千金可都是谢家公中府库里拿出来的。就有人去找姜氏了,不能让这次谢家的损失都摊在族人身上,那些钱得让朱氏那一房的人补出来。
姜氏也认为应该这么做,于是就让朱氏把她名下的庄园,还有谢营,谢嘉,以及他们两人的媳妇的陪嫁都拿出来补上谢家出的这五千金。最后朱氏那一房的人倒还凑够了这个数,只不过,凑了五千金以后,他们的生活水准是直线下降了。毕竟每月府里只给他们固定的月例,多的钱一分没有。他们想要再如同以前一样购置豪华的东西,举办奢侈的酒宴和聚会,那是不可能了。
谢绣姬被山匪掳走后,原先谢家人还在担心这事情会传出来,或者他们还期盼着那些山匪另外送信来,要求谢家再出一笔钱去赎人。但是这两种情况都没有发生。建康城里既没有流传谢家次女被山匪掳走的不利谢家名声的话,也没有山匪送信来要求谢家拿钱去赎人。
谢家人心情郁闷的过了好几个月,直到谢妙容及笄,宴请宾朋,接着五月二十六跟萧弘完婚,众人的心情才舒畅起来。
五月二十六,初夏,那一天是个非常晴朗的好日子。
谢妙容一早起来,就有全福人进来帮她收拾打扮。这全福人不是别人,乃是她三姐的婆婆张氏,张氏公婆健在,儿女双全,所以刘氏请她做全福人,帮着出嫁当日的谢妙容梳妆。
她的几个姐姐在这一日都到了,纷纷进来跟她说笑,再帮着看她的妆容,看她的嫁衣可是妥当。
谢妙容这一日早起,除了喝了点儿牛.乳,吃了一块点心,什么都没吃。
婚礼的过程比较长,要是吃喝多了,就要频繁地去上厕所,而新娘穿的这一身嫁衣行头多,脱下穿上都不容易。顺便说一句,谢妙容穿来后,年纪大些了,就改造了这个时代女人们穿的裤子,脱起来就更麻烦了。因为她的裤子是封裆裤,比那些穿裙子的女人们穿的开裆裤更不好上厕所。
平时女人们穿的曲裾深衣,那穿起来脱起来都是很繁琐的。这也是因为她们都是贵族,不是庶民,可以穿个简单的上下两截式的衣裳就行了。
谢妙容尽管能设计出高足家具改变人们的起坐方式,但是在穿什么衣裳上头她可是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可以改变人们穿什么。她的社会地位决定了她要守礼,而守礼最基本的要求就是服饰。
什么人可以穿什么样式和颜色的衣裳,这本身就是礼的内容,她要想做出一丁点儿的改变也是不容易的。这个穿什么戴什么,传统太强悍,她也只有依从。或者她可以稍稍改下自己穿的内.衣,弄个肚兜封裆的底.裤什么的,但是穿在外面的衣服她只能入乡随俗。免得会遭人非议,给自己惹上麻烦。
成亲的衣裳妆容那更是要求严格,一层层,一样样,她被全福人张氏,还有姐姐们,以及身边服侍的婢女们摆弄了差不多两个时辰才收拾好了。
大家围在她身边说笑,她长姐无限感叹,说她这就长大成人,并且要嫁人了,回想当年初初看到她的时候,还是皱皱巴巴的丑样子。
谢丽仪则是说起谢妙容当年爱吃,一直胖了十来年,这一年多才瘦了点儿,真是万幸,不然这会儿打扮起来,估计形象也比较困难。
谢柔华呢,则是说起谢妙容小时候脾气暴躁,长大了脾气也不怎么的,好在这两年好点儿了,劝她嫁去了萧家可得收着点儿性子。
刘氏进来看女儿,也听到了谢柔华的话,立刻附和,要谢妙容出嫁了得收敛点儿脾气,什么话说出口,都先要三思,还有要孝敬公婆,搞好妯娌关系,爱护萧弘的弟妹等等……
谢妙容只能耐着性子听完,说自己知道了。
在到时辰出门儿之前,谢妙容的祖母姜氏来了。
一见到祖母,她就站了起来,迎过去。姜氏笑眯眯地伸出一只手,握紧她的手,左右打量,连声称赞谢妙容今日很美,她浑浊的眼今日闪闪发亮。今日的姜氏也应景穿着一袭红衣,尽管满头银发,可她却被这喜庆的服色衬托得精神奕奕。
姜氏嘱托她:“十五娘,嫁过去了,可要常常回来看阿婆啊。”
“阿婆,放心,我可不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会常常回来看您的。每过十日就回来一次好不好?”谢妙容扶着姜氏到一张圈椅上坐下。
姜氏拍着她手:“好是好,阿婆还想隔三差五地见你呢,但是,又怕你婆家不乐意了,谁家的媳妇回娘家回得那么勤啊,所以,你有这份儿心就好了。”
今天当然要说些让老人家高兴的话,嫁了人,就要在夫家过日子了。她即便想说些好听的话哄得祖母高兴也不是那么方便了。祖母说得没错,婆家会因为儿媳妇常常回娘家而不高兴。即便不在表面上发作出来,但是心里也会不舒服的吧。
