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

  谢宜雅静静地听着大伯母说着一个对她来说算是惊心的消息。
  大伯母告诉她,她的生母,也就是她阿父曾经的一个妾回来了,问她想不想要去见一见。顺带着,大伯母还隐晦地提起一个女郎的出身,以及她在谁跟前养大,对于将来的一生的幸福的重要性。
  一个女郎一生的幸福是什么,就算她如今还不到八岁,可是她在谢家长大,当然明白内宅的妇人们最常提到的话题婚嫁。一个好的出身是获得一桩好婚事的绝对必要的条件。而她作为一个庶女,能够在出身顶级门阀琅琊王氏的大伯母身边长大,受到她的教导,将来长大了必定能够得到一桩比一般养在姨娘跟前更好的亲事。
  大伯母是不想她离开去找生母吧?
  这些年,无数次她想过她的那个当姨娘的生母是怎么回事?她怎么生下了自己就跑了?她问过父亲,父亲告诉她不知道什么原因,然后她自己想,可是想得头疼也想不出来。长大了点儿以后,她忽然有一天想到她那做姨娘的生母别不是死了吧,因为她死了,父亲不愿意告诉自己这真相,怕自己伤心。她猜测极有可能真相就是这个,无论她母亲是跑了,还是死了,她都是个没有生母的女郎,能够被大伯母教养,她应该是足够幸运的。
  她将大伯母当成母亲一样,在她心里,说起母亲,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大伯母。
  可这会儿,她心中的“母亲”告诉她,她的那个做姨娘的生母还活着,她还回来了,这真让她懵了。听闻此消息,她心中的感觉非常奇怪,似乎又有点儿欢喜,又有点儿恐惧。欢喜的并不是她能见到生母,而是她的生母还活着,恐惧则是害怕她那做姨娘的生母出现了,她该怎么去面对她,还有自己会不会被大伯母送回去。
  她对那个姨娘生母的感觉除了陌生,还有不堪。一个姨娘,身份低贱,她要跟她一起,肯定也会被人看得低贱。而她非常害怕这一点儿。但是她还是好奇她长什么样子,还是想看一眼那个“传说”中的生母。
  该怎么回答大伯母的问话呢,要是自己说想去看一看生母,她会不会生气,因为从大伯母对她说的话里,她听出了大伯母对自己的不舍。这让她很欢喜,因为大伯母待她如亲生女儿,而相应的,她对大伯母也如同母亲,喜欢粘着她,喜欢在她跟前撒娇。
  可要是说自己不想去见生母,那又有点儿违心。
  “这……”她沉吟。
  看出了她的犹豫,大王氏颇觉欣慰。心想,看来自己带大的十八娘到底还是舍不得自己。于是,她抓起谢宜雅的小手握在掌心,问:“十八娘是不是还是想见她,但又舍不得离开大伯母?”
  谢宜雅点了点头,承认了。
  大王氏摸一摸她的头,说:“那你可以依旧在我这里,只不过想见她的时候过去瞧一瞧她就行。”
  “好。”谢宜雅立即答应。
  “想不想知道你生母是谁?”大王氏接着问。
  “是谁?她在府中,住哪里?”谢宜雅睁大眼问。只是在说出这个话以后,她突然觉得自己问得有点儿傻,要是她的生母回来了,住的地方当然是在他父亲那边的院子。
  等一等……
  她想起父亲那边先前纳的两个妾都没有为父亲生育过子嗣,只有半年前带着一个小郎君,也就是谢十九郎回来的蔡氏是生养过孩子的妇人。这半年多,就只有蔡氏那一个姨娘进府,只有她住在父亲那边的偏院。在父亲回了建康谢府,生病这半年多,她屡次去父亲病榻前探病,尽管没有看到蔡氏这个人,可是她知道有这么一个人进了府。直到今日她才见到了蔡氏。而蔡氏哭着扑上来紧紧抱着她,说自己是她的女儿。当时的自己,除了吓着了,根本就不相信蔡氏的话,认为蔡氏有点儿不正常,脑子有毛病。
  如今牵连到一起想,她蓦然心惊,推测出那个今日抱着她哭喊她女儿的蔡氏就是她生母。
  蔡氏是自己的生母!
