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深秋的夜晚凉如水,一觉醒来头昏眼花四肢乏力,第七十九次诅咒某总裁这辈子下辈子乃至下下辈子全部生儿子没有小唧唧,然后晕乎乎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啧,好像恶毒了点,算了管他呢。
  从垃圾堆一般的公寓里翻了一上午,总算找出一件还算干净的高中校服套在身上,想了想,又找了个深色鸭舌帽戴头上,这才敢出去见人。
  苏漾拦了辆出租车直奔昨晚的酒店,从客房服务部取回自己的皮夹和手机,确定财物没有丢失,顿时松了口气。
  慢悠悠地走出酒店,昨晚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已经决定放弃傅洲这条路。
  虽然攻略攻君是最为直接快捷的一条路,但是碰到傅洲这种硬茬,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魅力有限,并非是个男人就会喜欢。何况他不喜欢对别人死缠烂打,不但显得掉价,而且难看。
  想要让一个男人回心转意,方法多得是,自降身价是最蠢的一种。他要让苏姚这个形象脱胎换骨,大放异彩,让傅洲知道自己抛弃了一件怎样的珍宝。到那时,他就不信他不后悔。
  人都是这样,得不到的,和失去的,才是最珍贵的,否则怎么会有红白玫瑰的说法,是红玫瑰还是蚊子血,其实不过在人的一念之间罢了。
  就现有的资源来看,他那部电影男二的角色已经签过合同,傅洲钱都花了,肯定不会撤资,否则一定会被媒体报道,说他恼羞成怒报复一个无权无势的穷学生,坐实不举的传言。
  苏漾数了数皮夹里的现金和卡里的金额,应该足够他活到十一月电影开拍,在这段期间内,他只要扮演一个品学兼优的乖学生就好。
  不过原主已经很久没听过课了,他打开手机查了下本学期的课程表,忽然撞到一堵坚实的人墙,顿时眼冒金星。
  眼前是七八个彪形壮汉,清一色的墨镜加黑色制服,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人,苏漾赶紧压低帽檐鞠躬道歉。
  “对不起啊大哥,怪我没看路,下次一定注意。”说着转身就要跑路。
  有人粗声粗气地问:“你是不是苏姚?”
  苏漾连连摇头,然后下一秒就被人把帽子掀了。
  “……”麻痹没礼貌!!
  他干笑两声,弱弱提醒道:“那个,几位大哥,现在还是白天哎。”打劫绑票勒索是不是应该晚上再来?!
  一个黑脸大汉道:“傅总要见你,跟我们走。”
  卧槽,真特么怕什么来什么,昨晚刚往人家身上泼完脏水,尼玛今天就找上门来,肯定不是纯粹喝喝茶聊聊天这么简单吧!
  苏漾笑道:“不如改天怎么样,麻烦你们跟傅总说一声,我今天其实还有课,不信你看我课表,迟到不太好。”
  那人面无表情道: “你觉得呢。”
  苏漾:“……”
  被几名壮汉绑上车的时候,苏漾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
  ……
  某知名约炮酒店门前,一名出租车司机怒骂出声:
  “妈的!还有没有点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了,说好取完钱包就来付车费呢!!”
  第4章
  苏漾自认为见多识广,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识过,但是此时此刻还是有点小小的忐忑。
  试问,若你在媒体面前造谣一个男人不能人道,搞得全世界都以为他真的不能人道,你还有没有胆子再去找他?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苏漾偷偷打量车里的四个男人,认真思考把这几人放倒然后逃走的可能性有多大,结果概率低得让他差点哭出来,这弱肉强食的世界真令人绝望tvt
  系统商城里的道具倒是挺多,但是价格太高,随便一个电棒都要好几百经验值,先不说能不能顺利逃走,就算这次成功了,下次呢?总裁大人能放过他吗?
  不过这次的确是他失算了,低估了傅洲这个男人的铁石心肠!
