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镖师案(抽丝剥茧,真相渐出)
方言看了眼地上跪着的两人,犹豫道:“那这两个人要如何处置?”
已有常随牵了马过来,冷啸风跃上马背,回头道:“暂时收监,多派人看守,我相信方大人不会出任何差错!”
方言听出他的意思,如果案子还有隐情,不排除有人会杀人灭口,于是郑重地拱手道:“王爷放心,下官一定派重兵看守!”
冷啸风点点头,勾唇一笑,朝方言拱了拱手,腿一夹马肚子,飞奔而去。
方言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九王爷怎么这样信任他了,他自然不知道,人家算准了他方言的为人,他的顶头上司沈伯陶可是九王爷的岳父,就算他方言不可信,他也会帮忙处理的。
安置好一切,方言看着外面天色渐渐沉了下来,要变天了,心中忽然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冷啸风飞马追着八王爷冷啸临而去,却在半路上遇见墨竹迎面而来,他勒了马停下,墨竹纵马过来,小声对冷啸风道:“果然不出王爷所料,那李季背后还有事。”
冷啸风剑眉微扬,墨竹继续道:“爷,那个李季昨天去赌坊时,据说带了一万两银子,一天时间就输了个精光,还叫嚣着赌坊坑了他,有人透露,这几天他前前后后贴进去近十万两,我们进去的时候,桌上银子都堆成了山,还没来得及收起来。"
"去查查,那些银子是哪里来的?"冷啸风凝了眼,凭他一个小小的镖师,月银最多不过五十两,就算有些小费之类,一年也不会超过一千两,李季虽在镖局长大,但进镖局做镖师不过几年时间,万万不可能有十万两银子这么多,看来他并没有说实话。
”是!奴才遵命!”墨竹应声道。
冷啸风又道:“八皇兄认定李季是凶手,已经去父皇跟前邀功觑了,我现在要即刻进宫,你查到消息就去找王妃,她有办法。”
“奴才立即去办!”墨竹神色微变,他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没有交代旁人,自己亲自去问的。
进宫后,冷啸风直往南书房奔去,平日这个时候,皇帝冷步云会在那里处理奏章。
刚走到廊下,就有小太监出来迎,笑米米地向冷啸风行礼:“刚才八王爷进去了,皇上还问起九王爷怎么没有一同来呢!”
冷啸风朝他点点头,大步走了进去,又遇上严总管出来,看见冷啸风露出一丝笑意,小声道:“王爷,八王爷正在里面跟皇上汇报,奴才瞧着,皇上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
“多谢总管提醒!”冷啸风转过屏风,就见皇帝冷步云坐在锦塌上,冷啸临站在地上,神色却没有之前自己面前那样自信。
冷啸风撩了袍子跪拜:“儿臣见过父皇!”
冷步云神色严肃,看了眼冷啸风,抬手道:“老九,你怎么没跟你八皇兄一同来?”
冷啸风斜眼扫了眼旁边那人,回道:“刚才遇上府中下人,处理了一点事,耽搁了。”
冷步云沉默片刻,神色略缓了缓,挥手道:“你们都起来吧。来人,赐坐!”
立即有太监献了座请二人坐下,冷步云问起了案子:“案子进展如何?可有查出凶手?”
冷啸风尚未开口,冷啸临连忙站起身,将审问李季的经过说了,最后道:“回父皇,儿臣已经查明,是庆丰镖局的镖师李季所为,两家因为押镖的事情有了龃龉,时有摩擦,这次李季便强出头,一怒之下杀了罗启天。”
冷步云接过严总管递上来的茶盏,慢悠悠地地吃了一口茶,这么个简单的动作,却像等了许久,冷啸临已经有些急了,担心地看了他一眼。
冷步云缓缓放下茶盏,抬起眼皮,面无表情地看向冷啸风:“老九,你也是这样以为?”
声音平淡无奇,听不出他的想法,冷啸临已经急了,不停向冷啸风使眼色,孰料后者根本视而不见,抬起头对视着冷步云的眼睛。
“父皇,儿臣的想法跟八皇兄略有出入。”
“老九,你非要拆我的台吗?”冷啸临怒了,压低声音瞪了他一眼。
冷啸风看着他,讥讽一笑:“八皇兄抬举了,我只是就事论事,父皇问起,自然不敢隐瞒。”
冷啸临此时只有干着急,他本想以此机会好好表现一下,结果却弄巧成拙,若是父皇真的偏信了老九,他要怎么办?