  想到这一点儿后,她心绪复杂,原来自己今日已经见过生母了,原来自己的生母长那样。还有那个摔倒在她跟前,被她扶起来的小郎君就是她的亲弟弟。
  她又想起了朱氏给她生母蔡氏的那一耳光,陡然一下子就觉得屈辱无比,可当时她不知道蔡氏是她生母的时候,她还觉得无动于衷。
  蔡氏于她而言,是现实中陌生,实际上却是有血缘关系的人。她心理上有靠近蔡氏的欲.望,但是现实中她却抗拒和害怕接近蔡氏。
  果然,等到大王氏低声说出谢宜雅今日见到的蔡氏就是她的生母时,谢宜雅并未露出什么不得了的夸张的表情。
  她“哦”了一声,垂下了眼眸,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波动。
  大王氏本来还以为自己说出来谢宜雅的生母是蔡氏后,她会激动,又或者表现出吃惊以及其它一些复杂难明的表情。但是没有,谢宜雅沉默无言,垂眸看着地上,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等了等,大王氏问她:“十八娘,那么你是去认她,还是不认呢?”
  谢宜岩依然垂眸,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可以见一见她。”
  大王氏笑了,高兴地抬手又摸了摸谢宜雅的头,称赞她:“真是聪明的女郎,不枉我教你养你一场。”
  她当然应该高兴,因为谢宜雅说的是去见一见她,可不是她说得去认她。方才她故意那么问的,就想看谢宜雅怎么回答,结果谢宜雅没有让她失望。
  接着,她道:“那么明日咱们过去的时候,你就去见一见蔡氏吧,想来这么多年她没有见你了,她应该很想念你。”
  “大伯母,你知道当初她为什么要离开谢府么?”谢宜雅抬眸,看向大王氏问道。
  “这个……”大王氏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谢宜雅,难道说是阿姑不承认蔡氏是她阿父的妾?还是?
  对了,她想起了,当年蔡氏抱着谢宜雅第一次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谢家还保持着“子孙年满四十且无子方可纳妾”的规矩,所以,尽管他阿父在吴兴任上讨了蔡氏做妾,但是家里不承认,故而后面蔡氏重新回了谢岩任职的江州。后面嘛,婆婆改了规矩,蔡氏才可以回府了。
  “是这样的……”大王氏将想到的理由说给了谢宜雅听。
  “谢府以前还有这样的规矩?”
  “是,真有。”
  谢宜雅默然,她心里的又一个疑问得到了解答,这似乎能说明当初为什么她父亲会那么说,以及隐瞒她的理由。那就是她生母蔡氏是属于不被谢家承认的外室,比妾的地位都还低。这让她心中更是感觉屈辱。
  大王氏见她不说话了,便说:“你一会儿早些歇下,明日我带你过去。”
  “嗯。”谢宜雅乖乖地点点头。
  大王氏笑着拍一拍她的肩膀,起身走了出去。
  ——
  次日,大王氏起来,先派了个奴婢过去,让她传话给朱氏,让她叫蔡氏辰时以后回她住的偏院里去,她一会儿过去要跟朱氏说事儿。
  那传话的婢女依言去了,大王氏这才在儿媳妇的伺候下吃了朝食,接着让人去传谢宜雅到自己跟前来,两人一起去朱氏那边。
  朱氏得了信儿,就按照大王氏说的,令守灵的蔡氏带着谢蒙在辰时左右回去歇着,朱氏依旧是让昨日看守蔡氏的两个健壮婢妇陪着她回屋去,那意思很明显,不得自己的许可,蔡氏不许出门儿。
  蔡氏今日天不亮就带着儿子来到灵堂里守着,到辰时已经跪了好几个时辰,这会儿是隆冬,早晨很冷,蔡氏都冻木了,小小的谢蒙也跟着遭罪,他也不敢哭,因为他一直怕朱氏,从见到她的第一日就怕。
  能够在辰时回去歇一歇,吃点儿朝食,暖和一下,蔡氏真是求之不得,所以朱氏那么一说,她就赶紧起来带着儿子回到偏院去。
  两母子刚走不多久,大王氏就领着谢宜雅过来了,谢宜雅就去灵前跪着祭拜亡父,朱氏就请大王氏去东厢房,以前用作谢岩的书房里坐着说话。两人坐下后,朱氏就问:“但不知阿嫂要跟我说什么?”
