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这阁楼里铺了织锦地毯,火折子乍一挨着还没燃起来。怀玉只得耐心地捏着火折子去点,等织锦地毯烧着了,才将折子放回地上,然后飞快地躺回软榻上,闭目沉睡。
这房间里的布幔纱帘较多,织锦地毯上的火不负她望地烧了起来,一并引着了软榻边上垂着的床单,浓烟没一会儿就起来了。
感觉火势差不多了,李怀玉撑起身子,睡眼朦胧地喊:“救命啊——”
外头的御风刚察觉到不对就听见了她的声音,想也不想就推门冲进来,然后被眼前的场景吓得脸一白。
地上燃着火,床榻上也燃着火,浓烟滚滚,将白四小姐包在了里头,活像是整个人都燃起来了一般!
“四小姐!”
“快救我,我脚走不了!”怀玉凄厉地喊。
左右看了看,御风扯了隔断处的布幔,飞快地扑打火苗。烧完了的灰被扑得四起,怀玉完全无法呼吸,猛地咳嗽几声,然后就没出声了。
御风急了,踩着火堆过去,将她背起来就破窗而出——
乘虚飞快地赶到了墨居,正想着要怎么把白四小姐带出去才不会被人看见,结果就听得四周一片惊叫声。
他愕然抬头,就见两层高的客居阁楼之上,御风扛着一团锦绣,很是狼狈地腾空跳了下来。他的背后火光冲天,引得无数家奴驻足围观。
“不得了了,又着火啦——”家奴们奔走呼喊。
乘虚回神,皱眉冲进院子里,一看御风扛着的人是谁,眼前就是一黑。
“不得了了!”
有跟他一起冲进来打算救火的家奴愣愣地看着地上那姑娘,反应了片刻,转身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扯着嗓子喊:“三公子的屋子里藏女人了!三公子的屋子里藏女人了!”
这声音大得,瞬间把喊“着火了”的声音给压了下去。
江府在短暂的死寂之后,瞬间沸腾了起来!
第31章 我娶她 带550钻石加更
对于一向守卫森严的江府来说,一日内起了两次火,可谓是不得了的大事,足以让江老太爷大发雷霆,把管家吊起来问罪。
然而,在听见后头的家奴呼喊的话之后,江老太爷松开了管家的衣襟,大喜过望地看向旁边的人:“你在屋子里藏了人?”
这语气,要多高兴有多高兴。
江玄瑾脸上一阵姹紫嫣红,手上用力,差点把沉香木的佛珠给捏碎。
“我……”他想说:我没有藏。但现在这话说出来,一点信服力也没有。
于是,他阴着脸选择了沉默。
沉默就是默认!江老太爷这叫一个激动啊,拄着龙头杖站起来,看着他道:“有喜欢的姑娘就带给我瞧瞧,我还能不让人进府不成?藏着掖着的干什么?白叫外头不知情的人传闲话!”
江玄瑾少年成名,又位高权重,按理说也该三妻四妾美人成堆。可这人偏生清心寡欲得很,别说三妻四妾了,就连个通房丫鬟也没有,以至于外头的人一度传他是不是有隐疾,再或者就是断袖之癖。
别说外人了,江老太爷也这般担心过,甚至还为此茶饭不思了许久。如今倒是不用担心了,能在屋子里藏姑娘,他肯定没什么问题!
喜上眉梢,老太爷扭头就朝人吩咐道:“把那姑娘请过来我看看。”
说完,又朝白德重拱了拱手:“亲家别见怪,我家这三儿子头一回带姑娘回府,老朽自然是想急着见见。咱们两家的亲事,什么时候说都不会晚。”
白德重很是理解地点头:“恭喜老太爷。”
怎么就恭喜了?怎么就是他带姑娘回府了?江玄瑾觉得头疼,看一眼白德重那什么也不知道的看好戏的表情,头疼得更加厉害。
“父亲。”他道,“此事容儿子之后再详禀。眼下您还是先与白御史坐会儿,儿子回墨居看看。”
老太爷顿了顿,颇为不高兴:“为父瞧一眼都不成?”
“您最近身子骨不好,不瞧为上。”江玄瑾起身,朝着白德重和他行了礼,扭头便走。
老太爷很不解,瞧个人而已,跟身子骨有什么关系?
墨居。
江玄瑾跨进大门的时候,客楼上的火已经熄灭了,乘虚和御风两个人站在庭院里,一看见他,“呯呯”两声就跪了下去。
“属下领罚!”
“人呢?”他冷声问。
御风硬着头皮道:“昏迷不醒,属下将她放在了那边的客房。”
江玄瑾毫不犹豫地转身往御风指的方向走,上阁楼,一脚踹开了门。
跟在后头的乘虚吓得脸色惨白,手里的剑鞘都差点没捏稳。
他家向来端正自持循规蹈矩的主子,踹门了……
李怀玉躺在床榻上,双目紧闭,嘴唇发白,手背上还有一片火燎的水泡,看起来还真是楚楚可怜。
然而这回。他半点同情心也没有了,上前就捏了她的肩膀:“装睡被废了胳膊和马上醒过来,你选一个!”
