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慕子兰柳眉微蹙,痛心的说,“子衿出嫁那日,母亲为她备好了嫁妆,可子衿对母亲误解甚深,宁愿赌上慕家和王爷的面子,空手嫁入王府,让天下人都以为我母亲亏待了她,想必她此举也扫了王爷面子吧?”
  “我若爱她,她便珍愈珠宝。”崇睿深知子衿境遇,不愿与慕子兰纠缠,留下一席话,拾起地上雨伞从容离开。
  可这番话听到慕子兰耳朵,却变成了另外一番味道,她以为崇睿是喜欢子衿的,看着崇睿离开的背影,慕子兰狠狠跺脚,一口银牙咬碎般的咒骂,“慕子衿这个小贱人,早知道这崇睿这般器宇轩昂,当初真不应该让她嫁过来。”
  “小姐,雨越下越大了,我们回去吧!”
  慕子兰身边的丫鬟小心翼翼的问她,深怕自己一不小心得罪了这位祖宗,遭来一顿臭骂。
  慕子兰看了看天空飘扬的雨丝,顺着崇睿离开的背影暗暗发誓,“你现在看不见我,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爱我更甚珍宝。”
  第33章 失态
  崇睿转过一个街角之后,对着暗处冷声说,“去查,看慕子兰到底有何目的?”
  没有人回应,夜空中传来一阵衣服破空划过的声音,崇睿噙起一抹冷笑,握住伞柄的手指关节却发白,“慕子衿,你最好祈祷这事跟你无关,否则……”
  斜靠在床上看书的子衿忽然觉得一阵冷风吹过,冷得她一哆嗦。
  日子平淡的划过,满园的残叶纷纷,转眼间,深秋已至。
  崇睿从朝堂回到府中,榕榕从崇睿手里接过披风递给旁边的小丫鬟,自己娴熟的替崇睿整理衣冠。
  “王爷,王妃的姐姐在会客厅,说是要来见王妃,可……”榕榕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
  崇睿听到慕子兰的名字,浓眉拧成一条纠结的线,自从那次之后,慕子兰并没有出现在崇睿身边,他原本以为真如调查那般,一切都只是巧合,可如今……
  思量了片刻之后,崇睿不动声色的对榕榕说,“说下去。”
  “奴婢告诉她,王妃在清风阁,可她似乎并不急着去见王妃,倒像是急着见王爷。”一个待字闺中的妙龄女子,不见自己的妹妹,却急着见素未谋面的妹夫,饶是榕榕这般聪慧的女子,也拎不清慕子兰的来意。
  崇睿整理衣袖的手顿了一下,“不要让她知道我已然回府,她若是要去见慕子衿,也不要阻止。”
  言落,崇睿悄然从另一侧绕行,前往清风阁。
  子衿被软禁在清风阁已然过了一个多月,期间崇睿从来没有出现过,深秋时节更深露重,子衿忧心母亲与茴香,常常夜不能寐,前日不小心染了风寒,崇睿进来时,她正咳嗽。
  见她咳得厉害,崇睿的浓眉一拧,吩咐唐宝去找大夫。
  看见崇睿蓝色衣角,子衿吓了一跳,想止住咳意,但是喉咙发痒,跟着了火似的,额头上青筋乱跳,一张脸涨得通红,模样甚是狼狈。
  崇睿也不理会她,施施然找了位置坐下,旁若无人的与刚哲说,“今日我上朝,八皇子忽然状告太子殿下,说他奸污了太医院医女阮韵烟,致其死亡,这事你怎么看?”
  子衿好不容易止住咳,去给崇睿倒茶,听到崇睿的话,子衿手里的茶壶脱手,眼看着一壶滚烫的茶要从她身上浇下去,刚哲手疾眼快的抓着茶壶,在茶壶离子衿脚背还有一寸的位置上停下。
  崇睿淡淡的看向子衿,却发现子衿一张小脸煞白,身子也不由自主的颤抖,像是经历了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崇睿眸色沉沉的看着慕子衿,“慕子衿,你这是为何?”
  平素最是谦和有礼的子衿却好像没听见崇睿的话,右手搭在左手上,不算锋利的指甲深深的嵌入手背,热热的血珠子立刻冒了出来。
  崇睿见她不理,抬头查看,却见子衿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双唇,血丝顺着牙印流出来。
  “松口!”崇睿踱上前来,狠狠的捏着子衿下巴。
  滚滚的泪珠从子衿眼眶里宣泄出来,她死死的抓住崇睿前襟,颤抖着说,“我害怕,救我!”