  大王氏道:“昨日回去后,我去嘉玉堂见了阿姑。阿姑说,蔡氏的事情终有一日会传到十八娘耳朵里,与其那样,还不如我们早点儿对她说,让她去见一见蔡氏,毕竟蔡氏是十八娘的生母。”
  “这样啊,也好。我已让蔡氏领着十九郎回去了,阿嫂这就可以带十八娘过去。”
  “好。”大王氏随即起身,跟朱氏一起走出去,接着把谢宜雅给叫了出来,道:“我这就带你过去见你阿姨。”
  朱氏又让长子谢营在前面引路,带她们两个过去。
  大王氏和谢宜雅跟在谢营身后去到蔡氏母子住的偏院时,蔡氏才领着儿子谢蒙吃完了朝食,突然一下子见到三人出现,那是又愣住了。不等她有所反应,谢岩就上前对她说,二房里主持中馈的大伯母领着十八娘来见她了。
  蔡氏回过神来,也猜到了大王氏和谢宜雅的来意,立即向前向大王氏道福,接着激动地喊了谢宜雅一声:“十八娘……”
  谢营带了大伯母和十八妹来,便以前面灵堂里还需要他张罗离开了。
  大王氏随即坐下对蔡氏道:“今日我带十八娘来见你,你好好跟她说一说话吧。”
  蔡氏则是感谢了大王氏这么多年对谢宜雅的养育之恩,接着望向女儿直乐呵,她以为今日女儿来了就会认她这个母亲,当然心中欢喜。
  “十八娘,你阿姨定然有许多话跟你说,我就去前面等你。”
  谢宜雅应好,大王氏遂起身离开,走之前,让服侍谢宜雅的两个婢女去外面候着,若是谢宜雅说完了话,就陪着她到前面来。
  等到大王氏一离开,屋子里只剩蔡氏,谢宜雅,谢蒙三人时,蔡氏最终忍不住向女儿走去。
  谢宜雅定定地望着她,眼前这个清丽的妇人眼中含泪,神情激动,向着她走过来,她一边走还一边念叨:“十八娘,十八娘,这些年我不知道有多想你,原以为这一世再也没法再见你了,可如今,老天爷看顾,让我又见着你了,真像是做梦一样……”
  “你为何当初要抛下我离我而去?”谢宜雅脸上却没有激动之色,跟所有与母亲重逢的孩子一样,总会问出这个问题。
  “不,当初不是我抛下你,而是,而是谢家的人来把你给抱走了,她们说要带你去见你祖母,结果你被抱走了,她们就不把你还给我了,当初我几乎哭死……”一说起当年失去女儿的过程,蔡氏的眼泪又流下来了。
  “真是这样?可我听说,以前的谢家有规矩,男子四十妻无子方可纳妾,所以,谢家当时是不是不承认你?”谢宜雅的和话十分尖刻,让蔡氏一下子被刺中了,提醒了她当年尴尬的身份。
  她有些讪然地道:“当初你阿父认识我时,并没有对我说这个,我也是后面才晓得的。不过,现如今好了,这一次回来,谢家认了我是你阿父的妾,我还给当家主母敬了茶。”
  谢宜雅越听越难过,不是为她生母,而是为自己,她头一次知道原来自己是如此卑微的女人生的女儿。要是蔡氏不出现,自己就永远不会被揭开伤疤,府里的人也不会记起她是这样卑微甚至卑贱的妾生的庶女。这些年,她在大伯母跟前长大,走到哪里,府里的人还有奴婢们都不曾轻慢她,只因为她有个出身高贵的养母。这下好了,蔡氏回来了,别人看到自己就会把蔡氏跟自己联想起来了。怪不得,这半年来,她始终觉得有人在她背后指指点点,她还奇怪,那些人是怎么了,到底在议论什么。现在回想起,她终于明白他们议论的内容了。
  见女儿沉默着不说话,见到自己也并没有露出什么欢喜的神情,不但如此,她还感觉了谢宜雅似乎有些不高兴。
  这跟蔡氏想象中的母女相见,抱头又笑又哭的场面显然有出入。
  “十八娘,你……你在想什么?”蔡氏站在谢宜雅跟前问。
  谢宜雅声音透出一丝不耐烦:“没,没想什么。”
  蔡氏向她伸出了手,笑着说:“十八娘,让为娘抱抱你好么?”