  他自信昨晚的表演足够逼真,任谁看来,都是一个悲伤绝望的失恋少年面对紧追不舍的狗仔,一怒之下才说出无法挽回的气话,是可以理解并且原谅的。
  何况以傅氏总裁的人脉,足以将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完全没必要跟他较真。
  但是现在这情况,似乎跟他想的不太一样,不只是不一样,简直是背道而驰!要是因此被傅洲记恨上,以后还混个屁,直接去国外发展得了。
  由不得他纠结,车已经缓缓停了下来,苏漾被拎小鸡仔似的拎上了楼。
  根据苏姚的记忆,这里正是他跟傅洲二人同居的秘密公寓,以傅洲的财力来说算不得多么豪华,顶多算是宽敞,不过地理位置好,距离傅氏集团的总部大楼和苏漾的学校都很近,出行很方便。
  那几个黑衣男人把苏漾扔下就出去了,似乎就住在隔壁,还好原主没蠢到带男人回家,否则早八百年前就被发现了。
  苏漾稍稍定下心,环视一周没看到傅洲的人影,便自顾自坐下,他得合计合计接下来该怎么应对。
  屋子里很暖和,沙发也很软,一直昏昏沉沉的脑袋总算找到了寄宿之处,无知无觉地就已经躺下睡着了。
  昨晚折腾到一两点才停下,之后又在过道里吹了一晚上的凉风,要不是精神一直处于紧张状态,也撑不到现在。
  傅洲下班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那个坏他名誉的男孩毫无防备地侧躺在黑色皮质沙发上,身上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宽松的校服有些凌乱,那具包裹其中的纤细身体显得尤为稚嫩,比第一次相遇时,又增添了几分优雅从容的气质。
  他忍不住朝前走了几步,蹲在男孩的面前,细细地打量。
  视线从细长的脖颈移到巧致的耳朵,然后是紧抿的淡粉色唇瓣,挺翘的可爱的鼻尖,每一处都和往常一样,却又全都变了。
  他从中读出了诱惑的味道。
  明明是同一个人,却又这样的不同,一丝一发都散发着蛊惑人心的气息。
  难道这就是觉醒前和觉醒后的区别?从前怎么看怎么纯情寡淡的少年,此刻在他眼中竟变得异常撩人。
  这种感觉很新奇,对于一个从来没有尝过情欲味道的人而言,就像在眼前缓缓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那扇门后有什么他不知道,但是至少有一点是肯定的,那一定是一个极具诱惑力、令人沉沦的世界。
  他伸出手抚上苏漾的脸庞,骤然一惊,怎么会这么烫?
  ……
  苏漾一觉睡到天黑,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七八点了,他动了动,发现手背上贴着消毒棉,吓得差点没跳起来。
  卧了个大槽!!!难道傅洲怀恨在心,给他注射了毒品,好让他身败名裂?!!!
  麻痹他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吸毒贩毒的人了,简直不可饶恕!
  绝!对!不!可!饶!恕!
  他一跃而起窜出房门,大吼一声:“傅洲你给老子滚出来!我跟你拼了!”
  什么气质,什么骄傲,什么矜持小白花,全特么给老子见鬼去吧!!
  傅洲穿着居家服,从厨房端出一碗甜汤,静静看着他,忽然露出一丝狰狞的冷笑。
  “哦?你要怎么跟我拼?”
