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陆宁然浑身无力，在被关竟抱回了房间的途中，就睡着了。
  这一觉一直睡到午后，才被关竟叫醒。
  陆宁然还是觉得累，伸长手臂伸了个懒腰，轻薄的毯子瞬间滑到了腰际。天气本来就热，他也不在意，懒懒地半睁着眼，看到关竟神采奕奕地在一旁准备吃的，忍不住道：“你体力要不要这么好？就一点不累吗？”
  关竟放好菜，目光在他布满暧昧痕迹的身上睃巡片刻，才笑道：“没办法，谁叫某些人体力太差，只会享受呢？”
  陆宁然顿时不满了，什么叫只会享受？他分明有主动好不好？
  “我昨天晚上不是还主动……”
  话说到一半，陆宁然就闭嘴了。晚上的时候，天地都一片朦胧，他觉得自己的思绪也不清楚，有点不真实的感觉。他那时候像被蛊惑了一般，胆子也格外大，根本顾不得羞耻，只有感动，只有对关竟的爱，只想让关竟舒服。可是，现在他很清醒，昨天晚上做过的事情在脑子里回放，陆宁然羞得脸通红，不好意思再继续讨论下去了。
  关竟看他迅速脸红，忍不住凑过去，在他耳边轻声道：“你昨天晚上的样子，是我见过最美的风景。”
  陆宁然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从头僵到脚，心脏一阵阵痉挛。
  关竟将他抱进怀里，一字一句无比认真地道：“然然，我爱你。”
  陆宁然过了很久才缓过来，关竟将他拉起来：“先吃饭吧，菜要凉了。”
  全都是他爱吃的菜，陆宁然却吃得有点心不在焉。
  吃完饭，他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看向关竟：“关竟，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陆宁然终于问出这个明知道很无聊，却让他纠结了很久的问题，“你那么好，我这么普通，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关竟看着陆宁然，在他期待又忐忑的眼神中，缓缓吐出三个字：“不知道。”
  陆宁然：……
  看到他表情抑制不住的黯然，关竟又道：“四岁的时候，我已经能记住一点事了。”
  陆宁然一愣，不解地看向关竟，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说四岁的时候？
  “你出生的时候，一直哭个不停，那时候镇上的医院条件不好，一屋子人被你吵得不行，谁哄都哄不住。”关竟慢悠悠地道，像是陷入了回忆里，“我看着我妈休息不好，非常生气，就偷偷溜过去，想要揍你一顿。可是那时候我还太小，还没床高呢，根本就够不上你，更别说打了。你爸那时候得了儿子，可高兴了，看到我过去，就兴奋地抱给我看，让我逗一逗弟弟。”
  关竟看看陆宁然，笑道：“我伸手就去掐你的脸，谁知道，我刚碰到你，你忽然就停止了哭泣，还睁开了眼睛，看着我笑。”
  关竟皱了下眉头，有点纠结：“说实话，刚出生的孩子，真的很不好看。”
  陆宁然已经不知道该怒还是该笑了，关竟接着道：“可是，我却被你的笑震住了，我那时候还不知道那样的笑叫做纯洁无暇，反正我是再也下不去手了。”
  “大家都说太神奇了，以后你一哭，就叫我去，没想到这法子居然很好使，他们都说我们有缘。”关竟摇了摇头，说，“你应该知道，那次我妈住院，是……那时候，我刚失去了一个弟弟，我妈又很喜欢你，看到你笑就开心，我就想，以后把你当弟弟看吧。”
  这段往事，陆宁然也听宁女士说过，当年关妈妈住院，是因为流产，关竟那一次失去了一个弟弟。关妈妈一直对陆宁然特别好，大概也有点拿他当儿子的意思在里面。
  “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和人打架的事情吗？”关竟忽然问。
  陆宁然摇了摇头，他小时候调皮，打架是常事，但是第一次，却不记得了。
  “你是为了我。”关竟说，“那时候你还在上幼儿园，有人说我没爸爸，你冲上去就和人打起来。那孩子明明比你大，你却比他凶悍，逮着人又咬又啃，完全是拼命的架势，把人吓坏了。”
  这事陆宁然的确没有印象，但是他觉得应该是真的。他为了关竟打架也不是第一次，小时候不管是谁，只要说关竟不好，他一定会冲上去打人，有时候关竟知道，有时候不知道。
  “除了你以外，没有人那么保护过我。”关竟拉着陆宁然的手，一根根玩他的手指，“你总说你不够好，可是你不知道，在我心里，你是全世界最好的，从小到大都是，从来没有人能比得上。”
  陆宁然心里感动不已，主动把头依偎进关竟的怀里。