  如此说着,蔡氏已经上前一步去抱谢宜雅,不想她的手还没抱住女儿,谢宜雅已经站了起来,推开了她。
  蔡氏愕然地望着女儿,眼中全是不解。
  “阿母,这个女郎是谁?你怎么要抱她不抱我?昨日是,今日也是?”突然一道稚嫩的童声在蔡氏脚边响起。原来是谢蒙跟过来了,他拉住蔡氏的裙子望着谢宜雅问。
  蔡氏听到儿子的话,脸上的惊愕的神情消散了,转而浮现温柔,她一把抱起儿子,然后对他柔声说:“这是你阿姊,她是你十八姐,是你最最亲的阿姊……”
  “她比十五姐还亲吗?”谢蒙很聪明,虽然年纪很小,可他对谁对她好能看出来,而且能记住对他好的人。到建康来的第一日在谢府门口他见到过谢妙容,而且那时候谢妙容对他就很和气,所以他记住了十五姐。
  “是,她比你十五姐还亲,十九郎,来,快喊你阿姊。”蔡氏对儿子说。
  谢蒙听话地看向谢宜雅喊了声:“阿姊。”
  谢宜雅看着谢蒙,僵硬的脸柔和了些,她犹豫地伸出手去,试着摸了摸谢蒙的头,唇角上翘,轻声道:“十九弟。”
  “以后你阿姊就会每日都陪着你玩儿了,十九郎,你欢喜不?”蔡氏见到女儿喜欢谢蒙,不由得顺口说出了这样的话。
  谢蒙的小脸放光,他立即点点头,甚至拍起了小手,连声道:“好!好!”
  “不……”谢宜雅快速收回了摸谢蒙的头的手,宛如摸到了什么烫手的东西一样,她摇着头,后退了两步,让自己离蔡氏和谢蒙远一点儿。
  蔡氏心下一凉,她看向女儿,眼底溢出悲戚之色。
  谢宜雅接收到这样的眼神,她心中酸楚又惶恐。
  转身她急步往外走,蔡氏在她身后哽咽着喊:“十八娘!别离开,别离开我和你阿弟,多呆一会儿行不行?为娘已经四年多没见到你,让我多看你一会儿好吗?”
  已经走到门口的谢宜雅闻言停住脚,并未回头,用一种很艰难的语气说:“阿姨,我得回去了,以后我得空会来瞧你还有十九弟。你们……好自为之。”
  说完,掀开帘子,直接走了出去。
  在她身后,蔡氏立在原地,泪如雨下。
  谢蒙抬起小手去帮蔡氏擦眼泪,问她:“阿母,你怎么哭了?”
