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桃枝真讨厌,说了不让她来,她非要跟他一起来,路上说了好多他听不懂的话,还把他的钱袋子拿走了,说怕他弄丢。
禹棠见他这种反应,不由抿嘴一笑,她还不至于把桃枝当成情敌,但也没大度到愿意留一个觊觎小昙的女人在身边。
唉,原来她也是会吃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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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奉劝你一句,见好就收啊。拿着这些金子,回去找个好人家嫁了,好好过日子。”
前面好声好气,左劝右劝她不听,最后子羽将千金谢礼摆在桃枝面前,冷着面孔道,“有些东西,不是你的,最好不要肖想,不然会让自己很难堪。”
桃枝犹如被人扇了一耳光。自她说了要留下来服侍卫昙后,所有人对她的态度都不太友善了。现在更是想用一点钱就打发走她,这些人当她是讨饭的吗?村里人都知道她救了个如意郎君,即将嫁到富贵人家享福去了,若是现在独自回去,让别人怎么看她?她如何再嫁个好人家?况且,见过卫昙之后,村里那些野小子,谁还入得了她的眼?
她低着头,默不作声,子羽后面几句话说得狠了,她便弱弱的抽泣起来,娇声控诉:“你们……仗势欺人。我家里虽然不富有,可也不是没有骨气,任人践踏的……我只是喜欢卫大哥罢了,没想做他的正妻,你们家姑娘就那么容不得人吗?”
靠,怎么说的好像他们如何迫害了她一样?
子羽头大如斗,公主为什么偏偏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了他?刑讯逼供他在行,杀人埋尸他做得,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他也无所畏惧,但是面对这种女人,他只想给她跪了啊!
最终无功而返,子羽怒气冲冲地从客房里出来,迎面遇上一脸无所事事的承香,想想她耍赖撒泼时的刁蛮样儿,他忽觉柳暗花明。
“县主哪里去?”他主动迎上去问好,脸上带着略显谄媚的笑容。
承香像活见鬼了,这个死人脸子羽,平时见了她都恨不得绕道走,生怕她让他干点什么,今天怎么突然转性了?
“你想干嘛?”承香戒备地退后三步。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怀疑起来,眼前的子羽莫不是敌人易容假扮的吧?还对她不死心,想再绑架她一次?
子羽哪知道她怎么想,哭丧着脸,将桃枝的事对她说了。
承香一听立刻火冒三丈。
这村女也太嚣张了,公主看中的男人也想染指。
王府里她老爹娶了一堆小老婆,王妃就是因为成天与这些女人争风吃醋,三十岁上便郁郁而终的,所以她最见不得的就是插足别人感情的女人。
这两天禹棠因为卫昙的事大悲大喜。眼看两人好不容易重逢,结果卫昙现在身中剧毒,段词去讨要解药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又杀出一个死皮赖脸的桃枝来。要是换成她自己是禹棠,可能直接就让子羽把她给咔嚓了,管他什么救命之恩。
“这事交给我好了。”她拍拍胸脯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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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枝就知道他们不会死心,肯定会换人来劝自己走,不过只要他们不对她动武,她是不会离开的。要是他们强行把她赶出去,她就让外面的人知道,这家人恩将仇报,有多不要脸。
承香可不会像别人那样对她和颜悦色,对不相干的人,她从来都是用眼角余光看的。
她一进来,桃枝便感受到一种来自贵族女子对自己的轻视,心里不禁生出一股愤概。除了出身,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哪点不如这些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大小姐们。
承香见她打量着自己,嘴角一歪,扯出一个轻蔑的弧度,傲慢地问:“你就是那个妄想嫁给卫昙的村女?”
“我叫桃枝。”桃枝咬咬唇,柔弱地回答。再多的不平她也只敢搁在心里,她知道以自己的家世是没底气和她们正面冲突的,否则吃亏的还是自己,“这位姑娘,你又想说什么呢?桃枝虽然没读过书,也听说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你凭什么说我是妄想?”
“人家不喜欢你,你不是妄想是什么?”承香自行坐下,跷着腿,斜睨着她:“我真是不明白,你好好一个姑娘,看起来也不是嫁不出去的,怎么就这么急着为一个才认识几天的男人守寡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桃枝一愣。
“你现在大概也知道,我姐姐,嗯,就是你卫大哥口里的‘糖’,他们俩是一对儿吧?”
桃枝不吭声。
承香继续说:“你一定也知道,卫昙中了剧毒,不过你知不知道,那种毒是无解的,他已经活不过两天了。”
“你说什么?”桃枝大吃一惊,猛然站起来,“卫大哥快死了?不是说有解药吗?”
