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程蔚之目瞪口呆。
  舒知茵继续说道:“我很不高兴他身边有任何别的女子,既然景大人赏识你,愿意让你教授他,我尊重他的决定,亦尊重你,整个府中的人都会尊重你,我不干预你们的授学,请你们也自重。待景大人学成之后,我定当以重金酬谢。”
  程蔚之突然有点对福国公主心生敬意,她不是传闻中无法无天无理取闹的人吗?这番开诚布公的话,真是高贵体面。
  舒知茵回首道:“如锦,与程姑娘去她的住处,为她搬入府中,衣食用度要以贵宾相待。”
  如锦应是。
  程蔚之嘟了嘟嘴,试探性的道:“如果小女子那天无意间惹得公主不高兴了呢?公主会刑罚伺候?会把小女子从手指开始,将全身的骨头都捏碎?”
  舒知茵正色的道:“不会,我不会动你一根手指,我会牵怒景大人。”
  “干什么要牵怒景大人。”程蔚之护景大人心切的道:“惩罚小女子就是了。”
  舒知茵神态自若的道:“他需要注意与别人的言行举止,他有责任让我高兴,这是我和景大人夫妻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程蔚之一时哑然,福国公主这般大气从容,倒显得她的质问不懂事似的。
  如锦很有眼力见的道:“程姑娘,请随奴婢前去搬移入府。”
  “好。”程蔚之且不管那么多,只要能与景大人相处就行。
  待程蔚之走出后,景茂庭阔步去将屋门关上,示意门外的侍从都退下。
  舒知茵转瞬间已换一副冷面,很不高兴的瞧着景茂庭。
  景茂庭深情款款的回视她,伸臂温柔的揽她入怀里,怀抱慢慢的收紧,俯首轻吻着她的唇,道:“是我不好。”
  “她与你相处多久了?”舒知茵心里酸酸涩涩。
  “自你从许国回来的那日起。”
  舒知茵蹙眉,冲着他的胸膛咬了一口,道:“那么久?为何不告诉我?”
  “她要求我不能把她的存在告诉你,除非是你自己发现。”景茂庭温言道:“是我有求于她,我自知分寸,便答应了。”
  舒知茵盯着他,问:“你还答应了什么?你今日要全部告诉我,如果以后我发现你今日有所隐瞒、欺骗,我绝不饶你!”
  “答应了她三个要求。”景茂庭坦诚的道:“一,不主动把她的存在告诉你。二,如果你知道了她的存在,不能让你对她用刑或是杀了她。三、如果七年内我死了……”
  “如果七年内你死了?”舒知茵拧眉,惊讶的打断了他的话。
  景茂庭轻抚着她的背,波澜不惊的道:“她说的是如果。”
  “然后呢?”
  “如果七年内我死了,留下了子嗣,同意把孩子托付给她,让她把孩子带去她的药谷生活。”
  “不!”舒知茵坚定的道:“我不同意!”
  “只是如果。”景茂庭眸色深邃,假如他的毒无法解开,他的子嗣一定身染毒素,程蔚之带孩子去药谷,为孩子治毒。
  “如果也不行。”舒知茵诧异他竟然答应,“我不允许她在府中留太久,限半年为期。”
  景茂庭轻道:“半年后我们再议,好吗?”
  “不好。”舒知茵伸手推开他,他抱紧不放,她冷道:“你答应她那样不可理喻的条件,出乎意料,她很不可或缺?”
  “我唯一不可或缺的是你,茵茵,别怀疑我。”景茂庭沉静的凝视她,笃定的道:“如果七年内我死了,我不会让你孤独活着,我会带你跟我一起死。你说过的‘生同衾为景夫人,死同椁亦为景夫人’,我记的很牢,你此后都属于我,我生你陪着,我死亦你陪着,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我们死了,留下我们孩子一人很可怜,能隐姓埋名的在药谷生活也好。”
  舒知茵一怔。
  景茂庭郑重的道:“别担心,我们能长命百岁,子孙满堂。”
  舒知茵想不想,道:“此事我暂不坚持,且看你以后的表现。”
  景茂庭认真的道:“我会好好表现。”
  舒知茵笑了。
  景茂庭的怀抱变热了,温存声道:“我迫不及待的盼着与你拜高堂入洞房,你准备好了吗?”