  关竟又说：“我小时候把你当弟弟看，所以对你特别严厉。我那时候还不明白，人生可以有很多种活法。我那时候只知道，人必须要变强，才能不被人欺负，才能保护自己在乎的人。我自己努力变强，也希望你变强，因为我不知道，我能不能保护你一辈子。”
  他叹了口气：“后来，你溺水那次，我吓坏了。我突然发现，要是你真的不在了，我可能会疯的。甚至，我想到等你长大了，我们可能会分开，心里都开始接受不了。我明白我喜欢上你了，我又高兴又害怕。我想要对你更好一点，可你却忽然懂事起来，认真读书，不断跳级，一副亟不可待想要长大的样子，我是又欣慰又难过……”
  陆宁然抬头和关竟对视了一眼，又不约而同笑了一下。懵懂的年纪，那些隐秘的心事，既甜蜜又心酸，明明都很在意，却又不敢泄露分毫，都按着自以为的好，在往前走。所幸，现在他们在一起了，再说起从前的事情，还能够相视一笑。
  两人在午后慵懒的阳光里相拥半晌，时光仿佛都静止了。关竟在陆宁然额头印下一个吻，忽然笑得有几分不怀好意：“如果，非要说个爱你的理由的话，那就是……”
  他拉长了声音，陆宁然期待地看过来，等着他的深情告白。
  关竟贴在他的耳畔，低声道：“我只对你有冲动。”
  陆宁然耳郭瞬间红了，忍不住抱怨：“你就不能正经一会儿吗？明明很感动的气氛……”
  “这是正经事啊，怎么不正经了？”关竟一脸正经，“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口是心非的人。”
  陆宁然哼了一声：“那你都见过什么样的人？”
  关竟眼珠一转，道：“我见过都是很诚实的人，想要就说，喜欢就大声叫。”
  陆宁然瞬间僵住了，他从来不敢问，关竟以前有没有过别人。关竟一直在说，他很喜欢他，只喜欢他，所以陆宁然就默认了，关竟和他一样，也没有过别人。可是，现在关竟这话，是有过别人的意思吧？
  过去的事情，他不该计较，可心里还是难过，再发声的时候声音干哑艰涩：“你，以前见过几个？”
  关竟想了想，摇头：“数不清了。”
  陆宁然呼吸一窒：“他们，都是谁？”
  “大卫？马丁？尼尔？”关竟叹了口气，“我记不清他们的名字。”
  陆宁然再也忍不下去，开始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关竟忙将他抱紧了一点，一抬头看到他眼里竟然有泪光，才知道自己玩笑开过头了，忙一边亲吻他的眼睛一边道歉：“傻瓜，你想到哪里去了？”
  陆宁然咬着唇看他，关竟无奈：“他们都是演员。”
  陆宁然还是不懂，演员怎么了？长得很好看吗？还是身材很好？
  关竟忽然发现新大陆似的：“你不会，没看过片吧？”
  陆宁然瞪大了眼睛，这才反应过来关竟刚才在说什么，顿时又羞又怒，关竟怎么可以这样！
  关竟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很难受：“我只喜欢你，怎么可能和别人做那些事情？”
  陆宁然也发现自己智商又掉线了，很是郁闷，顿时恼羞成怒：“看别人也不行！”
  “是，以后再也不看了。”关竟忙保证，“有你，我怎么可能还看别人？”
  陆宁然还是很不爽：“不是说只对我有冲动吗？为什么还看别人？”
  关竟咬着他的耳朵道：“学习技巧，但脑子里想的都是你。”
  “你……”陆宁然一口咬在关竟肩膀上，力道不小，真是快气死人了！
  关竟由他咬着，也不喊痛，过了一会儿却问：“你呢？喜欢过别人吗？那个学长……”
  看到关竟小心翼翼吃醋的样子，陆宁然心里总算爽快了一点，哼了一声，却也没撒谎：“没有学长，我一直单身。”
  他顿了一下，又说：“我怕万一你回来，我不是单身就没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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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买套房吧
  端午节过后, 学校就开始准备期末考试了。
  陆宁然也忙了起来，但是一想到马上有两个月的暑假，他就忙也忙得很开心。
  这天考完试，陆宁然一身轻松，跑到医院去等关竟，两人在外面吃了饭才回家。
  一出电梯，却看到有个美妇人站在家门口。
  陆宁然一愣, 就听到关竟和她打招呼，两人说了几句话，陆宁然才反应过来, 这人是房东。
  房东的脸色不怎么好看，眼神在两人身上转了半天，掩饰不住地嫌弃，东拉西扯了几句之后, 问道：“你们是不是养了一只猫？”
  关竟点了点头，房东尖声道：“我们这房子, 是不允许养宠物的，你们怎么可以养猫呢？”