“那是他们骗他的,要不然你以为我姐姐为什么那么难过?要不是因为她现在无暇管别的,你以为就你这样,还能在她眼皮子底下蹦跶?”
“我不信,你别想骗我。”桃枝瞪着她,咬牙切齿。
承香翻了个白眼:“爱信不信。你对我们其他人可没有恩,现在卫昙还在,我们看在他的份上送你金子,让你们家以后都能过上好日子,卫昙一死,你还好意思赖在这里吗?”
桃枝眼里一片茫然,她只想着跟着卫昙,没想过他要是死了自己该何去何从。
“不过呢,你要真这么痴情,认准了卫昙,我可以说服他们,答应让你做他的小妾。”承香帮她出主意,“那样就算他死了,你也可以住进卫府里,一辈子不愁吃穿。”
可做一个死人的妾,那就是守一辈子的寡了。
桃枝打了个寒颤。
“我话不多说,要怎么办,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该说的说完,承香耸耸肩,头也不回地走出门。
桃枝呆坐了一晚。
天亮时就有丫鬟来禀,说一大早桃枝已经收拾包袱,悄悄带着那一千金走了。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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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过去段词还没有回来, 卫昙症状又加重许多,眼中充血,赤纹已经爬到了脖子上, 人在清醒不久后又昏迷了过去。
禹棠一直寸步不离守护在他身边,隔一会儿就给他喂点水, 并用冰水帮他降温。伺候别人的事儿她几乎没做过,现在竟也无师自通。
江湖盟那边一直没有传回消息, 问通云馆门人也说不知道, 她越等越觉得心烦意乱,既担心卫昙,也担心段词。南江海跟她分析过段词在江湖盟中的尴尬处境,她怕江沣会因为段词救了自己而为难于他。
南江海给他们端了两碗清粥过来,硬逼着禹棠喝了一碗,阿忽拿了另一碗喂给卫昙。
看她一夜未睡, 脸色和卫昙差不多惨白, 南江海不禁心疼。
“棠棠, 你去歇会儿吧,你看你的眼圈, 都快和大将军一样了, 走出去会吓到人的。”他轻言细语地劝说她。
“我睡不着。”禹棠执拗地摇摇头, 也没心情问他自己和哪个将军眼圈一样。她只怕自己睡一觉醒来,整个世界都变了。
这个外甥女,性子和他死去的姐姐一样倔强,认准了一个人就绝不回头。南江海无奈地叹息。
那边阿忽听见甥舅两人的对话, 喂完粥搁下空碗,走过来二话不说将她敲晕,塞到南江海怀里。
“你照顾着他们,我去江湖盟看看。”
“你叫上含情一起啊!他轻功好,可以先进去探探路……”南江海接住禹棠,向他建议。
“不用,那个废柴,带上碍手碍脚。”他丢下这句话便像一阵风一样离开。
南江海对阿忽的武功很信任,便也由他去了,段词一夜未归,他也觉得多半是出了事,有些惴惴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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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盟的驻地在城外河边,三面临水,背靠悬崖。修建得像一座坚实的堡垒,环筑着高达三丈的围墙,又有天然的卫河,如果不是有含情公子那样神乎其技的轻功,从外面很难越墙而入。
外面的人进不来,困在里面的人自然也不是那么容易出去的。
段词右手执剑,背抵着高墙,轻轻咳嗽起来,一线鲜血从嘴角渗出,他抬手用大拇指揩去。他受了不轻的内伤,身上外伤也不少,青衣几乎染成了血衣。半夜的苦战,他一个人面对数十高手,能支撑到现在,已实属不易。
他被逼到围墙下,退无可退,但困兽犹斗,贸然进攻者依然非死即伤。于是以他为中心,那些人形成一个半圆将他围住,却暂时无人敢上前。
江沣早就在此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射向禹棠的那支箭,原来只是引他入这个陷阱的诱饵罢了。少数与段词有交情的,或者中立的,都被江沣以各种理由派了出去,眼前这些围攻他的人都是一面倒支持江沣的死忠。
他只是想来讨要红颜骨的解药,做好了要受江沣羞辱的准备,没想到江沣就这么直接撕破脸了,连缓冲也没有。
江湖盟总共有五位长老,除了处理联盟事务外,还共同拥有选举任免的权力,与盟主互为监督制衡,段词就是其中之一。今天江沣在这里针对他摆下这个杀局,他不信其他长老们不知道这事。
八成是已经商量好的,那些人早就想除掉他了吧?
