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宁楚克那笔字儿是真的好,胤禟这画工也堪称一绝,他将董鄂格格尖酸刻薄的蠢样画得入木三分。
他前后没费多少功夫,贵女们还聊着就看他停了笔。学士府的格格跟过去一瞧,脸色时青时白就跟川剧变脸似的。
胤禟对这幅画非常满意,他感觉今天把实力都发挥出来了,难得完成度这么高,就笑眯眯退开请对方提词。学士府那位再有才情也懵了,恨不得将整个砚台都砸他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 九公主:来怼我啊!接着怼我啊!
第35章 心痛
学士府格格的脸色实在太差, 就有人好奇,跟过去看了一眼, 看完差点笑喷。
这个反应使更多人心里痒痒, 陆续有人移步去瞧,瞧完要不憋笑要不就拿眼偷瞄董鄂格格, 暗道提督府的宁楚克格格果真不是浪得虚名, 吟得一手好诗,写得一笔好字, 画个小像都这么鲜明深刻,同别家提笔只会花鸟图的就是不同。
董鄂格格尖酸刻薄的样子许多人见过, 只是不敢拿出来议论, 这会儿一看, 她就像是在画纸上活过来似的。
好!画得真好!
就有素来看董鄂家不顺眼的,这会儿已经遗憾起来,可惜没把这幅小像添进那册子里, 要是添进去多好,那不是更有说服力?
也有擅长作画的格格暗自点头, 撇开饱含讥讽的内容不说,这画的确出色。但好是好,她们也不敢夸, 还想帮学士府那位糊弄两句,哪能真让她配诗?
董鄂格格已经感觉出不对,跟过来看了。她平素让家里人惯着,娇蛮霸道得很, 哪遇过这种事?当时就懵了,跟着涨红脸险些气哭,她一转身抬手指着胤禟的鼻尖,怒气冲天的责问说:“你羞辱我!”
胤禟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只说:“把你的手放下。”
当众出了这样的丑,董鄂格格已经气到口不择言:“别以为靠这张脸勾引了九阿哥你就能胡作非为,今儿你不赔礼道歉我和你没完!咱们走着瞧!”
胤禟眼也没眨,抬手就掰上她食指,好悬没给她掰断过去。
“让你别指着我,听不懂是不是?”
看董鄂格格疼得跳脚,胤禟牵出手帕慢慢擦,将手心都擦干净了才浑不在意说:“有招你随便使,当我会怕?至于这幅画,贴出去让京城百姓看过自有公论,见过你刻薄丑态的也不止一两个人……还有你方才说我靠这张脸勾引了九阿哥?原来你们董鄂家这么看待人家堂堂皇子,也不知道让皇上让宜妃娘娘听见是什么感受。”
站在最远端的四福晋五福晋表情也快绷不住了。
真是万万没想到啊……没想到提督府的格格这么与众不同。
都不用走近了去欣赏画作,从那段争执就能猜出内容,五福晋冲贴身丫鬟吩咐了一句,让她留下来给主家递个话,说到了就自个儿回府去,之后两位福晋转身就进了宫。
乌喇那拉氏去永和宫给德妃请安,他塔喇氏去给宜妃回禀情况。
她起先是想避重就轻的糊弄两句,后头那段冲突却逼得她打消了本来的计划,他塔喇氏深呼吸好几下才迈过门槛踏进翊坤宫,进去之后她还在老老实实请安,宜妃就摆手道:“你看出点什么来了?”
他塔喇氏尽量客观的描述了全过程,看宜妃没啥反应,又补了一句:“宁楚克格格的性子同九弟有些相像。”
“……结论是混世魔王想娶搅事精做福晋?”宜妃揉揉太阳穴,感觉头都要炸了。她是不怎么看得上他塔喇氏,可也没想过给老九找那么个极端的,两个事儿逼凑一起日子要怎么过?他俩不得排着队出去得罪人?
谁说的来着?
性格相像的人凑一块反而处不好,一急一徐才能弥补包容。
放老九身上这条咋就不灵了?