  “呃……”苏漾干笑两声,道:“其实、其实我做噩梦了,以为还在梦里呢。”
  傅洲的冷笑成功让苏漾醒悟过来。他虽然烧的糊里糊涂,但是基本的判断力还是有的,要是傅洲真的给他注毒,怎么会任由他睡在自己家里,肯定是要扔到人多的地方,再约几个狗仔,这样才能达到完美的效果嘛。
  傅洲眯了眯眼,体贴地没追问所谓“噩梦”的内容是什么,值得他要跟自己拼命,而是温柔地笑了笑。
  “既然做噩梦了,就过来喝碗甜汤,压压惊。”
  说着把碗放在餐桌上,发出轻微的一声咔哒。
  他明明笑得很温柔,但是苏漾愣是感受到了一种不容违逆的气势,终究没胆子拒绝,挪着小碎步走了过去。
  这甜汤应该是傅洲自己打算喝的,总不能有什么问题吧……
  他这么想着,用勺子舀了一口送入嘴里。
  “!!!”卧槽真特么难喝ヾ(`Д)
  傅洲拎开椅子坐在边上,缓声道:“红枣姜茶,去风寒的,我熬了整整一个钟头。你敢吐一个试试。”
  苏漾:“…………”
  他屈辱咽下那口姜茶,第一次萌生了中途放弃任务的想法。
  ……
  系统:你至于吗。
  苏漾:我不想回家了,我选择死亡。
  第5章
  苏漾没有死成,所以他坚强地把那碗姜茶全部喝进了肚子里,诡异的辣感停留在咽喉间,久久散不去。
  作为一个从小挑食到大的娇惯小少爷,他终于认识到从前的自己有多肤浅,胡萝卜能叫难吃吗,芹菜能叫难吃吗,葱花香菜能叫难吃吗,在姜茶面前被爆得连渣都不剩,
  他默默祈祷:主啊,只要你让我回去,我保证做一个荤素搭配,营养均衡,不挑食不浪费的好孩子!
  傅洲检查过剩碗,满意地点头:“完成得不错。”
  苏漾如死尸一般趴在桌子上,哀怨道:“你想杀了我就直说,我保证不反抗。”
  傅洲剥开一粒太妃糖塞进他嘴里,笑容如春风般和煦,简直可以用慈祥来形容。
  “没你想得这么严重,不过就是诽谤造谣,侵害了我的个人名誉,导致傅氏集团股票大幅度动荡,一夜之间损失过亿而已,我帮你咨询过律师了,蹲个十年八年监狱就好。”
  “……”苏漾吞了口口水,道:“傅总,我书读的少,你可别骗我,今天早上所有相关的报道都撤了,网上的视频也都在一夜之间删的干干净净,后续影响应该不大吧。”
  “是删了,但是所有人都觉得是我心虚,不敢面对现实。今天一天之内,公司总部接到不下二十通专治阳痿的服务推销电话,他们告诉我,只要坚持治疗就一定有希望,千、万、别、放、弃。”
  “…………”
  麻痹好想笑但是必须忍住!!
  傅洲走到他面前,弯下身子和他对视,这距离太近,几乎快要碰到彼此的鼻尖,以至于苏漾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只能隐隐推测,对方应该不太高兴。
  他嘴里包着奶糖,含糊不清道:
  “傅总,这件事其实是个误会,真的,我没想伤害你的名誉,只是昨天晚上发生了太多事,我遭受重大打击,一时脑子不清楚说错了话,我愿意出面帮你澄清这个误会。”
  虽然澄清也没用,他在心里暗自补充。
  这个道理傅洲当然也懂,即使他现在贴出医院的证明,解释自己并没有所谓的隐疾,公众也只会认为他花钱造假,有些人只愿意看到自己想看的,真相是什么根本不重要。
  什么名门之后青年才俊,什么年少有成b市首富,也不过是个不能人道的废物,他们想听的不过是这个,从别人的不幸中寻找优越感,这才是他们的目的。
  如果是昨天之前,傅洲现在恐怕真的有杀了苏漾的心,任谁都不能接受自己小心翼翼守护了十多年的秘密,就这么轻而易举被公之于众,那种强烈的自卑情结足以让一个男人变得疯狂,进而失去底线原则。
  但是现在已经不同了,他所有的不自信全都来源于生理上的残缺,而如今他已经获得了新生,尽管还不太彻底,却也不会再惧怕流言蜚语。
  所谓底气,所谓行端坐正,大抵便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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