  第57章 花好月圆夜
  十月十日,大吉,正是景茂庭和舒知茵的大婚之日。
  整座京城人头攒动,万人空巷。有很多百姓从四面八方远道而来,只为一睹亲迎之礼的阵势。景茂庭名扬天下声振寰宇,舒知茵是得皇上宠爱得史无前例的公主,这场大婚的规格势必将惊天动地。
  正午时分,新郎景茂庭着喜袍骑着高头大马,从景府起行,一行数百人浩浩荡荡的前往皇宫的正阳门迎亲。
  沿途有侍卫值守,所行之处的道路两侧人头攒动,欢呼声阵阵。只见景大人端坐在马背上,沉静而高贵,英俊非凡的容貌在大红喜袍的映衬下容光焕发,他浑身散发着正大光明的气场,有着光耀日月大地的气度。
  虽说是福国公主下嫁驸马,因福国公主有言在先,她甘愿以景夫人自居,此次大婚则是景大人娶夫人。那些遗憾于景大人选择福国公主的百姓们,心里畅快了些。
  舒知茵正在皇宫中芳鸾殿,身着一袭大红喜袍,喜袍精美绝伦,质地极上乘,以金线银线绣着大朵大朵栩栩如生的牡丹花和祥云。她本就容貌明艳气质尊贵,此时的华服妆容颇为锦上添花。她微笑着听皇后和众皇妃们说着吉祥祝福话儿,耐心的等待着吉时。
  终于,殿外的司议官一声高唱:“吉时到。”
  李嬷嬷恭敬的为公主盖上大红喜盖头,搀扶着她步上八抬花轿,前往正阳门。
  花轿中的舒知茵气定神闲,漫不经心的抚摸手腕上戴着的玉镯,这是景茂庭送她的定婚信物。她不喜饰物,唯独这一件,她越来越是喜欢,便常常戴着。
  不多时,花轿稳稳落地,轿帘掀开,舒知茵将手递过去,便觉小手被大手温柔一握,她平静的心忽然跳动得欢快,牵引她的手不是李嬷嬷,而是她熟悉的触感,是景茂庭。
  舒知茵不由得笑了笑,轻轻的反握着他的手。
  看着朝思暮想的人儿一袭花嫁衣成为他的娇妻,景茂庭眸色一软,胸腔里阵阵感动。
  礼仪冗长繁缛,他们都有条不紊的按部就班。景茂庭就在身边,舒知茵莫名的很安心。
  在一旁的李嬷嬷倒是提心吊胆,生怕场面出现乱子。她近几日总去公主府,一遍又一遍的教公主大婚礼仪,公主却好像并不上心,只是漫不经心的看着听着。不曾想,公主今日竟全是有模有样。
  礼毕后,舒知茵乘上精美辂车,鼓乐声起,辂车缓缓驶出正阳门。
  听着嘹亮的礼乐,百姓们闻之震奋,福国公主终于出现了。众人纷纷探头张望,只见着华美喜袍的福国公主端坐在碧玉制辂车中,崭新的辂车上以花形迥异的盛放牡丹花为暗纹,雕刻百种‘福’字,那雕工神乎其神,每个福字相得益彰。
  到底是皇上最宠爱的福国公主嫁人,阵势极其浩大。丰盛的嫁妆一抬又一抬,福国公主的辂车已然入了景府,随行的嫁妆还在陆续从正阳门抬出。
  待福国公主入景府后,舒泽帝宣布,为庆景茂庭和福国公主大婚,特大赦天下。
  百姓们为之雀跃,这是舒泽帝登基十余年,初次大赦天下。
  景府中,喜庆热闹非凡,设数百筵席,礼乐奏鸣。拜天地拜高堂,诸多礼仪完成后,舒知茵被送入了婚房。
  刚踏入婚房,舒知茵便轻掀去喜盖头,疲累的坐着歇息,她知道今日礼仪繁多,能顺利完成便好。如锦见公主颇为疲累,却一言不发,不见愠色,忙去备点心。
  已是夜晚,婚房中红得耀眼,燃着大红牡丹花形喜烛,红床幔,百子被。
  如瓷跪坐在公主脚边,为公主揉揉腿,说道:“公主殿下……”
  “要改口了。”舒知茵正色道:“吩咐下去,从今往后,我是景夫人。”
  “是。”如瓷尝试唤了唤,“夫人。”
  “嗯?”
  “今日贵客盈门,景大人应需敬酒许久,奴婢为夫人备温水泡足?”