宜妃没同他塔喇氏说什么好坏,只道知了,让她有话一并讲来,没说的就退下。
他塔喇氏抿唇,跟着就要退下,宜妃想起来又叮嘱了一句,让她多把心思放在胤祺身上,趁早开花结果。说起传宗接代的事他塔喇氏腰板都挺不直,她讷讷的应下,跟着退出殿外,站了好一会儿才带着人走远了。
后头这半天宜妃都是头疼过去的,只要想到胤禟对提督府格格的执着,她真没辙。
总觉得老九中毒很深,任你说什么他都能自顾自往好的方面想,哪怕宁楚克格格在庄亲王府将董鄂氏揍成猪头脸,他也能拍手叫好,然后感慨一句我喜欢的姑娘啊就是这么真诚坦率不做作……
还能说什么?还能做什么?还能劝得回来吗?
宜妃怎么想都感觉希望渺茫,这一下午她都在犯愁,当晚也没睡好,第二天的早膳只用了半碗粥,点心碰也没碰。虽然感觉做啥都晚了,还是得努力一把,宜妃对宁楚克没啥偏见,就是觉得这两个人凑一起等同于灾难。
“王嬷嬷,你使个人去阿哥所,等老九下了学让他过来一趟。”
吩咐下去之后,宜妃在榻上补了会儿觉,估摸着老九该过来了,她一直在打腹稿,绞尽脑汁琢磨怎么规劝儿子。
结果呢?
左等右等也没等来人,又过了好一阵子,小太监抹着汗回来了。
“回娘娘话,九阿哥没回阿哥所,下学之后就去乾清宫了。”
听得这话宜妃都坐直了很多:“他自个儿去的?”
“说是让御前伺候的公公请去的。”
宜妃:……
这混账,又惹事了。
这话要是让人在乾清宫的宁楚克听见,笃定要伸一把冤,她这几日都很安分,她招谁惹谁了?刚上完早课就让胤禟他爹找去,宁楚克也很懵逼。
康熙找她过去的目的同宜妃是完全一致的。
把时间往前推一点,胤禟与董鄂格格一番争执,后者甚至没同主家打招呼,直接拂袖而去。这时才有人想起她们在庄亲王府,赶紧说好听的打圆场,并且刻意遗忘了那幅画的事,也不再去催促学士府的格格,还为了忘记先前的不愉快,移步去了莲池那边。
后来,那幅画就被主家的奴才收走了,就放在福晋的正院。
晚些时候庄亲王过去,本来是想问他福晋九侄子相中的宁楚克格格咋样,他福晋努了努嘴,让他自个儿瞧去。
庄亲王没明白这是啥意思,问她瞧啥啊。
他福晋太阳穴突突的,指着雕花圆桌上那幅画没好气道:“那就是宁楚克格格的画作,王爷看过就知道。”
照庄亲王的想法,闺阁少女能画出啥啊?也就是花花鸟鸟,那能看出品性?
心里这么嘀咕,他还是跟过去瞅了一眼,这下险些把眼珠子给跌爆,只感觉耳边一声长鸣,那声音快把他头振晕了:“这真是宁楚克格格亲笔所画?”
“我亲眼见她提的笔,还能有假?”
“画的谁啊?这么尖酸刻薄面目可憎。”
“……那是董鄂家的。”
庄亲王博果铎是硕塞的长子,硕塞同先皇是兄弟,等于说庄亲王是康熙的堂兄,比康熙稍长几岁。
康熙同辈的堂兄堂弟真的不少,庄亲王尤其不同,他这把年纪了膝下没个儿子,王府后继无人想想也挺心酸。因为这点,康熙对他格外关照,堂兄弟之间感情挺好。
听说老九心里有人,又听说福晋准备请贵女们过府来玩,庄亲王就特别提了一句,让她别忘了提督府那头。
福晋果真把人请到了,可眼下看来,还不如一开始就没请她。
“我估摸着事情还有变数,皇上和宜妃娘娘恐怕不会喜欢这样的九福晋。”
博果铎没附和她,又品鉴了一番,然后才说:“你就别操那个心了。”
他福晋撇嘴:“我也没想操心,只是这画咋处理呢?”
