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医辩
方海虽然一向仗着家中长子乃是省卫生厅高官，向来倨傲，但是，在市长面前，却也收起了架子，拱手说道：“乔市长言重了，乔市长的亲人病了，自然是咱海城医者共同的事儿！义不容辞啊！可惜，同益堂的林老爷子身子不适，不能前来，若有林老爷子在，也不必我等在此托大了。”
方海说完，面带阴笑，瞥了一眼林决明。
“哦？倒是好久没有看到林老爷子了，他老人家不要紧吧？”乔市长倒是转向了林决明，关切地问道。
“有劳市长挂念了，没什么大碍，就是偶感风寒而已。”林决明急忙说道，看了一眼方海，心里这个恨啊。
方海面带冷笑，只当没看见。
乔谦市长倒是根本没注意他们之间的恩怨，眼神已经投向了病床上的老母亲，眼见着老母亲似乎病得更重了，脸上不由得一暗，心中大痛。
“乔市长，您来了怎么没通知我一声呢？我该下去迎接您的.”李逢春院长终于得了说话的机会，大步迈到了乔市长身前，紧张地说道。
市长乔谦，却是一摆手，打断了李逢春的话，剑眉微挑，沉声问道：“李院长，会诊的结果怎么样？”
“各位老先生刚刚诊视了，您进来之前，正在商讨治疗方案呢。”李院长赶紧汇报道。
“不知老先生们有何高见？方老，您怎么看？”乔市长语气中不免焦急。
“还是让其他人先说说吧。集思广益，才能不失偏颇！”方海倒是反常地没有率先发言，反倒是指着其他老中医说道。
其他老中医，见了方海这么说，倒是推举出刚刚那位高个长脸的老中医，作为代表，汇报大家的会诊结论。
那高个长脸的老中医，面向乔市长，谨慎出言说道：“乔市长，我等认为此病并不难辩症，患者发烧四十多天，咽喉红肿，身大热。抗生素治疗无效，显然是病毒引起的感冒。”
“病毒引起的感冒？这倒是符合市医院的结论，只是，抗生素都无效，该怎么办呢？”乔谦眉头微皱，出言问道。
“乔市长，‘病毒引起的感冒’，其实是西医的概念，对于不同的病毒，或许西医会研制不同的抗病毒药剂来治疗。但是，我们中医不管它是什么病毒，统一地称为邪气，对于这种热邪，自然是该投以清热解毒药来退烧止热。”高个老中医侃侃道来。
乔市长思索片刻，连连点头。
高个老中医得了市长的肯定，精神更足，继续说道：“所以，我们老几位研究着，该当以金银花，连翘，大青叶等清热解毒药，来退高热。但是，考虑到老人家年老体衰，这用药的剂量，倒是不亦过多！最多的不超过十克！”
这是几位老中医一致研究的结果，其实，若是换了患者是旁人，或许用药的剂量方面，还会多些，可是，偏偏患者是市长的老母亲，谁敢用虎狼之药？
因此，诸位老中医亦是本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心思，用的是不痛不痒的安全方子。
“是这样？”乔谦市长闻言，略一沉吟，而后，看向了方海，问道，“方老，您觉得呢？”
方海心中一声冷嗤，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说道：“乔市长，诸位同仁都是医林圣手，大家的辩症，方某并没有异议。只是这用药，方某却觉得有待商榷。”
“哦？”乔市长闻言，就是脸上一动。
那高个老中医，更是急忙说道：“方大夫有何不同意见？”
“患者高热已久，却以如此小的剂量清热，无异于扬汤止沸。当然，诸位的顾虑，方某亦是理解。只是，作为医者，不求有功，就会徒增患者痛苦，便是有过。开些不痛不痒的方子，向来是方某不敢苟同的。”方海毫不客气地说道。
此言一出，直揭老中医们的老底，老中医们立时红了脸，低下了头。
乔市长虽然没有说什么，却是也面色微暗。
高个老中医，被方海当面训斥，心中自然懊恼，眼见着乔市长脸色变了，心头更急，便梗起脖子说道：“那么，以方大夫的想法，难道要对这么危重的老人家，用大剂量的虎狼之药？”
“哼，”方海闻言，一声冷嗤，“非也，方某行医多年，自然不会如此唐突。”
“那不知方大夫想怎么用药？”高个老中医追问道。
“清热解毒的药，当然要用，而且要大剂量地用，只是，针对此等危重的老年病例，却是要在清热解毒的同时，用上补药。”方海胸有成竹大声说道。
高个老中医闻言，却是皱眉问道：“这样一边清一边补，就不怕热邪不尽，闭门留寇？”
“哼，闭门留寇？”方海一声嗤笑，“那要看如何在谁的手里施治了。这样的做法，也并非方某独创，《朱良春用药经验集》和《绍奇谈医》当中，都有详细的论述。方某手底下，这等成功的医案，更是数不胜数。只有这样，方能一边杀灭外来的病毒，一边帮病人补给自身的免疫力。最终，内外相合，祛邪治病！”
乔市长闻言，深深地点头。
以高个老者为首的一众老中医，虽然面上难看，却也知道，方海说的有道理。和方海这种名家相比，众人的胆子终究小了些，经验更是少了很多。
如此看来，此番为市长解忧的头功，又是非御清堂莫属了。
众老中医心头失落，却也只能是应合说道：“方老果然是方老！我等拍马不及啊！方老的医术，果然是海城首屈一指的！”
方海对于这种话，却是极为受用，脸上含笑，以一种别样的目光，淡淡瞥了林决明一眼。
林决明眼见着方海那得志的模样，心中暗恼，想着，若是自家林老爷子来了，水平定然也不比方海差，或许也就轮不到方海这样了。
乔市长听方海这等名家都说得如此肯定，连日来心头的阴云，似乎消散了不少，也就即刻说道：“多谢方老，多谢各位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