冷步云看了兄弟俩一眼,道:“老九,你说你跟老八想的不一样,不妨说来听听。”
冷啸风起身,恭敬地向冷步云和冷啸临行了礼,才看向冷步云道:“儿臣只是说出自己的想法,对与不对还要请父皇来定。”
冷步云赞许地点了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冷啸风说了自己的疑虑,“儿臣以为,此案远远还未结束,李季或许是凶手,但他只是庆丰镖局的一名镖师,论起与罗启天的仇恨,自然比不上庆丰镖局新当家邵晨,说他替邵晨强出头,这点我很怀疑。第二,罗启天遇害之后,启天镖局的人一个都没有出现,李季说是回了江南,儿臣没有亲眼看见,也是不信。第三,李季将邵晨骗到杏花楼在前,杀死罗启天在后,而他的托词是,离开杏花楼之后与罗启天等人有了冲突,才起了杀人之意,这之间分明说不通,难道他事前就预备了要去杀罗启天。还有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他们的恩怨为何要在来了京城之后,罗启天替陆占庭押送赃银之后,这二者之间,可有无什么关联呢?”
冷步云沉默不语,冷啸临已经张大了眼睛:“九弟,这些话你刚才为何不说?”
冷啸风转脸看他:“八皇兄,刚才我已经提醒过你,本案尚有疑点,是你没让我说完,我怕你让父皇下了旨,到时候圣旨已下,再难有转圜余地,所以跟着就来了。”
冷啸临指着他,半晌才道:“好,真是我的好弟弟!”
“行了,都给朕坐下!”冷步云不悦地打断二人,冷啸临才悻悻地收回了手,两人回了座位。
“老九说的也是个问题,不过,这件事已经引起极大的负面影响,京城天子脚下,竟然出现江湖人士相互仇杀的事件,发生仅仅才两天,百姓们已经议论纷纷,这样下去后果堪忧,必须尽快破案才是。”
冷啸临看了眼他的脸色,“父皇,儿臣以为,九弟所提的那些不过是巧合,若不是杀人凶手,那李季为何自己要承认杀人,这是他亲笔画押的罪状,请父皇过目!”
他从袖中取出一叠纸双手呈上,严总管忙过来接过呈给冷步云,冷步云仔细看完,沉吟不语。
“父皇,照您所说,为了安抚民心,越早处决人犯越好。”冷啸临见他犹豫,提议道。
冷步云沉吟道:“可是,话虽如此,但若真有疑点,却不可鲁莽行事!”
冷啸临轻哼了一声,眼睛锐利地盯着对面的冷啸风,勾唇幸灾乐祸道:“老九,既然提出疑点的是你,还请你替父皇解惑!”
冷步云也转眼看向冷啸风,“老九,你可有什么对策?”
冷啸风尚未开口,外面就有太监通报:"皇上,元皇后娘娘和九王妃求见!"
冷步云收回视线,向那太监招手:"快请!"
很快,萧婉和沈倾城相携而来,向冷步云行了礼:"臣妾(臣媳)叩见皇上!"
"快起来!"冷步云起身亲自扶了萧婉,在锦榻上坐了,"婉儿你怎么来了?朕不是让你不要随意出来吗?天热了,若是中了暑可怎么好?"他径直说着,并不管沈倾城,只温柔地看着萧婉。
萧婉脸上含笑,看了眼地上的沈倾城,柔柔地开口:"倾城那孩子来琼华宫见妾身,听说风儿也进宫来了,臣妾就想过来看看,让她送我过来了。"
冷步云似乎才看到见沈倾城还跪在地上,皱了眉道:"老九媳妇,还不快起来,是想要你母后对朕有意见是不是?"又骂冷啸风:"老九,傻站着做什么?还不让你媳妇起来?"
刚才见萧婉进来,冷啸风兄弟俩都站了起来,没有冷步云开金口,沈倾城哪敢站起来,这时候却来骂冷啸风,分明就是借题发挥。
冷啸风也不恼,走到沈倾城跟前扶着她的手臂,沈倾城这才起了身,朝冷步云福了福:"臣媳谢父皇!"
兄弟二人又向萧婉见了礼,这才分别坐下。
“对了,刚才说到哪里了?”冷步云皱了眉。
冷啸临忙道:“父皇,刚才您问九弟可有对策解决罗启天被杀一案。”
冷步云恍然道:“看看,朕差点忘了。”说着又看向冷啸风,“老九,你可有何良策?”
冷啸风望了眼沈倾城,见她暗暗眨了眨眼,心中就有了计较,站起身拱手道:“父皇,儿臣以为,既然此案有疑点,就一一证实就好,凶手将事情做下了,自然会留下蛛丝马迹,循着线索,总会找出真凶的。”
冷啸临噌地站起身,“说得好听,你没听父皇说吗?天子脚下百姓都慌了,要是其他地方还得了?慢慢来,你打算多久来破获案子?十天,一个月?”