  舒知茵道:“备水,浴身。”
  “是。”如瓷方才见到前殿的宾客,且不论名门望族德高望重之人,就是将皇室之人逐个敬一杯,景大人再好的酒量恐怕也醉倒了,这洞房花烛夜……
  舒知茵移至窗前坐着,雕花小窗半开,她抬首望着夜空中的一轮圆月,清雅的桂花香从窗外飘来,她轻轻的呼吸着,真是个花好月圆夜。
  恍如梦境,她终是一身喜袍嫁给了他,至于将来如何,且试一试。
  如锦捧来点心和桑葚酒,舒知茵慢慢的吃着,道:“去看看福王何在,提醒他莫贪杯,派人在旁候着,送他安全的回行宫。”
  如锦应是,她刚才路过花园时,看到福王许元伦独自坐在凉亭下饮酒,似乎闷闷不乐。
  如瓷备来温水,小心的为公主褪下喜袍,将小窗掩上,展开屏风,侍候公主浴身。浴身后,舒知茵换了新的里衣,穿回喜袍,盖上喜盖头,坐在喜榻上等着。
  等到半夜,依然不见景茂庭来,舒知茵不愿再等下去,唤道:“如锦。”
  “在。”
  “去催促景大人。”
  “是。”如锦刚走出不久,就快步折回,道:“景大人来了。”
  舒知茵隐隐一笑,情不自禁的笑容甜蜜,竖耳听着他踏入新婚洞房。
  “景大人。”洞房中的侍从们齐声行礼。
  熟悉的气息渐行渐近,舒知茵能感觉到他在走近她,平稳的心跳忽然就跳得欢快,不曾想到的骤快,有种眩晕的感觉袭来,她暗暗的捏着手腕上的玉镯。
  称心玉如意挑开喜帕,美人儿明艳的娇容在烛光中冉冉生辉,说不出的美丽温柔。景茂庭一时看得痴迷。
  四目相对,无限柔情蜜意。
  景茂庭的喉结动了动,目光一转,恢复往日的沉静,取来交杯酒与舒知茵行合卺之礼。
  婚房中礼成,侍女们悉数退下。
  舒知茵唇瓣带笑,默默的望着他,无论何时,他总有一种干净尊贵的气势,身姿挺拔傲然,眉宇间的内敛沉静,散发着令人向往的吸引力。
  “歇息好了?”景茂庭语声温存,坐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脉脉凝视,俨然流露出某种情难自禁的渴望。
  舒知茵闻着他身上浓郁的酒气,看他呼吸略粗,面红耳赤,扬眉道:“你醉了?”
  “嗯,醇香喜酒醉我三分,美艳娇妻醉我七分。”景茂庭说得一本正经,目光诚恳。
  舒知茵低眉笑了笑,忽觉腰上一紧,身子被他揽入怀中,他灼热的气息洒在耳畔,大手轻抚着她的面颊,在她唇边落下点点轻吻。
  克制的轻吻沿着她的唇边,慢慢的挪移,温柔的覆上她的唇,缓缓的吸吮着她的唇瓣,细细的润湿着,极有耐心。
  舒知茵不由自主的合起眼帘,感受着他的轻吻一下一下的烙印在她的心脏,在她心里种下点点火苗,那火苗渐渐变旺燃烧,燎原至她的骨骼、血液,温暖着她的灵魂。
  随着他臂弯的收拢,和他的吻加深加重,她在颤抖,感受着他强有力的掠取,在瞬间就要消磨尽她的意志,她沉湎着,难以言说的紧张,就仿佛有人举着火把照亮要进入她不与人知之境,要将她探究的一清二楚。
  察觉到怀里的她在不安的蹙眉,景茂庭停下吻,温柔而坚定的道:“别害怕,交给我。”
  舒知茵轻喘着气,轻道:“我不害怕,当我决定嫁给你的那一刻我就不害怕把自己给你,我只是有些紧张,请让我缓一缓。”
  景茂庭摸摸她的头,低低笑了笑,瞧着她娇羞的几乎喘不过气了,毕竟是女儿家呢,这是她极重要的新婚之夜,他温言道:“我去浴身,你躺着再歇息会。”
  舒知茵同意道:“好。”
  景茂庭见她头发上发饰繁多,小心翼翼的为她摘下,掂了掂沉重的凤冠,他心疼的道:“你今日辛苦了。”
  “往后的日子,让我活得轻松自在些。”舒知茵不以为意的笑了,瀑布披散而下,她端正了坐姿,等着他为她褪去喜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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