死无所畏惧,只怕他们在他死后,连通云馆一干人等也不会放过。
他生性淡泊,就连担任这个长老之职也是当初承师父之命。本就是不想与他们争权逐利,一再退让之下,换来的却是这种结局,何其可悲可笑。
“段词,你现在已是强弩之末,我劝你不要负隅顽抗了,还是老老实实束手就擒吧,看在你师父曾对我有恩的份上,我或许还可以考虑留你一命。”
段词呵呵一笑:“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说服其他人同意对我下手的。”
江沣手指捻着胡须,站在人群之后,眉梢眼角依然挂着他那慈和的微笑。他武功不如段词远矣,所以一直与他保持着一个安全距离,以免落入他掌中。
“长老会上有人证物证表明,你已经投靠朝廷,出卖了我们江湖盟,经过所有掌门和长老商议,你的长老身份已被废除。既然是叛徒,这个江湖自然再也容不下你了,包括你的通云馆。”
“在没有我参加的长老会议上定了我的罪?哈哈,有趣。你所谓的人证就是一点红吧?怪不得我们四处找不到他,原来是你把他藏起来了。因为我从你们手上带走了当朝公主,所以就成了朝廷鹰犬?江沣,你私底下做的那些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自以为聪明,迟早会将江湖盟拖进深渊!”
“既然你说你知道,那就更留你不得了。”
江沣抬头看看天空,湛蓝得没有一丝云,很晴朗,就像他现在的心情。能名正言顺地除去这个宿命中的敌人,他感到非常快乐,“等你死了,我会把你的眼珠嵌在江湖盟的大门上,让你亲眼看看,我江沣是会将它带向灭亡还是更加辉煌。”
那我就化作厉鬼,拭目以待。
段词冷笑。
江沣一声令下,江湖盟的杀手们心一横,不要命地再次冲了上来。
又是一阵激烈而残酷的拼杀,江沣的人损失不小,段词浑身浴血,眼看也已到了尽头。他勉力抵挡开直面的一剑,“铮”的一声响,自己手里的剑也终于承受不住,断为两截。他感到自己也像这剑一样,只差最后一击来结果性命了。
“各位大哥还请手下留人!”包围圈外不知是谁大喊一声,嗓音因激动而有些嘶哑,“江盟主,您答应过要把此人的命留给我亲手了结的!”
江沣看清来人,嘴角一撇,手微抬,示意手下们给他让出一条路。
那人只有一条手臂,左手提着把锋利的长刀,脸上带着一种报复成功的,扭曲的笑,一步步逼近段词。
“段馆主,天道终有轮回,你断我一臂,毁我一生,如今老天帮我,让你落在我手里,你说,这是不是你的报应呢?”
段词咳出一口血沫,嘲笑道:“一点红?哈,杂鱼就是杂鱼,连报仇也只能靠别人施舍,若你凭自己的真本事打败我,我还能看得起你几分,咳咳,真是可怜。”
“死到临头了,还在嘴硬!我这就亲手结果你,为我的手臂报仇!”
一点红盛怒,脸上青筋突起,他高高举起刀,对准段词的脖子就要用力挥下。
“噗”的一声响,是利刃入肉的声音,却不是他的刀刃砍断了段词的脖颈。一点红觉得胸前一阵冰凉,不可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口透出来的一截剑尖,正想回头看怎么回事,那剑尖已干脆地拔走,鲜血大蓬飞溅而出。段词向旁边一让,避免那喷泉一样的血溅到自己脸上。
一点红大睁着眼,不甘心地倒下。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黑衣男人让在场所有人都傻眼了。这么多人,竟然没有谁注意到他怎么出现的,更别说阻止他动手了。
他一个字也不说,挥剑便开始杀人,他没有任何用招式和技巧,就是最简单的砍、削、刺,动作干脆利落,仿佛带走的不是一条条人命,而是真正的瓜和菜。上前阻拦者,碰上他手中那把剑,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如果段词只能用可怕形容,那这个人简直就是死神。
前一刻还是猎手的人们都被他这种宰鸡一样随意的杀人手法给吓疯了,心理防线全面崩溃,他们内心的恐惧占了上风,纷纷开始逃蹿,江沣的命令在此刻已经不管用。
最后江沣眼看控制不住局面,骂了一句粗话,也只能暂时夹着尾巴跑了。
附近人都跑光了,阿忽板着脸走到段词身边,蹲下察看他的伤势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