他看了眼坐在冷啸风身侧的沈倾城,勾了勾唇,“对了,我忘了老九这个媳妇可不是个简单的,父皇您不知道,老九查案都带着她去了好几次,真正是女中巾帼,或者,弟妹也许有什么好的见解?”
冷步云果然就看向沈倾城,微微有点诧异道:“哦,这一次你又跟着去了?真是胡闹!”
没有意想中的生气,倒有点纵容的意思。冷啸临惊诧不已,又?难道说以前她跟着去抛头露面,父皇也是知晓的?他不知道,沈倾城去江南的时候也是跟着老九一同到处跑的。
这边沈倾城站起身向冷步云福身道:“父皇息怒,臣媳逾越了!”
“既然跟去了,那你说说也无妨。”冷步云见她垂着头,又道:“说得出来,朕可以既往不咎。”意思是原谅她的行为。
“臣媳遵旨!”得到许可,沈倾城忙站直了身体,神色严肃道:“案情经过臣媳已经听说了,臣媳也以为,这件案子疑点重重,不宜就此结案。”
冷步云挑了挑眉头,等她继续说下去。一边冷啸临却不依地嘀咕,“一介妇人,有什么见识?”
“八皇兄这是在批评母后和我吗?”沈倾城直视着他的脸,不悦地道。
冷步云已经变了脸色,冷啸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连忙指正:“我没有那个意思,母后见谅。”又看向沈倾城,转移话题道:“九弟妹既然以为有疑点,不知你们夫妻二人是打算如何厘清呢?这件事很急,希望你们不要耽搁时间。”
沈倾城微微一笑:“八皇兄不必担忧,我已经得到消息,李季曾经常出入赌坊,据伙计讲,他先后输了十万两银子,这就是一个最大的疑点,据此我就可以大胆假设,会不会是有人高价收买他杀害罗启天,然后嫁祸给邵晨,事发之后,他只有一个人包揽下所有罪责。否则,他要杀罗启天,完全犯不着去偷拿邵家的祖传宝刀,这不是帮邵晨,而是在故意将人把视线往他身上引。”
冷步云沉默不语,冷啸临却反驳道:“这不过是你的无端假设罢了,或许那些银子另有来路。”
沈倾城冷笑一声:“敢问八皇兄,你知道这些银子是从哪里来的么?莫不是你给他的?”
冷啸风立即急了眼,不自然地摆手:“我哪里来那么多银子?九弟妹你莫要血口喷人!说不定是他自己的积蓄也尚未可知。”冷啸临硬着头皮道。
“老八,这件事老九已经分析过,李季做镖师的收入,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银子?”冷步云不悦地看了他一眼,很不满意他的敷衍。
沈倾城又道:“父皇英明!那些钱不可能是他的积蓄,因为有人查到,在十日前,李季还欠了赌坊一千两银子被扣在赌坊,还是邵晨让人送了银子去赎回去的,所以,他后来输掉的十万两银子就十分可疑。”
冷步云已经黑了脸:“竟有此事?”
“正是,臣媳方才出门前,九爷的贴身侍卫墨竹来寻他,亲口说的。此时他就在宫门外候着,父皇可以宣他问话。”沈倾城道。
冷步云沉着脸道:“不必了,十万两银子来得蹊跷,罗启天的死的确可疑,老九的疑虑或许是对的。”
“父皇!”冷啸临唤了一声,立即就被冷步云一个眼刀射过来,连忙住了嘴。
“老九,朕给你三天时间,能破获本案吗?”冷步云转向冷啸风道。
他连忙站直了身体,拱手道:“儿臣尽力而为!”
冷步云点头,看了眼冷啸临:“这件案子都听老九的,他虽比你小,但思虑周全,老八,你要多向他学学。”
冷啸临悻悻地应了,退了出去。冷步云让冷啸风夫妻也退下了,只留了萧婉说话。
冷啸风出了门来,悄悄牵了沈倾城的手,笑道:“为夫真是没用,还要娘子你来救场。”
沈倾城嗔笑道:“要不是你早知道他好赌,派了墨竹去查,怎么可能让父皇信你?”