  子衿的低喃,像世间最柔软的刺,却深深的刺痛着崇睿的神经,他从来没有见过子衿流泪,他曾经想过,要让这个倔强的女人在自己面前流泪,可没想到子衿真的在他面前落泪时,他居然会如此……不舍。
  这样的情绪来得又快又急,让一向冷静自持的崇睿措手不及,他犹豫着,挣扎着,不甘心一般的伸出双手轻轻的拥住子衿。
  子衿紧紧的依附在崇睿怀里,她依恋的姿态,让崇睿的心软成一团白云,手不由得将子衿搂得更紧。
  紧紧相依的那一瞬间,两人均是一震,就好像一直在空落落的那一处,忽然之间被填得满满当当,不留一丝缺憾。
  刚哲抱着破云刀冷肃的站在一旁,看到崇睿的反应,他的浓眉不由得拧紧……
  “慕子衿,告诉我,你为何如此慌乱?”崇睿忽然闪过一个诡异的念头,让他紧紧的握住子衿纤细的手腕,冷厉的质问子衿。
  子衿从崇睿的眼睛里看到冰冷的质疑,她知道崇睿一定以为自己是在忧心太子殿下,子衿知道自己应该解释,但是她如此荒唐的境遇,就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至今都觉得不可信,她又如何能让崇睿相信?
  子衿抿着唇一言不发,她倔强的眉眼让崇睿的心被刺痛,“慕子衿,我原本有一丝怜悯你,如今你却处处透着诡异,说,为何慌张?”
  子衿被崇睿逼得没了办法,转身欲逃。
  崇睿怒极反笑,他拉住子衿,将她压在墙上,用自己火热的身子抵着子衿,用冰冷的眼神看着她,戏谑的说,“想逃?”
  子衿又急又羞,不敢与崇睿对视,崇睿却当她心虚,用手捏着子衿下巴,森森的看着她。
  子衿觉得崇睿给自己带来的暖意正一点一点的消失,外面明明阳光明媚,可她却觉得十分冷,崇睿的逼视,跟以往不堪的回忆折磨着她,她觉得自己随时可能崩溃。
  可崇睿还是不愿放过她,冷声吐出两个字,“说话!”
  “王爷……”子衿未语泪先流,晶莹的泪珠儿砸在崇睿手背上,烫得崇睿心里一痛,但是他却硬起心肠,不让自己对子衿心软。
  “子衿心里有苦衷,但是与慕家与皇室绝对没有半点关系,请王爷放过子衿这一次,子衿感激不……”
  子衿话未说完,崇睿冷声打断,“慕子衿,本王一再纵容,你是不是觉得本王很好相与。”
  子衿心往下一沉,她从来都知道崇睿不是个好相与的狠厉人物,她自问从未欺瞒崇睿,唯独这一件事,子衿不愿告诉崇睿。
  “王爷……”子衿无话可说,她不顾自己衣衫单薄,屈膝跪在崇睿面前,那倔强的样子深深的刺痛了崇睿的神经。
  崇睿冷笑,“你若喜欢,便跪着,直到你想清楚为止。”
  子衿笔直跪在地上,崇睿冷冷的做在主位上看着子衿,刚哲事不关己的拿出锦帕仔细擦拭破云刀,屋子里明明有三个人,却无一丝声音。
  良久之后,崇睿睨了子衿一眼,凉声说道,“既然你不说,本王就只能赐死茴香那小丫头了。”
  第34章 心生怜悯 为£elena加更,么么
  子衿错愕的抬头,看向崇睿的眸光带着七分探究,三分惊疑,“想不到王爷也是那般草菅人命之人。”子衿凉声说。
  “草菅人命?”崇睿仿佛听到了多么可笑的笑话,“若说草菅人命,你父亲慕良远只怕才是个中翘楚。”
  虽然子衿与慕良远并不亲厚,但是听到崇睿这样说他,子衿还是忍不住辩驳,“王爷不过就是疑心子衿,何故扯上我父亲?”
  崇睿淡笑,“有没有人告诉你,卢嬷嬷对本王而言,如养母一般尊敬?”
  子衿不明所以,怎么又扯到卢嬷嬷身上去了?