  关竟皱眉：“你签合同的时候没说。”
  房东强词夺理：“你租房子的时候也没说要养猫。”
  她顿了一下，又说：“我给你说过的吧？我爱干净的，不要什么脏东西都往家里领。”
  关竟顿时暴怒：“你说话客气一点！”
  房东似乎被吓到了, 捂着胸口忙不迭地退了好几步，又大着胆子道：“反正我通知你了，这房子我不租了！”
  陆宁然没想到关竟这么易怒，忙拉了他一把, 又对房东说：“当谁稀罕住你的房子呢？不过，现在是你违约，你把房租退了，违约金付了，我们就搬走！”
  房东还想说什么，考拉忽然从屋子里钻出来，呲着牙冲她扑了过去，房东又吓了一跳，匆匆逃走了。
  陆宁然将考拉抱回家，两个人都没什么心思，洗漱完就躺在床上默然不语。过了一会儿，关竟侧身搂着陆宁然，低声说：“对不起。”
  陆宁然翻了个身，看着他道：“你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我租房子的时候，没考虑过这个问题，让你受委屈了就是我的错。我一直以为，我能够保护你，不让你受伤害。”关竟黯然，“可是，我现在才发现，我好像不仅保护不了你，反而会带给你伤害。”
  房东说猫，只是指桑骂槐罢了。估计是两人每天同出同进，被人看出了端倪，于是告诉了房东。房东接受不了同性恋，所以才会上门来指责，想把人赶走了。
  “其实，我们已经非常幸运了。”陆宁然心里是真的没有很难过，“我早就很清楚，这件事情会被很多人不接受。我甚至想过，要是爸妈不接受，我要怎么做。要是朋友们不接受，我又该怎么做。可是，我们身边亲近的人，都很坦然地接受了。我真的已经非常非常开心了，哪里还能要求一个路人甲都要理解我们呢？关竟，只要有你在我身边，这些都不算事。她说得再难听，也伤害不了我，我根本不在乎她的态度。”
  关竟抱着陆宁然的手紧了紧，过了一会儿，忽然道：“然然，我们去买套房子吧。”
  陆宁然一愣，关竟又说：“我们现在没办法领结婚证，我们一起买套房吧，把我们的名字，写在同一张纸上，好不好？我早就想买了，一直没提，是想再多存一点钱，买好一点的。可是现在……还是早点买吧，我们先买个小点的，以后有机会了，再换大的，好不好？”
  陆宁然自己本身没有多少收入，存款更是约等于没有，所以对房子，他还真是没有想过。现在，听到关竟说把两个人的名字写在同一张纸上，瞬间就怦然心动。拥有一套属于他和关竟的房子，想想都很幸福。
  “可是，我没有钱……”陆宁然有点尴尬。
  “没关系。”关竟亲了亲他的脸颊，说，“我们把钱都拿出来，能买多大的就买多大的。哪怕只有一个房间呢，那也是属于我们自己的家，对不对？以后家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按照我们自己的喜好来布置。买你最喜欢的沙发，买我最喜欢的书桌，我们一定要买一张最舒服最舒服的床……谁要是看不惯，我们就天天在他面前秀恩爱，气死他们，好不好？”
  陆宁然被关竟说得快哭了，只要想象一下，他就觉得好幸福好幸福。
  “好，反正我也放假了，我明天就开始看房子。”陆宁然点头。
  第二天，关竟上班去了，陆宁然就开始收集资料。他先去网上搜了很多攻略，把需要注意的地方一一列下来，把别人说过的陷阱都记下来，然后才开始关注附近的楼盘。
  现在的房价偏高，他们这段虽然不属于黄金地段，房价也不低。陆宁然算了一下，就算他们买个六七十平的小房子，也得要七八十万，还不包括后期的装修费用。而且，陆宁然查过了，他们俩这种情况，如果房产证在上想写两个人的名字，还不能按揭贷款，只能全款买。
  陆宁然从小到大，就没为钱发过愁。这倒不是说他家多有钱，他家也就是一普通人家。只是，陆宁然对这方面没什么要求。跟宁女士从小的教育有关，陆宁然对很多东西，都是“过得去就行”。他连吃饭，大部分时候都是和学生挤食堂，哪里需要用什么钱？所以，他对钱不在乎，也没有很强的挣钱欲望。
  可是，到了现在，陆宁然才明白，关竟说钱很重要的意思，真的到了要用的时候，才会发现，没有钱果然是不行的。
  陆宁然忙了半天，到最后却发现了这件残酷的事情，顿时大受打击。他存的几万块钱，根本都可以忽略不计。关竟工作也没几年，估计存款也不会太多，怎么办呢？
  想到关竟之前说起自己房子时的点点滴滴，显然他已经把这事想过很多遍了。陆宁然心里有点甜蜜又有点难受，一定要买个属于他们自己的房！
  陆宁然自己纠结了一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去网上找了个房产经纪人，把自己的情况说了，问他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