“所以,咱们夫妻同心,其利断金,这句话还真没错。”冷啸风煞有其事道。
沈倾城噗嗤一笑:“盗用我的话,不知道谁当时还说我用词不当呢。”
“管他当不当,反正就这么个意思。”
夫妻俩说说笑笑地走出去,冷啸临却在前面不远处站着,似乎正在等着他们。
“老九,你这也太不够意思了吧?让我在父皇面前出丑,有意思吗?”冷啸临神色不虞,眼神锐利地盯着他。
冷啸风也不甘示弱,看着他似笑非笑道:“我也很困惑,不知道八皇兄这样急着结案是何意?”
“我,我哪有什么?”冷啸临眼神一闪,掩饰道:“好了好了,你有本事这件事你去办,我不再掺和了行不行?”
说着大步离开。
沈倾城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的背影,奇怪道:“这个八王爷,像是有人拿着棍子赶他似的,至于这么着急吗?”
冷啸风看着冷啸临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出了宫门,墨竹果然在外面候着,见到两人出来,连忙迎过来问,见冷啸风神色没有不妥,眼睛一亮:“王爷!”
冷啸风笑着捶了下他的肩膀,“走吧,去大理寺!”
方言见冷啸风去而复返,也十分高兴,冷啸风将面圣经过跟他讲了,方言松了口气:“真险,要是皇上下了旨意,这案子可还真查不下去了。”
为了维护皇帝的权威,就算八王爷断错了案,只要皇帝金口一开,说李季是杀人凶手,这件案子就只有结了,皇上的决断不管对错都不允许有人质疑,所以冷啸风才会追到宫里去阻止。
“现在我们要做什么?”
冷啸风嘴角噙起一个若有似无的微笑:“提审李季,揪出幕后之人。”
李季听到又要提审自己,很是惊诧。
冷啸风看着李季,冷笑道:“李季,你骗得我们好苦,真没看出来,你还挺会演戏的。”
李季心头咯噔一下,知道事情穿帮了,还故意装糊涂道:“王爷,小人不懂您的意思。”
冷啸风笑道:“李季,你在赌坊输掉的十万两银子,是哪里来的?”
“我、我……”李季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冷啸风接着道:“是谁给你的?本王给你一个机会,若是你不说,我们也有办法找到那个人,不过那样的话,你就再没戴罪立功的机会了。”
李季一听这话,眼神立时慌乱起来,跪着前行了几步:“王爷,不要啊!”
冷啸风冷厉的眸子一扫:“说,银子是谁给你的?他让你做了什么?”
李季耷拉着脑袋,尚在犹疑。
“你从实招来,或许可以保你一条性命。”方言游说道。
李季却耷拉着脑袋摇摇头:“不可能,那人曾扬言,他能给我银子让我过有钱人的日子,也能让我一家人上西天,只有我帮他做了事他才会饶过我。”
冷啸风听他松了口,追问道:“他是谁?你说出来,我定保你家人无事。”
李季望进他的眼睛,他神情十分认真,索性搏一搏,便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他叫杜鑫。小时候他是我的邻居,我们一同长大,感情也不错,后来他来了京城,我们偶尔还通信,这一回我们押镖上京,他忽然找到我,一下子就拿了一万两银子做见面礼,我见他出手这么大方,就问他在哪里高就,他避开了话题,只问我愿不愿意跟他干一桩买卖,事成之后有十万两报酬,到时候三七开,我七他三。我正好手头紧,想也没想就应了。”
"他让你做什么?"冷啸风眼睛微眯,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大皇子冷啸天身边的长史就叫杜鑫。
李季伸手挠头,想起当日的情景。
当日杜鑫找到他,许以重金拉他入伙,李季正手气不顺,身上的银子都输光了,爽快地答应了。
杜鑫问他:“你们当家的平常使什么兵器?”
他高兴之余,想也没想就说了:“邵家有一把祖传的圆月弯刀,据说是寒铁制成,削铁如泥,锋利无比。”
杜鑫就很有兴趣的样子:“真的?我听说过这把刀,你想办法取来让我开开眼界,事成之后一定归还。”
李季不是小孩子,隐隐知道他有所图谋,不过为了银子,还是答应了。
杜鑫替他出主意,将邵晨骗到了青楼,正好杏花楼的月香出卖初YE,杜鑫给了她重金,让她留住邵晨,月香有钱收自然乐意,使出浑身解数绊住邵晨。
这边李季顺利潜入他的房间取了刀,交给杜鑫,找他索要银子,杜鑫却让他去杀人,将他带到一个房间,他认出那是罗启天,而且明显被下了药,躺在床上。他心里害怕,又觉得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胜之不武,下手便失了力道,导致尸体身上虽伤痕累累却并未伤及要害,罗启天血流如注,枯竭而亡。
冷啸风听他说完,眉头紧锁:"等等,他为何不自己杀了罗启天,而要让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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