这咆哮声如同惊雷,霎时把怀玉从睡梦里给炸醒。睁开眼,很是茫然地看了看眼前的人,她嘴一扁,眼角一耷拉,很是委屈地坐起来就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你可算回来了……”
嗓音哑哑的,手也抱得紧紧的,她拿脸颊蹭了蹭他,哽咽道:“我差点就被烧死了!”
江玄瑾僵硬在了床边。
本是想来质问她的,可被她这一抱,他双手不知所措地张在两侧,怒气顿无。
低头看她,他板着脸道:“别随便抱我。”
“人家害怕嘛,心有余悸神魂不安的,抱一下你怎么了!小气鬼!”怀里的人闷声道,“幸好御风救我救得快,不然真死火海里了,你现在想抱我也抱不得。”
江玄瑾眯眼:“你死了我也不会想抱你。”
抬头看他一眼,怀玉嗔怪地伸手点了点他的下巴:“嘴硬!”
“……”
气极反笑,他一时间都忘记该发火了,垂眸看一眼她烧得半毁的衣裙,想了想,抿唇对乘虚道:“去拿件披风过来。”
乘虚的下巴“哐当”一声就掉在了地上。
呆愣地应下,他下楼去主楼拿披风,走得跟抹游魂似的。还在下头站着的御风见他出来,连忙道:“你出来干什么?不去拦着点,主子怕是要把那四小姐给活撕了!”
扶了扶自己的下巴,乘虚惆怅地看向远方:“你放心吧,主子把你活撕了,也不会把四小姐活撕了的。”
“什么意思?”御风不解。
乘虚拍了拍他的肩膀,长叹一口气,捂着下巴去拿披风。
李怀玉哼哼唧唧地躺在江玄瑾怀里不肯起来。
“事情经过就是这样啦,我就是想点个香睡觉,谁知道睡了一半屋子突然就起火了,我还能没事烧自己玩不成?”
伸手捻着他垂下来的墨发,她绕在自己手指上打了个卷儿,眼里水汪汪的。
江玄瑾没好气地道:“真烧死你才好了,你知不知道现在外头乱成什么样子?”
“嗯?”怀玉很无辜,“乱什么呀?”
“……你在我的院子里,还被那么多人瞧见了,你说乱什么!”
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儿,她“哎呀”一声,很是懊恼地道:“这么一来,我是不是不能嫁给江小少爷了?”
江玄瑾“刷”地就站起了身,差点将她掀翻在地。
“哎哎哎!快扶我一把,要掉下去啦!”死死抓着他的腰带,李怀玉哀嚎连连。
没好气地拎着她的后衣襟将她放回床上,江玄瑾揉了揉太阳穴,低声道:“冤孽。”
他怎么就摊上这么个无赖呢?
“你现在这脚,可还走得路?”
怀玉摸着下巴笑嘻嘻地道:“这个分情况,你要是赶我走,那我就走不动路。你要是想陪我出去赏花,那我走得。”
还赏花呢,江玄瑾白她一眼:“你再不走,定是要被父亲抓起来仔细盘问。”
一听这话,怀玉兴奋了起来,抓着他的胳膊问:“你父亲知道你屋子里藏了个我,是不是特别生气?觉得我是个蛊惑人心的狐狸精?”
说着,叉起腰扭了扭并不存在的尾巴:“让他放马过来!我这千年的狐狸精,还能怕了区区凡人?”
江玄瑾跟看傻子似的看着她:“不是你想的那样。”
嗯?不是这样还能是哪样?怀玉疑惑,正想再问,乘虚就进来了。
“主子,四小姐。”除了披风,他手里还端了一个托盘,很是无奈地走过来递到她面前。
“这是老太爷让人送来的,说‘姑娘’受惊,喝盏安神茶压一压。”
啥?怀玉错愕,看看茶又看看乘虚:“什么意思?”
伸手接过茶杯打开闻了闻,她皱眉:“有毒?”
江玄瑾没好气地拿过她手里的茶杯放在一边,然后起身去窗边看了看。
果然,府里不少家奴在墨居四周晃荡,看似无意,却是将大门堵了个死,谁出去都得被审视一番。
“你家老太爷这是待见我还是不待见我啊?”怀玉犹自在跟乘虚嘟囔。
乘虚叹了口气,低声道:“知道您是个姑娘,老太爷现在正高兴。但……若是知道您的身份,那就未必了。”
白四小姐,江焱名义上的未婚妻,如今在君上的院子里被发现了,会被人传成什么样?
怀玉听着,脸上倒是没什么担忧的神色,水灵灵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看起来分外不老实。
“别想什么歪主意。”江玄瑾冷声开口,“就算你现在站出去大喊你是白四小姐,也过不了我的门。”
小心思被拆穿,怀玉心虚地干笑两声:“我没这么想。”
“没有最好。”关上窗户,江玄瑾回头看她,“这院子你暂时出不去了,老实呆着。”
扁扁嘴,怀玉抱着被子看着他:“依我看啊,咱们不如破罐子破摔了,趁着这机会,你娶了我,咱们皆大欢喜。”
谁跟她一样是破罐子?江玄瑾黑了脸:“你做梦!”
总是这一句,就不能换个词儿?怀玉嫌弃地看他一眼,正想再调戏两句,楼下突然就传来御风紧张的一声喊。
“二公子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