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1章 不共楚王言

  “末将韦长弦,拜见张大人!”韦长弦站在门口,笔直挺立,倨傲地看着方运,说的话倒很客气。
  “嗯,有什么事?”方运知道此人必然找茬,爱理不理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看公文,最近的事务太繁忙,甚至耽误自己读书的时间,还好有一心二用和奇书天地,可以让第二道神念学习。
  “没什么事,末将就是来这里走走,看看张大人过得如何。”
  “还不错。”方运随口道。
  “既然还不错,那末将就放心了。不过,末将好言相劝,您最好安安静静留在公文房,不要四处乱走,更不要胡乱写诗词。您坐牢十年,积累了一些文采,不代表可以肆意妄为。我们家元帅很不高兴,听说,上面的诸位也很不高兴。”韦长弦笑眯眯看着方运。
  “哦?那我老老实实,什么都不做,上面的诸位就会放过我?”方运反问。
  韦长弦一愣,呵呵一笑掩饰脸上的尴尬,道:“老老实实,终究会活得久一些。”
  “我想活得更久!”方运道。
  韦长弦面色微变,道:“你不要痴心妄想!你以为不断积累文名,楚王就不敢……咳,你就可以真正洗脱罪名?不,哪怕你成为虚圣,只要查证张万空是逆种,你也会被株连九族!我看你不要再白费力气了,你现在唯一的道路,便是求楚王开恩,或许能多活几年!”
  “我今天才知道,韦将军是如此直爽的人。不过,韦将军的到来,让我知道了更多,多谢!”方运微笑道。
  “你……”韦长弦没想到这个张龙象竟然变得如此细心,正是因为发觉鹿门侯压力越来越大,他才来这里,不想让张龙象继续作诗增加文名,谁知道反而暴露意图。
  “你……好自为之!”韦长弦硬梆梆扔下一句话,扬长而去。
  方运望着韦长弦的背影目光慢慢变冷。
  “宣扬文名,既能让宗雷两家信任我,又能让楚王投鼠忌器,我岂会不知?那么,接下来,我就试一试楚王的底线!”
  方运说完拿起笔,在宣纸上先写上“息夫人”三个大字,正要写诗,却停下来,离开公文房,向元帅府的正堂走去,要去见鹿门侯。
  但是,在通往正堂的路上,方运被卫兵拦下。
  不得已,方运再次绕到元帅府的后院,可依旧无法进入,只能落寞而去。
  当天夜晚,一首《息夫人》引爆文界论榜,各国读书人纷纷笑谈,而楚国读书人大肆抨击张龙象。
  莫以今时宠,
  难忘旧日恩。
  看花满眼泪,
  不共楚王言。
  息夫人又称桃花夫人,春秋时期著名的美女,是息侯的妻子。
  息夫人路过蔡国,蔡侯调戏她,息侯大怒,与楚王联手,让楚王出兵俘虏蔡侯。
  蔡侯心怀怨恨,告诉楚王说息夫人极美,于是楚王以巡游为由前往息国,突然发难,俘虏息侯。
  息夫人要自杀,但楚王以息侯的性命威胁息夫人,息夫人不得不嫁给楚王。
  不过,息夫人从来不主动与楚王说话。
  整首诗简单易懂,赞美息夫人的坚定。
  这首诗在论榜上被文界各国人不断解读。
  “昨日‘一枝红杏出墙来’,今日‘看花满眼泪’,唉,张鸣州到底经历了何等的酸楚。”
  “这首诗大有门道,我看啊,‘今时宠’是指现在的鹿门侯,‘旧日恩’当年是指张万空。这是在劝告鹿门侯,得饶人处且饶人,若是鹿门侯失宠,不会比珠江侯好多少。”
  “诸位恐怕理解有误,私以为,这是张鸣州在表忠心。“宠”乃是反语,全诗的文意应为‘不要因为现在的仇恨让自己忘了当年楚王的恩情,自己和息夫人一样都念旧情。但是,看着春花,想起被排挤,恐怕会和当年息夫人一样无法与楚王说话。’这首诗,理当是张龙象希望楚王网开一面,不要逼得君臣无言。”
  “胡说八道,我看不仅‘宠’是反语,连‘恩’也是反语。以我之见,全诗的意思应为‘不要因为楚王与鹿门侯的威胁而害怕,导致忘记十年牢狱的大仇,看到春花想起这年的痛苦,不禁泪水涟涟,要向息夫人那般,死也不与楚王说话!’”
  “不,全诗本意应该只是在描述息夫人,前两句以息夫人口吻在说话:‘不要以为现在的宠爱就能让我忘记旧日的恩情。’后两句是说,哪怕面对花好月圆的美景,息夫人也坚决不与楚王交谈。诗人赞美息夫人的忠贞,同时也在暗示,楚王若不洗刷自己罪名,那自己便与楚王决裂!”
  “张龙象简直大逆不道!竟然攻击楚王先祖,理当夺官除爵!”
  “他太放肆了,怎敢如此对待楚王?”
  “身为翰林,讥讽两句楚王怎么了?这说明张龙象有气节!”
  文榜之上,种种解读纷至沓来,形形色色,十分混乱。
  不过,因为这首诗充满争议,张龙象的文名也因此继续高涨。
  写完这首诗,方运继续读书,一觉醒来,看到一些人给自己传书,告诉自己京城的现状。
  今日清晨,楚王读过此诗,大发雷霆,责斥鹿门侯御下不严。
  方运和往常一样,洗漱完就吃饭,饭吃到一半,韦长弦带着卫兵气势汹汹冲进门。
  “大胆狂徒!怎能妄议楚王!”韦长弦气急败坏,楚王生气,鹿门侯自然心情不好,他也因此被鹿门侯呵斥,被怀疑是他在昨日激怒了方运。
  “什么时候我孔圣文界的翰林不能议论诸侯了?楚王也罢,其他诸王也罢,与我一样,都是周天子之臣。等我指摘周天子的时候,你再来吧。”方运继续慢慢吃饭。
  韦长弦冷哼一声,道:“本将带了元帅的口谕,限你在六个时辰内写一份请罪疏!”
  “本侯以为,写这首诗无罪!”方运道。
  “我就知道你会狡辩!不过,元帅如何上疏请罪不是因为这首诗,而是因你办事不力!一罪家书拖沓,激起将士不满,极可能引发营啸甚至哗变;二罪发放公文屡有重发漏发,极可能造成严重的后果!仅凭两罪,元帅就可夺你军职,不过看在你祖辈曾经世代为国,元帅暂时留你继续负责公文事务。”
  “那我可要多谢元帅了!”方运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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