  蔡氏却说:“十九郎,叫我阿姨,不是跟你说了吗?人前人后都要叫阿姨,若是让人听去了,又有人说三道四,你十八姐一定不喜欢的……”
  谢蒙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脸上的神色黯淡了下去。
  ——
  十一月里谢府在办丧事,阮府却是喜气洋洋。
  十月底的时候,被皇帝派去荆州劝说大将军桓翌攻打进犯景国的秦军的阮献回来了,并且因为立功被朝廷擢升为五品的散骑常侍,这个官常伴皇帝左右,管理诏狱,是个清贵的有权兼有前途的官职。他跟正史庾保起一起去荆州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劝动了桓翌,让桓翌接了旨带领荆州的兵马去跟符存的进犯景国的秦军交战。桓翌还留庾保和阮献在荆州等消息,说等到他击退了秦军,再带着两人回建康去向皇帝覆命。
  桓翌这种做法,庾保和阮献还没遇到过,但是他们又不敢拒绝他的这种提议,不然,万一他恼了,不带荆州兵去击退秦军,那就糟糕了。所以两人只得乖乖地留下来,好在,桓翌带领荆州兵马出征后,留下来招待他们的人,对他们十分热情,每日家花天酒地,庾保和阮献就也不觉得日子难过了。
  大将军桓翌果然是会打战,带着荆州兵在三月底出征,只不过半年多就击退了符存带领的秦军,将他们打回了秦国境内。桓翌得胜,一时间威名无双,他的声势更大了。
  接着他带着五万精壮兵士,又让人接来了皇帝派来的史臣庾保和阮献一起进京,向皇帝奏捷。
  这一下庾保和阮献明白了,大将军将他们两人留在荆州好酒好肉地招待着的用意了,如果说桓翌得胜后,一个人带着五万精壮兵马进京,那么别人就会说他有贰心。可要是他们两个皇帝的使臣同路,那么那可就是进京奏捷了。
  一路上,桓翌带着自己的五万精壮荆州并顺利地通过了豫州,来到了建康城外。
  当时,担任豫州刺史的是谢节,他也没办法不让桓翌带领大军过界,毕竟桓翌可是又立下了大功,而且他还是带着皇帝的两位使臣同路,说起来五万兵马不多也不少,他不能因为怀疑桓翌有不臣之心,就动手阻拦桓翌进京报捷。况且,就算他想要拦住桓翌,还要向皇帝禀报呢,他也不能私自做主。这要奏报,一来一回又是若干天,而且,他并不能保证皇帝回复给他的信中同意他对桓翌动手。桓家的荆州军可不只是换翌带的这五万精兵,他的兄弟子侄在荆州带着的兵至少还有十五万以上。要是他胡乱动作,惹恼了桓翌,桓翌以此借口兴兵作乱,先就对付豫州军,那才经历了兵败而减少了一半兵员的豫州兵绝对不是对手。
  也许,桓翌早就设想好了这一步,故意带着五万精兵,让皇帝派出的两位使臣同行,并且大张旗鼓地经过豫州进京,就等着谢节犯错。只要谢节敢有任何阻拦,那么他就有借口了,比如说打着“清君侧,除奸臣”的名号对付豫州军,从而彻底逼迫皇帝让谢家退出豫州,让桓家占据豫州之地。
  要真是这样发展下去的话,那么景国一半的土地和兵马就属于桓家了,得到了豫州之地,就相当于扼住了建康的咽喉,他可以控制建康,控制皇帝,轻则挟天子以令诸侯,重则以己代之。
  再说了皇帝先前因为不信任桓翌,让他的六叔带领豫州兵马去跟进犯景国的秦军交战,结果却以失败告终。本来这一次皇帝让桓翌带领荆州兵马去弥补谢岩闯的祸,朝廷里面的许多朝臣对他已经颇有非议了,会私下说他这个皇帝年轻不懂事,说他猜忌臣下等等。这要是在桓翌得胜后再做出对桓翌不信任的举动,那么下一次景国再有敌国入侵,或者流民暴}乱,那就再也调不动桓翌了,甚至还有可能调不动其他的兵马,那样一来,后果不堪设想。
  方方面面加起来,令得谢节做出了放行桓翌带的那五万精壮荆州兵过豫州境的决定。
  可是,这么做,也带来了另一个问题,就是桓翌带着五万精壮荆州兵马到达京城建康城外,让京城里的皇帝和朝臣以及士族们都感觉受到了威胁。如同卧榻之侧,卧着一只猛虎一般,谁知道,这只猛虎会在什么时候暴起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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