谢妙容真是没想到自己十五岁就出嫁了,跟这个时代大多数的贵女出嫁的年纪一样,曾经她理想中的出嫁年纪终究成了一种理想。就算她穿前的年纪已经是个成年人,心理年纪应该是不会发怵的,可这个身体还是让她有些忐忑。当然,萧弘那个人她还是向往,只是这个年代是不可能拉着小手谈恋爱的,喜欢上一个人也是非常含蓄。这样一来,成亲就有了历险的性质。
要离开祖母,离开父母,离开她已经习惯并且当成了家的谢府,她真得是很舍不得。
只是她及笄了,在这个时代成为了成年人,成年的女人当然是要嫁的。嫁人不管在穿前穿后都是身为一个女人要经历的人生,不管你是带着向往,带着忐忑,还是带着什么复杂的心思,终究还是要走出这一步的。
跟眼前这些亲人道别,虽然今天是谢妙容的大喜日子,不但是她,还有周围的人都是笑中带泪。
谢妙容被送上了萧家迎亲的牛车。在阵阵的喜乐声中,她向亲人挥手作别,离谢家越来越远。在牛车两侧,是骑在马上送嫁的她的兄弟谢志和谢武,而在牛车前面,则是骑在高头大马上身穿喜服,志得意满的萧弘。
萧家迎娶的队伍招摇过市,街道两侧都是乐呵呵站着看热闹的百姓。当朝顶级门阀谢家嫁女,当然关注度高。不少百姓都在议论这位谢家十五娘怎么样聪慧,怎么会作诗,又怎么会赚钱,总之,萧家那小子娶了谢家这位女郎可是赚大发了。
谢妙容在牛车里倒没有听到外头的话,可是在牛车前面的骑在马上的萧弘可是把这些话都听到了耳朵里面。他听了,脸上的笑意更盛,果然,他是赚到了吗?哼,羡慕死你们!
萧府今日也是披红结彩,宾客盈门。
谢妙容手里拿着一把扇子遮住脸,在陪嫁的婢女阿虫等人的搀扶下下了牛车,进了萧府。
经过一系列繁琐的结婚仪式,她终于被搀扶着进了洞房。
萧弘为了娶她这个媳妇儿,可是费了不少心思装饰两人的洞房。不管是起坐的家具还是房间里的装饰,都是比照着谢妙容的那琼琚院的屋子来的。
进到洞房里,谢妙容总算是松了口气。头上戴的林林总总的头面太重,把她的脖子压得好酸。可怜她这一天都在痛苦地撑着,加上又没有进食,肚子饿得咕咕叫,这会儿一进洞房往床边一坐,也顾不得其它,一下子就倒了下去。
“小娘子,再坚持一下,您这么一趟,头上的步摇都斜了。”阿虫赶忙提醒她。
一边的另一个婢女阿豆也这么说。
两个人的语气都透着紧张。
“好累,好饿……”谢妙容躺着就不想起来,嘴里抱怨道,“你们让我躺一躺好吗?没听说女人要靠睡,让我睡会儿先。”
阿虫和阿豆往外面看一看,见外头烛火辉煌,可以听到来客的推杯换盏之间夹杂着的笑声。
阿虫遂转回头对谢妙容小小声道:“小娘子,您可不要睡着了,否则,一会儿三公子进来看到不雅。”
“唔……我躺一小会儿就行……你们帮我看着点儿。”
阿虫又说:“小娘子,这会儿您可以吃点儿东西垫一垫。这一整天,您肯定饿了。”
谢妙容含含糊糊嗯一声,却没有起来,她这会儿就想睡觉。
原来古往今来,结婚都是一件累人的事情。她想到她穿越前去参加表姐的婚礼,表姐那一天也是累得够呛,据说,那一天,表姐夫也累着了。两个人累一天下来,当晚都没有那啥就睡着了。不过,他们婚前早就同.居了,洞房也就是个仪式而已。可谢妙容觉得自己今天累得真没有啥性趣。但愿萧弘也累得没啥性趣才好,让她美美的睡一觉吧。
阿虫和阿豆也是可怜她们服侍的小娘子,见她太累,不忍心拉她起来。所以谢妙容迷迷糊糊地真还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被阿虫和阿豆给拉了起来,她们两个慌慌忙忙地帮她把头上的步摇金钗等扶正,把她身上的衣裙给理好。
谢妙容人虽然被她们拉起来了,可还处于迷迷迷糊糊的状态,眼睛都没有完全睁开。
阿虫在她旁边低声提醒她:“小娘子,三公子进来了……”
“三公子?”她喃喃道,突然一个激灵,她完全清醒了,萧弘进来了,她的丈夫来了?
已经跟他拜过天地,不就是丈夫吗?合法的伴侣。
她的心跳得那叫一个快,莫名紧张得不行。
她抬眸往推开门进来的那人看过去,见他含笑望着她,烛火摇晃间,俊朗无双。
他向她一步一步走了过来,每一步都很稳当,完全不像是传说中那喝醉酒的新郎的样子。
一直走到她坐着的喜床前,他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住,他垂眸看她,见她睡眼惺忪的样子,不由得傻傻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