博果铎小心翼翼将画卷起来,“事情交给老爷我,福晋什么都不用担心。”
这番谈话过后,第二日,博果铎起了个大早,收拾规整然后神清气爽进宫去了,他带着胤禟的画作去求见了皇上,一进殿就神秘兮兮凑到御案前:“皇上您猜我今儿个给您带什么来?”
康熙看他一眼,不接茬。
博果铎自个儿就把那画拿了出来,他随手往御案上一搁,不停冲康熙使眼色。
康熙朝梁九功看去,同时端起茶碗抿了一口。
梁九功心领神会,将卷着的白纸展开。
然后就是“扑哧”一声,康熙一个没忍住就把茶给喷了,得亏博果铎抢救及时,才没毁掉胤禟这幅经典画作。
康熙八岁登基,在位已经三十多年,鲜少有这么失态的时候。此时他也顾不得了,一面接过边上递来的手帕擦拭喷出来的茶汤,一面拧着眉心问:“这什么东西?”
博果铎笑道:“昨个儿我福晋不是请贵女们过府玩,九侄子他心上人也到了,这就是他心上人留下的墨宝。”
……
听他这么一说,康熙快不认识墨宝这俩字儿了。
“你说这是崇礼他闺女画的?画的谁?”
“您还看不出来?这就是前次在胡同口冲突的场景,掀开轿帘看出来的正是董鄂格格。”
康熙真想捂住胸口说一句:这是想吓唬谁呢?
“她咋想起来画这个?”
“听说董鄂格格与册子上那几个同声共气,她们联合起来想从这位身上找回场子,而这位完全继承到哈尔哈和崇礼的气性,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家让她弹个琴唱个曲儿,她当场作画,还拉了学士府的格格让对方配词,闹得真是相当大。董鄂格格指着她鼻尖要说法,伸出来那根手指险些都给折了……”博果铎将听来的全说了,这个过程中康熙没插半句嘴,听完就让博果铎滚蛋。人走就行,画留下。
博果铎其实也没想干啥,就是压不住心里那股冲动,想找个人分享,找来找去找到康熙。
谁让画上这个是康熙早先给胤禟挑的福晋,而画画的是胤禟的心上人。
这是怎样一笔烂账!
博果铎说尽兴了,摇头晃脑出宫去,他走后,康熙又把丢一旁的画作展开,仔细看过,心道老九和提督府这位还挺登对。他俩一个字儿写得好,一个画的人像简直直击灵魂,这两人配一起还真是书画双绝啊。真该庆幸崇礼他闺女没同胤禟合作出什么花名册,否则那才是八旗贵女的灾难,康熙只是想一想,就感觉承受不住,再多想一会儿没病都能吓出病来。
康熙这个心情,真的复杂,他让梁九功找个人去传胤禟来。
皇帝要见人,那自然不敢耽搁,没多会儿,宁楚克就到了,她一过来就让那画糊了满脸,拿起来看过,忍不住就吹了个口哨。
“哟!这不是董鄂格格?画得真像!”
他一句话搞得康熙忘了词,憋了会儿才问说:“你认识?”
“皇阿玛您说笑呢?儿子我要是不认识能搞出那花名册来?”
都这会儿了他还有脸得意,康熙气得肝疼,又问:“你知道这是谁的手笔?”
宁楚克仔细一回味:“还真看不出来,皇阿玛您直说吧,这谁的大作?”
“你心上人的。”
宁楚克:……
好像出现幻听了,等等,“您说啥?”
“我说这是你心上人提督府那位宁楚克格格亲笔画的,就当着董鄂氏的面。”
宁楚克赶紧来了个西子捧心,哎哟我的娘,我的小心肝哦:“皇阿玛您接着说啊,别停这儿!她咋样了?挨没挨揍?算了您不说我也知道,就董鄂家那么低的素质,一定是动手了。就说脸伤着没?可揍回去了?”
她简直心痛到窒息,都忍不住要掉眼泪了。
“咋没让我在旁边呢!我要是在……我揍不死她!”
康熙差点给她搞懵,半晌才丢了条手帕过去:“堂堂皇子像什么话,赶紧擦擦。”
宁楚克还没缓过劲来,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不擦!我心痛!那张美若天仙的脸啊!她咋下得去手呢?她还能不是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