  “昨日你的小丫头想偷偷跑来找你,被卢嬷嬷发现,她与卢嬷嬷厮打,撞伤了卢嬷嬷额头,你说,她该杀么?”崇睿说得甚是轻松。
  子衿却听得心惊肉跳,不管茴香有没有冲撞卢嬷嬷,只要崇睿让她死,那她就算多么乖顺,都得冲撞卢嬷嬷,都得死。
  “刚哲,去把那小丫头绑起来,家法处死!”崇睿冷冷的对站在门口的刚哲下令。
  刚哲眉头微蹙,但还是转身欲走。
  “且慢!”子衿终于说话。
  崇睿好整以暇的轻啜了一口香茗,等着子衿开口,子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眼神变得忧伤而又凄迷,她看向门口的刚哲,似乎有所避讳。
  “刚哲,你先回去。”崇睿把刚哲支走,不让子衿再有机会推三阻四。
  “我想王爷应该知道,慕家除了给我们住,并未管我们的生活,为了存活,子衿一直在为酒楼试菜,并给他们食谱,以此为生。”
  崇睿挑眉不语,等着子衿切入正题。
  “一日,我母亲病重,为了筹得银两,子衿铤而走险,去倚春阁卖食谱,谁知遇上一个醉汉,他不分青红皂白,将我推到屋里去,若不是我小弟刚好路过,我……”
  子衿说到此处,已然崩溃,她难堪的用双手捂住脸庞,清泪从她指缝中流出来,一滴滴砸在崇睿心上。
  他虽然知道子衿生活清苦,但却没想到她还有这样的境遇,他相信子衿断然不会拿自己的名节胡诌,尴尬的楞在原处。
  “还请王爷休了子衿,子衿……”
  崇睿一把将子衿搂进怀里,“日后不许与我说休妻一事……你我是父皇赐婚,哪这般容易。”
  子衿心痛难当,紧紧的靠在崇睿怀里,把自己这一生所遭遇的悲惨境遇,全数发泄在崇睿怀里。
  子衿悲切的哭声回荡在空荡荡的清风阁里,崇睿以为命运对自己已然不公,可他没想到,慕子衿遭遇的一切,比他更痛苦难当。
  两人相拥良久,门外忽然传来刚哲声音,“王爷,那女人等不到王爷,已然回府,您看……”
  两人骤然清醒,子衿慌乱的退开,饶是城府极深的崇睿也忍不住露出慌乱,他看也不看子衿一眼,转身离去。
  子衿跪坐在地上,迟疑着摊开手心,注视着手心纵横交错的纹理,神色复杂的缓缓阖上手掌,紧紧的抱住自己单薄的身体。
  一直跪坐在地上,一直……
  自那天后,崇睿就没有再出现在清风阁,但是他将茴香放了回来,并以子衿的名义,给子衿母亲送去一千两银子,赵倾颜不得见女儿,心里惶惶不得终日。
  崇睿让卢嬷嬷给子衿置办了很多入秋的衣衫,看着那些素净却价值不菲的香罗衣,子衿的心里掠过一丝悸动,浅浅的,浅浅的……
  太子沉寂了三日,很多人以为他这是打算放弃反抗,由着李贵妃和八皇子作威作福,可是崇睿知道,他一定一定有很大的阴谋,只是还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这种平静,其实是为了掩盖真正的惊涛骇浪。
  果不其然,重阳节后,太子忽然在朝堂上禀奏,说八皇子包庇永康候的儿子李煜,由着李煜残害百姓生命。
  太子此言一出,朝堂上下无比震惊,朝野上下,谁都知道李贵妃跟八皇子得宠,李贵妃娘家人以此作威作福不是一天两天,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太子会在自己身陷官司的情况下,反咬八皇子一口。
  明德皇帝看着台下战战兢兢的太子,那双沉寂如古井的眼眸里含着冰冷的怒气,他的手用力的扶在龙椅上,若不是这是在朝堂上,崇睿怀疑他会毫不犹豫的扇太子两个耳光。
  “崇智,太子此言可属实?”皇帝沉吟片刻之后,才开口问八皇子。
  八皇子躬身站出来,若说几个皇子中,谁最像皇帝的话,崇睿最像,但是崇睿却并不得宠,反而是最不像皇帝的八皇子最得宠,他长得更像李贵妃,一双丹凤眼含着笑意,看上去就像个纨绔子弟,不羁无束。
  “父皇,天下人皆知,永康侯一向忠勇,而我那位表兄,更是与那赵由之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怎会做下这等恶事,只怕大哥是想报复儿臣,他奸杀医女一事吧?”
  说起医女,八皇子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必须努力的克制自己,才不表现出愤怒的情绪。
  崇睿静静的看着太子跟八皇子对峙,这是明德皇帝最喜欢的两个儿子,他倒是要看看,父皇要怎么去包庇他们。
  “哼,八弟休要信口开河,父皇,儿臣多方打听,那李煜圈地打死那户人家当家的,还火烧房舍,将其一家全部烧死,火势蔓延并烧死烧伤数十人,当地村民可作证,当日李煜曾明言,他是李贵妃的侄子,不管他犯多大的错,贵妃都能让父皇做主,保他无事。”
  崇智的脸色一冷,他就知道,这事没这么简单。
  “崇智,可有此事?”皇帝并未发怒,平静的看着崇智,只要崇智说没有,他便有理由推脱。
  可崇智却是个直肠子,他直挺挺跪在朝堂上,先给皇帝叩头,然后说,“父皇,我表哥的事情,表哥跟我说起过,此事并非儿臣有意包庇,而是此案疑点甚多,表哥说他未曾圈地,也未曾打死人,却不知那小河村村民为何执意指证他,儿臣希望父皇明察。”
  “那如此说来,确有此事了对么?”
  “望父皇明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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